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色認真,半點不像是在開玩笑或是恐嚇,雙手依然緊抓著她不放,表情冷漠而又凝然。
夏唯一殷殷的看著他,內心不能說不顫動,可是她的顫動無法表現在臉上。她總算明白他讓福媽求她來見他的真實目的。
他先是說,他沒了她活不下去。然後又告訴她,如果他死了,她也得陪著一起死。
若將他的話前後聯系在一起,他想傳達給她的信息其實是,她若膽敢再次逃離,那就必須作好受死的準備。這不是恐嚇,她相信以沈希成變態的程度,完全說到做到。說不害怕不恐慌,那是不可能。她雖然有過要與同歸于盡的想法,可是那也僅僅是被他逼到絕境時,偶爾生出的消極想法。
好死不如賴活著,更何況,她也不想到了地府還要繼續與沈希成糾纏不清。她漸漸冷靜下來,注視著沈希成略顯絕望的眼楮,輕輕哄道︰「你不會死,相信我。我只是去叫醫生。」
她想先穩住他,他現在正生著病,明顯神智不清,有這種瘋狂的念頭或許只是太過虛弱的緣故。他有漂亮的未婚妻,而且家世顯赫,長相俊美,最重要的是,他還很年輕。他現在說喜歡她,或許是出于真心,但是以後的事情誰也說不好,感覺這東西,說不定哪天說沒就沒了。何況她不過是個一無所長的普通女子,再過兩年,他也許就會厭倦。
到時候,她再趁機提出離開。想必他也不會反對。面對瘋狂偏執的沈希成,夏唯一已經開始做出某些妥協。
她靜靜的看著他,他亦在認真的望著她。
她讀不懂他的心思,他卻隱約能猜出她。他突然松了一只手,抬起來模了模她的頭發,悶哼了一聲。
「別再妄想了。」他不高興,非常的不高興。
夏唯一握住他撫發的那只手,認真而堅定的說︰「我不會離開,我只是去叫醫生。相信我好不好?」
他哼了哼,轉過頭去,有些孩子氣的說︰「人類都不可信。」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暴露了他這些天的所有偽裝,不管他怎麼努力的掩飾,他其實並沒有進步。他的內心里,依然無法信任他人。而且,他依然堅持認定自己與普通人有著本質的區別。她知道他幼時的那些事,比如說在狼群中長大,後來被某個非法的生物公司捉去做實驗對象。
她沒有經歷過那些事,雖無法親眼看到他曾經遭遇過怎樣的生理與心理改造。但,她從希言的描述里,多多少少了解到一些。他從一開始的懼怕人類再到疏遠人類,以及後來被他所信任的大哥出賣後,他開始厭惡人類。太多不好的事情給了他足夠的壞印象。她記得,他之前最常說的話就是,你們人類太可怕了。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表情是那樣的認真,眼里隱約還透露出一絲哲人的意味深長,孰不知,在外人的眼里,他才是最可怕的存在。
夏唯一突然深深的疲憊,原來,她一直在與一只動物較著勁。這點認知,令她很沮喪。如果可以選擇,她一定會躲得遠遠的。
她將手從他掌中抽出,然後附在他的手上,認真問他︰「我也不值得你信任嗎?」她問得特別的慢,幾乎每一個字都是經過反復咀嚼推敲後才說出來的。
他眸子里露出不屑之色,大約是說你最不可信。夏唯一氣悶不已,覺得自己跟他簡直沒有辦法溝通,正想著要不要找個什麼東西敲暈他再說,結果他眼珠子翻了翻,自己先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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