孽愛也纏綿 楔子 致命一擊

作者 ︰ 絢夢兒

雷聲響過,大雨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不斷往下落。

雨瘋狂地從天而降,黑沉沉的天就像要崩塌下來,風追著雨,雨趕著風,整個天地都處在風雨之中。

狂風卷著暴雨像無數條鞭子,狠命地往越野車的玻璃窗上抽打!

梁奕宸如同神祇一般的俊臉,蒼白而又憔悴,緊繃的下顎,干裂的唇角,泛著血絲的眸中蘊著深深的晦澀與復雜的糾結……

距離不遠的墓地,那個女人跪在雨中,一動不動。

她跪了幾個小時,他就看了幾個小時,緊握著方向盤的大手,因過度用力關節泛白,腦中是前所未有的茫然與無措!

此刻,就算他推開車門,走過去,終究改變不了一個血淋淋的……

「梁奕宸,作為一名掃黑特警,親手槍殺了‘飛鷹’老大,你真勇敢,真偉大!」

「一箭雙雕,一舉兩得,殺死了你眼中的不法分子,除去了你和小姐之間的絆腳石,你現在終于大功告成了!」

「老爺死了,小姐沒有了相依為命的爸爸!這就是你梁奕宸帶給小姐的一切?!」

「雲少爺那麼愛小姐,可小姐為什麼要喜歡你,為什麼還……為什麼還跪求老爺答應你們的……」

「老爺死了,小姐的心也死了!你以為你和小姐還有未來嗎?」

雲若初貼身丫頭的一句句含淚的控訴在梁奕宸腦海深處翻卷,回蕩,也似針尖刺痛了他的心。

是啊,他和雲若初還有未來嗎?

當雲廷虎驟然倒在他面前的那一剎,梁奕宸感覺有一種天崩地裂的恐懼感將自己徹底包圍!

他與雲若初之間隔著一條人命!

很多東西都在梁奕宸腦中掠過,多的他思緒亂如麻,根本理不清,也找不到正確的突破口!

他第一次感到無力,開車離開時,從倒車鏡里看見雲若初在雨中昏倒,看著她被雲鐘濤急忙扶起,梁奕宸極力忍住想要調頭回去的沖動,反而用力狠踩油門,以風馳電掣的速度逃似離開。

漫長地度過了一天,在登機離開W城之前,梁奕宸還是決定去見她一面。

因為這一別,或許今生今世不再相逢。

那畢竟是進駐在他心底深處的女人!

重要的是,他要給她一個交待,錚錚男兒,決不能做縮頭烏龜!

要殺要剮,悉听她便!

依梁奕宸沉默如山的性子,定會一言不發離開隊友,孤身前往雲家!

可思前想後,他還是給隊友留下一行字︰如果我一去不回,告訴我的家人,不許為難于她!你們同樣如此!

平靜,篤定,而疲憊,更是驚心動魄!

特警隊的副隊在看到潔白信箋上力透紙背的字跡時,忍不住渾身顫抖!

暮色藹藹,有些冷,走進雲家,似乎連空氣里都凝聚著一股蒼涼的味道。

不見雲若初,迎面從客廳沙發上站起來的是她貼身丫頭蕭瀟。

「梁警官,你怎麼不回去向你的上司邀功求賞,還來到這里做什麼?難道你不怕老爺的亡靈來鎖魂奪命嗎?」

字字藏刀!

梁奕宸俊臉深邃冷冽,緘默不言,不為自己辯解!

如果說雲廷虎之死很是蹊蹺,蕭瀟信嗎?

雲若初信嗎?

可當時,雲廷虎中彈倒在他面前,而他手中拿著雲廷虎的槍,書房就他們兩人!

梁奕宸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個漩渦,其中的詭異一點點將自己拖進深淵!

真的就這樣了嗎?

梁奕宸抿了抿干裂的唇角,沒有理會蕭瀟的尖酸刻薄,「若初呢?」聲音嘶啞而陌生。

他沒有回答,而是如此反問,換來蕭瀟濃烈的不滿,但還是指了指樓上天台,之所以告訴他,只是奉命行事,小姐好像知道梁奕宸今晚要來。

心明明緊縮的厲害,高大挺拔的身影卻沉穩上移,筆挺的黑色襯衫在燈光下顯得蕭殺,梁奕宸的俊臉愈發沉郁默然,天台上,雲若初縴瘦的身形看起來那麼孱弱、落寞。

就這麼一直靜靜地看著她,看著她的背影,如同要刻入油墨畫的一道剪影,近在咫尺,遠在天涯。

梁奕宸緊攥雙拳,竭力忍住想要奔過去抱住她的沖動。

「梁警官,來償命?!」

雲若初轉身,清冷的眸子像被什麼東西狠狠扎了一下,瞬間,便是毀天滅絕的冰寒與恨意!

梁警官,來償命?!僅僅只有六個字,卻像一句淬毒的咒語,把他打入了灰暗的地獄。

這才是他認識的雲若初,敢愛敢恨!

梁奕宸依然默默無語地看著她,短短幾日,她消瘦了許多,凹進去的眼眶,月兌了型的臉,他的心也變了型,仿佛有個缺口,一直凹陷進去……

那個簡單陽光單純似驕陽一般的柔美女孩兒,如今竟成了這種模樣。

梁奕宸能說什麼?

對不起?

或者說一句,殺你爸的不是我,槍不是我開的!

誰會相信?

無論如何,他沒殺伯仁,伯仁終究因他而死。

「梁奕宸,他是我的父親,你怎麼狠心下得了手?」

雲若初真的痛了,真的傷心,絕望了,幾天來的撕心裂肺此刻已經麻木到沒有任何知覺。

以為愛上他自己不會後悔,可世事不隨人願,她嘗到了這一生最大的苦果,最大的煎熬,最大的心灰意冷!

雲若初漸漸讓自己呼吸沉穩,一步步靠近,平視著前方,前方是他襯衫的第二顆紐扣……

她和他的距離,太近了……熟悉的男性氣息,還有那個讓天地失色的容顏……

「若初……」梁奕宸伸出手來擁抱她。

她及時揮臂擋住,手中不知何時握著一把槍,槍口指著她視線停留的左胸口!

梁彥宸深邃的瞳孔里痛楚一閃,曜石破裂,光芒流溢……想開口說些什麼,卻發現所有的解釋都渺小而蒼白無力。

「梁彥宸,你……去死吧!」含恨逼淚的扣動扳機。

槍響!雲若初不由抬起頭,清晰地看見他如凝了露珠一樣的眼楮,瞳孔在抽搐……

原來,他也會痛……

用這把他殺死爸爸的槍,將他送去給父親陪葬!

很好!

真的很好!

雲若初心里升起一種快感,可抑制不住,心卻裂開一道血口,將胸腔里所有的痛吸入,那一瞬,痛到了無以復加,再也合不攏……

世上的萬事萬物驟然消失,身體飄飄忽忽,不再是她自己……

……

窗外的天藍得透徹,窗簾被風吹得輕盈地翻舞著,如少女的裙。

清涼的空氣緩緩流入有著夢幻般的粉色室內。

雲若初靜美的睡在床上,一滴一滴的透明液體,緩緩的通過輸液管流進她的體內。

雲鐘濤坐在床對面的沙發上,沉思著。

當雲家的私人醫生告訴他,雲若初已經懷有快兩個月的身孕時,對他著實是當頭一棒。

無疑,雲兒肚子里的孩子,是梁奕宸的。

剛剛,他一時憤恨,要讓私人醫生給雲若初打上一針墮胎藥!他真的接受不了他的雲兒懷有別人的孩子!

是蕭瀟拼命攔了下來。

她說,小姐身體很虛弱,她承受不起這樣的創傷,再則,私人醫生也說過,雲若初是早產兒,從娘胎里就帶有體寒,痛經等一系列病痛,這次能夠懷孕,已是奇跡,如果肆意打掉她的孩子,也許這輩子她都無法做母親,那樣,雲若初會崩潰的!

雲鐘濤暫時答應了,只是暫時!梁彥宸已經死了,留下這個遺月復子,只能給雲若初帶來更長久的傷痛,也為自己跟雲兒之後的感情生活,留下刺目的障礙。

所以說,雲鐘濤只是暫時同意不打掉孩子,等雲兒精神狀態和身體素質恢復後,再做打算,並囑咐蕭瀟跟私人醫生,不得跟雲若初提起她懷有身孕的事。

蕭瀟糾結的嘆息一聲,雖說少爺疼愛小姐不假,但他不可能去接受小姐肚子里的孩子。

從雲鐘濤的言語和怨恨眼神中,不難看出。

梁奕宸槍殺了老爺,小姐也為老爺報了仇,可她知道,梁奕宸在小姐心目中的位置,任何人也取代不了,哪怕是雲鐘濤,終其一生,也不及。

梁奕宸死了,現在小姐肚子里有了他遺留下來的唯一血脈,真是世事弄人!

蕭瀟要在雲鐘濤對小姐肚子里的孩子下手之前,先告訴她這件事,究竟是打是留,小姐最有決定權。

……

雲若初醒來後,一動不動望著天花板,蒼白的小臉上是漫天無盡的荒蕪和茫然。

雲鐘濤的目光,落在她的小月復處,神情復雜,難以捉模。

「小姐,喝點紅棗蓮子羹吧!」蕭瀟端著碗輕輕走到床前。

床上的人兒無聲無息,沉浸在自己空空如也的世界里。

雲若初空洞的神情,刺疼著雲鐘濤的眼眸,他深呼吸一口氣,溫聲道,「雲兒乖,吃點東西吧!你都幾天沒……」

蕭瀟舀上一勺子,緩緩送至雲若初的唇邊,快言快語道,「小姐,就算你不為自己,也要為你肚子里的孩子著想!你能餓,他可餓不得……」

「蕭瀟!」

蕭瀟語速夠快,但還是被雲鐘濤的厲聲呵斥給打斷了。

雲若初正處于半游離狀態,失神的她,壓根沒注意到蕭瀟說些什麼,可雲鐘濤呵斥的那一嗓子,讓她若有所悟。

「蕭瀟,你說什麼?!你說……說……?!」

「小姐,你懷孕了!」蕭瀟沒敢去看雲鐘濤怒火燃燒的眼神,急忙以肯定的語氣回答了雲若初。

「蕭瀟,你說真的嗎?我懷孕了?!」一時,雲若初還真的無法接收這個從天而降的意外。

「夠了!蕭瀟,出去做你該做事!」

雲鐘濤一臉陰寒地下了驅逐令。

蕭瀟已經習慣了在雲家卑微的身份和地位,她並沒有惱火,緩緩的將碗勺放在床邊櫃子上,輕言慢語,「好的,少爺,我這就出去。」

雲鐘濤是老爺雲廷虎早年收留的義子,所以是雲家少爺。

雲若初依舊沉浸在蕭瀟剛才的言語中,她本能的伸出手撫上自己的小月復,認認真真,仔仔細細的感受著……

淚,情不自禁滾落下來,飽含著欣喜、淒涼、希冀,還有渴求。

生命似乎再次有了生機,雲若初拭去淚水,支撐靠在床頭,端起碗勺,開始逼迫自己吃起來……

雲鐘濤凝眸靜靜的看著她,蕭瀟說得沒錯,雲兒肚子里的孩子,是她活下去的希望。

可如鯁在喉頓時襲來,他後悔之前沒能狠下心將她肚子里的孩子打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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