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院長來之前,程競風那顆非要她引產的心已經動搖了。
醫生說如果非要引產,母體死亡的幾率佔九成,不知道是不是夸大其詞了,她說,就算程競風拿金山銀山來,他們也沒辦法確保她引產後不出意外。
程競風轉過身,走到了左顏青面前,看著她的臉,心里隱隱發痛,畢竟是愛這個女人,越是愛越想獨自佔有,越想獨自佔有,越不想她跟別的男人有一分一毫的關系。
這不過是偏激的想法,畢竟程競風不想她死,他全身的肌肉松懈下來時,他動容了。
該發的火發了一半,見她消極的不成人樣,他的心里總算有了一點知覺。
他看著她時,心里的怨念不斷升起來。那種眼神,就像父親看著自己不听話的孩子,時而,又像得不到媽媽寵愛的孩子,想討要一點寵愛一樣。
他不習慣自己喜歡的女人不喜歡自己。
她卻不看他。只是垂著眼,躺在那兒一動不動,等著死亡的來臨。
就像一點都不怕一樣。
院長來的時候,帶來了另一個人。
「程競風,我錯看你了。」一道溫厲的聲音傳來,陸安丞一進門,立刻擰了眉,原本青雋的臉上多了幾分清寒,「你寧願她死也不願意相信這個孩子是你的,多悲哀。我與她從沒有過實質性的身體接觸,你看輕了她,也看輕了你自己,高看了我。」
他從來不願意在外人面前說些什麼話證明什麼,事實就是事實,行動能證明一切。
可一對上左顏青那張毫無血色的臉,他立刻後悔了。
就算是無心,也該提醒自己與她保持距離。
她已經是別人的妻子,很快就會是孩子的媽媽,他不該再抱有幻想,從將她送到教堂那天開始。
連朋友都不可以。
她在圈里頭,他在外頭,他們都有自己的生活,都會過的很好。
如果陸安丞不出現在這里,不說這樣一席話,或許程競風也不會再次被怒火沖昏了頭腦。
他的出現,再次印證了他們關系匪淺。陸安丞擔心她的安危,不會比他這個做丈夫的少。
他低聲下氣的向程競風證明,說他老婆肚子里的孩子千真萬確的是他的。
這多有趣,需要他一個外人來插手。
「陸安丞,說完了嗎?」程競風眼楮一眯,身體擋在了左顏青前面,聲音輕佻刺耳,「說完就請滾出去,關好門,OK?」
陸安丞嘴角一動,心里像被人擲入了巨大的石子,激起了一波一波的浪潮。
看著她受著如此對待,他怎麼也做不到無動于衷。
「我要帶她走,既然你如此不愛惜她。」陸安丞如一股遲來的逆風,無論任何困難,都無法阻擋他的道路。
很明顯的,這兩個人會起沖突。
程競風多要強的一個人,即使沒有外人,他也不會允許一個男人帶走自己的妻子。
而陸安丞也是極頑強的性格,他想帶她走,現在,馬上。
看著他們動起手後,首先是院長大人慌了,可他的腿腳明顯的不如年輕人利索,喊了好幾聲勸架的話後,無人理會,于是只好出門找幫手來。
左顏青看著他們身手極快的動作,不免那顆歸于死灰的心又復蘇了一點,心里有了反應後便想制止他們,可是她無法大聲說話,聲帶像被人掐住了。
從沙發里站起來後,她動作也遲緩了幾分。
原本那兩人是在她沙發前打,結果幾分鐘後,那兩人轉移了位置,滾到了辦公桌那邊,真的滾起來了,就像地痞流氓那樣,兩個人在地上廝打,難分勝負。
左顏青原本以為他們長的這麼帥,打架應該像偶像劇里那樣,招招帥氣優美,一個招式就是一個遜斃的pose,可現實是很寒磣人的,他們有點慘不忍睹。
她腆著大肚子走到他們身體邊時,沒有叫他們停或者叫他們站起來,她只是睜著一雙清透澈亮又有幾分麻木空茫的眼楮看著他們。
由于行動不便,她低頭的姿勢有點僵硬。被壓在身下的男人突然見到了她,然後呆了,然後另一個人也抬起了頭。
曾經說過,程競風一直念叨著陸安丞,他們之間肯定是有那種很隱晦的感情的,這不,看著他們,她心里一抽一抽的,總覺得自己太過冒昧,打攪了他們接下來的行動。
她才轉身,其實也不知道要去哪兒,程競風便從地上爬了起來,一手抓住了她的手臂。
「今天必須把孩子做掉!」
「你找醫生來。」她的聲音不帶一點恐懼。甚至有解月兌般的意味,「你去找醫生來。」說罷,她轉過頭看向了陸安丞,眼里浮起了抹冰冷,又或者她的眼里早就沒了柔情,「早點結束。」
如一盆冷水迎面澆來,陸安丞怔怔的抿了抿唇,然後看著她走到沙發邊,坐下,眼神沒有聚集在任何一點上,就像一個木偶女圭女圭。
等著他喊來醫生,然後萬劫不復。
她結婚的前夕是如此,她不接受他的告白,不接受他的幫助,不接受他的任何一切。
陸安丞突然明白了,這是她與程競風的故事,他一直是個多余的局外人,卻心心念念的緊跟著她的心跳起伏,幻想有朝一日她能看到自己的忍讓與等待。
「連自己孩子都保護不了,你們根本不配做父母。」
陸安丞低著嗓音冰冷的說出這句後便離開了。
從余光里,她看到了他的無奈。陸安丞說的要帶她走,或許不是字面上簡單的要與她一起生活這麼狹隘,而是想救下她的性命以及肚子里無辜的生命,他與程競風扭打,不過是因為對生命的敬畏。
可是她和程競風都不能深切的體會他的心情,只知道傷害和被傷害。
院長來時,程競風堅持己見,甚至威脅,如果醫院不接手這個手術,將怎樣怎樣……那個怎樣怎樣左顏青沒听清楚,只知道指甲掐到肉里都不知道疼痛,現在一把刀插心窩估計都不會疼了。
他如此心狠,就算明知道她會因此死去也無動于衷。
這一次他對她的傷害大過了以往全部傷害的總和,導致許多許多年後,導致頭發白了她都還記得這一天的每一個細節。
它們是人生中不可磨滅的印記,讓她快速的從安樂的環境中成長,看清某些事情,然後明白自己的分量,不再胡言亂語,不再胡鬧。
雖然知道傷害有時候是很好的教訓,教育我們成長,但事後還是不想感謝它,因為超過了底線,如果重來一次,寧願不要承受這些,平平常常平平凡凡過小生活。
她清楚的記得,當院長妥協後,便出去找醫生備合同。房間里就剩下他與她,她感覺自己真的被推到了懸崖便,于是想更深刻一點,便開口。
「程競風,我其實很早就死了。」她說的話能夠在腦子里產生回音,如果不是到了地獄,怎麼會這麼虛幻。
「你不會死。」他斬釘截鐵的用那雙幽黑的眼楮看著她,還有幾分怨念。
他就是太恨她,恨她與別的男人剪不斷理還亂,恨她經過了這麼多次都不知道收斂,恨她一顆心永遠飄在別的男人身上,特別是那個叫陸安丞的。
恨太多,總要找一個發泄的點。
左顏青的肚子無疑是最好的工具。
「不對。我就是死了,不然你哭什麼。」她產生了強烈的幻覺,她看見他流下了晶瑩的淚。
「我沒哭。」他的話語有些惡狠狠的凶勁,朝她走近,一字一字,「我不會哭,就算你死,也不會!」他永遠都這麼驕傲,這樣的人不會在人面前哭,但不代表他們不哭。
她知道他不過是說氣話,如果她死掉,他總會偷偷的傷心一把的,就算知道這樣,還是忍不住為字面意思傷心。
她想她是徹底的碎掉了,沒有力氣再支撐這個不堪重負的心,後面的一切她都因為傷心過度暈厥過去回憶成了一片空白。
听李嫂和顧寧寧這樣說的。
當院長帶著醫生和術前合同推開辦公室門時,左顏青暈倒了,于是那名醫生當下堅持自己做不了這個手術,醫生走後院長叫來兩名護士將她送到了病房,勸程競風,先讓她醒來再說,畢竟合同上還要她本人簽字。
這一等,就等來了程維國和他的新任太太,也就是程競風的後媽尹卡卡。
在左顏青與陸安丞的消息漫天飛舞時,她肚子里的孩子早就被人當做笑柄傳開了。
尹卡卡憑著自己的第六感,也是相信那孩子來路不明,于是一面全倆父子消火的同時,一面說,不如讓她生出來好了,事情到這節骨眼了,還有什麼最壞的?
——死了人對咱程家才不吉利呢!
這句是重點,程維國听了覺得煞是有理,于是堅決表態,不引產,生下來。左顏青就是憑了這位三十歲一枝花的長相很是卡哇伊的後媽獲得了重生。
不過好在她是沒了生命危險,醒來的第一眼,看見臥房里的紫色水晶吊燈的第一眼,她便想哭,終于還是沒死成,重重的呼吸了幾下,還是活著好。
感慨完後,慌忙的伸手模肚子。
然後眼淚終于掉了出來。
「太太啊,你總算醒來了,太太,有沒有哪里不舒服?想吃什麼?」李嫂的聲音帶著一抹隱藏不住的喜悅。
以前林嫂在的時候,李嫂從來不多說話,也不主動與她說話,保持著中立的態度,林嫂走後,她的態度轉變了不少。
四個佣人中,她才是最聰明的。
左顏青又閉上了眼,一手抓著李嫂的手不讓她走。
主要怕她告訴別人她醒來了,她還想安靜安靜。
「給我杯水。」她閉了一會兒眼後開口。聲音沙啞虛弱。
另一只手上還掛著針管,在輸液。
她睡了兩天,每天輸營養液維持生命。
李嫂端來水後,將她扶了起來。
她喝完水後,突然笑了笑,聲音甘甜了不少,「李嫂,想吃萵筍炖肉。」
「嗯,我立馬去買,太太還想吃什麼?」
她認真的想了想後,將插著針管的手掌抬了抬,「抽掉。」
李嫂看了看輸液瓶,然後拿來了毛巾,拔掉了針管後,快速捂住了她的手背。
「還想吃餈粑。」
「還想吃什麼菜?」李嫂有些哭笑不得的看著她。
她閉著眼呼了口氣後繼續想,「花生米。」
「太太,你再躺會兒,我去菜市場買些新鮮的菜回來,單獨給你做。」李嫂將輸液用具收拾好後又端來了不少零食和水果,就放在她身邊。
走之前,她突然記起了一件事,「太太,老爺帶著夫人回來了,夫人每天都來看你,對你很有好感。」說著還會心笑了笑。
李嫂一下樓,她便重新躺下睡了。
只是喝了水後,腦袋里清醒了不少,只是單純的想閉眼,並不想睡覺。
程競風上來時,她知道,因為那人將她枕邊的零食端走了。
除了程競風沒人會這樣。
他總覺得那些除了主食之外的小零食都是垃圾,自己不吃,也不提倡她吃。
他的手伸進被子里,才伸進被子里時,門外傳來了一聲尖細的聲音。
「競風!你出來看看,電腦怎麼死機了?」
那道聲音很陌生,猜是李嫂口中的夫人。
程競風什麼時候會修電腦,她真不知道。
那只手很快的抽了出去,然後他快步走了開。
她好奇的轉過頭,看了看門口,很不巧,她才轉過頭,門口那高挑的女人的眼楮便對上了自己,她轉回頭時程競風出了聲。
「她還沒醒過來。」
「嗯,孕婦睡眠比較多。」尹卡卡說完便拉著程競風下樓了。就是從這句話開始,左顏青決定以後在尹卡卡面前,盡量能不說話就不說話。
這個女人多厲害,從那眼神到紅唇,都不是左顏青能對付的。
自從引產事件之後,潛意識里,她的自知之明強大了起來。
晚上,李嫂做好了飯後來看她。
李嫂的腳步聲比較輕,所以她推門進來,她便睜開了眼。
「太太,該餓了吧?兩天沒吃飯你怎麼受得了?」李嫂是拿她現在和以前作比較。
「李嫂,我該怎麼稱呼那個女人?」她才問出口,門口便響起了一陣錚錚的腳步聲。
「李嫂,你先下去。」程競風面色平靜的對佣人說完便站在了她身後。
等李嫂一出門,他便轉身關了門,門反鎖上後,臉色從平靜自然瞬間過度到了陰森恐怖。
她的心立刻刷刷的猛降了好幾度溫,直接溜到了被窩里,躺著裝睡。
「左顏青。」他喊了一句,沒人理,然後他加重了音量,「左顏青!你給我睜開眼楮!沒事了,你睜開眼看看,你的孩子還在你的肚子里!」
她睜開了眼,然後看見了他那張怒的沒道理的臉。
她恨他。
不想跟他說話。
「你恨我。」他看著她的眼楮片刻,眼神帶了抹諷刺,然後說出了心里的話。
她想笑,可是笑不出來。
很恨,恨到看見他的臉就想閉眼。
如果經過了那件事,他還想讓她像以前一樣天真無邪,那誠如他所說,她是白痴智障,蠢到無可救藥。
「都是你逼的,你好意思恨我!」他坐到床上時,床陡然一沉,她的眼楮驟然睜大。
「我不想跟你講話,你不要一直跟我講話好嗎?」她語氣溫婉的說完,他的臉色立刻僵硬了。
「不行。」他很快給出答案,然後將她從床上扶了起來,看著她那張面無血色的臉,吸了吸氣,「我承認那天脾氣大了點,如果不是陸安丞來醫院,我也不會再堅持,我是男人……」他這是在跟她解釋?語速極快,快到像早就排練好,就等她睜眼……一點誠意也沒有。
「男人,放手。」她弱弱的打斷了他。
就因為他是男人,所以他可以在生氣時想殺人就殺人,想放火就放火,想揪著她去引產就去引產……就因為他是男人,這個理由比免死金牌還強大。
「我是你丈夫!」他嚴肅的告訴她。
哼,丈夫是什麼東西?拉著她去醫院時她苦苦哀求他時,他有沒有想到她是他妻子?
現在來提醒她,未免太遲了。
「丈夫去死。」她冷冰冰的看著他,然後伸手推他的手臂。
她毫不掩飾自己對他的厭惡,什麼都可以當做沒看見沒听見不心痛,唯獨對他不可以,一看見一听見他的人和聲音,她就沒辦法讓自己鎮定自若。
如果還有一個選擇可以離開他,她願意折壽十年去換。
他大概被震的不清,將她再次抓到懷里時,他一手鉗住了她的下顎,如果可以強迫她說出他想听的話,他會毫不猶豫去做。
「……去死。」她嫌惡的說完這句,他受不了的松開了她。
還沒到晚上,李嫂將晚餐端上來給她,忍不住嘆了口氣,「太太,是不是和先生鬧別扭了?先生說晚上不回來了。」
她專心的吃著飯,置若罔聞。
「太太,看的出,先生其實挺後悔的,只是他要面子,不願意在你面前表現出來……他晚上給你擦身體,然後要在床邊看著你好久才去睡覺。先生還年輕,難免意氣用事,太太不能太放心里去,畢竟一切都有驚無險,都過去了。」
無論李嫂說什麼,左顏青連眉都不動一下。「太太,你別賭氣了,賭氣對孩子不好。」李嫂說著說著也沒了意思。
某酒吧里,台上的歌手穿著緊身的吊帶衫和短裙,唱著當下流行的嗨歌,場下的男男女女跟著五光十色的彩燈搖晃著身體,程競風第一次來這種地方。
人多而雜,空氣烏煙瘴氣,除了爆炸的喧鬧能讓復雜的腦海一片白光,再沒有其他好處。
叫了吧台最貴的紅酒後,那吧台小生不免多看了程競風一眼。
他穿著與其他人迥然不同的衣服,來這里消遣的人大多穿著休閑,而他偏偏穿著西裝。
從他們進門到點酒,里面的大多女人已將視線移到了他身上。
「感冒好點了嗎?」程競風看了他一眼後,點了一瓶橙汁。
「她醒了吧?」文彬接過他遞來的橙汁後,指了指他之前預定的位置。
程競風頷首不語,走到座位邊坐下後開了酒瓶,那侍者走近便讓他揮手揮開了。
「競風,你做的確實過分。」文彬擰開橙汁後,沒往杯子里倒,直接對著瓶口飲了一口。
畢竟是穿了件厚棉襖,舉止也可以豪放一點。
「連你都這麼說。你有沒有想過我從沒受過這種侮辱!」程競風將紅酒倒入高腳杯後,沒有立刻喝,把玩在手里,最後手指越來越緊,臉色也越來越凝固生硬,「左顏青她就會氣我!沒做過一件省心的事!」
誰說情不是個劫。
誰有那個能力讓你受氣?不是你自己給的權力?
「你再生氣也不該拿生命開玩笑。左顏青再不對你也沒權利要她去死。」文彬將橙汁放在桌上後指了指舞台上的舞女,這時,刺耳的音樂才得以進入他的耳膜里,「她們的職業如何?你一定看不起,左顏青該比她們好。競風,吹毛求疵你怎麼不生氣?你這是自己氣自己,如果她跟陸安丞真的越軌,我會阻止他們,比如佘若晴……你不放心她、不放心我,到底是最不放心你自己。」
程競風抿著唇,視線從舞台收回,微低著頭,沒有反駁他也沒有為自己辯護。
他本性就是如此,他就是這麼霸道,他與常人能作比較嗎?所以對自己妻子的要求自然也比常人高。
他生氣,他宣泄情緒,在他看來,他並沒有做錯什麼。
至少現在左顏青還活著,難道要他去跟她道歉?!
「想要她回心轉意,首先,你去跟她道歉,不然她不會原諒你,女人都是很小氣的。」文彬看著他的眉眼直言不諱,見他濃眉一挑,似乎在反駁‘絕不可能’時,他立刻反詰,「難道你每天要我陪你來這里喝悶酒嗎?」
「我不道歉!要我跟她道歉,可笑!」將酒杯里的紅酒一飲而盡後,他滿臉不悅的起了身。
文彬立刻拉住了他,「喝完了我送你回去。」
「我現在就要回去。」他斬釘截鐵的側頭回他。
「回去道歉?」文彬輕柔一笑。
「放屁!」他冷冷的爆了句粗口後,人群中甚至有女人驚叫了起來,準備端起酒杯圍上來時,那人如一道不可抵擋的勁風走出了酒吧大門。
左顏青吃完晚飯準備上樓時,尹卡卡攙著程維國正好從外面回來。
李嫂叫了句‘老爺、夫人’後,左顏青毫不猶豫的加快了步伐。
「小青啊,身體好些沒有?」程維國一見她立刻熱絡的開口。
左顏青正猶疑的時候,那男人又開口,「卡卡,把補品拿給佣人,待會炖好了你給小青端上去……我程家的媳婦,你可得當親閨女對待。」
「你都教育人家好多遍了,背著都能念出來了,討厭!」尹卡卡笑著將頭往程維國手臂上蹭了蹭,一臉嬌羞態。
那一聲嗲呀,讓左顏青立刻大腦抽了一下。
「……爸,不用了,我身體好很多了。」
「必要的補品還是需要的,就算你不喜歡,肚子里不是還有個小的嗎?不管是不是我們程家的……」
程維國大義凜然的說到這里時,左顏青的大腦里跳出了自動攔截模式,將後面那些話全部變成了亂碼和無聲。
「嗯,爸說的有道理,我先上樓了,您和……」她平靜的看了眼尹卡卡,心里極不情願叫出那個‘媽’,可事實擺在面前,不叫媽,會讓兩位不開心,他們不開心她在程家的日子就不好過,畢竟她勢單力薄,在程家什麼也算不上。
「您和媽早點休息。」
看著她扶著樓梯緩慢的上樓,程維國點了點頭。
老人一般都喜歡听話的晚輩。左顏青的表現無疑很討喜。
「競風真是會找女人,不僅兒子喜歡,父親也中意,听說她父母收了一億禮金?」尹卡卡說著酸澀的話,可臉上仍然表現的得體。
她每一次出場,都畫著濃濃的妝容,臉龐白的如東北的白雪,唇如櫻桃,一雙眼楮特別的黑亮,一管鼻子立體有型,是個美人胚子,就算不化妝也能看出。
她還喜歡系絲巾,脖間總是戴著各色圖案質地的絲巾,是個很懂生活的女人。
「競風那小子固執,從小就管不動他,娶媳婦更不會听我的,我這不是退而求其次嗎,誰讓咱程家就這根獨苗。卡卡,你可得爭氣啊!」
尹卡卡媚眼一眯,細長的手臂立刻摟住了程維國的腰,語帶勾引,「那咱們現在去努力?」
聲音很小,李嫂根本沒听清楚,見他們往另一邊樓梯走去,立刻死板的問,「老爺,不用晚餐了嗎?」
樓梯那邊傳來了一聲嗯後,然後腳步突然停下,「程競風了?怎麼沒看見他人?」
「先生出去了,說不回家吃晚飯。」
「混小子!小青才醒,就到外面亂搞,不像話!」不知他這句話飆給誰听的,李嫂立刻低下了頭,尹卡卡急著拉他上樓‘努力’,被她撩撥了兩下後,立刻收起了威風凜凜的怒容,摟著愛妻上了樓。
他們上去沒多久,程競風便回家了。
李嫂才將碗筷收拾好,見他回來,立刻迎了出來。
「先生,你吃點飯吧,今晚做的飯菜都沒人吃……」李嫂幾乎是在求他解決剩飯剩菜。
可程競風听到這話時,腦子里只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家里該添人丁了。
掙再多的錢沒人花,有什麼成就感?
他沒回答李嫂,直接上了樓。
「左顏青!」在發現臥室門反鎖後,他立刻怒吼了起來,「左顏青,你給我開門,不然我給你記大過!」他伸手便拿到了放在一邊的備用鑰匙,只是想讓她自己來開。
他早該明白,他的威脅對她的反應,特別是在他那麼殘忍的對待她後,她都差一點死掉的人,還在乎一次大過?
等待是漫長的,左顏青是听不到的,他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于是在五分鐘後,他直接開了門。
「左顏青!你他媽懷個孩子就那麼了不起嗎?你不是沒死嗎?跟我耍大牌,你以為自己幾斤幾兩多不可替代!你信不信我今晚去找個女人直接把你下課!」他激動的雙手握拳,想使用暴力發泄。可該死的,她怎麼就一點反應都沒有!是木頭嗎?難道她沒看見他漲紅的臉龐和隱忍的怒火?
她坐在床邊,面對著窗子,窗簾拉開著,窗戶也打開著,有涼風吹進來,將她的長發吹起來。
難道她不冷嗎?平時一出門就會喊冷的女人,難道睡了兩天,身體的機制全部變更了?
「不要浪費時間,趕緊去找女人。」她薄涼的口吻里听不出什麼情緒。
那單薄的身體里竟能發出比寒風還冷的話,看來那一次她傷的不輕。
他訝然的盯著她的後腦勺,快步走到她面前後將她的雙肩緊緊抓牢,眼里放著冰冷的溢彩,厲聲怒吼,「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我老婆!你給我端正你那邪門歪道的態度!你看著我!看著我!」
如果他會催眠術或者魅惑術,或許左顏青就抬頭看著他了。
可是她完全不听他的,他要她抬頭,她偏偏將頭低下。
低下頭後還愜意的閉上了眼。
他雙手將她的小臉捧住,然後對上了自己的臉,發現她閉著眼像睡著時,他手掌心醞釀了一團火,想將她捏碎。
「對不起還不行嗎?!」他咆哮完,效果就出來了。
她睜開了眼,而且一眼的迷蒙。
「我跟你道歉,你听到沒有!你听不听的懂?!」他這是在懷疑她的听力還是理解能力?
道歉有他這樣凶的嗎?跟教訓人有什麼區別。
「收起你虛偽的道歉!」她厭惡的說完,便垂下了眼瞼。
嘴唇微微抿著,雙手放在膝蓋上,這種‘老僧入定’的淡然感覺,讓程競風瞬間聯想到了……或許左顏青最適合的地方,不是程家,而是尼姑庵。
「什麼叫虛偽?……難道你要我給你下跪?」他眯起了眼眸,露出了危險的光芒。
他自己會不清楚?他沒有一點誠意,就想吼一句了事?以為她真是榆木疙瘩?
在他松開手時,她沒有任何預兆的朝床上倒了過去,然後抓住被子捂住了臉。
何止震撼那麼簡單。
「左顏青!你*!」他雙手叉腰,立在她腳邊,看著她那變形的身體,又愛又恨,最後心里難受的成了一杯五顏六色酸甜苦辣看不清成分的雞尾酒。
一個發亮的硬物飛來時,他驚愕的後退一步,然後那小小的硬物從他身體上發出了嚓一聲後掉到了地上。
定楮看著它停在腳邊時,他看清了那小東西,是他給她戴上了婚戒。
就因為他一句道歉,她將婚戒扔到了他身上。
文彬接到程競風的電話時,他之前已經打了兩個電話了,只是文彬沒接到。
程競風從來沒有給人打電話連著打兩遍的習慣,從來沒有!
「失策了你知不知道?道歉治不了那女人的毛病!」程競風急風急火的聲音隔著電話線傳來時,就算文彬再暈,也知道那男人是給那女人道歉了,結果那女人不接受。
有個性!就該這樣!
可是文彬不能這樣說,誰叫他們是一條船上的呢?
「接下來該怎麼辦?你說啊!接下來怎麼對付那女人!……」程競風的聲音有著一種比上戰場還急不可耐的沖動。
就像敵兵已經打到家門口了。
「呃……別急,我正在打開筆記本,我搜一下,你別掛電話。」文彬也是沒正兒八經的談過戀愛,程競風向他取經,就像沙僧跟唐僧請教如何把妹。
「你不是很厲害的嗎?原來你騙我!我就不該跟她道歉……」還有一大堆的話,程競風站在臥室外面的陽台上,手里把玩著那枚碩大的鑽戒,吹著冷風,心里一陣一陣的寒戰。
他終于自己承認了。
「要想讓女人回心轉意,首先得哄,如果哄了達不到效果,那麼……」文彬似乎在努力的看電腦,可電話那邊等不及了。
「哄不了,直接說可行的!」
「嗯……哄不了的話就用行動來證明,你愛她。」程競風剛想反駁自己不愛她,可文彬沒給他這個機會,「比如唱情歌給她听,抱著她入睡,給她暖腳,清晨送一束火紅的玫瑰給她,每天吻她如一日三餐,時常關注她的需求……」
文彬說的不錯,還唱歌兒……他明明知道他不唱歌的!
「說了那麼多廢話,你就不能說一句有用的?」程競風嗤之以鼻的反詰。
電話里傳來文彬合上電腦的聲音,他呼了口氣後,鄭重其事,「具體事情具體分析,要實在哄不了,行動不了,那就……離婚吧!」他說的真是很誠懇。
一個男人對于一個女人,既說不了軟話又無法用行動表達自己愛她,那在一起干嘛!
「你也想死嗎?」電話那邊,男人冷冷的說了句,然後文彬立刻收起了微笑。
他在笑。因為程競風總算為情所困了。
「既然不離婚,那就去哄她,實在哄不了,就吻她,像對付敵人那樣吻……」這是下下策了。如果程競風還做不到,那他會建議他去看看言情偶像劇。
電話掛斷後,程競風帶著沉重的心情,推開了陽台與臥室間的那道門。
那女人,抱著被子,睡在床的正中間,閉著眼,一臉安詳。
「左顏青,你看看你,睡覺的樣子多像動物,一點都不優雅……」其實在程競風張口之前,他是想哄她來著,可看著她,一張口,就自發的出現了諸如上面的詞語,一說完,他就有點懊惱了。
哄女人?比賺錢還難。
左顏青睜開眼白了他一眼後,艱難的翻了個身背對著了他。
「你就不能不拿你優美的臀對著我?」他快步走到了床邊,一腿撩上床,一手將她撥了過來。
「不要跟我說話。」她微微睜著眼,面對他今晚過于亢奮的狀態,很有點討厭。
「戒指戴上。」他黑著臉,一手拉過了她的手,她不從,于是他將身體往她身上挪了挪,語氣加重,「戴上!」
「不戴!」她想抽回手,可他緊緊的抓著她。
「你戴不戴?」他語氣陰鷙了幾分,臉上那股‘恨妻不溫順’的表情特別的有趣。
要說,程競風歷任的女人,哪個不是小綿羊一樣的乖乖女?脾氣再烈的女人到他程競風面前,都得臣服。
「聾子,要說幾遍?」她同樣恨的牙癢癢,要不是晚上吃的好吃的飽,她才沒這個力氣跟他不厭其煩的糾纏。
他總算明白了文彬的那句‘像對付敵人那樣吻’的核心意思。
他激烈的吻了她,讓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看她在床上四肢亂蹬,眼楮睜大,表情痛苦,他心里不由升起了一絲快意。
看你多拽,多冷傲不可接近,還不是在他的吻下束手無策……哈!
文彬不是要這樣的效果。不得不說程競風的心態有點小小的扭曲了,他看見她被自己吻的窒息會有報復的快意,可文彬的初衷是讓她沉醉在他的吻中,然後心一軟,水到渠就成了!
大概吻了兩分鐘,他瞥見她有點翻白眼了,于是惡狠狠的松了口,松口之後她的唇紅腫紅腫。
「左顏青,不要掙扎了,戴上吧,你是我的女人。你以後好好听話,我不會虧待你的。」他以為這個吻奏效了,所以瞬間反客為主了。
——「滾開滾開滾開!」他不僅把她吻的惡心了,更把她的肚子壓痛了。
她沉默了片刻後,嘶聲力竭的爆發了。
一分鐘後,文彬的電話再次響了起來。
「沒效沒效沒效!」程競風學著左顏青趕他走的語氣跟文彬發飆,「她把婚戒扔了,你說現在怎麼辦?」
「你吻她了?」文彬試探性的小聲問。
「沒效!」
「哦哦哦……怎麼會沒效呢?一般都是這個流程啊!難道貴夫人跟別的女人不一樣?」
「少廢話!」程競風一手抹了抹嘴唇後,竟有意猶未盡之感。
「我剛才看了對付女人的終極計劃,看來,你們這種情況只有來點狠招了。」文彬說完,話鋒一轉,「要麼跟她下跪求饒,要麼給她寫檢討掛牆上!兄弟,就這兩招,你自己看著選吧!」
果然是狠招!
要命的狠招。
他腳步更沉重的回臥室後,那女人做了一件很絕的事。
真是很絕!比文彬說的那些驚悚的辦法還絕。
那女人把被子當枕頭,床鋪卷了當被子,裹到身上,動也不動,意思很明顯,不讓他睡這兒。
「左顏青啊左顏青!就除了那件事,我哪里對不起你了!」他將手機丟到床頭櫃後,爬上了床。
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爬沒了床墊的床。
所以感觸特別深。
「左顏青,我對不起你!你睜眼看看我吧!」他可憐兮兮的雙手趴在她身上的床墊上,她不為所動。
他吸了口氣,然後看著她大概三分鐘,就在差一點睡著時,他從床上爬了起來,然後開始找筆找紙開電腦。
下跪那是萬萬不可能的,雖然他從沒寫過檢討,但是這不丟臉,可以學。
「文彬,你替我寫一份檢討,然後發我郵箱。」這是這一夜的最後一個電話,他還算比較冷靜。
「你要抄?」文彬不愧是軍師,特別厲害,「那我再寫一封情書,你抄好之後把這兩封掛在床尾,讓她一睜開眼就能看見,這樣效果比較好。」
這一夜,程競風等的黃花菜都快涼了,大概快到十一點時,才收到文彬的郵件。
結果一點開,他就懵了。
左顏青是熱醒的,因為房中的暖氣開的過高,她的腳心都出汗。
將床鋪掀開後,身邊驟然有個活物動了動,她瞬間驚住,然後快速的撐起身體。
那男人睡在床上,沒有床墊的床上,不知道他從哪里找來的一個紅色的毛毯,裹著他的胸膛,兩只蔥蔥白玉般的腿露在外面,就像地里長出了兩根白蘿卜,巨型的白蘿卜。
她看著他,半晌發不出聲音,然後捂著肚子下了床,一抬頭,便看見了床尾的牆壁上,掛著兩張對稱的大紙。
一邊六個字,中間掛著他們的結婚照。
他們的結婚照原本在床頭,可現在轉移到了床尾。
最顯目的還屬那用毛筆寫的字。
程競風還沒醒。她想把那兩張紙撕下來,可是那紙貼的太高,她根本夠不著。
——左顏青,對不起。
——左顏青,我愛你。
這就是文彬想了一個半小時後給程競風發的郵件。
程競風看到後,覺得甚好。
既能表達歉意又能表達愛意,言簡意賅,一目了然。
那字跡是程競風的,她認得,當時去民政局領證時,他簽好字後,將她寫字的速度與字跡狠狠的奚落了一番,然後她盯著他寫的字看了半天,覺得他確實有資本說她。
程競風起床後,看著床尾那頭的兩張字帖,笑了笑,然後穿了衣服下樓,那時左顏青正在吃早餐。
「左顏青。」他喊完她,竟然笑了起來。
李嫂看見程競風這樣,立刻退了開。
「嘴抽筋嗎?」她不經意的抬起頭,一看見他那張清晰的笑著的臉龐,立刻起疑。
「你難道沒看到我給你寫的情書?難道你就沒一點點幸福的感覺嗎?我第一次給女人寫情書。」他坐在了她身邊,一臉認真,眼里是湛藍的光。
就像那初中生的大男孩第一次給女生寫情信時那不安的萌動的心。
「程競風,做點有意義的事吧,不要吵我。」她面無表情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拿毛巾擦了擦嘴,然後站了起來。
他卻腆著臉,快步走到她面前,一把將她抱住,雖然中間隔著一個大肚子,但他不知為何,睡了一夜的硬床鋪後,心思豁然開朗。
看著她跟自己生氣,看著她在自己面前呼吸眨眼,那種感覺真是美妙極了。
昨晚,他做了一個噩夢。就因為睡那硬邦邦的床……他夢見那天的引產手術進行了,孩子沒了,她活過來了,然而並沒有高興太久,她活著就為了跟他說一句話,。
她身上全是血,嘴角卻在笑,聲音尖銳,她說,程競風,我真高興我死了。
一夢醒來,他全身都汗濕了,一看見自己身邊沒了人,立刻跑下樓,看見她在吃飯,坐在那兒傻傻的吃飯,他立刻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滿足。
他不會告訴別人,他生平做過的最後悔的一件事,是因為意氣用事,在乎別人的眼光評論帶著七個多月的她去醫院引產。
「程競風你放手啊!你有病!有病啊!」她在他懷里掙扎著,可他蠻橫的抱著她,就是不肯松手。
她要死,他偏不要她死。
「左顏青,我不是不在乎你,我錯了,你不要跟我生氣了好不好?」他像撒嬌一樣將頭埋在她脖間,蹭了蹭後,不斷的呢喃那幾句。
這才叫道歉,情不自禁的用心發出來的,才叫道歉。
可是光道歉有什麼用。
「競風,大清早,你在干什麼?」程維國攜著妻子下樓後,一眼見到了摟在一起的兩人。
既然感情好到了如膠似漆,幾天前鬧那麼凶為哪番!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越來越模不準了。
程競風抬起頭來,一手搭在了左顏青肩上,面不改色,「撫慰媳婦受傷的心。」
「呵呵……競風啊,你可真幽默,小青嫁給你還有什麼好說的,是吧,小青?」尹卡卡松開了程維國的手臂走到了左顏青面前,「小青,哪天天氣好了咱婆媳倆兒好好聊聊,年齡相差也不大,以後還可以一起逛街。」尹卡卡的聲音里有一股親切的笑意,旁人听上去十分舒適。
左顏青卻悶不作聲的微垂著眼瞼,有點心不在焉。
尹卡卡的那口氣,就像在說,能嫁給程競風這個臭男人,即使他對自己做過不可饒恕的事,那也是應該,她不該記恨,反而要感謝程競風他媽的,能嫁進程家,她這個小蝦米該是上輩子造了大福立了大功,這輩子可是燒香都求不來的好事!
她也是有脾氣的。
既然你程家人如此驕傲,那有本事休了她呀!
「卡姨,她今天心情不好,她心情好的時候特別听話。」程競風今天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好,一邊替她解圍,還一手拍著她的肩頭。
她自動從他手掌下走開了一點,轉過身掃了他一下,然後對著程維國開口了,「爸,我先上樓,你們慢慢吃。」
她還沒徹底消失在樓梯口,尹卡卡不滿的聲音便傳來了,「維國,她只喜歡你,都不把我和競風放在眼里!」
程維國吸了口氣後看了一眼程競風,「都是你做的好事!我年輕時候可沒你這麼渾!」
指的是他拉左顏青去引產,甚至威脅醫院院長給她做手術這件事。
「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我渾過,我驕傲。」他現在不是在改過麼?
他上樓時左顏青在收拾衣物,見他進來,也沒什麼反應。
眉心一直蹙著,行動緩慢而有條不紊。
「左顏青,我是不會放你出去住的。」他走到她面前雙手捏住了她的雙肩,「我真的悔過了,難道你听不懂嗎?我以後會對你好的!我會疼你,不會再讓你受苦!」他驕傲的唇角認真的說著柔情的話語。
除了對她這張一直繃著的臉屈服,他再沒有過*對一個女人低聲下氣過。
「我要見顧寧寧。」她放下了手中的衣服,坐在了床邊。
「我去把她找來。」
「不!我要出去見她。」她固執的眯著眼看他,一字一頓,「我不想一天到晚都待在這里,這是你家,不是我家。」
「尹卡卡不會傷害你。」他雙手環胸,臉色平靜,「如果她敢傷害你,我不會讓她拿到一分錢。」
程競風絕對不是簡單的貨色,眼里除了錢,還是錢。
她什麼都沒說,她沒說自己不喜歡尹卡卡,那可是她婆婆。
「你知不知道有些傷害不需要行動?只要幾個字就行,你程競風最在行,怎麼忘了?」她揶揄完,心里一陣抽痛。
「好了寶貝!別那樣瞪著我,我陪你出去玩,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陪你去找你的顧寧寧。」他模了模她的頭後,積極了起來。
現在是特殊時期,文彬說了,只要能讓她回心轉意,以後她就會對自己死心塌地。
她實在沒有拒絕的理由,她想出去呼吸新鮮空氣。
跟他一起走在街上時,沒有跟陸安丞在一起輕松,即使知道他會順著她。
在程競風的潛意識里,他就不是一般人,所以他的眼楮不習慣往別處看,除了前方,他的視線便直直的鎖定在她臉上。
走了五分鐘,大概有四分鐘的時間他是在看自己。
是她堅持要步行出去,然後走到哪里便讓顧寧寧找來。
「你看我做什麼?不要一直看我。」她有些慍怒的抿緊了唇,視線也跟著轉向了另一邊。
「你是我老婆。」他動情的抓住了她的手,在人群里,與她十指緊握。
這是文彬交待的。
男女出門逛街,男方一定要緊緊的握住女方的手。
在出門之前,程競風跟文彬打過一個電話,詢問經驗,免得出門之後鬧的不愉快。
他太缺乏陪女人逛街的經驗了。
「左顏青,你看,氫氣球!」程競風眼楮一亮,拉著她的手驀然一緊,而後指了指不遠處一個騎著自行車,賣著氫氣球的老爺爺。
有許多小孩子拉著家長圍在那兒。
左顏青瞟了一眼後,用那種看弱智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程競風,你是不是還要去托兒所轉一圈?」
他臉色驟然就陰了下來。
文彬教他,有賣好玩的好吃的要給她買。
氫氣球不是很好玩嗎?小孩子都喜歡。
「左顏青,你看,臭豆腐!」他才陰下臉沒多久,便看見了她身後不遠處一處賣臭豆腐的小攤。
忘了說了,左顏青是貪吃,可她就是不喜歡吃臭豆腐。
撇開程家這個豪門不說,左顏青在沒遇見程競風之前,在大眾眼中,好歹也是個文藝範兒十足的女青年,集氣質與清高于一體,往人群中一站,便知道這女人不凡。
臭豆腐,其實味道還行,就是有一股味兒,所以左顏青一般不吃。
程大總裁,你腦袋是進水了還是抽了?
「程競風,你看,飛機。」左顏青突然認真的指了指天空,湛藍湛藍的天空,對著他說話。
他沒有任何停頓,她話音一落,他便轉過了頭,昂起了他那顆高貴的不可欺騙的頭顱。
「像豬一樣,還說我。」她皺著眉,不可思議的搖了搖頭後與他走開了兩步遠的距離。
就怕外人看見他倆,以為他們是一起的。
他僵硬的仰著頭醞釀著被挖苦諷刺的情緒,良久,才回過頭。
結果,那女人已走出去好幾米遠。
「左顏青,花!」他快步上前抓住了她,然後指了指斜對面的一家小花店,「我要買花給你!」他說的豪情萬丈壯志凌雲,好像這是一件多偉大多聖神不可侵犯的事。
偏偏她也不是很喜歡花,于是抿著唇搖了搖頭,「不要。」
「不行,我要買花給你。」他倔強的以為,所有女人都喜歡花,事實是書上都這樣寫,除了花粉過敏癥患者,女人都喜歡花,而且所有女人都喜歡口是心非,左顏青也不例外。
可他‘非要’的表情看在她眼里,胸悶。
她的眉擰的更深了,語氣也不客氣,「你死了少不了你的。」
「那你到底要什麼?你跟那混蛋出來的時候也是這樣不好伺候的嗎?我看你們玩的開心的很!」程競風不知不覺就吃味了。
從他倆出門開始,他就不自覺的想讓她玩的開心點,比跟陸安丞在一起逛街更開心,潛意識里就在對比。
「你如果是想翻舊賬,不必到大街上來鬧吧?」左顏青冷笑了聲,余光瞥了瞥周圍的人群,「你不要你該死的臉面了嗎?」
他充耳不聞,「你到底要什麼?」
「走路。」她答完便徑自往前走。
他氣餒的跟在她身後,看著她鼓鼓的大肚子,特別消氣。
大概往前走了十分鐘,她的腳步便緩慢了不少。
他立刻走上前,「你也該累了吧?我扶著你,左顏青吶,你看我今天的表現好嗎?昨天我做了一個夢……」他當然不會說真話,如果再提引產,估計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
她沒回答他,他便繼續織夢,「夢見你一下子生了三個出來,你說,誰更像豬?」他說話時,眼楮沒看她,發亮又得意的看著前方。
無形之間,他就替自己報仇了。
「生三個好,到時候我兒子女兒們長大了,看誰敢欺負我!誰欺負我就讓孩子踢誰。」她心里這才泛起一絲暖暖的溫度。
她不是鐵石心腸,程競風一大早便像個牛皮糖,死皮賴臉的黏著自己,再看看他以前的臭臉孔,他想必是有一點後悔了吧,可是這一點後悔還不足以讓她徹底原諒他。
「反正我不會欺負你,你是我老婆。」他首先表達了自己的立場,將自己與壞人撇開。
「你越來越油腔滑調。」她被他拉進了一家茶餐廳。
由于知道她喜歡蛋糕,于是他點了面包。
「生活所迫,不油腔滑調你會跟我說話?你的眼里能放出箭來,我可不想沒看見兒孫滿堂就去了天堂。」他這個人,不要臉的優點太過外露,防不勝防。
「你會下地獄。」她雙手捧著熱水杯,看著他沒什麼變化的臉,「如果不想下地獄,那你後半輩子就得積善行德……積善行德之前,首先要對妻子好。」
她越來越理智,仇恨永不是最好的辦法,與程競風為敵,她內心也煎熬如火,一面是極恨,一面是恨之後的無可奈何,腆著一個大肚子,她什麼也不能做,更讓仇恨將她的身心與肚子里的寶寶,折磨的寢食難安。
自從醒來後,她的食欲明顯下降,連她自己都無能為力。
「我程競風說話一言九鼎,我說我對不起你了就是道歉了,我說我不會讓你受苦就不會再傷害你……」他雙手交握著,放在下顎,卻沒有挨著下巴,說這些話時,他猶如在談判桌上,面色嚴肅認真,毫不含糊,看著她猛盯著自己,他又開口,「女人就是……」‘麻煩’沒說出口,他便換了詞,「女人就是寶。」
「你的承諾在我這里不值錢。」她捻起一片面包後放進了嘴里,「你自以為是,不要以為人人都巴不得和你在一起。」
他沒有反駁,眯起了狐狸眼,「左顏青,為了證明是我巴不得和你在一起,來,我敬你一杯。」他舉起了一杯白開水,煞有介事的舉到了她面前。
「你看,我在你心里的分量不過一杯白開水。」她瞥了瞥紅唇,端起水杯輕呷了一口,沒理他。
——左顏青,你是要我喝砒霜或者敵敵畏才能證明你在我心里的分量嗎?
他心里這麼想的,不過嘴上沒這麼說。文彬千交代萬交代,不管她說什麼,都當在跟幼稚園的小朋友交流,所以,他不會這麼對一個小朋友說這麼深奧的話。
「佛說,白開水美容養顏健身縴體,早一杯晚一杯,能幫助消化還有助睡眠……」程競風不油嘴滑舌時,他是茅坑邊上最臭最硬的鵝卵石,他油嘴滑舌起來,天上的牛都得死無葬身之地。
「佛說,你怎麼不後退兩米,再勇敢沖刺……」
「佛不想我死。」他嘴角一揚,從她面前的盤子里捻了一片看上去很美味的面包。
「你是奇葩。」
「我得養家,養你和你肚子里三個崽。」
「我肚子里沒三個!」如果她肚子里有三個,她一定會嚇暈過去。
得知自己懷孕時,她便很怕,她沒想過自己肚子里會長出一個孩子來,最開始的感覺,與肚子里長了個腫瘤的感覺沒什麼兩樣。
後來看了一些關于寶寶的電影後,才逐漸好起來。
「總會有三個,一個怎麼夠?」他程家的家業,就等著左顏青爭氣爭氣再爭氣。
「如果孩子生下來,是你的,你還會不會說這種話?」她懷疑他還在嫌棄她肚子里的孩子。
「左顏青,你以為我真是那麼小氣的人嗎?如果我不在乎你,也不會跟他慪氣,既然我跟你道歉,說明一切都過去了。」見她的臉色微變,他立刻轉變了思路,「因為我們深深的愛著對方,所以一個、兩個、三個……甚至更多個,不過是水到渠成的事。」
「愛從你嘴里說出來,就成了犯罪的理由。」她吃完了盤里最後一片面包,敲了敲空盤子,「打電話給顧寧寧,讓她買一些蛋糕來,你得為那些蛋糕埋買單。」
「自然。」
「雙倍價錢。」她眉也沒皺一下。
「她從我這里訛了不少錢,你倒是胳膊肘往外拐的嚴重。」程競風揶揄的看了她一眼,招手示意服務員換一盤面包。
她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不以為然的嘆了口氣,「如果我爸媽在,我會把你的小金庫搬回家,讓他們跟著我享福。」
「你以為我的錢都是白來的嗎?」
「難道我嫁給你就不圖點什麼?」
「你給我什麼好處?」他語氣有點慵懶的反問。
她笑了笑,看著服務員端來的面包很有好感,「生、孩、子。」
不愧是他程競風喜歡的女人,不鳴則已,一鳴驚死人。
顧寧寧來後,程競風便被左顏青吆喝到了另一張桌子上。
她們心里有默契,講話的聲音特別的小,程競風好幾次豎著耳朵听差一點將椅子倚倒。
回家時,他便開始發牢騷,說好听是發牢騷,不好听就是教育。
「你們女人腦部的結構組織絕對異常!聊什麼聊了三個小時?左顏青,你給我講講你們會晤的主題和中心思想,怎麼會有那麼多聊之不完听之不厭的廢話!」
看著他有些慍怒的臉龐,她心里一陣開心,這就跟他強吻她那兩分鐘是一樣的。
將他晾在一邊,一晾就是三小時,那種感覺,真是好到沒話說。
她嘴一嘟,然後指了指面前飛馳而過的計程車,「我不想走路了,攔車回去。」
「還走十分鐘就到了。」這里離家並不遠了,如果攔車,有種調戲出租車司機的感覺。
「我一分鐘也不想走。」她不滿的挑眉。
那眼里的意思就好像,是誰說愛我的?這就是你的愛嗎?
「那我背你回去。」程競風沒有在大街上攔車的先河,所以他根本沒勇氣伸手。
左顏青垂著頭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要怎麼背?想壓癟她的肚子嗎?
「我抱你回去,嗯,抱著回去。」他醇厚的聲音響起時,強而有力的雙臂已經朝她展開,一下就將她抱離了地面。
他為了顯示自己力大無窮,將她抱的很高,他的臉正好貼著她的肚子,每走幾步,他的耳朵便會與她的肚子摩挲幾下。
「寶寶在里面跳舞,左顏青,肯定是個女孩。」他產生了強烈的幻覺,並且為自己的幻覺感到興奮。
左顏青當著他的面解釋了兩次,孩子是他的,他越來越相信,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自己的,如果是陸安丞的,他們都沒必要這麼傻,讓孩子留在程家,讓左顏青日後受到屈辱。
「如果是個男孩呢?」她雙手放在他的頭上,「男孩叫大魚,女孩叫小魚。」這是第二遍了。
她可能不太明白,程家的孩子,取名都是由專業人士來定的。
「男孩叫公豬,女孩叫母豬……」他隨口一胡說,她立刻伸手將他的頭敲的叮咚一聲響。
「女孩叫公主,男孩叫王子。」兩人取名取上癮了。
他臉一沉,「俗,女孩叫仙女,男孩叫閻王。」這個名兒夠威武了。
左顏青覺得甚好,「你是閻王老子!哈哈哈……」
她笑的時候,肚子會艱難的上下浮動,他立刻擔憂的抬起了頭,怕她笑的胎動,結果左顏青的笑臉突然拉下,指了指不遠處成群亂竄的豬,立刻花容失色,聲音顫抖,「豬……豬豬……」
他沒看見遠處的動靜,只以為她說孩子叫豬和豬豬,于是譏誚的笑了笑。
「程競風!快跑!豬來了!」她總算說了句完整的話。
程家位于市區南面外圍,這里周圍的人家都不是大富大貴之人,這里唯一的好處是空氣清新,安靜怡人,用不了多少車程便到了市區。
所以見到成群的豬也不算奇怪。
程競風反應過來時,臉色都綠了。
抱著她就往一邊退,打算給那群發瘋的豬讓路,可偏偏……他們兩人與其他人長的太不相同,一只彪壯的花豬那渾濁的眼楮在他們身上來回掃了幾遍後,大概以為這個人長的好奇怪好奇怪,于是……
「競風!跑啊!快跑!」
左顏青一看苗頭不對,立刻猛拍他的頭,示意他跑路,那頭凶猛的豬已經朝著他們趕來了。
程競風的肌肉不是白長的,抱著一個一百來斤的孕婦竟然能快步如飛,賽過一只豬,她打心底里覺得他贊!
在沒跑到程家之前,這一路,她都是忐忑而焦慮的,怕程競風被豬趕上,怕他打不贏那頭豬然後她的大肚子會被豬蹄給踩平,越想她越怕,于是不停的猛拍程競風的頭,不停的大喊,「競風!加油啊!快跑啊!豬來了!就在後頭……」
商業巨人一般都具備強大的抗壓能力和心理素質,程競風抱著她,心無旁騖的,努力的,像飛人一樣朝著前方奔騰著。
那波動肯定是避免不了的,成功到達程家後,她所有的力氣都用光了,像過了好多個世紀,一路下來,整個人氣喘的厲害,一手緊緊的扯著程競風的發,一手捂著自己的肚子。
將她放到沙發里後,程競風紅了眼,大概覺得那頭花豬讓他受盡了侮辱,于是招來佣人伺候她後,快速的回房,找出了一支長長的獵槍,然後快步走了下來,他急匆匆的追趕出去後,那只特別的花豬在程家不遠處的草地上佇立著,不知道是不是在等他?
一看見他的獵槍……哎喲喂,跑的比程競風還快。
程競風就是跟一只豬較上勁了。
將獵槍扛在肩上後,他發揮了剛才的水平,勇追直上。
程維國听到動靜從樓上下來時,李嫂驚魂未定的一手握著左顏青的手,一手撫著她的肚子。
「太太,這是干什麼去了!那只豬怎麼會追回家的?」
「什麼豬?哪里有豬?競風人呢?」程維國走到沙發邊時將手里的煙斗熄滅了,「小青這是怎麼了?臉色不太好,李媽,買回來的補品有沒有給小青喝?」
「正準備晚上給太太喝的,剛才有一只豬追著先生太太回來,太太這是受了驚嚇。」
豈止驚嚇這麼簡單,她的一顆心,全被豬給糟蹋了。
頭一次跟程競風出門約會這麼久,竟然破天荒在大馬路上遇到一群豬,這說明什麼?程競風這人就是豬神。
他還好意思拿把槍去跟豬斗,真是有志氣!
那會兒那個在她耳邊說著甜言蜜語柔情萬種的男人,這一刻就像戰士一樣收起了所有的溫柔。
一想起這些,她的心里就無法平靜。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件事,她與程競風的關系突破了一點點,這可以稱為患難與共嗎?
「李嫂,你待會去收拾一間上等的客房,卡卡的女兒會到這里住一星期,這一星期你要好好看著那孩子,七歲,性格比較活潑。」程維國說完這件事後,還特意的看向了左顏青,「小青吶,那孩子可能比較鬧,到時候你多讓著些,畢竟你們從名義上來看是姐妹。」
左顏青嚴重消化不良,一個七歲大的孩子跟她是姐妹,跟程競風是兄妹……程競風大她二十歲,最最雷人的不是他們的兄妹關系,而是程維國和這七歲孩子的父女關系,這關系真燦爛。
趕過豬的人那心態就是跟別人不一樣,當程競風知道這個消息時,完全沒反應,吃著自己的飯,面無表情。
左顏青暗笑了聲,「程競風,明天有免費的炖豬肉吃嗎?」
果然,豬肉比卡卡七歲的女兒有殺傷力,他立刻放下了碗筷,看了程維國一眼,然後提了外套拉著她上了樓。
到房間後,他有點緊張的關了門,然後從外套口袋里掏啊掏。
「拿著,送給你的。」他手掌有點發紅,手里的紅玫瑰更紅。
這紅玫瑰死的挺慘的。
程競風將它的枝折斷了,葉子也剝了,就剩了一朵火紅的花,就像被拔了毛的雞。還放在口袋里帶回來的,可想而知那花朵並不鮮艷了。
「一朵花代表什麼?」她垂著眼漫不經心的接過,問。
這個問題有點難到他了,他不是沒送過女人玫瑰,只是那些玫瑰全是由秘書代買代送的,他的腦子沒有幾枝玫瑰幾種意思的概念。
他自作聰明,聲音低沉又認真,「代表你是我一個人的,我是你一個人的。」
她撇了撇嘴角,有點哭笑不得,「豬呢?你從哪里買來這支玫瑰?不怕別人笑你?」
「男子漢大丈夫,我給我妻子買花,死又何妨。」他魅惑一笑,那張英俊的臉上全是滿足,「你放心好了,跟著我絕不會虧待你。」
他豪情的說話時,她想起了那只豬在身後不斷追趕他們時的情境,看著他幾撮豎起來的發,又想起了她因為害怕似乎死死的扯了他的頭發……
「你的發型,好。」她一手握著玫瑰,一手指了指他的頭發。
「嗯,左顏青,你看我給你帶什麼好東西回來了!」他抖了抖外套,然後從另一邊外套口袋里抖出了一個包裝袋,塑料紙的那種袋子。
那油浸了一點出來,一看就知道是好吃的東西。
她哽咽了一下咽喉後,情不自禁的囈語了句,「程競風,我要吃……」
剛才晚餐因為程維國在桌上,她根本沒好意思放開肚皮吃。
看著她發亮的眼楮,蠢蠢欲動的樣子,他立刻剝開了包裝紙,「鹵雞!」
她咬了咬下唇,然後想伸手從他手上搶過來,他看穿了她的心思,將袋子遞給了她,「吃吧!吃了就不記恨了。」
就說他對自己破天荒的這麼好肯定是有目的的。不過她還是接了過來。
「說不記恨那是不可能的,程競風,我會記恨一輩子,只要你再動那樣對我的心思,我一輩子都不理你。」她面色自若的伸手想拿雞塊,他立刻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只膠質薄手套,為她戴上後,樓下傳來了小女孩尖尖的聲音。
很快,程維國朝二樓喊了幾聲程競風的名字,要他下樓。
程競風模了模她的頭發後將外套放到了床上,然後下了樓。
他下樓後,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掏他的外套口袋和里面的里袋。
錢夾、手帕、打火機、煙……最後,還有一個小冊子。
她好奇的將小冊子拿在手里看了看,上面寫著四個字——御妻寶典1。
既然有編號,那肯定還有《御妻寶典2》,想到這里她繼續翻。
好一個程競風!竟然拿卑鄙手段對付她!
在找不到2號後,她揪著一顆激動的心翻開了寶典1。
開篇這樣寫︰「想讓妻子對你死心塌地溫順如貓嗎?本手冊旨在在婚姻生活中,如何在妻子面前建立一個如神祗般不可褻瀆的神聖地位,如何激發你身上的人格魅力,讓妻子對你百依百順。如何激發女人身上最原始的對男性的渴望與尊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