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風的醫院內,充滿著化學藥品味道的實驗室里,白小風與薄凌兩個人,身穿著白大褂,圍在徐經凱的尸體旁邊。
尸體剛剛從太平間拉出來,還冒著絲絲的寒氣,那場景著實有些陰森人。然而在場的那兩個人卻絲毫沒有覺得,彼此臉上掛著淡然的笑,一邊在尸體上做著手腳,一邊自然交談。
薄凌用針管抽了一試管的血液,化驗的過程中,她忽然驚叫一聲︰「風,快來看,他是中毒了。」
白小風眉峰一凜︰「中毒了?」
……
剛剛到達時尚街的十字路口,蕭以寒就發現,在那周圍圍了大批的人群,一層一層,幾乎是把金街圍了個水泄不通。
她凝眉自問︰「天,這是搞什麼呢?」
下了車,利用自己身形還算驕小的優勢,她硬是從人群中擠到了跟前,這才瞠目結舌。
金街的標志性建築物,已經失去了先前的繁華景象,此刻從外面看,能看到里面空洞無物,想是那一片建築物的商戶早已撤了櫃。蕭以寒這才想起,尹晟睿的「幻城」計劃,原來是已經在實行了。
金街前面留下了一大片空地,被一圈黃色的警戒柵欄圍上,巨大警示標牌上,赫然寫著「危險勿近」四個字,而在那警戒線里面,尹晟睿、林業楊還有尤娜等人,頭戴安全帽,似乎在商討些什麼。
她擠到跟前,站在警戒線外面沖著他喊了句︰「尹晟睿!」
忙碌中的男人回頭看她一眼,沒有看到自己的爺爺,不由皺起眉峰,走到她的跟前,略帶不悅的問︰「爺爺呢?」
「爺爺在家睡覺,我見他很累,就沒有堅持。」
听了這話,尹晟睿的心里涌上一股失落。他最希望爺爺能夠在身邊鑒證這一時刻,只可惜他還是沒有來。
淡去心頭的不悅,他再次把目光集中在金街建築物上,看樣子,是不用等待老頭子了。正巧這時,林業楊小跑著過來,先是跟蕭以寒點了下頭,而後笑道︰「總裁,可以開始了。」
「都裝好了?」
「是,有那張圖紙,Soeasy!」
尹晟睿的臉上露出驕傲之色,對此與有榮焉。他絕對相信紹一凡的實力,有他提供的炸藥,並親自精確了炸點,相信一切都會順利進行。
打個響指,他面帶春風︰「可以開始了。」
蕭以寒不明所以,正要問,卻見林業楊拿著擴音器對著警戒線外圍觀的人群高聲喊道︰「退後,全部退後。」
好奇心讓圍觀的人們,一邊緩慢的後退,一邊觀望著那座象征T市的建築物,而警戒線內的尹晟睿等人也都隨之退後。
隨後只听「Boom~」接連數聲巨響,火光沖天,緊接著原本屹立高聳的大樓轟然下落,地面隨之顫動起來,劇烈的晃動甚至讓人站不住腳跟。滾滾的濃煙瞬間彌漫,大樓逐層塌陷,最後轟然倒塌。周圍的人尖叫著散開,蕭以寒更是捂著耳朵,開始向外跑。
「別怕,沒有事。」他沖著她大喊之後,見她仍舊處于慌亂之中,他跑到跟前,用自己溫暖結實的懷抱將她牢牢的護在懷中。
那一刻,蕭以寒仿佛又找回了以前的感覺。呆呆的看著他冷峻的下額,她忘記了恐懼,反而幸福的笑了。只要在他懷里,即便是天崩地裂,她也不怕。
滾滾的濃煙緩緩散開,原本處于煙霧之中的大樓此刻已經完全塌陷,成為一片巨大的廢墟。
再之後,又一陣巨響,又是一陣天搖地動,又是一陣濃煙滾滾,金街其余的幾座大樓也都相繼崩塌。當一切都歸于平靜之後,整個金街都成為廢墟,誰都不敢相信,就在幾分鐘前這里還曾經是繁華的金街。
林業楊激動的與尤娜擊掌,高興的大吼︰「總裁,爆破成功了。」
尹晟睿露出興奮的笑容,端起蕭以寒的下巴,高興的道︰「看到了嗎,在不久以後,這里將是嶄新城市綜合體,這就是我們的幻城。」
我們的幻城……听了這話,蕭以寒的心田瞬間被暖流充滿,她的腦海不由自主的在勾勒著未來的場景,有他跟她的世界。
女人總是這樣感性,往往會因為一句話而感動得想要流眼淚,就像現在。
而他此刻,眼中沒有仇恨,沒有嫌惡。他俯頭看著她,黑眸中映入那種充滿憧憬的俏臉,他忽的心念一動,緩緩的貼近她的唇。
他吻了她,雖然只是蜻蜓點水,卻是那麼的美好,讓她的整顆心都被他的影子填滿。
她忽然覺得,她真的好想他,好像與這樣的他已經睽違許久,她想他想到心疼,她想要用吻來情愫這思念,于是她踮起腳尖,主動湊上自己的唇。也就是在這時候,惱人的電話不適時的響起。
看到上面的號碼,蕭以寒的心頭「咯 」一下︰是管家。管家向來極少給她打電話,這會為什麼會打給她?
偏過頭,她匆匆接起︰「管家伯伯。」
「以寒,不好了,你快點回來吧,老太爺出事了。」
听了這話,蕭以寒如遭雷擊。爺爺出事了,她拉著尹晟睿,慌亂的大喊︰「快走,爺爺出事了。」
……
等尹晟睿跟蕭以寒趕到莊園的時候,白小風跟薄凌的車已經停泊在園內。尹晟睿的心里忽的升出一種恐懼,他撇下蕭以寒,先她一步奔上二樓。
尹正男的房間里,白小風跟薄凌兩個人表情凝重。尹晟睿到床邊,晃了晃老人,發覺他沒有聲音,他粗魯的抓過白小風,瞪著驚恐的黑眸,急問︰「他怎麼樣?」
手臂被他抓得很疼,可白小風卻凝眉不語,尹晟睿的身體頓時僵硬起來,他搖著頭,笑得有些淒慘︰「你們兩個人在搞鬼是不是?你們在嚇我,他那麼硬朗,怎麼了能就沒了?」
似乎為了肯定自己的說法,他慌亂的把手放在他的鼻息,當感受到那微弱的呼吸,他驚道︰「他還有呼吸,他沒事。」
薄凌搖頭,他是有呼吸,但是有呼吸卻不代表能夠活著。她正準備跟尹晟睿解釋,就在這時候,蕭以寒從氣喘吁吁的從後面跑進來,看到面無血色,靜靜的躺在床上的老人。她抓住薄凌,驚問︰「薄凌姐姐,爺爺怎麼樣了?」這時候,薄凌的雙眸瞬間變得陰冷,她瞪向她,含怒逼問︰「燕窩是你煮的?」
燕窩?茫然的點頭,她說︰「是啊,爺爺喜歡喝,我每天都煮給他喝。」
薄凌簡直不可置信,她向後退了兩步,氣若游絲的問︰「你知不知道你害死他了?」管家給蕭以寒打過電話後,就找到白小風。當時白小風正在跟薄凌在檢查徐經凱的尸體,接到管家的電話,他們二人火速趕到莊園。這一檢查,才發現,尹老爺子除了身體多器官衰竭,並無其他異狀,這對于一個年過七旬的老人來說,也還算正常。
但為何卻始終昏迷不醒呢?
薄凌當時隱約覺得這里面事有蹊蹺,也只是猜測,老爺子是不是中毒了?然而當她抽了他的血液,一化驗才震驚的發現,他果真是中毒了。
原本檢測是不該這麼快,但因為他體內的毒藥是一種特別的毒藥,所以她很快就有了結果。這種毒,與徐經凱體內發現的毒藥是一樣的。
她原本不太相信有人要害老爺子,可是在他的燕窩中發現了毒藥。這時候,她不得不懷疑這個看起來無比單純天真的女孩。
蕭以寒不明所以,急得在原地直跳腳,「到底怎麼回事啊?」
隨後趕到的綠衣也狐疑的問︰「凌,你什麼意思?」
尹晟睿意識到了不對的地方,他放下白小風,一把扯過薄凌,怒問︰「到底怎麼回事?」
這回,薄凌不再沉默,她看著他的眼楮,認真的說︰「尹老爺子是中了毒。」
此話一出,尹晟睿跟蕭以寒同時渾身一振,他們不可置信的看了彼此一眼,尹晟睿很快反映過來,他不敢相信的問︰「你是說……是蕭以寒?」
薄凌搖頭︰「我不知道是誰下的毒,但是毒藥是在燕窩找中檢查出來的。」說著,她犀利的眼神再次掃向蕭以寒,明顯是責怪之意。證據面前,她即便是想相信她也做不到。
此刻的尹晟睿,那雙墨色的瞳眸能瞪出血來,像是獵豹盯著獵物,在等待撕裂獵物的最佳時機,那額頭的青筋可怕的暴起,讓人不寒而栗。蛻變之後的血天使,渾身都散發著陰冷的殺氣。
他恨不能馬上殺了她,然而他努力的封閉自己的殺意,轉而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爺爺身上,他怒問︰「那他到底怎麼樣了?」
薄凌搖頭︰「我目前還沒有辦法,這種毒藥叫做紫羅蘭,我只听說過名稱,卻不曾接觸過,所以沒有馬上配出解藥來,但是必須在明晚之前找到解藥,否則以老爺子目前的狀況來看,一定挺不住了。」
紫羅蘭,是她第一次接觸,曾經只聞其名,卻未見真身。紫色的粉末,帶著高貴氣質,又誰能想到這是含有劇毒的毒藥?
听聞,前段時間「紫羅蘭」出現在毒品黑市上,用毒品掩飾其毒藥的本質。很多有錢人曾買來搞暗殺,它成為心懷鬼胎的人追捧的暗殺工具。
這種藥很奇特,當人體大量吸入的時候,就會產生劇毒,可以當場斃命,而稀釋之後,就會成為慢性毒藥,人的身體器官就會慢慢衰竭,最後在沉睡中死亡,面色安詳,絕對查不出來是中毒身亡。
老爺子明顯已經中毒很深,藥性還會繼續作用,她沒有辦法救他,除非有解藥。
听了這話,尹晟睿猛的抓起蕭以寒,怒問︰「解藥在哪?」
蕭以寒搖頭,慌張的解釋︰「我不知道,這不是我下得毒。」她哪里懂得什麼毒藥,她更加不可能加害老爺子啊。
不說?
充血的眸子瞪到極致,他用自己的雙手狠狠的掐著他的脖子,怒吼︰「你到底說不說?」
蕭以寒痛苦的閉著眼楮,她用盡的的力氣,擠出一串仿若申吟的話音︰「我真的不知道。」
他怒了,就這麼狠狠的掐著丫,看著她面色猙獰,露出死亡的掙扎,他再次怒吼︰「說,解藥到底在哪?」
「你現在就是掐死她也沒有。」綠衣在旁邊吼著,雙手拍打著他的手臂,急得她,早已沒有了先前的平靜。
「睿!」白小風的手狠狠的捏住他的肩膀,沉聲道︰「事情還沒查清楚之前,不要冤枉她,若是事情當真是她做的,那麼絕對不饒她。」
看向白小風,發現他也再次露出了肅殺之意,尹晟睿緊緊的咬著牙關,他沒有像每次那樣失去理智,而是把提起的那個柔軟的身子狠狠的甩到牆上。
巨大的疼痛讓還在大口喘息的蕭以寒,痛苦的申吟一聲,然而她還沒有來得及撫平那傷痛,就見那盛怒的男人嗜血的笑著,像是魔鬼一樣走向她,她驚恐的問︰「你……你想干什麼?」
他冷笑不語,粗魯的拖著她,就像是拖一個貨物,兩個人拉拉扯扯就到了別墅的冷庫。那里是他儲藏美酒的地方,現在他要把她冷藏在這里,讓她感受一下什麼才是真正的寒冷。
她不說是嗎?他有很多辦法折磨她。
他陰狠的笑著,一把將她推入,而後關上了門。蕭以寒用力的拍著門,大吼︰「放我出去,不是我做的。」
他充耳不聞,留給他一個決絕冷酷的背影就離開。等他再回到房間的時候,薄凌驚問︰「你把蕭以寒弄到哪去了。」
只听那男人冷冷的逸出兩個字︰「地獄。」
綠衣眯起了冰眸,她必須馬上找到蕭以寒才行。她有預感,睿會為這次的沖動為後悔。
……
冷庫,真的好冷。
周圍的寒氣不斷的逼向她,陰冷的冷庫仿若閻王的地獄,陰森可怕。盡管她身上依舊穿著從厚厚大大衣,可是渾身依舊冷得出奇。她不斷的跳腳,希望這樣可以讓她暖和一點。
他為什麼要這麼對她?為什麼不听她解釋?真的不是她下的毒,她是清白,可是為什麼他不相信她?他總是那麼武斷,沒有弄清楚事實就先苦苦折磨她,他到底要她怎麼樣才肯收手?
委屈讓她不斷的流淚,她不得不承認,她其實是愛哭的。自從遇到了尹晟睿,她的眼淚似乎就不夠用了。
身體的熱量都已散盡,她再也沒有力氣去跳躍,所以她蜷縮著一團,瑟瑟發抖著,意識也逐漸模糊,她的嘴里喃喃的說道︰「不是我,不是我……」
說著,說著,她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微弱……為什麼會困呢?明明這麼冷,為什麼這麼困呢?她好想睡,她真的好想睡……想睡。把所有的人都趕了出去,尹晟睿憔悴的坐在床邊,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淚,抓這老人蒼老的手,他貼著自己因為哭泣而滾燙的臉。
他的面容是那麼平靜,平靜的就好像睡著了一樣,怎麼看都不像是即將要離開的樣子。就在昨天晚上,他還陰沉著臉孔,埋怨他不該冷落蕭以寒,就在今天早上,他還賊嘻嘻的跟他炫耀,是他弄壞了他房間的熱水系統,怎麼才一天不見,他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一直以來,他因為徐依依的事,跟著他暗中較勁,表面上他恨他,可是他自己明白,他不恨爺爺。
當年,爺爺拼了力氣留下了他,也是他在尹晨翔瘋狂毆打他的時候,保護著他,他一直在默默的在身邊守護著他,這些他都是知道的啊。
他還沒有好好的叫他一聲爺爺,還沒有把他的「幻城」建成跟他炫耀,他也還沒有給他生一個可愛的曾孫,他怎麼能走?不,他絕對不能讓他死。
他就這麼呆呆的坐著,綠衣煮了東西給他,他卻一口都沒動,他靜靜的等著褚月的消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她的身上。
綠衣搖搖頭,平靜的語氣中听得出來擔憂,她輕聲道︰「睿,先吃點東西吧。」
「不,我等褚月的消息。」
褚月……綠衣相信褚月是有辦法的,所以她現在該全心全意去找那個女孩子了。她幾乎把莊園都找遍了,但是還沒有她的蹤跡,只剩下那個地方了。希望不是在那里。
……
凌晨一點鐘,尹晟睿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站在窗前的他,狠狠的熄滅手里的煙蒂,掏出了手機。也就是在這時候,褚月打來電話︰「睿,有消息了。」
他急問︰「怎麼樣?」
「找到了。我現在正在吉隆坡,現在就回國,我會直接把藥給你送過去,你放心吧。」
听到這個消息,尹晟睿懸著的心終于放下,有些激動的說︰「謝謝你,月。」
「放心,有我褚月出馬,再大的事也是小事。」現在她必須馬上甩掉跟蹤她的那幾個蠢貨。她大概知道是誰派來的人,只是現在她時間緊迫,否則一定好好陪他們玩玩兒。
「一切小心。」掛了電話,尹晟睿的愁容忽的一手,一個人噙著陰狠的笑容,他再次來到冷庫,他該好好折磨一下這個女人了。
開了門發現里面已經空無一人,他爆喝一聲「綠衣」之後,就蹭蹭上樓,一腳踹開綠衣的房門。
見她的床上果真躺著那個讓他想要殺死的那個女人,他怒喝︰「誰準你把她弄出來的?」
綠衣皺眉,語氣也不再平靜︰「睿,那里是冷庫,你該清楚,若是我沒有把她弄出來,她已經被活活凍死了。」
渾身如遭重創,顫抖的同時,心口處傳來一陣劇痛,他抓著胸口,說出的話卻是無比狠戾︰「我就是要她死。」
「睿,你不可以這麼偏執。事情還沒有查清楚,你就這樣冤枉她合適嗎?燕窩里有毒是不假,可那又怎麼能說明是她做的?她是一個單純的女孩,她的背景也很單純,她到哪里去找紫羅蘭?莫說是她,即便是我,也未必能夠找得到吧?」
綠衣的話一下子提醒了尹晟豪,他渾身猛得一震。他忽略了這個問題,他的被憤怒沖昏了頭腦。還沒有查清楚事實之前,他怎麼能就這麼怪罪她?
僵硬的轉身,他一聲不吭的去了尹正男的房間,而綠衣無奈搖頭。
他到底是怎麼了?這麼簡單的問題他早該意識到的,為什麼就是不肯相信這個女孩?她到底要經歷多少次這樣的折磨?
……
次日清晨,褚月終于到達T市機場。付天文負責接機,一改平時嘻笑的嘴臉,他嚴肅的問︰「拿到手了?」
「是,快走。」
也多虧了付天文的幫助,她才能順利的找到紫羅蘭的信息,並且在黑市上買到了解藥,兩個人急速飛車,趕到尹晟睿的莊園。
此時雖然天色還早,可是尹老爺子的房間里已經聚集了很多的人,包括墮天使的人,還有尤娜。
見到她,尹晟睿馬上起身︰「解藥呢?」
「在這。」
薄凌將解藥溶解,用注射器直接注入到尹正男的體內,一干人開始等候,這時候褚月忽然道︰「睿,我得到一個意外的消息。」
「說。」
「王西敏曾經通過這個人買過紫羅蘭。」
「你說什麼?」因為太過震驚,尹晟睿當即彈起。
「王西敏通過購買毒品的人認識了這個人,而這個人又透過我手里的這個人在黑市上買到了這種紫羅蘭。我想,徐經凱的跟老爺子的毒都是那個女人下的。我回來的路上,被人跟蹤,也是王西敏買通的人。」
听了這話,尹晟睿盛怒,握起拳頭當即就要找王西敏去算賬,褚月攔住他︰「還是等老爺子醒了再說吧。」
尹晟睿一拳打碎茶幾,怒吼︰「這個賤人,我一定讓她血債血償。」
薄凌嘆氣,「睿,你的手上總是新傷不斷,我要什麼時候才能放心?」
任由薄凌包扎他的手之後,他站在原地,掩去所有的痛色,寒聲問︰「她怎麼樣?」
「她」指的是蕭以寒,所有人都知道,可是沒有人回答,面面相覷之後,平靜無言。
就在這時候,蕭以寒卻自己扶著牆緩緩進來,虛弱的身體有些搖搖晃晃,進了屋子之後,氣若游絲的問︰「爺爺……怎麼樣?」
看著她的模樣,所有人都忍不住要心酸心疼。尤其薄凌,她忽然覺得自己是那麼罪大惡極,若不是她昨天先說了那樣的話,又怎麼會讓尹晟睿誤會?
好好一個姑娘,現在已經成了什麼樣子?羸弱的身體仿佛風一刮就能吹到,原本豐盈的兩頰現在已經凹陷,真實瘦得不成樣子。
走到跟前,她拉著她的手,含著濃濃的歉意說道︰「以寒,對不起!」
蒼白的小臉上擠出一絲微笑,她自我解嘲道︰「沒事,我是打不死的小強。當然,也凍不死。」
她意有所指的看向尹晟睿,第一個念頭就是要為自己洗刷冤屈,劇烈的咳嗽兩聲,喉嚨處傳來疼痛,可她還是急促得到為自己辯解︰「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
她意有所指的看向尹晟睿,第一個念頭就是要為自己洗刷冤屈,劇烈的咳嗽兩聲,喉嚨處傳來疼痛,可她還是急促得到為自己辯解︰「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
尹晟睿表情復雜,他知道他是錯怪了她。他被仇恨蒙蔽雙眼,被憤怒沖昏頭腦,所以絲毫不听她解釋,還差點親手掐死她,也差點讓她死在冰冷的冷庫。
即便是恨,他也不該如此對她。
想到這,他緊緊的抿著薄唇,半晌之後,忽然走向她,而卻她驚恐的向後閃躲,那雙盈滿霧氣的眸子里竟然有著對他的警戒。他的身子又顫了下,心被狠狠的揪痛了。
這一幕,也狠狠的揪痛了其他幾個人的心。
她曾經自稱天不怕,地不怕,她可以雙手叉腰,當一個彪悍的悍婦,可如今怎麼如此怯懦,難道是被他折磨怕了?
拳頭攥了攥,他似重新有了勇氣,微微苦笑︰「我不會傷害你。」
她咬緊了唇,定在原地不動。他又想干什麼?
將她抱起的瞬間,他的身子又顫了顫,眼眶微微有些發熱,她……變得好輕,輕得好像沒有任何重量,似乎就要離開他一樣。他深沉的看著她,想說什麼,可張了張口,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仿若知道他在想什麼似得,勉強的露出一絲讓人心疼的笑容︰「放心,你還有一次機會。」
什麼還有一次機會?他不懂。可是似乎這話呢能讓他安心。把人抱回她的房間,他親自給她蓋好了被子,然後就站在床邊看著她。
她疲憊的說︰「我想睡了,你出去吧。」
她好累,真的好想睡,想一直睡下去。她不想他把她寵上雲頓,又再一次打下地獄,她受不住那樣的傷痛。她寧願他傷她傷到遍體鱗傷,她獨自去舌忝舐傷口,默默的等待著他完全解開心結。
他不語,卻也沒有移動腳步,像是兩個人關系最親密的時候那般,坐在床邊,就這麼呆呆的看著她。
不習慣他的注視,她側過身子,在那一瞬間,兩行淚緩緩滑落,伴隨著她的心痛。
她反復的告訴自己,身體上傳來的疼痛遲早都會好的,而心上的……痛著痛著就會習慣了。
蕭以寒昏睡了,尹晟睿坐在床邊看了許久許久,久到他的胃部絞痛,他才發覺已經是下午了麼?他已經一天一夜都沒有吃過東西。起身讓綠衣給他弄了些吃的,他才想起她似乎也沒吃,遂問道︰「她吃過嗎?」
綠衣搖頭︰「她說她吃不下。」
尹晟睿再次無言,快速吃了東西之後,回到老爺子的病房。付天文跟褚月兩個人已經離開,尤娜也去PC國際繼續跟進「幻城」計劃工程施工的事情,現在病房里只剩下白小風跟薄凌兩個人。
尹老爺子還沒有醒來,白小風才給他做過檢查,身體有好轉的跡象,薄凌也做了檢測,舒口氣說道︰「血液中大部分的毒性都已經解了,但是以前滲透的毒性還需要慢慢才能清除。」
听了兩個人的話,尹晟睿終于徹底放下心來。這時候,床上的人終于醒動了動睫毛,看樣子是有醒來的跡象。
趕緊握住爺爺的手,尹晟睿輕喚︰「爺爺。」
老人緩緩睜開眼楮,像是睡了很長一覺似的,虛弱的笑了笑,看著一臉滄桑的孫子,打趣著︰「你剛才叫我什麼了?我難道听錯了嗎?」
虛弱的嗓音,玩笑的話語,讓尹晟睿的鼻頭泛酸,他決定給老頭子一個機會,于是又叫了聲︰「爺爺。」
老爺子很滿意的點點頭,本想再調侃一下自己的孫子,可是渾身無力,他苦笑著問︰「我這是怎麼了?渾身無力。」
在場的三個人互看一記,彼此沉默了。薄凌跟白小風很識相的退出房間,把單獨的空間留給爺孫兩個人。
發覺氣氛不對,老人濁目中一縷精光掠過,他表情嚴肅的說︰「說吧。」
按說,考慮到他現在的身體狀況,他真的不該告訴他真相,但是他太了解老人的脾氣,即便是他不說,爺爺也一定會私下調查,他絕對有能力查到尹晨翔跟王西敏的身上。
尹晟睿略作猶豫,直言道︰「你中了一種叫作紫羅蘭的毒,跟徐經凱身上的是一樣的。」
尹正男略顯震驚,張著嘴半晌才驚問︰「是誰干的?」
「尹晨翔跟王西敏。」
當這兩個人的名字從尹晟睿的嘴里出來,尹正男頓時覺得腦袋一陣眩暈,當即閉上眼楮。尹晟睿大駭,狂吼︰「風,凌!」
剛才還在蕭以寒房間的兩個人聞聲趕到,卻見老人疲憊的擺了擺手︰「我沒事。」
尹正男這一輩子,風里來雨里去,見慣了大風大浪,什麼樣的事情沒有遇到過?兒子如此對他,他絲毫沒有感到意外。從剛才三個人詭異的臉色,他已經做好了準備,只是沒想到當事實擺在面前的時候,他還是太過震驚了。
靠在床上,他無力的低喘,模樣有些憔悴,尹晟睿看著心疼,對尹晨翔跟王西敏的恨又加深一層,眉宇間霎時間浮現一抹厲色,他咬牙切問︰「你打算怎麼處理他們?」
「睿,不要用那些黑道手段,我有我的安排。」
……
尹家大宅,本是該用晚餐的時間,但尹晨翔跟王西敏兩個人卻雙雙坐在沙發上,臉上的煩躁跟擔憂顯而易見。
緊緊的攥了攥拳頭,尹晨翔終于壓抑不住,埋怨道︰「都是你!現在怎麼辦?爸不會放過我們的。」
老頭子當年就是以做事狠絕的鐵腕風格聞名商界,得罪了他,必死無疑,更何況是他們把黑手伸向了他?
王西敏臉色蒼白,不安的絞著手指,「我哪知道會這樣,我還專門雇了人去解決那個褚月,卻沒想到,那些人竟然又是一群廢物。氣死我了!」
尹晨翔重重的哼了一聲,不安的站起來,雙手背在身後不斷的踱步,他有一種預感,好像危險正在向他們靠近。
「老爺,老太爺回來了。」
在他的煩躁不安的時候,小梅急匆匆的回來報告,嚇得尹晨翔眼皮猛得一跳,王西敏更是嚇得彈了起來。
于此同時,尹老爺子拄著拐杖,在尹晟睿的攙扶下,進了大廳。老人眉宇間雖然還有病色,但是看得出來,毒已經解來。
尹晨翔擠出一抹笑容,迎上前,剛要開口,卻听「 」的一聲,他便被一個狠勁的拳頭打倒,摔落在茶幾上,玻璃頓時炸裂開來。
王西敏尖叫著,「晨翔。」
掰了下手指,尹晟睿冷笑︰「這一拳是替爺爺打你。」說罷,他再次提起他,揚手就又是一拳,「這一拳是替蕭以寒打你。」
「這一拳是替我自己。」
「還有這一拳是替晟豪。」
幾拳下來,尹晨翔還未開口就已經被打得開不了口,他血肉模糊,面目全非,刺目的鮮血,染遍了他的全身。
等他再也起不來,尹晟睿才轉向那個已經嚇得不斷顫抖的女人,拳頭雖然死死的握緊,卻是沒有揮出去,他殘冷一笑︰「我不打女人,我只會殺了她。但是今天,我饒了你。」
話落,他如魔王一般轉身,攙扶著身體虛弱的老人坐在沙發上。老人歷經滄桑的眉宇間鋪滿銳利,但若仔細看,不難看出,那銳利背後是怎樣的哀戚。
雙手交疊搭在拐杖上微微顫抖,尹正男的氣息也不再如往常那般中氣十足,他幾乎是喘了許久的氣,才沉聲的道︰「你們兩個人過來。」
尹晨翔爬到老人的跟前,而王西敏卻因為尹晟睿那張過于陰森的臉而不敢靠近,尹晟睿不耐煩的過去,揪住她的後領子就給提到跟前,在她的尖叫聲中,她也被扔到了跟前。
小梅瞧著,感覺大事不妙,悄悄的上樓去找尹晟豪︰「不好了,二少爺,你快下去看看吧?」
尹晟豪手里的筆一頓,見小梅神色慌張,本能的皺了下眉,隨後一邊走,一邊問︰「發生了什麼事。」
小梅不敢再開口,等尹晟豪到一樓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父母雙雙跪在爺爺跟前,那個老人比前些日見到的還要滄桑。
急匆匆的奔過去,他驚愕的問︰「爺爺,你回來了?」
「晟豪,你來得正好。」老人把尹晟豪叫到自己跟前,指了指尹晨翔與王西敏,又怒又無奈的說道︰「就是你這對狼心狗肺的父母,他們下毒害我,只是我命大,沒死成。」
尹晟豪如遭雷擊,震驚的看著自己的爺爺,又看了眼自己的父母,張著嘴巴半天沒有聲音。
尹晟豪不敢相信他們會真的害爺爺,他抓過自己的母親,怒問︰「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大哥說的都是真的?你真害爺爺?」
母親顫抖不語,他轉向尹晨翔,瞧見他血肉模糊的臉,果斷的選擇閉嘴。
這時候尹晟睿忽然諷刺的開口︰「這次不是我不念及跟你的感情,而是他們做的實在過分,竟然敢謀害爺爺,我必須讓他們得到應有的懲罰。」
應有的懲罰……尹晟豪忽然跪倒在老頭子面前,面呈痛色,「爺爺,求你,不要好不好?他們知道錯了。」
他清楚爺爺的鐵腕作風,也知道大哥是多麼狠戾的男人,從他們的表情中,他看到了那股狠辣。
「爸……」尹晨翔嘴已經被打爛,說話含糊不清,可是他仍舊在為自己求情︰「爸,你原諒……我,我是……一時糊涂啊。」
「一時糊涂?」尹正男尚未開口,尹晟睿便譏諷的問︰「你這輩子有不糊涂的嗎?上次你買凶殺我,我是看在老頭子的面子上饒了你。但這次不同,你竟然對老頭子下手,我絕對不饒你。」
說話間,尹晟睿眉宇間厲色再現,如狂風驟雨一般驟然而降。
尹正男也氣憤交加,可是終究跪在跟前的是他的親生兒子,還有他疼愛的孫子,他又怎麼能真的狠下心來?思前想後,他終究還是軟了心腸︰「晨翔,你走吧,以後別再踏入尹家的大門一步,我權當是沒有生過你這個兒子,至于西敏,我即便是可以不追究她害我,但經凱的仇,不報不行。一切因果,自該有它的報應。」
王西敏听了這話,頓時急了︰「爸,我們是冤枉的,我們怎麼會知道你會中毒啊?我們都沒有去過那莊園?」
老人眼中的痛色轉為狠戾,怒道︰「你敢說燕窩內的紫羅蘭不是你下的?」
「不,不是我,既然是燕窩有毒,你該找蕭以寒啊,不是她給您煮的燕窩嗎?」
王西敏以為自己抵死不認,他們也奈何不了她,卻哪知道尹晟睿扔下一沓資料給她,上面罪證累累,她無法抵賴,只得頹廢的癱坐在地上。
尹晟豪這時候無論是怎麼求情也是沒用,老人扔下那話之後,就又拄著拐杖離開了尹家的大宅。
在外等候多時的警察,把王西敏拖走,尹晟豪已經泣不成聲,瞪著尹晟睿的背影,他第一次露出了陰狠的表情。
……
加長版的黑色房車上,老爺子倚靠在座椅上,雖是閉著眼楮,好似小憩,可尹晟睿知道他現在比任何時候都清醒。
嘴角冷冷的向上挑了一下,他不咸不淡的說道︰「果真是自己的兒子,還是不舍得啊。」
老人瞬間睜開眼楮,眸中含著淡淡的笑意︰「睿,你想說什麼?」
「不是嗎?若是我沒有看錯,你剛才給了晟豪一把鑰匙,沒錯吧?」
老人哈哈大笑︰「果真是什麼事都瞞你那雙比獵鷹還要銳利的眼楮。」
虎毒不食子,那畢竟是他的親生兒子,從小也是衣食無憂的長大,若當真把他給趕出尹家,他拿什麼來生活?身為父親,他總要為他考慮。他承認,他確實已經沒有年輕時候的冷硬心腸,已經開始優柔寡斷了。
尹晟睿不置可否,可那雙被老人稱為比獵鷹還要銳利的眸子卻是緊緊的眯了起來。
要怎麼做是老頭子自己的事,他不管,只要他日後不後悔就成。想著,他也靠在座椅上,雙手抱胸,閉目養神。
尹正男的笑容漸漸收了,「睿!」
猛的睜開眼楮,尹晟睿沉眉看向老人︰「關于蕭以寒的話題,我不想談。」
老人眼皮一跳,果真是他的孫子,就連直覺都如此的敏銳。他才不過叫了他的名字,他就已經知道他想說什麼。只是,他不能看著他繼續這樣傷害以寒,遂也沉眉,「睿,你該適可而止了。」
「這是我跟蕭以寒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