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夏侯水及時提醒,正衡險些再次吃了暗虧,現在他越來越相信,那個女人真的就是傳聞中能夠蠱惑人心的人魚了。文字首發事情到了這步田地,可以說是進退維谷,如果懼怕被女人的眼神魅惑,就沒辦法最終搞清她的真實身份到底幾何,可就此放棄,又能尋到什麼更加可行的出路?正衡一想到這里就感到頭大,正要就有關人魚的事情,再問問夏侯水是否還知道更多的傳聞,可忽然間想起了個更加重要的問題來,忙問夏侯水是否知道山頂上的泥沙怎麼也有苦咸的味道?
夏侯水先前曾經親身「試吃」過了那些泥沙,所謂的苦咸之說也是出自于他的描述,正衡先前只顧著據此推測那個女人的身份,此時才重又念起此事,不免覺得有些奇怪,墓室里的若干山丘雖然不高,可距離河面少說也有二三十米的落差,如果說他們腳下河岸上的沙土具備這種特質倒在情理之中,但山頂上的泥沙也有海水的味道,這就很有那麼點不同尋常了。
正衡下意識地預感到,這個細節很可能事關重大,可夏侯水卻並不以為然,撇撇嘴道︰「這有啥好奇怪的,既然整條河流的水都是從海邊運到此地,順帶著手也從那邊挖來沙灘上的泥沙,堆砌而成這些小丘,也不是很難辦到的事情了。自古以來,高高在上的皇帝們中總有那麼幾個思維有異于常人,如果他們的所作所為都要用尋常道理來加以解釋,那你豈不是要累死了嘛!」
夏侯水的話不能說沒有道理,只不過與正衡的猜測有些出入他一開始也曾如此推測,不過轉念一想,孝陵自建成到現在少說也有三四百年的歷史,即便這些土丘是用海岸的泥沙堆砌而成,其中海水的成分也應該一早就或是揮發,或是沉降到了與河水水平相同或者更低的地方,更何況夏侯水啃的那一嘴泥沙,都在山丘最頂端上的地表,更沒道理歷經數百年之久,仍舊還有苦咸的味道,除非,是有人不停地在那山丘上澆灌海水,可此處既然是密封了幾個世紀的帝陵,又怎麼會有活人來做這等無聊的事情?
那個女人的身份成疑,可就算她如夏侯水所言是個人魚,只知道由她們的脂肪提煉的魚油點燈可以長明不滅,卻不曾听說她們本身也有極長的壽命,再者說了,即便她們真能長生不老,墓室里卻無任何可供充饑的食物,如何能挨過如此長的時間,所以不管她到底是誰,都應該和其它人一樣,是最近剛剛進到墓室里的,那麼說來,山丘頂上的古怪該不是人為造成,而是另有說法了?
正衡想了又想,忽然間有所領悟,忙對夏侯水說︰「任何大江大河都有泛濫的時候,莫不是這間墓室也曾被河水淹沒,其勢之大,甚至都漫過了山頂了?」
沒想到夏侯水立刻搖頭否定道︰「別忘了這里可不是大江大河,放眼望去幾乎都能看全所有的河道,其中的水怎麼可能平白無故地增加了那麼多呢。再說了,雖然墓室較為封閉,可至少在兩扇墓門的正當中還有條不窄的縫隙,就算墓室里忽然滲入大量地下水,那也應該會有不少從縫隙里流出,導致墓道甚至其它幾座帝陵的墓室受到牽連,可先前你在別處見到過有類似的情形嗎?」
經夏侯水這麼一問,正衡立刻就想起,他最開始通過琉璃瓦,從景陵的墓道一下子跳躍到了裕陵的墓室中時,曾在里面發現墓門被一口巨大的棺槨頂住,當時他對此種情況出現的原因百思不得其解,現在想來,或許正說明裕陵的墓室也有過被水沖淹的經歷,所以才導致了石棺自它最初停放過的位置,被流水的巨大作用移動到了墓門邊上吧!
當然,正衡也知道他的推測還無法解釋很多其它現象,諸如在裕陵墓室里,為何單單那口最大最重的石棺移動了位置,而另外幾口小的卻沒事?凡此種種,真要叫起真來,恐怕也不是幾句話就能夠理清頭緒的。正衡此時更想探究當下的迷局,因為他分明覺得山丘曾被海水浸泡過的情況著實重要,只不過一時間線索實在是太過有限,讓人無法從中找個更加合理的解釋出來。
正衡和夏侯水席地坐在了河灘上,因為受困于當下的種種遭遇,一時間就都陷入了沉默,兩個人心中各有所想,時間就這麼分分秒秒地流逝,也說不上到底過了多久,一直被捆綁著的女人忽然「咯咯」地笑了起來。
笑聲雖小,卻在墓室里中久久回蕩,讓人听上去不禁生出毛骨悚然的感覺。正衡和夏侯水都不明白,女人為何會忽然發笑,可又對她的魅惑之術有所忌憚,不敢上前查看清楚,只是將視線在她身上快速掃過,確認她仍舊橫躺在地上,並無半點逃跑的可能,索性也就不再理會,滿心想著,就任由她就這麼胡亂折騰好了。
然而女人忽然自行收住了笑聲,出人意料地娓娓道來︰「你們人類真蠢,竟然這麼半天還沒想出答案,還是由我來告訴你們好了︰其實山丘並不是曾經被海水漫過,而是每隔一定的時間,墓室里的地表都會向下沉降,全部浸沒下面的海水之中,而後再重新抬升,周而復始,循環往復,也正因如此,泥沙才會有海水的味道一開始你們就被這山水相擁的外在表現欺騙了,還當區區一條小河並不為奇,殊不知其實整間墓室都只是漂浮在一汪巨大的海水上面而已……」
女人之前除了唱了首歌,就從未開口道過半個字,此時卻連珠炮似的說了一通,僅是這點就著實古怪。可正衡無瑕顧及于此,滿腦子都在思量著她這番話的真實性,以及背後所隱含意義。夏侯水卻沒這個耐性,直接沖著女人問,她說這番話到底有什麼企圖?
女人又「咯咯」笑了一陣,繼而陰冷地答道︰「你們先前不是猜出我的身份了嘛,總該知道,如果同時身在水中,你們兩個加起來也都不是人魚的對手吧?」
夏侯水听出女人語氣中帶有的恐嚇成分,雖然心下一沉,可嘴上卻不甘示弱,恨恨地道︰「真要是那樣的話,不等陸地沉入水中,老子先把你殺掉,比心狠手辣,你個小妮子還差得遠哩……」
見夏侯水說得認真,女人立刻變了張滿是怒氣的臉孔,同時自喉嚨里發出「呲呲」的怪聲,幾經掙扎,卻受困于手腳都被牢牢綁住而徒勞無功,轉而忽然又一笑,沒有說什麼……
正衡從旁看得清楚,覺得女人最後這一笑,比起先前來似乎更加陰冷,讓他忍不住開始揣摩起了其中的深意。之前夏侯水的話說得決絕,成功的打壓了她的氣焰,以此觀之,女人之所以會有後面的反應,要麼是全然沒了反駁的說辭,只能用沉默加以應對;要麼是她根本就對夏侯水的說法嗤之以鼻,甚至都不屑加以反駁前一種情形無足多慮,倒是後一種可能令得正衡渾身都感到不自在起來,聯想起剛才在水中遭遇女人襲擊的景象,他仍舊還心有余悸,可為求自保,難不成只剩下殺死女人這一條路可供選擇了嗎?
正衡忽然自心底輕「哼」了一聲一想到先前自己做出的所有猜測,都建立在女人說墓室會定期下沉的基礎上,而這恰恰還未經證實,很多憂慮就暫且煙消雲散了。
女人既然真是人魚,那她的話本就不足取信,再者說了,即便真如她所言,墓室會周期性地浸沒到水中,一來這個周期未必就會被踫巧趕上,二來女人手腳都被捆住,就算回到水中又能掀起多大的風浪?雖然正衡自認水性一般,可也絕不是任人宰割的角色,再加上有夏侯水從旁協助,即便女人能夠掙月兌開手腳上的束縛,真要拼起命來,勝敗屬誰猶未可知,如此說來,現在還真不用太過擔心此事。
女人好像猜透了正衡心中所想,暗自嘀咕了幾句,正衡听得不很清楚,剛要問她說了什麼,卻見她面帶笑容,轉而大聲念道︰「三……二……一……」。
此舉來的毫無緣由,看似是在倒數著什麼,正衡眼見著女人一臉得意的神情,立時產生一種不祥的預感,可還未等他理出個頭緒,女人的話音落定,整間墓室就隨之劇烈的震動起來。
正衡和夏侯水都一趔趄,險些跌倒,互相攙扶著才算勉強維持住了平衡這樣的情況對他們來說並不陌生,先前至少有過兩次類似的遭遇,所以兩個人雖然有些狼狽,卻也並不過分擔心,不過他們很快就發現,這次墓室的震動似乎並不像以前那樣轉瞬即逝,而是延續了好長一段時間都沒停止,更加驚奇的是,就在身旁幾米遠處的河水,不知什麼時候悄無聲息地漫延開來,眼看著就要浸沒了到了他們的腳邊……
正衡暗罵了一句,心想怪不得女人會選在此時告知他們這件事情,原來她一早就對此事發生的時間了然于心,簡直就如同貓兒戲弄老鼠的游戲一般,只不過他和夏侯水這次,充當的是被耍的那一方了。
然而事情應該還並沒壞到無法掌控的地步,眼見著河道逐漸變寬,正衡連忙叫起夏侯水和他一起上山,希望借此將落水的時間盡量往後推移,可兩個人剛跑上幾步,正衡卻忽然改了主意,轉身又朝起點折返而去。
夏侯水一急,大喊著讓正衡快點回來,卻見他直朝著馬上就要沒入水中的女人奔去,看樣子是想要帶她一起爬山。夏侯水開始還想埋怨幾句,可轉念一想,既然他們的主要威脅來自于這個人魚,那麼與其放虎歸山,反而將她帶在身邊是個更加安全的辦法,只是不知道正衡的行動,是否還能在趕在河水泛濫之前抵達?
想到這里,夏侯水也不禁為正衡捏了把汗,可他此時能夠做的,也就僅僅是居高臨下,替正衡盯著不斷上漲的河水。可這一望之下,他不禁又開始向著正衡那邊拼命地呼喊起來,同時瘋狂的擺動著手臂,提醒正衡注意他身後的河面上,出現了若干個,露出後又隱沒的女人的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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