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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權听得這同一首《胡笳十八拍》出自馮萱手中兩次,意境竟是迥然不同,不由得極為詫異。
馮萱一曲終了,目光掃過二人,輕輕嘆道︰「方才我曾說過,《廣陵散》聶政的故事,有一種解說出自]」馮萱沉聲說道。
朱權聞言也不禁扼腕嘆息,只覺得胸中一股郁悶之氣難以抑制,霍然站起,忿忿然朗聲說道︰「正是這種深入民心心似鐵的文化沉澱,數十年後的無數的英雄豪杰,黎民百姓組成了紅巾軍,終于推翻了元朝暴政。這些異族自以為用殺戮和歧視,用文字獄這種暴行,就可以摧毀我們的文化,打壓我們的自信,殊不知在咱們傳承數千年的文化面前,他們就只有和那些胡腔蠻調一般,只能被一個蔡文姬融合成千古流傳的《胡笳十八拍》,表達我們心懷故國之情。古代多少文人雅士,說起昭君出塞,文姬歸漢,個個將之比作千古美談,誠然可悲可嘆。讓女人付出犧牲,換取所謂的和平,讓她們承受戰爭的苦難,對于我們這些保家衛國的軍人來說,這無異《滿江紅》中「臣子恨」般的奇恥大辱。林子大了,什麼鳥兒都該當有。正象《高山流水》所描述的,我們不但需要自在流水般的文人雅士,更需要志在高山般,百戰百勝的傅友德將軍,率領我們去徹底終結韃子皇帝。」他認定北伐大軍的主帥最終很可能是穎國公傅友德,此時自然而然的也便這麼說。
馮萱雖是弱質女流,听得朱權這般驚世駭俗的言語,胸中也是極為舒暢,大起知己之感,豪情涌動間,忍不住十指拂動,又彈奏起激烈昂揚的《廣陵散》。此時她意由心生,曲調比之方才更多了金戈鐵馬,一往無前的殺伐之氣,盡顯幾許慷慨豪邁,與敵偕亡之情。
徐瑛也曾在遼東血戰元軍,耳聞如許《廣陵散》,恍惚間似乎又回到了慶州城頭的浴血廝殺。
朱權胸中一熱,充塞胸臆的盡是壯懷激烈之情,一面伸手輕拍和著馮萱的節拍,一面朗聲說道︰「只要我大明朝的男人沒有死絕,就絕不容許再出現什麼昭君出塞。就讓咱們大明的軍隊,成為《廣陵散》聶政手中的復仇之劍,殲滅什麼蠻酋鐵木真,忽必烈黃金家族的北元皇帝,取回丟失的尊嚴。」嘴里這樣說,心中暗暗埋怨洪武皇帝朱元璋道;不知老頭子一天在想些什麼,竟是絕口不提大軍北伐,主帥的人選之事。
待得曲終,朱權忍不住對馮萱笑道︰「你的本事真大,不知這琴技可否傳授于我?」他本來對音樂並無特別喜好,今日聞得馮萱的超卓琴技,不禁艷羨,有心學習一二。
馮萱听得朱權如此言語,不禁面露詫異之色。要知此時男尊女卑的觀念,乃是深入人心,一個男子師從女子學藝,幾乎是聞所未聞之事,由此引來士林譏諷也是大有可能。
「孔子不都說三人行,必有我師焉麼?這又什麼好奇怪的,朱權笑嘻嘻的說道。
徐瑛聞言心中不悅,暗暗忖道,這個傻小子不輕視女子乃是好事,可如今這虛心求教之態如何看起來恁也可惡呢?
馮萱眼見徐瑛蹩起秀眉一副不悅之態,心中思量道︰這個師姐倒是刁蠻得緊。想到這里,柔聲說道︰「就只怕我才疏學淺,誤人子弟呢。」
徐瑛大眼眨動兩下,突然笑道︰「既然要學藝,自然該當拜師才行。若是他拜馮姑娘你為師,我這個當師姐的日後自然也須得以大禮參見您呢。」此時的社會風氣極為尊師重道,是以徐瑛這般說也是毫不為過,言辭之間倒顯得頗有幾分衷心為朱權高興之意。
朱權對拜師不拜師的全不在乎,聞言笑道︰「我是無所謂啦,拜師就拜師吧。」
馮萱聞言略一沉吟,突然輕笑道︰「你是當今皇帝陛下的兒子,寧王殿下。若是我收你為徒,只怕爹爹也斷然不會同意。若是你有心習琴,空閑之時便慢慢一起研習吧。」
「不拜師如何名正言順的傳藝?」徐瑛不滿的接道。
朱權深知這個古代學什麼技藝都是需要正式拜師,還有許多繁文縟節,忍不住微微頷首,想道︰入鄉隨俗吧,反正來到古代就按古人的規矩辦吧,拜師手續雖然繁瑣一些,但不也正說明他們尊師重道,注重學問麼。
馮萱輕輕嘆了口氣道︰「那待我回家問過父親再做打算吧。」
徐瑛聞言不由得默然。
要知此時的女子莫不講究出嫁從夫,在家從父的三從四德,馮萱一股腦兒朝自己的父親宋國公馮勝身上推,倒讓徐瑛感覺無言以對,心中暗自忖道︰好個狡詐的丫頭,我看你生性好強,頗有些持才傲物之態,听得朱權這小子方才那些為蔡文姬,王昭君抱屈的言辭,一臉情不自禁的欣然之態,此時倒和我講起三從四德,這般看似冠冕堂皇的腐儒道理來了。心中不悅,站起身來,淡然說道︰「時光已然不早,我回去啦。」說罷轉頭看了看朱權。
朱權猶豫道︰「不是說要送馮姑娘回家麼?」
「大丈夫講究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可我不是大丈夫呀。」徐瑛沒好氣的手指了指自己,腳尖一點船板,朝岸上躍去。
朱權聞言不由一愣,心中苦笑忖道︰反正話也是你說的,賴賬的也是你。
馮萱低聲道︰「我今日還約了紀清波姑娘相會,不如就此作別吧。」
朱權听得她委婉逐客,點了點頭,躍上河岸追趕徐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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