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安仰頭喝了一口酒,眾人臉上的神色盡數落入眼中,辛辣入喉,嘴邊笑意漸收。文字首發
說到底,侯鈺是不願見到他的,表面上強笑言歡內心怕是怨恨難平。當初在侯家之時,侯鈺曾哀求過,希望他能開口說一句,只需一句,侯鈺便能留下來。那時只是淡淡地笑著,不聞不問仿佛一切都與他無關一般,或許因為如此侯鈺才會將心中長久以來的怨氣化為恨意吧。幾曾何時會想過,親密無間的兄弟會漸漸疏遠,最後卻成了仇人?
……
侯安清楚的能回憶起自己四歲的那一年,還住在侯家老宅里的時候,因為貪玩跑到水井邊,一不小心掉了進去。撲騰著冰涼的井水,一邊哭泣一邊呼喊,等到嗓子都哭啞了都沒有人來。爹呢?娘呢?太老爺呢?還有那麼多家僕呢?井水冰涼刺骨,年幼的侯安凍得瑟瑟發抖,無助的小聲哭泣著。
隨著在井底里待的時間過久,加上年歲尚幼,又是撲騰又是哭喊,力氣很快就被耗了個干淨。侯安絕望了,呼吸越發地困難,體溫也逐漸變冷,意識漸漸朦朧起來。
這時仿佛听到井邊似乎有人在說話……
「三夫人!安少爺他,他掉進井里了,求您快救救他吧!」一個看起來也就比侯安大個五六歲的孩子,穿著家僕的衣服,一張小臉嚇得煞白跪在地上頭如搗蒜。祖上三代一直都在侯家做事,跟在侯安身邊已經一年多了,這時候出了岔子說不準會連累到爹爹和叔叔,想到這里他更害怕了,直把立在眼前的美貌婦人當做救命稻草。
三夫人生的鮮艷嫵媚、柔媚姣俏,模了模懷里熟睡的孩子,朝著童僕杏眼一瞪,訓斥道︰「嚷個什麼勁,井下一點聲音也沒有,哪有什麼安少爺?快點讓路,別哭嚎地像死了娘一樣,也不怕嚇到我兒子!」
「三夫人,求您救救安少爺吧,他才四歲啊!」十歲左右的童僕直挺挺地跪行到三夫人面前磕頭不止,眼淚混著額頭的血水污了滿臉。
三夫人微一皺眉,眼底閃過一絲不忍,看了一眼懷里的孩子,立即狠下心說道︰「哼!我說沒有就沒有,如果你非說有,那麼就去喊別人來救!我只是路過這里,什麼也沒看見。」說完,繞過童僕抬腳就走。
童僕一心惦記著井下的侯安,不依不撓地抓住三夫人的裙擺,繼續哀求道︰「三夫人,三夫人,!您明明看見了,而且您也會武,怎麼能這麼狠心假裝沒看……」
「你放手!……氣死我了,你是什麼東西,竟敢問罪起我來了!」
童僕嚇得渾身一顫,趕緊松了手,匍匐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
三夫人顯然沒有料到童僕的膽子會這麼大,也沒想到他們主僕情深到這地步,心髒微微一窒。侯家家僕數百余人,能夠盡心盡力護主的有幾人?等鈺兒再大一些,是不是還能找到這種忠心的童僕來伺候?侯門深似海,加上懷里鈺兒一共六個直系子嗣,將來為爭得繼承,後面還有四個在虎視眈眈,現在即便借機除去侯安恐怕也為時尚早。念頭徒然一轉,輕哼了一聲說道︰「起來,快把臉和手上的髒東西都擦干淨了。」
「三,三夫人?」童僕仰起小腦袋怯怯地問道。
「你身上弄得那麼髒,怎麼抱鈺少爺?」
童僕立即反應了過來,小臉上透著狂喜,連忙扯出里衣胡亂地把臉和手都擦干淨了,這才小心翼翼地從三夫人手里接過含指熟睡的侯鈺。
「小心伺候著,我下去看看。」三夫人不放心似的叮囑道。
「您放心您放心,我一定會保護好鈺少爺。」童僕見三夫人終于肯下井去救侯安,忙不迭地點頭保證。
三夫人時下提起一口真氣,轉身向井里縱去,瞬間落向水面,三夫人抬腳在井壁上的凸岩上一踏,卸去了部分力量,細若白蔥的手指抓住另一出突起的地方。定眼一看,水面上果然飄著一個臉色凍得烏紫的孩子,靈動的雙眸早就沒了應有的靈氣,是侯安無疑。
侯安在意識恍惚之中,只覺得眼前突然出現一只大鳥,緊接著身體一輕,好似被大鳥帶上了雲端。
三夫人剛從井里一露面,便發現童僕身邊多了一個中年男子,猛地一驚!
「有勞三夫人了!」中年男子也不見有所動作,身形驟然出現在眼前並接過生死不知的侯安。
「夏,夏先生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三夫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嫵媚地笑容,偷偷地向緊抱著侯鈺的童僕瞧了一眼,轉眼再看眼前的男子,神情並無不妥之處,心里提起的巨石終于放了下來。
夏先生仔細查看了侯安的情況,對三夫人說道︰「安少爺只是進水太多,又凍著了,性命無大礙。今日多虧三夫人相救,夏某還要帶著安少爺去回稟太老爺,告辭!」
夏先生名叫夏達,是侯家的下人,之所以連她這個堂堂夫人都要尊稱一聲先生,那是因為其特殊的身份。夏達的武道修為若是放在外界,足以稱霸一方、震懾一方列強的厲害人物,武帝階的武者,稱為陛下是理所當然。但是,夏達在侯家卻甘願做一個下人,侯家的所有人包括她,怎麼也想不通這是為何,只知道這事與侯家太老爺絕月兌不了關系。
侯家究竟是何方勢力,侯家的太老爺究竟又是何許人物,別人與之說話還要看臉色的武帝被他呼之即來喝之即去,當做僕人來使喚,手段詭秘莫測到這種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嫁進侯家數年,她發現其實對侯家一無所知。
三夫人望著夏先生的背影,神情有些患得患失。侯安雖然年幼喪母,但也因此被太老爺所重視,是福是禍亦是兩說,想到這里,從童僕手中接過侯鈺。侯鈺不過周歲,而侯安已經四歲了,緊接又聯想到骨肉將來要與眾多兄弟奪嫡,爭奪繼承的位置,心里頓時涌出一股說不出的滋味,她分不清是羨慕還是嫉妒,亦或是不安。
……
一日,二夫人在三夫人房里小坐,一邊隨口聊著,一邊看著院子里玩耍的兩個孩子。
「鈺兒筋骨不錯,剛過了周歲不久便能走路了,將來定能有一番出息。」二夫人笑道。
三夫人同為女人,哪里意會不到對方的意思,當下謙虛道︰「姐姐說笑了,真兒兩歲卻似常人三歲般壯實,再過幾年說不定能早早學武了。」
二夫人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聞言只是抿唇淺笑,眼底卻透著無法遮掩的驕傲之色。三夫人心思玲瓏懂得收斂,對二夫人心生不耐表面上卻是一點都看不出異樣來。
這時,夏達突然走進院落,一手還攙著一個孩子,這孩子就是侯安。
「安少爺,你說的大鳥其實就是三夫人,那天落井是她救的。」夏達半蹲著身子告訴侯安。
侯安抬頭望去,看見三夫人時腦中閃過一段模糊不清的談話聲,細細一想卻是想不起了。畢竟是個四歲的孩子,不會追根究底,單純地覺得三夫人既然會在那種情況下救他,應該會很喜歡他,下意識看三夫人越看越是親切。
「三娘!」侯安撒開夏達的手,雀躍地小跑過去。
三夫人見夏達領著侯安前來,不知所謂何事,立即起身打招呼道︰「夏先生。」
「夏先生。」二夫人見狀也跟著喚了一聲。
「三娘喜歡安兒麼?」侯安在三夫人面前站住,睜著一雙水靈靈地眼珠問道。
三夫人淡笑道︰「當然喜歡。」
「那你願意做我的娘麼?」侯安又問。
這下,在場的夏達和二夫人紛紛露出吃驚的神色,二夫人除了吃驚還有一絲意會不明的情緒,袖中的手掌漸漸捏緊。
三夫人不知道該如何作答,看了一眼夏達和二夫人,頗為尷尬地對侯安笑道︰「安兒,三娘是你娘,二娘也是你娘……」
「不!」侯安急得直搖頭打斷了三夫人的話,拉扯著她的裙擺叫嚷道︰「我不想喚三娘,我想喚娘!」
「這……」三夫人一時啞口,不敢繼續接話了。侯安才四歲,說的話不能說明什麼,如果她冒然答應,除了會直接得罪二夫人,更是會在夏達面前丟丑。這不是小事,她壓根做不了主。
「做我娘嘛!」侯安年幼但也會察言觀色了,干脆使出在太老爺面前百試不爽的一哭二鬧功夫。
三夫人不禁覺得頭大不已,只好向夏達求救。
「夏先生?」
「這……這事夏某做不得主,這樣,勞煩三夫人與我走一遭,問問太老爺的意思?」
「可行麼?」三夫人又是不安又是暗喜,神色糾結地說道。如果能順利收侯安為干兒子,那麼,兩個兒子將來不論是誰奪嫡成功,她都會老有所養,比其他夫人勝算大得多。何況侯安深受太老爺寵愛,這也就意味著距離空懸已久的正室位置愈來愈近了。
兩人說話的時間里,二夫人悄悄地拉著兒子灰溜溜地離開了。侯安只身來到剛剛學步不久、走路還不算穩當的侯鈺面前,嘻嘻笑道︰「我叫侯安,我是你哥哥,你是我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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