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終于醒悟過來,龔夢舒失魂落魄般拔腿就疾奔出去,裁縫連忙跟了上去,道︰「大小姐啊,你慢點,反正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你可要穩住,你現在是家里的主心骨,你爹和你娘還要指著你撫慰他們呢!」可是龔夢舒卻像是沒听見一般,只顧往前跑去,都忘了回屋向黃母知會一聲。文字首發
經由裁縫指路,龔夢舒急匆匆地趕到了茗城的教會醫院,走過幽長昏暗的走道,果真見母親伍佩思坐在搶救室門口抽泣,龔弘文中了風還在搶救室沒出來。龔夢舒沖上去,一把拉住了母親的手,焦急地問道︰「娘,爹情況怎麼樣了?」
「還不知道你爹現在的情況」伍佩思用手帕拭淚,眼神憂慮,面容憔悴。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龔夢舒忙不迭地問著母親。
「還不是你二娘帶著你弟弟走了,什麼都卷走了,就是沒留下只字片語,你爹一時想不開,急怒攻心,所以就昏倒了,幸虧有鄰居幫忙送到教會醫院來,現在在搶救室里還不知道是死是活……」龔太太紅腫著眼眶,精神靡靡不振。
龔夢舒緩緩地在母親的膝前蹲下,輕聲安慰道︰「娘,事情既然這樣了,您就看開些,說不定過些日子二娘在外頭倦了,會帶著小弟回來呢」
龔太太抬起眼看了看龔夢舒,嘴角有一抹奇異的笑容,她道︰「你二娘她恐怕是不會回來了,你爹今日才從鄰居的嘴里得知,你的小弟弟恐怕都不是他的種,只是平常沒人說罷了」
「啊?」龔夢舒吃驚地睜大了眼,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唉,你爹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望子成龍,如今這場打擊不知道他能不能挺得過來……」龔太太說著,眼淚忍不住又落了下來,「眼下咱們家一無所有,金銀細軟全被你二娘卷走了,即使你爹好起來,將來這日子可怎麼過啊」
「娘您別擔心,車到山前必有路,現在最要緊的是爹沒事」龔夢舒連忙勸慰著母親,心中雖然也是茫然一片,卻不讓母親看出一點彷徨來。不管怎樣,現在她是母親的主心骨,決不能眼睜睜看著這個家垮了。
搶救室的門開了,龔弘文躺在擔架上被護工抬了出來。龔太太和龔夢舒連忙迎了上去,主治的大夫是教會的醫師,面對龔家母女二人焦急的詢問,只是搖搖頭,道︰「太太、小姐,病人系突發腦溢血,雖然搶救過來,但是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很有可能會長期癱瘓在床,這個要看病人的恢復情況再說。另外現在病人還未過危險期,你們要好生照看著」
龔太太淚流滿面幾乎都站不住,龔夢舒連忙向著醫生點頭,攙扶著母親一起隨著擔架去往病房,將龔弘文安置在病床上。母女二人圍在昏迷不醒的龔弘文周圍,都是面色憂愁,淚眼朦朧。龔太太盯著雙眼緊閉的龔弘文看了半晌,突然對龔夢舒說道︰「夢舒,其實我還希望你爹不要醒過來,若是他醒過來我擔心他承受不了這個打擊,會徹底崩潰。你說,以後我們這家子可怎麼活啊」
「娘,您不是一直告誡我不管遇到什麼事都要堅強麼?」龔夢舒見母親傷心,便攬住母親的肩頭,盡力開導她︰「不管怎樣,你和爹還有我呢,有我在,你們就不要害怕」
龔太太這才勉強收了淚,反手拍拍龔夢舒的胳膊,道︰「你說的是,幸好娘還有你……」說著觸景感懷鼻子一酸,聲音又哽咽了起來。
龔夢舒攬著母親不說話,母親縴弱的身子在她的臂彎中顯得非常瘦弱,頭頂花白的頭發異常刺眼,她的心里一凜,方覺母親竟在不知不覺中漸漸老去。她轉頭又望望病床上昏迷著的父親龔弘文枯瘦蒼黃的臉龐,心中不由泛起一陣酸楚,更覺得肩頭的擔子沉重了起來。從今往後,她便是家中的頂梁柱,天塌下來她必須要為父母頂著了。
可是這頂梁柱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撐得住的,龔弘文在教會醫院里治療,雖然教會給予貧困家庭一定的減免費用額度,但家屬還必須得繳納一定的治療費才能在醫院里住院治療。對于家徒四壁一無所有的龔家來說,簡直是雪上加霜。
龔夢舒見母親一籌莫展,想了想道︰「娘,您別擔心爹的治療費用,我回去和啟倫還有我婆婆說說,看看能不能盡量籌集到一些」
龔太太伍佩思憂心忡忡道︰「麻煩人家不太好吧?」
「都到這個地步了,您還顧慮那麼多做什麼?再說啟倫也是自家人,我想他應該會盡力相幫吧。」龔夢舒盡力寬慰著母親。龔太太見實在沒有辦法,只得點點頭。
龔夢舒滿懷希望地回了黃家,一進門迎接她的便是黃母不善的臉色︰「只讓你送了個學費去學校,結果一整天都看不到人!你到底做什麼去了?」
「娘,對不起,我家里出了點事,匆忙趕了回去,所以來不及和您說一聲,真對不起……」龔夢舒低著頭,對黃母連連道歉。黃母斜睨了一眼龔夢舒,道︰「下次有事要提早說一聲,別總是神出鬼沒的!」
龔夢舒漲紅了臉,卻還是低著頭不吭聲。遲疑了一會兒,她鼓足勇氣對黃母說道︰「娘,我能和您商量個事麼?」
黃母警惕地抬眼看她,道︰「什麼事?」
「我家里遭到了變故……」龔夢舒猶豫了半晌,才吞吞吐吐透露出了實情︰「我二娘離家出走,把家里積蓄都拿走了。我爹中風住院,現在醫藥費還欠缺一些,所以想請您」
「怎麼,要找我借錢麼?」黃母道︰「你家出了事,確實有些可憐,不過你也看到了我們家現在的情況,連啟倫的學費都是借的,還哪來的錢借給你們?」
「我知道咱們家也不富裕,」龔夢舒垂下眼簾,再次鼓起勇氣道︰「啟倫的學費我不會動,我記得我嫁過來的時候,我娘有陪嫁給我一些金銀首飾,當時您說怕家里進賊,所以先放在您那里替我保管。我想,我想您能不能把那些首飾先給我,我拿去當了換些錢,等將來窘境緩和過來就立刻贖回來,您看可好?」
「說來說去,你心里就是惦記著你那些首飾,怎麼,怕被我私吞了不成?這麼急著就要拿回去了?」黃母臉色一沉,沒生好氣地不滿埋怨道。
「娘,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龔夢舒還想解釋,黃母卻又道︰「早知道你這麼摳門小氣,而且還一身的霉運,我當初就該堅持讓啟倫不要和你成婚了!之前人家給他說的親都是家底雄厚的黃花閨女,可不是什麼水性楊花的破爛貨!他不听我的話,非要把你娶進門來,你看看沒過門幾天,就鬧出了多少事!這不是給我心里添堵麼?」
龔夢舒听黃母這麼指桑罵槐說了一通,一張粉臉紅到耳根,但隨後又變得青白起來。她盯著黃母看了半晌,眼神清冽,無話可說。黃母說得正來勁,接觸到了龔夢舒帶了冷意的眼神,心里不知道為什麼有些發虛,便接著道︰「你也不用看我,再怎麼看也生不出錢來!你要首飾可以,不過那些首飾我是預備著將來給啟倫交學費用的,以防萬一有變故。你若是真要討了回去,就自己和啟倫說去!」
龔夢舒怔怔了片刻,道︰「那我和啟倫商量。」
「他還沒回來!」黃母見龔夢舒不吃她那套拖延的戰術,不由悻悻道。
「不是說好交完學費後,沒事就可以早回來了麼?」龔夢舒有些納悶,「難道他又出去和同學爬山去了麼?」
「他是你家相公,他的行蹤你不知道,難道我知道麼?」黃母哼了一聲,轉身便去了廚房,不再理會龔夢舒。
龔夢舒站在原地,半天才從胸腔中吐出一口氣來。平日里黃母總喜歡怪罪龔夢舒沒好好照顧好黃啟倫,可是真等龔夢舒去干涉黃啟倫的日常生活,黃母又會立刻出來斥責她管太多。為**、為人媳究竟有沒有一條準則,讓她可以遵守而不必天天挨罵的?龔夢舒無奈地嘆口氣,心中卻隱隱覺得這樣的婚姻生活與她很久之前的憧憬好像背道而馳,而且幸福漸行漸遠。
等到了半夜,黃啟倫才醉醺醺地推門進屋。龔夢舒等他到半夜,一雙明眸早就布滿了血絲,見他動搖西晃地進得門來,連忙上前去攙扶,卻被黃啟倫一把抱住,笑嘻嘻地便親了上去!龔夢舒連忙躲開他的避讓,極力想讓他清醒過來,便將他費力地扶到了床邊,讓他靠在床頭,接著彎下腰想給他解開學生中山裝的立領扣子,讓他松口氣。
手在接觸到黃啟倫的領口時,龔夢舒的動作頓住了!她看到黃啟倫領口處的皮膚上有兩處紅色的印記,她以為他受了傷,連忙湊得更近,卻在黃啟倫身上嗅到了一股陌生的香水味!
龔夢舒的心猛地顫抖了一下,她盯著那紅色的痕跡伸出手去擦拭了一下,竟發覺是女人唇膏之類的印痕!
龔夢舒有瞬間的失神,半晌之後,她才努力平復著自己的呼吸,然後盡量語氣平靜地對黃啟倫說道︰「你喝酒了麼?你今天在學校里做了什麼?」
黃啟倫雖然有醉意,但神智還是清楚的。听龔夢舒這麼一問,他一怔,隨後笑容可掬地將龔夢舒攬在了胸前,道︰「除了讀書我還能做什麼?放學後和幾個同學吃了頓飯,然後就趕回來見我老婆!」
龔夢舒掙開了黃啟倫的懷抱,盯著他道︰「你女同學也都喝醉了麼?吃飯都吃到你的脖頸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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