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坐在兒子身邊看著他做功課,玉芊忽然興沖沖的走了過來,眉飛色舞的喜悅之情怎麼都掩飾不住,遠遠的就脆生生的喚道,「小姐。」
「燁兒你先好好看書,要是累了就歇會,娘去看看到底有什麼事情。」
江南溫柔的沖著兒子笑了笑,寵溺的模著兒子軟軟的頭,輕聲的說道。
「恩,娘親去吧,燁兒會乖乖的,還有雪盞姐姐陪著燁兒呢。」
燁兒乖巧懂事的應道,不讓自己的娘親擔心。
江南加快腳步走了出去,淡淡的對玉芊說道,「跟我來。」
玉芊只好跟隨著她走進了書房里,等到房門關上之後,江南才認真的看向她,「什麼事情,現在可以說了。」
「小姐,劉掌櫃名下所有的產業全盤崩潰了,現在集市上亂糟糟的,劉家這一回恐怕要破產了,屬下真的很開心。」
想到那麼多人無辜的枉死,玉芊說話的語氣都帶著幸災樂禍的味道。
「那就好,劉掌櫃那個混蛋差點害死我,又害死了那麼多伙計和打手的性命,燒毀了我們的一間店鋪,我怎麼可能放過他!」
江南的臉上浮起陰寒的冷笑,渾身籠罩著騰騰的殺氣,胸腔里有快意在宣泄著,她從來都不是善類,誰惹惱了她,踫觸到她的底線,她會讓那人死無葬身之地。
「小姐,你沒有看到劉員外的臉色有多麼精彩了。所有的米鋪里面的米都生蟲,茶葉鋪里面的茶葉發霉,玉器鋪里面的玉器全部碎裂,絲綢鋪子里面的綾羅綢緞輕輕一扯就破了,所有的生意都做不成了。戎州城的老百姓紛紛議論是不是劉家作孽太多所以遭到報應了。我們終于為死去的兄弟報仇了。」
玉芊忍不住肆意的笑了起來,又有些遺憾的補充道,「不過今天劉掌櫃那個畜生去知府家賀壽了,要是讓他看到所有的心血都毀于一旦那才叫泄恨呢。」
江南扯著唇角輕笑了起來,眼底卻浮著狠戾的光芒,就連溫柔的聲音里也沾染了絲絲的寒氣,「他看不到了,知府大人的壽宴上他行刺朝廷命官,等待著他的只有死路一條。」
玉芊怔愣了一下,唇角的笑意更加深刻了,「那才大快人心呢,這樣的畜生活在這個世界上也只會害人害己,死了倒也干淨。」
心里忍不住對自家小姐刮目相看,小姐平日里那麼好說話,發起怒來真是嚇人呢。不過這樣的小姐才是真實的小姐,沒有缺點的人只是虛假的人。像現在這樣,小姐更值得她尊敬了。
「沒事了,等到店鋪重新修建起來,你就過去幫忙吧,辛苦你了。」
「不辛苦,小姐給了我優渥的生活,我願意至死效忠小姐。」
玉芊忙不迭的表達著自己的忠心,倒是逗得江南笑了起來,放柔了語氣,「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
玉芊退下去之後,她斜靠在貴妃榻上休息,漸漸的進入了夢鄉,卻被一陣小心翼翼的敲門聲吵醒了。
「小姐。」
紅袖敲著門,聲音卻放得有些低,輕聲的喚道。
「進來。」
等到紅袖進來之後,江南揉了揉朦朧的睡眼,困意還沒有散去,打著呵欠說道,「出了什麼事情?」
「受傷的那位公子的屬下找來了,想要見他們的主子。」
紅袖飛快的說道,看著自家小姐,等待著小姐下命令。她想著如果小姐不想見那些人,她就將那些人給打發回去。
「我去看看。」
江南的睡意一下子沒有了,飛快的站起來朝著門口走去,紅袖亦步亦趨的跟在她的身後。
她听到小姐叫那位公子王爺,難道那個好看得像是從畫中走出來的公子真的是皇上的兒子,那又怎麼會跟小姐認識的呢?或者自家小姐也是京城官宦人家的千金。
江南自然不知道紅袖心里正暗暗的揣測著她的身份,以最快的速度來到了客廳,還沒走進門就看到背對著她的侍衛羽書,還有幾個身穿著銀灰色錦袍的侍衛站著,手里握著鋒利的長劍,一副隨時格斗的模樣。
「洛小姐。」
听到腳步聲,羽書轉過身來沖著她行禮。
「羽侍衛。」
江南含笑著點頭,沒有任何寒暄,開門見山的說道,「你是想見你們主子是吧。」
「是的,屬下等找不到我家主子了,所以羽書冒昧前來問洛小姐,還請小姐告知我家主子的下落。」羽書的神情很是認真,隱隱又多了幾分焦慮,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
江南沒有說話,眸光在那些一動不動站立的侍衛身上看了一眼,羽書會意,對著那些人命令道,「你們先下去吧。」
客廳里就只剩下羽書和江南兩個人了,忠心耿耿的隨從才壓低聲音急切的問道,「現在洛小姐可以告訴屬下,我家王爺的下落了吧。」
「你家王爺就在府里,他受了很重的傷,現在還在昏迷不醒。」
江南平靜的說道,卻讓羽書的臉色變了又變,「那王爺怎麼樣了,洛小姐請了大夫沒有,羽書還請洛小姐帶屬下去看望王爺。」
王爺的武功那麼高,自從身體的毒素清除干淨之後,他就鮮少受傷,現在竟然昏迷不醒,那該是經歷了怎樣驚心動魄的傷害。
「你別激動,他身上的傷口已經清理干淨了,也用了最好的傷藥,傷情得到了有效的遏制,沒有生命危險了,只是還在昏迷,等到醒過來就好了。」
江南安撫他道,羽書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來,如釋重負的舒了一口氣,「沒事就好,多謝洛小姐照顧我家主子。不過現在屬下來了,能否讓屬下把我們王爺接回去調養。」
他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王爺稟報呢,王爺是不能留在這里的。
「羽侍衛,你要去看你家主子我不反對,但是現在他的傷情你最好別亂動,要是再扯裂了傷口,我不敢保證他還能不能挨過危險期。」
江南臉色異常嚴肅,語氣都變得尖銳了起來,說得羽書大氣都不敢出。
「走吧,我帶你去看你家王爺。」
壓抑著心底的厭煩,江南在前面走著,羽書跟在她身後來到了軒轅語澈所在的房間,里面的人還在昏迷著,似乎做了不好的噩夢,渾身不停的顫抖著,額頭上冒著細細密密的冷汗,嘴里痛苦的喃呢著,「不要,不要。」
江南站在床沿邊,看著痛苦無助的傷員,平靜的對羽書說道,「你好好照顧他,我先走了。」
可是她還沒有走開,手腕又被陷入昏迷的軒轅語澈緊緊的拽住了,怎麼都不肯松開,「不要走,求求你不要離開我。」
江南滿頭黑線,不明白這個出身高貴的男人為什麼在昏迷的時候都要緊緊的抓住她的手腕不讓她離開,在羽書略帶擔憂的目光中顯得有些尷尬。
可是她掙月兌不開那只手的禁錮,只好坐在床沿邊上復雜的盯著那只修長完美得像藝術家一樣的手。
「我家王爺好像真的很喜歡洛小姐,五年前也是這樣拉著小姐的手不肯放開。」
羽書幽幽的說了一句,帶著擔憂,欲言又止。
江南忍不住在心里自嘲的笑了起來,她看得懂羽書眼楮里的擔憂,可是她怎麼限制得了軒轅語澈的行動,她罵也罵過了,就差拳打腳踢了,他就是要來這里她能怎麼辦。
沒有話說,也不想讓自己的尊嚴被人狠狠的挫傷,她選擇了沉默,安靜的凝視著眼前風華絕代的容顏,心情同樣很復雜。
羽書忍了忍,終于還是開口說道,「洛小姐,你和王爺是不可能的,請不要抱著不切實際的夢想,否則到頭來受傷的是自己。王爺的婚姻大事恐怕連他自己都選擇不了。」
「我知道自己有著怎樣的位置,不用你說我心里都清清楚楚,而這些話你還是留著跟你家王爺說比較有用。」
她不是那種愛慕虛榮,也沒有想著要攀上軒轅語澈這棵大樹,他的擔心是多余的。
羽書听著那陡的冷下來的語調,眼楮里浮起了一絲愧疚,歉意的說道,「是屬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了,要是沒有顧忌到洛小姐的感受,請小姐包涵。」
江南璀璨的眸子里寒光蔓延,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粉女敕的嘴唇微微動了一下,寒冷沒有一絲溫度的聲音飄了出來,「等到他挺過這一關之後,你帶著他離開了,永遠也不要再來這里了。」
「多謝小姐體諒屬下的為難。」
羽書忽然單膝跪在地上,發自肺腑的感謝道。如果沒有四年前鬧得沸沸揚揚的婚前失貞事件,他應該也很期待江南變成他的主母吧。
江南忍不住勾著嘴唇笑了起來,笑聲里有著掩飾不住的自嘲,還帶著一絲心碎黯然。
羽書倒是覺得自己過分了,也不敢再多說什麼,銳利的目光一眨不眨的盯著床上的男人,只希望他家主子快點醒過來。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王爺。
即使是在他們奮力的截殺之下,太子殿下還是帶著喋血暗衛勇敢的往戎州來了,估計明天一早就能夠到達戎州城了,他們要早作打算才好。
再經過了兩個時辰漫長的等待之後,面色蒼白的軒轅語澈如同扇形般濃密的睫毛輕輕眨了一下,緩緩的睜開眼簾,露出了那雙燦若星辰的眸子,在看到江南柔美明艷的容顏時,笑得純粹無邪,滿足的感嘆一聲,「睜開眼楮就能夠看到你,真的很好。」
「王爺,太好了,你終于醒過來了。」
羽書激動得眼眶都有些泛紅,聲音顫抖的說道,然而軒轅語澈的心思卻沒有放在他的身上,波光瀲灩的眸子里柔情蕩漾,深深的看著江南,有幸福從嘴角劃過。
江南指著他拽住她手腕的手,臉上沒有一絲波動,「那麼可以請你松開我的手了吧。」她的手都發麻了,這人真是的。軒轅語澈這才意識到不妥,蒼白的臉上浮起了一絲紅暈,歉意的笑笑,「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
江南揉著酸痛麻木的手,站起身來,淡淡的說道,「我讓人給你煮點補血的食物,你自便。」
說完她轉身便走,身後卻傳來了愉悅又清朗的聲音,「江南,你還是願意關心我的,我真的很快樂。」
江南步伐沒有一絲紊亂,整齊的踏出了房間,很快就消失在了他的視線里。
羽書嘴角抽了抽,自家王爺怎麼踫到洛江南整個人就變成了傻子呢,以前是多麼不食人間煙火的一個人啊,現在典型墜入愛河的傻小子。
「王爺,洛小姐已經走遠了。」
羽書小聲的提醒道,邁開腳將房間的門闔上,神情變得異常嚴肅,「王爺,羽墨傳消息來,太子殿下已經沖過我們的截殺馬不停蹄的往戎州趕來了,屬下估計明天就能到了。」
軒轅語澈溫潤如玉的笑容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寒霜,「本王知道了。」
派出去的殺手到底還是沒能將軒轅雪衣攔截住,不過他現在已經不害怕了,那本賬冊已經拿到手,只要再將埋藏稅銀的地方找出來,就能毀掉軒轅雪衣一顆重要的棋子。
「王爺,屬下要怎麼做?」
羽書看著自家主子平靜無波的樣子,心里更是打鼓,自家王爺的心思是越加的高深莫測了,他跟了王爺十幾年都猜不透半分。
「從客棧撤走,住到別院里去。我們要以最快的速度找到稅銀,不能讓他破壞了。」
清冷的聲音停了一下,繼續發狠,「在他到達戎州之前,再進行一場劫殺,能拖延到什麼時候盡量拖延。」
「屬下遵命。」
羽書飛快的應道,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立刻稟告,「對了,王爺,太子側妃,丞相府的洛二小姐也來了,屬下想是不是他們知道了洛小姐在戎州的事情。」
軒轅語澈眼神波動了一下,點點頭,「本王知道了,你先去完成我交代你的事情。羽墨來了讓他立刻來見本王。」
很多疑問他埋藏在心里很久了,要是不知道答案他一定會抱憾終身的。
羽書退下之後,軒轅語澈眼楮里涌動著強烈的驚恐,他不能讓軒轅雪衣和江南踫面,真的不能。那個男人既然選擇了解除婚約,就永遠失去了擁有江南的資格。
打定了主意,軒轅語澈深深的吸氣,將那股害怕強制的壓下去,脊梁挺得筆直,斗志昂揚,在心里堅定的對自己說道,江南,假以時日,你一定會愛上我的。
正想著,輕輕的敲門聲響了起來,軒轅語澈唇角彎彎,心情愉悅,輕快得差點飛起來,「進來。」
「這些都是補血的,你多吃一點傷口恢復得快。」
江南捧著托盤,托盤上擺放著幾道香氣四溢的飯菜,饞得軒轅語澈的肚子咕嚕咕嚕的叫了起來。
江南將飯菜放在床頭的桌子上,轉身走出去,身後卻傳來軒轅語澈可憐兮兮的聲音,「江南,我全身都疼,你喂我吃飯好不好?」
「我去叫你的屬下進來喂你。」
毫不客氣的扔下一句話,江南腳步都沒有停下來。
軒轅語澈忽然痛苦的悶哼一聲,桌子上的茶杯砰的一聲跌落在地上,「疼死我了,江南我傷口疼,就快要死了,你別走。」
江南心底一片煩悶,盈盈秋水的眸子里有火氣在 里啪啦的蔓延著,「你到底想要怎樣?麻煩你快點養好傷離開我的視線,我不想見到你。」
她討厭麻煩的事情,非常討厭。
軒轅語澈扯著蒼白的容顏,扯著狡黠的笑容無賴至極,「我真的很疼,自己吃不了飯,江南你不會那麼狠心讓我一直餓肚子吧。」
「你不吃就餓著吧,以後你的事情最好別扯上我。那個賬冊放在枕頭下面,我沒有看過一丁點的內容,你好自為之。」
她真的很生氣,既然軒轅語澈來戎州有著不可告人的目的,就這麼將她牽扯進去她以後要怎麼辦。
看到江南的臉色變得很難看,軒轅語澈也知道他耍賴並沒有收良好的效果,只好委屈的吸了吸鼻子,可憐兮兮的說道,「我乖乖吃飯不惹你生氣了,你別趕我走好不好?」
「吃飯吧,要是傷口真的太疼就讓你的侍衛進來伺候你,我先走了。」
沒有了爭斗的心思,江南走了出去,輕輕的關上了房門。
軒轅語澈的嘴角微微翹了起來,甜蜜的味道在心底流淌著,幸福得他渾身舒暢,若不是受了重傷,他真的想在屋里跑幾圈。江南她到底還是心地善良,舍不得自己死在她面前,那是不是意味著,只要再接再厲,她會對他敞開心扉。想到這個可能,清貴優雅的男人也不再鬧騰,津津有味的吃著江南為他準備的飯菜,養精蓄銳。吃完了晚飯,他從枕頭底下掏出那本賬冊出來細細的看了一遍,俊美如玉的臉上浮起了陰森的殺戮氣息。一百六十萬的稅銀,整個戎州稅銀的一半都落入了這幫蛀蟲的手中,百姓們則過著水深火熱的生活,這群喪心病狂的朝廷蛀蟲。
證據拿到了,可是那些銀兩到底藏在哪里現在還沒有頭緒,而明天軒轅雪衣又要來到戎州了,他必須要盡快離開江南的府邸。不然楊思愁有所察覺,只怕會給江南引來殺身之禍。‘
軒轅語澈眸底寒光迸射,朝著外面喊了一聲,「驚雷!破雲!」
「王爺。」
兩道人影飄進房間,跪在軒轅語澈的面前,恭敬的應道。
「驚雷抽調十個高手保護洛小姐和燁兒,不能讓他們陷入危險之中。破雲,準備一定軟轎,送本王離開這里。」
軒轅語澈沉著的命令道,驚雷和破雲飛快的應了一聲,輕輕一躍,從窗口飄了出去。
年輕優雅的王爺想要見到喜歡的女人,左等右等都見不到她,心里就像被螞蟻撓一樣,癢癢的,難受極了。按捺不住心底的想念,喚來暗衛詢問情況,暗衛卻告知楊清蓉前來拜訪了。
軒轅語澈氣得真想將楊清蓉那張臉打成豬頭,這種仗著有些姿色就心比天高的女人他看都懶得看一眼。
客廳里,江南好說歹說終于將楊清蓉給送走了,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軒轅語澈的侍衛又來了,請她過去。
「江南,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處理,就不能陪著你了,你萬事小心,我要先走了。」
眼楮里有著不舍,軒轅語澈深深的看著她,聲音里有著讓人沉溺的難過。
「好走不送。」
江南的聲音清清淡淡的,沒有一絲留戀,讓軒轅語澈的心底有些苦澀,眼神卻是更加晶亮了,堅定的說道,「我很快就會回來的,你等我。」
「別再回來了,我們本來就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已,祝你好運。」
「我想在離開之前和燁兒告別。」
忍住心底的黯然,軒轅語澈繼續說道。
「燁兒已經睡下了,就別去打擾他了。趁著現在天黑快點走吧。」
江南扔下一句話,沒有一絲留戀的走了。
軒轅語澈看著她的背影很久,嘴角浮起了一絲淒涼的笑,最終還是讓守在外面的侍衛送他離開了江南的府邸。
江南的日子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絲綢店鋪重新開張。賓客如雲,生意和之前一樣火爆,似乎軒轅語澈只是一場夢,再也沒有出現。除了時不時來向她打听軒轅語澈下落的楊清蓉有些令她煩惱,她只好說軒轅語澈出去做買賣了。
直到半個月之後,軒轅雪衣和洛天瑜出現在她的面前,用熟稔得像朋友的語氣跟她說,「江南,好久不見了。」
江南彼時正好去學堂接燁兒放學,只覺得一切恍然如夢,直到那些不願意想起的往事潮水一般的涌上心頭,她听見自己輕輕的笑了起來,「是啊,好久不見,太子殿下,側妃娘娘。」
封鎖了五年的消息,最終還是讓洛家的人找到她了。
江南有一種強烈的感覺,從今以後,她期待的平靜的日子再也不會平靜了。
「娘親,他們是誰?」
燁兒稚女敕的聲音讓軒轅雪衣和洛天瑜眼楮里露出了復雜的光芒,難道這就是當年的那個孽種,江南並沒有將胎兒打掉,而是生下來自己獨自拉扯大。
「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側妃娘娘,燁兒向他們請安。」
江南輕聲的對兒子說道,神經卻緊緊的繃了起來,背後的冷汗將衣衫都濕透了,她不害怕這些人,她害怕的是燁兒會因此受到傷害。
燁兒乖巧的照著江南的指示做了。
軒轅雪衣滿臉復雜的看著她,忽然感嘆的說道,「江南,不請我們進去坐坐嗎?」
「家里太過凌亂寒酸,江南害怕唐突了兩位貴客,還是到貴賓樓去吧。」
江南自如的一笑,將燁兒塞到雪盞的懷中,「燁兒,你跟著雪盞姐姐先回去,娘親一會就回來。」
在將燁兒放下的時候,江南飛快的在燁兒的背上寫下邀月樓三個字,深深的看著雪盞,凝重的叮囑道,「雪盞,好好照顧燁兒,我很快回來。」
說著她不卑不亢的走到軒轅雪衣的面前,微微屈膝行禮,含笑著說道,「不知道江南有沒有這個榮幸請得到太子殿下和側妃娘娘。」軒轅雪衣嘴角噙著溫和的笑容,聲音帶著一種寵溺的味道,「當然,我們都已經有五年沒見面了,是要找個地方好好的聊一聊的。」
洛天瑜嫵媚的眼楮里有洶涌的怒火燃燒著,原本想要趁機刁難江南一番,可是夫君已經開口了,她斷然不能再拒絕,只好硬憋著那股怨氣在胸腔里。
「既然這樣,我們就別在路上站著了,先去找落腳的地方吧。」
洛天瑜沖著軒轅雪衣柔聲說道,小鳥依人的跟在夫君的身邊,飛快的朝著熙熙攘攘的集市走去,十幾個武功高強的侍衛分散在不起眼的地方一路保護著他們。
江南在兩人身後幾步遠的地方默默的跟著,心里卻一直在掛念著燁兒,希望雪盞能夠保護好燁兒等到她回去。
「殿下,就是這里了。」
江南看到富麗堂皇的貴賓樓就在眼前,恭敬的說道。
「江南,在外面不用這麼客氣,叫本殿公子,叫她夫人就是了。」
軒轅雪衣直直的看著她糾正道,那幽深得看不見底的眼楮里有復雜的情緒涌動著,快得誰也捕捉不到。
「是我的疏忽。公子,夫人,這邊請。」
江南歉意的笑笑,帶著兩人走進了貴賓樓,這座樓也是她的產業,不過是讓別人代管而已。
她要了最好的包間,讓熱情的小二引著貴客上樓,又听從軒轅雪衣的安排點了店里的招牌菜,三人才在雅間里坐下來。
「江南,你這些年過得好不好?」
軒轅雪衣品嘗著醇香的美酒,溫和的聲音帶著真誠的關切。
「托殿下洪福,江南這些年過得還不錯。」
江南低斂著眉毛恭敬的說道。她不知道軒轅雪衣和洛天瑜這次來到戎州到底有著什麼目的,只能小心的應對。
洛天瑜忽然笑了起來,笑聲悅耳動听,含情脈脈的看著自己的夫君,嬌憨的說道,「殿下,姐姐容光煥發,衣著精致華麗,眼角眉梢都透著幸福呢。」
她心里的恨意像滾燙的沸水一樣,澆得她的心疼得要死,那笑容後面的陰毒的情緒差點要崩潰了,真的好恨啊。當年爹和娘親分別派了那麼多的殺手追殺她,竟然沒有將她弄死,反而是派出去的殺手全軍覆沒,這些年他們也派人到處探查江南的消息,竟然都沒有得到她確切的藏身地點。不知道是這個女人實力太強大了還是她隱姓埋名在這座邊陲的小城里,竟然讓她多活了五年。
若不是殿下調查軒轅語澈的時候發現了這個賤人,恐怕她還要花更多的時間才能找到她。不過既然這次找到她了,江南勢必要死在戎州,以出她這麼多年的惡氣。
江南只是淡淡的一笑,並沒有接話,漠然的態度更是讓洛天瑜恨得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
「也是,轉眼之間江南都有了這麼乖巧可愛的孩子了,想必會過得很幸福吧。」
軒轅雪衣笑著應道,目光卻一直在她的臉上打量著,好像想要從她的臉上看出點什麼來。
「恩,很幸福。」
江南順著他的話說道,「殿下,側妃娘娘,江南祝你們白頭偕老,永結同心,早生貴子。」說完她將酒杯里面的酒一飲而盡。
「那麼本殿就借江南吉言了。」
軒轅語澈哈哈笑了起來,也喝光了杯子里面的酒。
「對了,江南,這段時間你是不是見過翼王?」
迂回了半天,軒轅雪衣終于將話題引到他想要知道的事情上,漫不經心的問道,手里的筷子還在優雅的夾著菜。
江南坦然的看著軒轅雪衣,似乎知道了他來到這里的目的,輕聲的說道,「殿下救了我一命,自然是見過了。」
「那麼你知道他現在在哪里嗎?他沒有經過父皇的同意偷偷跑到邊疆來了,父皇很是生氣,要本殿將他抓回去,本殿也很擔心他。」
軒轅雪衣臉上依舊堆著無害的笑容,從江南這邊套話。
「殿下早就離開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江南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了起來,她就說為什麼軒轅雪衣那麼溫柔,原來是想要從她的嘴里得到那人的消息,皇家的人果然心思都很深沉。
「你胡說,你怎麼可能不知道翼王去了哪里,你們不是走得很近嗎?」
洛天瑜怒氣涌了上來,氣勢洶洶的瞪著江南,真想撕爛她那張如花的嬌顏。這女人真是給臉不要臉,還擺起譜來了,真當自己還是丞相府高貴的嫡出千金嗎?
江南忍不住笑了起來,笑容卻是那麼嘲諷,「誰跟側妃娘娘說我和翼王殿下走得很近的?莫非娘娘眼楮那麼尖,遠在京城都知道戎州的事情?還是側妃娘娘居心叵測,讓人監視民婦的一舉一動,身為名門望族家的千金,難道側妃娘娘不知道監視別人是可恥的嗎?」
洛天瑜頓時語塞,臉色難看極了,她怎麼能承認他們的探子監視著軒轅語澈的時候看到她了。
「天瑜,注意你說話的態度。」
軒轅雪衣淡淡的掃了洛天瑜一眼,洛天瑜囂張的氣焰立刻焉了,恨恨的瞪著江南,絲毫不掩飾心中的恨意。
她現在已經是太子側妃了,洛江南又和洛家斷絕關系,那她沒有必要再維持溫順乖巧的庶妹形象。
「天瑜失態。」
「江南,本殿是真的擔心語澈,要是他就這麼回京城了,父皇會勃然大怒的,到時候後果不是誰都能承受得住的。你告訴本殿語澈到底在什麼地方好不好?」
軒轅雪衣神情是那麼真誠,很像愛護弟弟的兄長,可是江南卻總覺得那種溫和的背後隱藏著巨大的危險。
「殿下,翼王很早就離開了,我真的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江南無奈的說道,這幫人到底想要做什麼,非要費盡心思的算計別人。
「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要是惹怒了本宮,本宮拔了你的舌頭。」
洛天瑜又是忍不住,氣勢洶洶的喝道,「洛江南,你不要太過分了。」本宮現在捏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
「我不是過分,我不知道你要我說什麼。殿下,我真的不知道啊,你能別再為難我了嗎?」
江南懊惱的抬起頭,璀璨的眸子里有著一絲祈求。
「不知道就算了,本殿再設法聯系他,很謝謝你這麼豐盛的飯菜招待。」
軒轅雪衣諒解的笑笑,對著臉部已經扭曲得猙獰的洛天瑜命令道,「天瑜,送送江南。」
「是,夫君。」
洛天瑜盈盈淺笑了,柔聲應道,指著門口的方向對洛江南說道,「姐姐,我送你回去。」
江南站起來,掩飾住心底的冷笑,微微屈膝恭敬的行禮,「江南告退。」
洛天瑜緊緊的跟著江南走出雅間,柔媚溫柔的淺笑陡的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冷淡漠的寒霜,嫵媚的桃花眼里燃燒著熊熊的怒火,瞪著江南的,目光恨不得將她碎尸萬段了,拳頭也捏得格格作響,咬牙徹齒的低聲怒道,「沒想到你還真有能耐,竟然在戎州過得如魚得水,洛江南,你心里很得意吧?」
江南輕輕的笑了起來,不卑不亢的迎視著怒火滔天的太子側妃,紅唇輕啟,清脆的聲音溢了出來,「是啊,我現在還活得好好的,你心里氣得快要發瘋了吧?當年你們派殺手追殺我並沒有將我弄死,你們心里是不是嘔得差點吐血了?」
洛天瑜被江南的話刺激得面目猙獰,眼楮猩紅得可以滴出血來,揚起手就要給她耳光,江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拽住了前者的手腕,笑靨如花,「太子側妃娘娘,你可是名媛貴族,大家閨秀,一言一行都受到世人的關注,你確定你真要在這里扇我耳光?太子殿下和你的行蹤應該是不能暴露的吧,若是我失口喊出太子殿下和太子側妃娘娘讓世人听到,你覺得殿下會放讓你好過嗎?」
輕輕巧巧的一番話卻讓洛天瑜臉色都白了,胸腔里的恨意差點將她淹沒了,卻不能動彈,她忍了又忍,最終徒然的松手,卻用低低的聲音惡狠狠的威脅道,「洛江南,你不要太過分了,我現在弄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你最好說出翼王的下落,別惹怒了本宮,不然本宮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江南掩唇咯咯笑了起來,媚眼如絲,眼底卻有一絲冰冷的寒意涌過,「我不是已經說過了嗎,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你愛信不信。洛天瑜,那些年裝溫柔嫻淑裝得很辛苦吧,現在怎麼不繼續裝下去了?太子殿下並不寵愛你吧?真是辛苦啊。」
「你胡說!他愛我,他最愛的人是我!」
似乎刺到了心底的痛處,洛天瑜像炸了毛的刺蝟跳了起來,毫不客氣的反駁,卻在對上江南似笑非笑似乎能夠洞察一切的眸光時,忍不住一陣陣心虛。
江南不屑的撇了撇嘴,臉上的笑容越加的燦爛了,「那麼祝娘娘永遠幸福,告辭了。」
款款的走下樓梯,飛快的消失在了洛天瑜的視線中,洛天瑜恨得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胸口的怒火蹭蹭的往上冒,怒火滔天,周圍跟隨的侍女被她身上的怒氣壓得大氣都不敢出。
雅間的門忽然打開了,軒轅雪衣淡然的掃了一眼沉浸在自己的怒火中仍不自知的洛天瑜,沒有波瀾起伏的聲音像鬼一樣竄到了她的耳膜,「你打算在那里生悶氣到什麼時候?」
洛天瑜渾身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戰,飛快的將怒火咽了下去,溫順乖巧的走進雅間,娥眉微蹙,不高興的嘟嚷道,「殿下,姐姐也太不知好歹了,她明明什麼都不知道,卻不肯告訴我們,臣妾真的很生氣。」
軒轅雪衣輕笑中透著一絲嘲諷,平靜的反問道,「你又是怎麼知道她知道軒轅語澈的下落的?難道你的眼楮能看得那麼遠不成?」
洛天瑜臉上浮現出了一絲尷尬,訕訕的說道,「之前殿下的探子不是看到軒轅語澈抱著她逃離火海嗎?不然姐姐已經被轟天雷炸死了,探子還看到他們親密的摟在一起,她怎麼可能不知道軒轅語澈的下落呢,分明是在搪塞我們嘛。」
「天瑜,你想要怎麼樣本殿不管,但是你若是耽誤了大事就休怪本殿翻臉不認人。你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你搶了江南的,現在得償所願了就應該躲在房間里偷偷的笑,不要再貪得無厭,當年寒山寺究竟是什麼回事本殿沒有追究到底但是不代表並不知道背後發生了什麼。」
軒轅雪衣一貫溫潤的眼神忽然變得銳利了起來,說出來的話語讓洛天瑜背後汗毛倒豎,嚇得血液都停止了流動,絕美精致的嬌顏變得煞白煞白的,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顫抖著說道,「臣妾知罪,臣妾以後一定會謹守本分,不會壞了殿下的大事。」
洛天瑜現在腦子嗡嗡作響,寒意從腳底涌上來,沖得她的四肢百骸都散了,排山倒海般的驚恐差點將她淹沒,就算心里有再多的想法,她也不敢再表現出半分了。
「知道就好,人應該知足。不然江南若是知道那件事情的真相依著她的性格,你說她會不會把你折磨得生不如死?你別以為她是任人拿捏得軟柿子,不然當年也不會破釜沉舟的和你們劃清界限遠離京城,她現在過得也並不差。」
軒轅雪衣瞳仁里已經染上了一層警告的色彩,語調也變得冰冷了很多,嚇得洛天瑜頭皮陣陣發麻,大氣也不敢喘,只得連連稱是。
看到洛天瑜被訓斥得差不多了,身份高貴的軒轅雪衣才將周身的鋒芒收斂,朝著外面淡淡的說道,「來人啊。」
黑色的人影飛快的破門而入,單膝跪在地上,恭敬的開口,「主子。」
「密切監視洛江南的一舉一動,發現軒轅語澈的蹤跡立刻向本殿匯報,不得有誤。」
冷沉的聲音和溫潤如玉的外表一點都不相符,讓人無形之中有一種壓迫感,不由自主的去臣服。
「是。」
黑衣人領了命令足尖點地,飛快的一閃,轉眼之間已經消失在雅間里,帶起一陣冰冷的寒風,宛若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現在去戎州知府家。」
軒轅雪衣漆黑深邃的眸光淡淡的掃了洛天瑜一眼,平靜的說道。他必須要在戎州將軒轅語澈干掉,不然後患無窮。
「殿下,你說軒轅語澈會不會就在我們身邊,不然我們怎麼快到戎州城的時候竟然遭到了那麼多的埋伏,還差點暴露行蹤不得不躲在客棧里養傷了半個月才趕到這邊來。」
洛天瑜明眸秋水般的眸子涌起了一絲憂慮,怯生生的說道,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感覺有危險在悄悄降臨,脊背那種颼颼的涼意讓她很不舒服。
軒轅雪衣頓了一下,眸光更是深邃暗沉,幽幽的說道,「他當然在這里,就在我們的身邊。」
洛天瑜嚇得臉色都白了,顫抖的說道,「那我們要怎麼辦?」
「這件事情就不用你管了,本殿自有安排,他以前斗不過本殿,現在同樣斗不過,去戎州知府那里。」
軒轅雪衣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狠厲的色彩,渾身被冰冷的殺氣覆蓋,冷冰冰的聲音在雅間里綻放開來,讓洛天瑜遍體生寒,不敢再多說一句話,乖乖的跟隨著他坐著馬車秘密前往知府家了。
江南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到了家里,第一時間就是去看兒子,發現兒子安然無恙之後懸著的心才稍微松懈了下來,潛意識里卻仍舊有一種不安縈繞著她,讓她心神不寧。
「小姐,他們真的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側妃?」
雪盞摟著燁兒悄然入睡之後,憂心忡忡的問道。她家小姐認識那麼多身份高貴的人,想必身份也是不簡單的吧。
「是。」
江南修長的手撫模著兒子嬌女敕的臉龐,輕聲的應道,那聲音里卻充滿了憂慮。她總有有一種感覺,軒轅雪衣的到來,將會顛覆她和燁兒寧靜的生活。或許她要先帶著燁兒離開戎州一段時間,等到風波平息之後再回來。
「雪盞,去叫紅袖過來。」
忍住心底那種喘不過氣來的壓抑感,江南沉聲說道。
雪盞很快出去了,不到半晌,又帶著紅袖匆匆進來,恭敬的應道,「小姐,您找我。」
「讓周圍的暗衛密切注意周圍的一舉一動,要是發現形跡可疑者,殺無赦!」
江南的聲音冷得像是極地的冰川,陰森森寒澈澈,冷得人頭皮陣陣發麻。
「屬下遵命。」
紅袖領了命令退下去,江南斂去了眸底的厲色,淡淡的對雪盞說道,「雪盞,去收拾東西,我要帶著燁兒離開這里一段時間。讓邀月樓的管事來見我,我有重要的事情讓他們去辦。」
雪盞雖然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還是乖乖的按照江南的命令去辦了。
江南看著兒子沉睡的小臉,輕聲的說道,「燁兒,娘親一定讓你平安快樂的長大,不會讓你承受不屬于你的一切,娘說道做到。」
燁兒是她含淚生下來的寶貝,誰要是敢傷害燁兒一根毫毛,她會跟那人拼命。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江南將毒藥隨身攜帶好,又將那些毒針藏在鐲子里,而後一直陪著兒子,直到門口輕輕的被推開,久違的軒轅語澈再一次出現在她的面前,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眸光透著深深的想念,直直的看著她,嘴角噙著溫柔寵溺的笑容,用柔情似水的聲音輕聲的喚道,「江南。」
江南眼神平靜,甚至還染上了一層寒霜,淡漠的看著他,半晌自然而然的轉移開了自己的視線,徹底把他當成了空氣,徑直的撫模著兒子軟軟的頭發,氣氛變得很尷尬。
軒轅語澈的笑容有了一絲龜裂,隨即又恢復了從容優雅,緩緩的走向她,在床沿邊坐下,修長如同藝術家的手伸出去,想要撫上她烏黑柔軟的長發,卻被江南冷漠的揮開了他的手。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至于用那麼仇恨的目光看著我嗎?要是我做錯了什麼事情你跟我說,我改還不行嗎?」
最終還是軒轅語澈先敗下陣來,挫敗的嘆了一口氣不輕聲的說道。
江南陡的站了起來,憤怒的瞪著他,最終還是大踏步的走了出去,徑直來到了書房里,砰地一聲關上了房門,瞪著軒轅語澈,用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語氣說道,「請你以後離我和燁兒遠點,我不想要卷進你們皇家的恩恩怨怨中,現在請你離開這里,馬上,立刻!」
軒轅語澈被她冷漠憤怒的態度刺激到了,眼底涌上了一股黯然,心碎神傷的說道,「難道你就那麼討厭我嗎?江南我做了什麼事情值得你那麼討厭的。」
江南眼眶有些微熱,酸澀的感覺涌上心頭,疼得她心髒都要流血了,「軒轅語澈,我只想要和燁兒過寧靜的生活,為什麼要把我的生活攪得一團糟?你知不知道太子殿下和洛天瑜都找到戎州來了,今天還逼問我你的消息。我不想參與你們之間的明爭暗斗,我只想要燁兒健康平安的長大,所以求求你了,離開我的生活遠點行嗎?為什麼要來招惹我?」
一聲聲顫抖無奈的祈求像尖銳的心深深的刺痛了軒轅語澈的心,他平靜的看了江南很久才緩緩的說道,「將你卷入這場爭斗之中我很抱歉,可是江南請你放心,我一定會保護好你們的安全,不會讓你們受到傷害的,你相信我好嗎?其實從我將你救出火海的那時起,你就注定了要在這個漩渦里掙扎,逃不開,因為當時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去死,而你也從那時候和我扯上了聯系,根本就沒有辦法剪斷我們之間的聯系。」
江南閉上了眼楮,似乎是在平息自己煩亂的思緒,又像是在讓自己冷靜下來,再次睜開眼楮的時候眸子里已經是一片清冷,「所以我會離開這里,離開得遠遠的,請你也不要再來糾纏燁兒。我不想燁兒因為你們的爭斗有任何的意外。」
軒轅語澈听到她如此冷漠的話,怒火控制不住的噌噌的往上漲,額頭上青筋暴漲,氣得差點要崩潰了。他真想敲開江南的腦袋看她究竟在想些什麼,難道她就這麼不相信他嗎?
深深的吸了幾口氣才將滿腔怒火給咽下去,盡量放柔了聲音說道,「你別輕舉妄動,這個時候你越有動靜太子殿下約會覺得你心里有鬼,到時候只怕你有口也說不清楚了。還有你那個側妃妹妹,我查到她派了大批的殺手前來戎州,估計是要對付你的,要是你現在迫切的離開這里,豈不是給了她可趁之機嗎?其實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只要你不輕舉妄動,他們就沒有機會下手,你們就是安全的。這段時間你讓燁兒乖乖的待在府里,我抽調人手保護你們,不會讓你們有一絲一毫的損傷。相信我好嗎?」
江南低垂著頭不肯做聲,氣氛變得異常凝重了起來。
軒轅語澈不由得著急了,急切的保證道,「江南,我並不是敷衍你的,我是為了你們的安全著想,你相信我這一次好嗎?」
江南在心里做著艱難的取舍,很久之後那雙清亮的眸子里閃爍著耀眼的光芒,緩緩的,一字一頓的說道,「我就相信你這一次。」
軒轅語澈壓在心底的大石頭瞬間就沒有了,豐神俊朗的臉上浮起了純粹的笑容,周身鍍上了一層瀲灩溫暖的華光,「謝謝你願意相信我。」
她願意相信他就是一個良好的開始,他絕對不會讓她失望的。
江南卻依舊是一副冷淡的樣子,帶著些許的警告,「你要記得你所說過的話,要是你敢食言,我永遠都不會再相信你。」
「不會的,我絕對不會讓你們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軒轅語澈信誓旦旦的保證道,哪怕舍棄他的性命,他都要保護好他們。他相信只要假以時日,江南一定會慢慢的敞開心扉。
江南被燦爛溫暖的笑容刺得眼楮有些睜不開,她垂下了眸子,淡淡的聲音響了起來,「太子殿下四處探查你的消息,你自己好自為之。」
「我知道,他想要除去我,不過我怎麼會那麼輕易就去死的?」
軒轅語澈忍不住嗤笑了一聲,深邃如海的眸子里卻是一片陰沉,那人想要他死,他偏要活得好好的。
江南並不關心這些,眉宇之間浮起了淡淡的疲憊,雖然得到了軒轅語澈的保證,可是她還是不敢掉以輕心,畢竟將生死握在別人的掌心里可不是什麼好事,她抬眸看著軒轅語澈俊美如玉的面容,輕輕的嘆息一聲,「你還有事情要忙,快點回去吧。我估計太子殿下暗中監視這里,你小心點,不要連累了我和燁兒。」
軒轅語澈眼楮里閃過一絲心痛,卻明白這個時候並不是難過的時候,輕笑著說道,「那你這幾天就不要出門了,待在家里好好陪著燁兒吧。我會盡快將這件事情解決好,不會讓你受到傷害的。我先走了,你保重。」
江南點點頭,神情沒有一絲波瀾起伏,看著那道人影飛快的消失在院牆之上,像一陣風一樣,她扯著唇角,眸底一片清冷。
沒過多久,外面傳來陣陣淒厲的哀嚎聲,她眼皮忍不住狠狠地抽了一下,想到那些監視,到底心里還是很不舒服。
紅袖很快跑進來,面色凝重的說道,「小姐,外面果然有行蹤很詭異的人在走動,那些人在看到王爺出去的時候想要去報信來著,被王爺的暗衛和邀月樓的殺手一一斬殺了,一個不留。」
「做得很好,繼續保持高度警惕的防守,不能讓敵人有任何可趁之機。」
冷冰冰的聲音陰森森寒澈澈,像來自地獄的陰風,讓人忍不住毛骨悚然。紅袖才發覺自家小姐原來也是這麼可怕。
「是。」
紅袖飛快的應聲傳遞著主子的命令去了,她也知道事情的不同尋常,更是比平常謹慎小心,生怕出了一絲一毫的差錯。
江南臉色冷若冰霜,嘴唇微微動了一下,淡淡的說道,「蓮香。」
「小姐。」
听到聲音以最快的速度施展輕功到江南面前的蓮香微微屈膝恭敬的應道。
「隨我去落雪閣,現在就去。」
她要在最短的時間之內啟動院子里所有的機關,包括陣法,讓那些想要將她置之于死地的人有來無回。
蓮香跟隨在江南的身後以最快的速度來到了落雪閣,手指在一道道機關上撥弄著,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整個小小的院落機關橫陳,陣法遍地,任是誰擅闖其中都會變成一具冰冷的尸體。
「小姐,機關全部啟動完畢。」
蓮香偷偷瞄了一眼緊抿著唇角的小姐,小聲的說道。看來這一次真的是出了大事了,不然小姐也不會大動干戈。
在全部的機關都開啟的情況下,要是誰擅闖這里,要麼被毒箭射死,要麼給毒液毒死,或者被陣法困住餓死,總之若是小姐不肯手下留情,闖入小姐府中的人只有死路一條。
「很好。」
江南嘴唇微微動了一下,異常嚴肅的聲音飄了出來,「這段時間除了廚娘和打掃房間的丫鬟依舊做著她們的事情,你們四個都停下手中的活保護燁兒,不許踏出院子一步。」
「是,小姐,屬下一會就告訴她們三個。」
蓮香的眼皮突突的跳著,也知道自家小姐是遇到難題了,不敢多做停留,認真的應道。
「走吧。」
兩人飛快的走出了落雪閣,江南並沒有回到自己的屋子,而是去到了燁兒的房間,已經醒來的燁兒在這個時候看到自己的娘親真的很意外,驚喜的撲到了江南懷里,淘氣的蹭了蹭,又軟又短的小手摟著江南的脖子,眼楮笑得都眯成了一條線,「娘親今天不要照看生意嗎?燁兒好開心啊,有娘親陪著。」
江南寵溺的捏著他的鼻子溫柔慈愛溢于言表,「是啊,娘親這段時間都陪著燁兒好不好?」
燁兒似懂非懂,晶亮如同黑曜石的眸子里浮起了一絲迷惘的神情,歪著頭不確定的說道,「娘親是說一直陪著燁兒玩,陪著燁兒念書識字嗎?」
「當然啊,這段時間燁兒別去書塾了,娘親明日去和夫子說,就由娘親陪著燁兒一起念書識字你願意嗎?」
江南期待的看著兒子,嘴角噙著最溫柔的笑容,看得燁兒忽然興奮的從床上蹦了起來,手舞足蹈,興奮地嚷道,「太好了,娘親陪著燁兒念書識字咯,燁兒真的很開心。」
「娘親也很開心。」
江南心里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氣,抱著兒子軟軟的身子含笑著說道。她已經虧欠了兒子一個父親,不能再讓兒子受到任何的委屈。
漆黑的夜晚降臨,伸手不見五指,死氣沉沉的,讓人忍不住毛骨悚然。
戎州城內的一所精致的別院里,軒轅雪衣帶著洛天瑜悄然前來,優雅的坐在主位上,居高臨下的看著跪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出的楊思愁。
「楊大人起來吧。」
一直到折磨得楊思愁差不多了,軒轅雪衣才不緊不慢的開口道,讓那已經驚出一身冷汗的戎州知府站了起來。
「楊大人,翼王已經到了戎州來了,你的賬冊可保管好了嗎?可千萬別出什麼岔子了,要是讓他拿到那本賬冊,你將會死無葬身之地。」
軒轅雪衣的聲音在夜色里分外的幽寒,邪魅陰冷得像來自地獄一般,嚇得楊思愁額頭上的冷汗涔涔的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