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春天等你 10,花開花落(上)

作者 ︰ 林笛兒

隔天是周五,鐘藎也不知是怎麼度過的,過一會,不是看手表,就是看手機。文字首發莫名的還會生出一絲不安,生怕昨晚只是一個夢,于是,她倚在窗台,發著呆。

凌瀚是下班前十分鐘過來的,她听到他在走廊上和同事們打招呼,臉就紅了。

他們的戀愛,仿佛是水到渠成的事,沒有人感到意外。

她羞得都不敢看他,下樓時,也不好意思和他並肩走,到了銀杏大道盡頭,悄然回了下頭。

他站在一米之外,她抿著唇對他笑。

她的身邊是泛黃的銀杏樹,樹之外是灰冷的天空,冷天之外,還有天,一層層的遠了,遠到一個不知名的所在,人眼看不到的地方,只有她,歪著頭,淺笑吟吟。

他跨前一步,牽住了她的手。

他問她晚飯想吃什麼,她說想念省城的小餛飩。他帶她去了永和豆漿,那里的餛飩還不錯。

永和豆漿開在影城附近,生意特別好,他們等了一會,在角落里才找到兩個座。餛飩上得很快,上面撒了一層碧綠的蒜花,聞著就香氣撲鼻。她拿起湯匙,正要舀口湯喝,碗被他端過去了。他把蒜花攪勻在湯中,然後對著湯,吹了又吹,確定沒那麼燙了,才推過去。

「餡還有點燙,慢慢吃。」

鐘藎把手中的紙巾折了又折,如同她的心般。

吃完餛飩,去看電影。電影已經開場一半了,是進口動畫大片《功夫熊貓》,場內的笑聲一陣跟著一陣。他們看屏幕的時候很少,差不多一直是對視的,買的爆米花擱在一邊,他的手抓著她,騰不出來。

散場時,人很擠,他雙手環住她的肩,不讓別人踫觸到她一下,她仰頭看看他,他笑得很溫柔。

他們也算是真正的情侶了吧!

戀愛有多步程序,他沒有省略一步,每一步都走得非常認真、踏實。

天冷了,江州總是在下雪,白皚皚的雪封鎖了萬物的激情,卻阻擋不住他們如火的愛情。

他們午飯漸漸不去政府食堂吃了,都是回她的公寓做。她買菜,他做飯。那時,又是元旦,又是春節,農貿市場特別豐富,她居然練出了一套殺價的本領,能以極低的價買到極好的食材,而他的廚藝也是突飛猛進。

公園里臘梅盛開,兩個人周日去賞梅。有一棵梅樹有幾十年了,樹干特別茂盛,一簇簇小黃花綴在枯干的樹頭,清香襲人。她說最香的應該是最頂端的那一簇。他問她想不想要?她皺起眉頭,想啊,可是太高了,要不,你讓我踩著你的肩。

她是在撒嬌,是在開玩笑。

他卻真的蹲,拍拍肩,小心點,避著枝干哦,當心別戳到臉。

她沒有去摘那簇梅花,而是緊緊地抱著他,一句話也沒說。

他們偶爾也有小爭執,都是她工作壓力大時,找他發泄,硬無理取鬧。這時,他就會給她做海鮮餅,那是她最最愛吃的。

看在海鮮餅的份上,可不可以原諒我一次?他總這樣說。

她跳起來,吃吃地笑,追著他鬧。最後,她被裹進他厚厚的胸膛,以一吻結束戰爭。

怎麼辦,你這樣寵我,我變壞了怎麼辦?他的吻一次比一次燙,從頭頂到腳趾都酥軟下來,心中如生出無數密藤,只想找個東西緊緊纏住。

窗外,大雪飛揚。突然覺得一會他要是離開,留她一個人在公寓,多清冷呀!環抱他後背的雙手不禁加重了力度。

你變好變壞,都是我的。他的嗓音帶了些沙啞,像落葉拂過琴弦。從耳背往下,唇游走在她的鎖骨之間。

睡衣的鈕扣一顆顆月兌落,她緊張,她慌亂,她羞澀,卻不願閃躲。上天讓她遇到他,能夠成為他身體中的一根肋骨,能夠與他如此親密無間,這是多麼慶幸的一件事。

他的氣息溫熱凌亂,語音低不可聞。

身體突然離地,她死死地摟住他的脖頸,她竟被打橫抱了起來。

他的吻不再像平時那麼溫和、體貼,而是帶著一股霸道的味道,腰被他勒得好緊,她似乎要透不過氣來。

當他進入的時候,她咬住唇閉上眼楮,滿耳都是他強有力的心跳聲。

那是怎樣一個迷離的夜晚,從浴室沐浴出來,看著站在床邊的他,她眼都不敢眨,真怕這只是一個夢。

他擰了擰眉,從她身邊走開。

「你去哪?」她拽住他睡衣的衣角。

「我去拿條毛巾,你沒有擦腳。乖,去床邊坐下。」

他蹲在床前,把她的腳包在松軟的毛巾中,一個趾縫一個趾縫地擦過去,然後檢查一下,再換一只腳。

自然的,她就想到了天長地久。就這麼在一起吧,永遠,永遠。

永遠到底有多遠?

誓言又有幾份真?

「喵!」院牆上突然跳下一只貓,鐘藎往後一讓,差點跌倒。手機恰巧也在這時響了。

「誰在外面?」陽台的門吱地一聲開了,探出一道身影。

鐘藎拿著手機,慌忙跑開。

她把花蓓忘了,花蓓還傻傻的坐在碧水漁莊等著呢。

「都兩個小時了,你是找車還是找金子?」被夜風一吹,花蓓那點酒氣全凍沒了,像只暴怒的母獸,吼聲如雷。

鐘藎忙道歉,「我這就到,十分鐘,不……五分鐘。」

出巷子時,她又回頭看了下「小屋」。陽台上立著一個人,指間的火光一明一暗。

這一夜,鐘書楷到清晨才回家。他告訴鐘藎,和幾個朋友一塊打牌去了。他的音量很大,這樣子,在臥室做面膜的方儀也能听到。

這是他第一次徹夜不歸。

鐘書楷是不會為一個女人而徹夜不歸。他有自己的原則。家庭與婚姻,都有著法律意義,而法律是神聖的,不可撼動。方儀的美貌與能力,這些年來,也讓他人前人後攢足了面子,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哪個女人有足夠的力量把他從婚姻中拉出來。即便是阿媛,也沒有動搖過他對家庭的責任。

昨晚是個例外。

臥室里沒有一點聲響,他模模鼻子,沒趣地進浴間洗漱。

鐘藎又打了米糊,低頭喝了一口,米糊在喉嚨音輾轉片刻,又吐回碗里。

雨一直在下。

在一場又一場的春雨中,枝葉開始泛綠,花朵開始打苞,氣溫漸漸回暖。

站台處積了水,她避開。雨不大,但很密,傘擋的不是雨,而是風。

今天,她要第二次提審戚博遠。逮捕令發下去之後,是二個月的審查期,如果覺得時間過緊,還可以延長到四個月,鐘藎覺得戚博遠這案子不需要延長的。

戚博遠眉宇間一片如水淡然,他沒有再抱怨看守所的的條件太差,問鐘藎能不能送點書進來,他呆在里面太悶了。

「我會幫你爭取看看。」審訊室朝北,陰雨天,格外的濕冷,又沒有空調,鐘藎只得一杯接一杯的喝熱茶,想讓自己暖和一點。

「身體有沒有好點?」她記得法警提過常昊給戚博遠送藥的事。

「勉強控制得住!」戚博遠今天精神很低迷,講話也慢吞吞的。

「你妻子的尸體法醫已檢驗過,你女兒來了之後,就可以認領回去,然後火化、下葬。」鐘藎不著痕跡地注視著戚博遠的神情變化。

戚博遠目光從鐵窗挪開,落在鐘藎的身上,「你知道中國畫與西洋畫有什麼區別嗎?」

鐘藎怔了下,老老實實搖頭,「我不懂畫。」

「城里的孩子小時候不是多會學點畫畫、音樂什麼的。」戚博遠自言自語。

「我學的是豎琴。」

「哦?那可是一件優美的樂器,卻也是最困難的樂器之一。」

是的,從初學的手指起泡,眼楮對四十七根弦的精確辨識,到手與腳的正確配合、詮釋樂曲,鐘藎從七歲到十九歲,橫跨了她的小學與中學。省城教豎琴的老師又很少,幸好南師大有位外教會彈這種從前只為歐洲宮廷演奏的樂器。

當初,鐘書楷建議學個二胡或者古箏什麼的,如果非要學西洋樂,就選鋼琴或者小提琴。

方儀希望她與眾不同。

鐘藎第一次看到豎琴,被她張揚的外形驚得都說不出話來。

「你現在彈得怎麼樣?」

「我已經幾年不踫了。」鐘藎笑,「我們現在談畫。」她提醒戚博遠。

戚博遠嘆了口氣︰「真可惜。」

這些又算什麼呢,稍微下點功夫,那些優美的音符還是能縈繞指間。而有些東西,只如風一般,吹過就了無音跡了。

「一張畫紙,畫得滿滿當當不留一點兒空白,是西洋油彩畫。一張畫紙,寥寥數筆丹青于白宣之上,是中國畫。西方的熱情,中國的素雅。你喜歡哪一種?」戚博遠問。

「要說實話嗎?」鐘藎托起下巴。

「當然!」

「我要是說實話,你也對我講實話麼?」

戚博遠眼眸一亮,「如果我問什麼,你都講實話,那麼,我也會。禮尚往來。」

「我喜歡中國畫,那種意猶未盡的回味,那種欲言又止的留白,會有許多許多的想像力,如同與人相處,給人留下很多個人空間,不會太過濃稠,自然也永遠不會厭倦。」

「你的語氣有些傷感。」

鐘藎呵了一聲,「該你了。當你拿刀刺向你妻子時,你腦子里在想什麼?」

「我認識她的時候,她是別人的妻子。我們見第二面,她告訴我,她離婚了,是為了我。那時,我對她的了解僅僅只有一個名字。我可以說是非常非常的震驚,她說不是逼我有個交待,她只是要我知道她可以為我做任何事。她托人進了我在的公司,她在工會上班,時間非常自由。她給我洗衣、做飯、收拾屋子,老家來人,我沒空照應,都是她領著出去吃飯、逛街、買禮品。我似乎必須和她結婚,所以我就結了。但是我心中一直疑惑︰她為什麼要為我這麼犧牲呢?總有一個目的。後來,我發現了那個目的。」

「她很愛你?」

戚博遠搖頭,「愛是茫然的,沒有目的。」

「那是什麼?」

「我說得夠多了。說說你的名字吧,這個藎字有什麼特別的意義?」

鐘藎短暫地愣了下。藎,是一種一年生草本植物,睫很細,花是灰綠色或紫色,睫和葉可做染料,縴維做紙張。

藎還同燼。

女孩子都不會用這個字取名的,方儀就是要與眾不同。

「其實,我以前叫靜,何靜,不是鐘藎。」鐘藎平靜地說道。

(ps︰關于《春天》的所有章節名,都出自于一些著名的豎琴曲,知道,知道,這很附庸風雅,也就是想暗合鐘藎的那個業余愛好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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