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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駿听朱權如此言語,雙眼中不由得流露出欽佩的目光,猶豫了片刻,接道︰「其實若是單論槍法,小人雖則還不是藍玉的對手,但自問一百招之內可以全然不落下風,正是擔心若是全力以赴,對殿下可能會有樹大招風之害,是以故意裝作驚嚇之余,落馬致敗。」
朱權听得他如此說,不由得大是出乎意料之外。原來景駿掩飾得體,是以早上校場之中,不但朱元璋,朱棣,藍玉等人皆被瞞過,便是朱權也未曾看出絲毫破綻來。
荊鯤听得景駿如此說,忍不住點了點頭,捻須微笑著道︰「現在朝中的局勢,正需要殿下和那燕王殿下攜手結盟。還是不要過于惹人注目的為好。」
當下朱權又將今日午間,在燕王府和朱棣商議之事詳細說了。
荊鯤听完之後,沉吟片刻後道︰「老朽愚見和燕王相同,今日大明王朝中雖是不乏能征慣戰的將帥之才,如徐達,馮勝,傅友德,沐英,藍玉之流。但當今皇帝卻不放心其中的任何一個,看來以後很可能會在殿下等親王中挑選幾人,統率精兵,鎮守太原,大都等重鎮,以作朝廷的邊疆番衛。若是殿下不甘心日後束手待斃,便得爭取從軍遠征,以修習將帥之才。」
第二日天色黎明時分,皇宮內的奉天殿內,文武百官已然分列左右。朱權一面打著哈欠,一面四顧著宏大寬廣的金鑾殿,回頭看著身後那一群衣冠楚楚的官員,忍不住好笑,心道︰以前電視看那些古代當官的個個錦衣玉食,好像享受得緊,可眼下朱元璋手下的這幫文武官員一個個大清早的便來此站立,噤若寒蟬的等候早朝,當真受罪得緊了。
朱權看了看站在自己左側的太子朱標和燕王朱棣,又轉過頭朝自己右側看去,卻見幾步之外站立著三個年約五十余歲的老者,身著最高品級的「公」才能穿著的大紅色麒麟補服,後面那個身材瘦高,精神矍鑠,站在殿中和諸臣相比,仿佛鶴立雞群。(東方*小*說*網)中間那個身材略矮,卻甚是健壯,須發花白,雙目如電。前面那個面容瘦削,面上略帶著病容,容貌竟和徐瑛有幾分相似。不由得心中一動,暗想道︰難道這個老者便是魏國公徐達元帥?
正在思索間,卻見前方一個太監手持拂塵的走到群臣前,朗聲道︰「皇上駕到。」正是御書房的總管太監薛京。朱權只得收回心思,跟隨太子河燕王下拜,和群臣接駕。
身穿五爪金龍皇袍的朱元璋緩步來到椅前坐下,冷冷的掃視了一會兒殿下的群臣,問道︰「今日早朝廷議,諸位愛卿可有本上奏?」
此時朱權對面那一排官員中,有一個三十余歲,身穿七品畫鸂鸂文官服飾,表情略顯木訥的官員走出一步來,躬身道︰「微臣周觀政有本上奏。」
朱元璋今日本來想在廷議中決斷幾件要緊之事,此時听得這個巡城御史有本上奏,心中微微不悅,卻也只得點了點頭道︰「講吧。」
周觀政朗聲道︰「今日微臣入宮之時,見得一群太監正領著十數名女樂入宮。根據大明的內宮制度,女樂是不準入內的。微臣上前阻止,帶頭的御書房總管薛京卻理直氣壯的言道,他是奉了陛下的聖旨辦事,微臣認為此舉不妥,硬是給攔了下來。希望陛下能否說明此事是否乃是薛京奉旨而為?」說到這里,卻是抬眼去看那站在皇帝身邊的薛京。
文武百官萬沒料到今日一上朝,這個朝中出了名「二愣子」周觀政便即向洪武皇帝當眾發難,不由得都面面相覷,暗中替他捏了一把冷汗。東@方小@說網
朱元璋也是大出意料之外,心中雖是極為惱怒這周觀政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讓自己落不了台。卻又無可奈何,略微尷尬的看了看一旁手足無措的薛京,道︰「此事的確是朕一時疏忽了,以後斷然不會再有此等情事了。」他選拔周觀政擔任巡城御史之時,便是看中了此等道學先生認死理,腦筋不會轉彎的特點,用以監察朝中官員的不檢點之處。他深知這周觀政的性子耿介,若是自己推諉,非又惹得他引經據典,高談闊論。索性便直承乃是自己的過錯,速速了結的為上。
周觀政眼見皇帝朱元璋已然認錯,便走回了隊列中。
朱權眼見得如此一幕,雙眼都看直了,心道︰這個周觀政不過乃是一個七品小官,竟然敢指斥皇帝朱元璋的過錯?不但還沒有被砍掉腦袋,還逼迫得皇帝當面認錯,並保證以後不會再犯,當真奇了。
正在此時,卻見朱權身後的那名面上略帶病容的老者,輕輕咳嗽著走出隊列,躬身道︰「微臣徐達有本上奏。」
朱權眼見此人果然便是徐瑛的父親,魏國公徐達,不由得心中一凜。
徐達朗聲道︰「微臣月前巡視居庸,山海二關,深覺其城牆還不夠高大,堅固。故此懇請陛下降旨,讓戶部再增撥白銀五百萬兩,用以增修山海關,居庸關兩處要塞關隘。」
朱元璋戎馬一生,如何不知在這等險要之地構築雄關要塞,借以防御塞外北元騎兵的重要之處?心中雖是極為贊同徐達的建議,卻是沒有當即應允,轉頭看了看徐達對面那一排身著一品仙鶴服飾的文官,問道︰「列位愛卿可有什麼看法?」
「微臣王靖以為魏國公此舉不妥。」一個四十余歲的中年官員走出文官隊列,躬身奏道,正是戶部尚書王靖。
王靖看了看徐達,朗聲道︰「魏國公自洪武元年以來,興修長城,主持重建居庸關。洪武四年,修永平,界嶺等三十二關。創建山海關,內設山海衛。歷年來修建關隘要塞,耗費錢糧物資無算,本朝開國還不到二十年,陛恤百姓,實行輕徭薄賦,戶部已然是竭盡全力,捉襟見肘。此時若是再增撥白銀數百萬兩用以增修山海關,居庸關。國庫,太倉只怕會是不堪重負了。」
朱元璋微笑著不置可否,卻是轉頭對太子朱標道︰「標兒,以你之見,該當如何?」
朱標卻是面露為難之色,他內心中比較贊同戶部尚書王靖的看法,但另外一方面,他雖是不通兵家之事,可對徐達的為人和見識素來敬服,見他如此重視此事,定有原由。此時听得朱元璋如此問,卻是左右為難了。
徐達自稱病辭去中書省左丞相和五軍中都督之職後,除了定期視察邊關要塞的修築之外,便是在家閑居養病。今日抱病上朝,實在世因為山海關,居庸關地勢極為險要,放心不下,今日才抱病上朝,鄭重提出此事。此事眼見得太子朱標一副為難的神態,心道︰若是太子殿下當眾贊成王靖之言,只怕朝中文官便要紛紛附和,阻撓了關塞的修建。想到這里,忙接道︰「若是戶部實在為難,不妨暫時擱置居庸關,調撥白銀兩百萬兩,用以加固山海關。遼西走廊面海倚山,自古以來便是從中原到東北的交通要道,山海關其地大山北峙,巨海南浸,高嶺東環,石河西繞,形勢險要誠天造地設,在此駐守精兵數萬,便足以遏制異族入侵我中原月復心之地。」
「以魏國公此言,咱們大明朝目下的雄兵百萬,驍勇慣戰之將,便都成了擺設不成?非得背靠堅城,才能擊潰北元的入侵?」隨著話音,一個青年文官走出了隊列躬身奏道。正是王靖的門生,禮部侍郎李憲。
王靖听得自己門生口出如此言語,支持自己,心中卻是不喜反憂,微微皺著眉頭,側頭看了看自己的這個門生,心道︰「李憲畢竟年輕氣盛,不知輕重,今日朝會就事論事,盡可暢所欲言。但此等公然挑釁軍中將領的言語,卻是大大的不該了。
果不其然,除徐達以下的數位軍中將領听得此等言語,面上都流露出怒意。徐達等三公身後一個青年將領走出一步來,凜然奏道︰「北元喪家之犬,不足以懼,目下我大明朝邊關皆有雄兵悍將,來多少咱都能滅他多少,足以保得朝中手無縛雞之力的大人們平安。」
朱權听得此人言語甚是熟悉,忍不住轉頭看去,只見此人面上有一條淡淡的的疤痕,一臉精悍之色,身著二品獅子武官服色的青年,正是自己的對頭藍玉。不由得心下有點好笑,心道︰藍玉這小子雖是面目可憎,但如此言語,倒也正適合對付這幫酸秀才。想到這里,心中對藍玉的惡感稍減。
李憲听得藍玉如此囂張的言語,忍不住大怒,正想反唇相譏,卻見自己的座師,戶部尚書王靖微怒的瞪視著自己,神情不善,便不敢再多言語,只得隱忍不發,退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