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春天等你 9,愛情就像一張紙(下)

作者 ︰ 林笛兒

但是,鐘藎還是厚著臉皮勇敢地留了下來。文字首發這里再危險都比車外安全。

常昊真的以為眼楮有什麼問題,眨了幾眨,女檢察官那張像見到鬼似的表情還是沒抹去,他開口問道︰「鐘檢,能告訴我現在是什麼情況嗎?」

鐘藎微微皺著眉,靜默了一會兒,強作鎮定︰「我……想搭個便車出城。」

常昊不禁又懷疑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這里好像不是郊外!

「啊,不對,是我想起來有點事要和你聊聊。你知道戚博遠有一個女兒嗎?」白色高爾夫兩束雪亮的燈光刷地射穿了夜色,少婦坐在駕駛座上,探身與副駕駛座上的鐘書楷密密一吻,車身緩緩移動。

「你還真是敬業。」常昊從牙縫里冷冷擠出一句話,發動了引擎。

鐘藎干干地笑,「公務員敬業是應該的。」

常昊牙差點沒酸掉,「公務員受賄呢?」

「哪個行業沒幾個害群之馬?」高爾夫出了漁莊大門,朝過江大橋方向駛去,鐘藎幽幽地閉上眼。在大橋上,看星星、看漁火,這個時點應該很浪漫。

常昊冷笑了下,不想扯遠,回到剛才的話題上,「我知道戚博遠有一個女兒,我還知道戚博遠許多別的情況,需要一一向你匯報嗎?」

「不必了。」鐘藎已經回過神來,她突地覺察到有點冷,這才發現常昊開著窗,「把窗戶關了。」

常昊聳聳肩︰「我喜歡被風吹著的感覺。」

鐘藎嗅嗅鼻子,空氣里飄蕩著一絲酒氣,「你喝酒了?」

常昊臉黑了,眉心連續打了好幾個結。

「喝了酒你還敢開車,我還在車上。」鐘藎急了,朝外面看看,樹木、街景飛快地掠過眼簾,她大叫一聲,「你干嗎把我帶到這邊來?」

一聲刺耳的剎車聲,銀色凌志就那麼停在了馬路中間。

鐘藎迅速閉上嘴,她確定常昊雙眼中此時閃爍著的不是星光,而是怒意。

氣氛降到冰點以下,唯一的聲響是常昊加重加粗的呼吸。

「鐘檢,你一不是我老媽,二不是我老婆,我沒有任何義務要承受你的野蠻、任性、無理,所以你必須為今晚的言行向我道歉。」

鐘藎幾乎忘了……是她上錯車的,他喝酒開車、開不開窗、去天涯還是海角,都是他的權利。

「對不起!」她不能反駁。

道歉並沒有讓常昊火氣平息,「你是一個被男人寵壞的女人,以為每個男人都應該把你捧在掌心。我告訴你,別做這白日夢。」

鐘藎愕然地抬起頭,被男人寵壞的女人?

常昊已經做好鐘藎唇槍舌劍的迎戰準備,她的沉默,讓他有點意外,「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再見!」她推開車門,就這麼下了車。

這個女人!常昊咬了咬牙,跳下車。鐘藎小心地避著湍急的車流,向馬路對面走去,然後她四下看看,似是在辨別位置。

「喂……」常昊抓抓頭,還是叫了一聲。

鐘藎繼續往前走,沒有回頭。

「該死的!」常昊看著她拐進了一條巷子,不知怎麼,竟然升起一股愧疚感。但他討厭這種感覺,因為他覺得他沒有做錯,也沒有說錯。

沒想到會經過這里,這是今晚唯一令人心情愉快的意外了。

這條路,鐘藎很熟悉,中學六年,她每天都要走兩趟。工作後,只要回家,她也要抽個時間到這里轉轉。巷子叫梧桐巷,因里面有一棵明朝末期的梧桐樹而得名。鐘藎是騎車上學,這兒不是必經的路,到這里,要繞一個大圈。

從巷口進去,騎車是兩分鐘,走路是二百七十二步,到了!

她的「小屋」。

在一幢幢高聳入雲的樓群之中,三層的樓房只能稱為「小屋」。「小屋」有些歷史了,首任屋主是從國外留學歸來的某國民黨軍官,渡江戰役戰敗,他奉命撤去台灣,「小屋」留給了他的管家。管家的兒子非常有出息,出國留學,後來定居,把管家也接過去了,「小屋」對外出租。不過,租住的都是外國人。在這樣的地段,這樣幽靜的庭院,昂貴的租金是情理之中的。

院外的梧桐樹還掛著去年的舊果,紫藤花的枝蔓干干的,花園里一片蕭瑟。再過一些日子,再下幾場春雨,院中的景致就會春意盎然,連牆角的磚縫間都會有野花在搖曳弄姿。鐘藎見過,然後才留戀不已,她稱這里為「城市里的安鎮」。

花蓓說她有「小農思想」,她沒否認。

她對凌瀚說︰如果有一日有了錢,她就租下小屋當家。凌瀚笑著說︰那我可得好好工作,努力賺錢了。

鐘藎看著小屋陽台上漏下的燈光,那個時候,她和凌瀚是什麼關系?

他們關系發生質的變化是凌瀚被借到鄰省調查一起持槍搶劫銀行的案子。工作時,凌瀚不常開機,聯系不上,她天天趴在網上看新聞。那起案子,中央都關注了,嫌疑犯連續在五省作案,已經殺死了十余人,在鄰省才暴露了形跡。警方給的消息非常有限,每天都沒什麼大的進展。

她吃午飯時,總故意和凌瀚的同事坐在一起。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同事們看到她就拿她打趣,只是他們也沒什麼內部消息。

談不上是度日如年,但是心就是揪著,連笑都很勉強。每月的最後一個周休,她都要回省城的。那個月,她沒回去。

半個月後的一個下午,她送上訴材料去法院,路上遇到凌瀚的一個同事,告訴她凌瀚回來了。

一點都不懂矜持呀,她就那麼抱著材料,一口氣跑去了公安局。凌瀚被同事們圍著,你一言他一語的,他忙著應付,沒有看到站在門口的她。

凌瀚黑了,滿臉風塵,頭發也長了,笑起來嘴角多了幾條細紋。

突然的,就紅了眼眶。她沒有驚動任何人,默默離開了。她很想很想沖過去,緊緊抱住凌瀚,把這半個月的擔憂、恐懼、思念都叫出來、哭出來,可她發現她沒有那樣做的理由。

晚上,有份上訴材料要趕出來,她加了班。晚飯是辦公室叫的盒飯,水芹菜燒肉,她都怕吃的菜,盒飯打開後就蓋上了。九點半,熄燈回租處。路上,心思重重,忍不住就是想嘆息。

她租的公寓就在檢察院後面,走十分鐘就到了。這邊都是機關小區,治安非常好!深秋的月光,清冷薄寒。一片樹葉,悠悠落下,靜得令人心顫。路上行人已經很少了,當一道身影擋在她面前時,真的嚇了一跳。

「嗨!」凌瀚手里提著個大挎包。

「你有什麼事?」她想笑一下的,沒成功,只吸了吸鼻子。

「我……在等你。」他向她又走近一步。

心,慌了、亂了,「我住二樓。」她向上面指指。

「嗯,我沒鑰匙。」其實他也緊張,不過她緊張的程度比他大,他稍微自如了點。

「我有。」她站在路邊拉開包包,就差把頭埋進去了。「找到了。」她晃著一串鑰匙。

他笑了,真想用相機拍下那一刻,她不知她那幅強作鎮定的表情有多可愛。

這是他第一次來她租處,時間已這麼晚,可是誰都沒去想是否合適。

他下了火車,先回局里,見過領導和同事,然後晚飯也沒吃,就直接來了這里。像個傻子樣,一站就是兩個多小時。也沒覺得等待很漫長,心情反而是甜蜜而又寧靜。

「找個毛巾讓我先洗把臉,不然髒得真不能見人。」他不好意思地笑笑。

她忙燒了壺熱水,找了條新毛巾,還給他拿了香皂。香皂是女孩子們常用的小號圓型的,他捏著看了看,覺得有點新奇。沒想到,它還挺頑皮,才擦到耳背,吱溜一下,從脖頸里滑了下去。他先從上面伸進去模了好一會,都沒模到。

他也窘了,曬黑的面容燙得驚人。

一直在旁邊看著的她噗哧一聲笑了,「我來吧!」

他都沒來得及阻止她,也許是不想去阻止,微涼的小手從襯衫里端緩緩往上移動,掌心貼著他滾燙的肌膚,兩個人同時都僵硬了。

她瞪大眼楮,忍不住開始發抖。

他呼吸失了序,腦中一片空白,身子下意識地一轉,他輕輕地抱住了她。

她以為他要吻她,眼楮嚇得緊緊閉上。他沒有,只是用嘴唇輕觸著她的耳根。耳後頸部的皮膚像通了電一樣陣陣發麻,如有一根細絲連著心髒,連帶著心髒也頻頻抽緊。

「每天休息的時間很少,但只要一閉上眼,腦子里都會浮出你的臉。我……很想你。」

她抖得更厲害了。

他低低一嘆,溫軟的雙唇柔柔地壓了下來,她在昏亂中笨拙地配合著。她撞到了牙齒,是他的;她嘗到了淚水咸咸的味道,是她的。

洗手池不合縫,熱水一點點地漏淨了,毛巾濕漉漉地趴在池底,誰也沒有管。

她把臉埋在他的胸前,耳邊是清晰的心跳,惶恐憂傷一天的心,緩緩落地。原來,他也是喜歡她的。

她偷偷竊喜。

「明天,我們從頭來起。」嘴唇眷戀地磨蹭著她粉女敕的臉頰,如羽毛般掠過。

「今天算什麼?」她玩著他襯衫的鈕扣,羞澀地問。

「今天是預告片。」

「明天……」

「明天我們正式戀愛。」

鐘藎覺得自己是一片雪,飄飄搖搖的,落在江面上,寂然無聲,悄悄地化,溶在水中,身心再也出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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