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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勝微微頷首,沉聲說道︰「若論咱們大明朝目下的諸位王爺中,燕王殿下的才略見識,可算得數一數二,唯有寧王殿下可與之比肩。論軍旅沙場的將才,兩位殿下難分軒輊,可是燕王殿下大力舉薦李景隆擔任兵部員外郎這般要職,其中頗有耐人尋味之處。這位殿下看著年紀輕輕,竟是老辣沉穩,顯見得在這廟堂之上,又略勝寧王殿下一籌了。」眼見此話出口後,兩個兒子都是一頭霧水,心中暗暗嘆息忖道︰算了,此時廟堂之上許多微妙之處,這兩個小子見識不夠,說了也是白搭。想到這里,轉過話頭問道︰「你方才說李景隆那小子說我的萱兒什麼來著?」他念及燕王,寧王和太子朱標,皇帝朱元璋父子四人間關系的微妙之處,錦衣衛指揮使蔣賢對付刑部尚書開濟等三人,所顯示出的深沉厲害手段,不願談論過深,便即岔開了話頭。
馮文听得弟弟的話,心中略微舒暢,笑道︰「許久之前,孩兒就听李景隆那個小子言語之間,說那徐輝祖對咱們三妹頗有些意思呢。」他有心在父親面前賣弄一二,念及李景隆以前談論之時的活靈活現,忍不住有此一說,有心撮合自己的妹妹馮萱和徐達的兒子徐輝祖。
馮勝聞言不由得臉色一沉,斷然道︰「此事萬萬不可。」
馮家兄弟聞得父親這般斬釘截鐵的口氣,忍不住面面相覷。
馮文皺眉道︰「您老方才不是對那徐輝祖還大加贊賞麼?他可是徐叔叔的長子,日後承襲魏國公爵位呢,不是和咱們家門當戶對麼?」
「你呀,糊涂。」馮勝听得兒子這般小聰明的話,忍不住氣惱起來,瞪了他一眼,低聲說道︰「門當戶對?我和你徐叔叔位列三公,都是軍中威望素著的人物,還要去結這個親家?你讓皇帝陛下如何去想?」
馮氏兄弟聞得此言,腦海中回想起的是大明第一開國功臣,位列還在魏國公徐達之前的韓國公李善長和他的姻親,昔日權傾朝野的丞相胡惟庸給定位謀逆之罪,滿門抄斬的慘狀,禁不住背上暗暗沁出一層冷汗,默然不語。(}」
馮文听得弟弟如此一說,忍不住眼楮一亮,笑道︰「竟有此事?」
馮武回想起徐瑛在國子監中和朱權形影不離的神態,又忍不住皺眉道︰「可惜徐叔叔的那個女兒只怕樣貌不在小妹之下,且和寧王殿下神態親密,此事倒是難辦呢。若非如此,小妹嫁給了寧王殿下做王妃後,咱們馮家豈不是和傅叔叔家一般,成為了皇親國戚?」
馮文聞言連連點頭,笑道︰「傅叔叔的長子傅忠,那可是娶了壽春公主的駙馬爺,還有一個兒子了呢。」
馮勝听得兒子這般說,心中甚是喜悅,突然笑道︰「昔日徐達兄弟和常遇春率軍北伐,攻取大都後將元朝皇帝趕得逃竄漠北,一戰功成,揚名天下,使得為父也相形見拙。想不到我和他今日臨到老來,在這兒女親事上,倒還做了一番對手。」回想徐瑛曾伴隨朱權遠赴遼東,顯見得二人關系匪淺,略一沉吟後突然笑道︰「徐瑛這丫頭在遼東和寧王殿下四處胡鬧,攪得為父都甚為頭疼。征戰沙場,平定天下,那該當是咱們老少爺們兒的事情,丫頭些來添什麼亂?女孩兒家就該安安分分的呆在家中相夫教子,學些琴棋書畫之類倒也罷了,如何喜歡舞刀弄槍,去和韃子拼命?以我看陛下都未必會喜歡這麼個刁鑽的兒媳婦。若是我的萱兒更勝一籌,做了寧王妃,讓為父我能在兒女親事上勝得徐達兄弟一籌,思之倒也有趣,哈哈。」他乃是文武雙全的豪邁之士,人如其名,極為好勝之輩,早年跟隨朱元璋打天下,戎馬一生此次遠征納哈楚班師回朝後,心知自己日後怕是再沒有掛帥出征的機會,一生威名勢必難以再企及徐達,常遇春二人,難免英雄落寞,听得兒子訴說後,滿心希望能在兒女親事之上戰勝好友徐達,略舒多年郁悶情懷。
馮武回想先前在國子監中所見徐瑛的容貌,忍不住略帶憂色的說道︰「以孩兒看來,徐叔叔那個女兒徐瑛,只怕容貌絕不在小妹之下,且和寧王殿下形影不離,此事只怕還要頗費些周折呢。」
馮勝回想朱權即將隨軍遠征,突然沉吟不語,緩緩搖了搖手道︰「此事也急不得,待容後再議吧。」
馮文皺眉問道︰「打鐵趁熱,如何還要等待?」眼珠一轉後突然笑道︰「你方才說燕王殿下才智過人,難道您老還有意于他不成?」
「你爹我還沒你想的這般不堪。」馮勝聞言臉色不由得一沉,微微怒道︰「萱兒自幼跟隨我長大,聰明伶俐,孝順之處還勝過了你兩個兔崽子,我豈會強迫她嫁于無意之人?待萱兒回來我問清楚後,若是她的確屬意寧王殿下,待大軍遠征漠北,掃滅北元余孽後,為父再做打算吧。」
馮文聞言不解,奇道︰「這又是為何?」
馮勝抬頭看了看晴朗的天空,突然長長嘆了口氣,說道︰「你兩個小子從沒有上過戰場,不知沙場凶險,而這位寧王殿下什麼都好,就是唯有一點讓人不太放心得下。」說到這里,轉頭看了看兩個兒子,苦笑道︰「此次他跟隨為父遠征遼東,不在中軍呆著,倒跑去和藍玉夜襲慶州,死戰韃子,直殺得渾身浴血。不但如此,他還混到納哈楚大軍之中,前去招降。這般孟浪之舉,教為父此時思之猶自心有余悸,後怕不已。還是等他安然自漠北回來後,再做打算吧,為父可不想我的乖萱兒年紀輕輕就做了寡婦。」
馮武聞言暗暗咂舌,心中不由得暗自忖道︰怪不得那位寧王殿下一雙眼楮盯著我看之時,讓人頗有點害怕,原來經歷沙場廝殺之後,已然成為了視矛戟如草芥之輩。
時光匆匆,轉眼又過了一個月。這日清晨時分,皇宮的洪武門外,一群文官武將紛紛下馬落轎,在守衛皇宮大門的錦衣衛檢查後,緩步走入皇宮,踏上寬闊的御道,向早朝的奉天殿緩步而去。
戶部給事中卓敬的家離皇城不遠,他素來也沒有講究排場的習慣,每日早朝也都是步行而來,此時剛到達洪武門外,耳邊陡然傳來一陣疾風驟雨般的馬蹄之聲,其中還夾雜著一些人的驚呼,心中忍不住好奇,轉頭望去,只見寬闊的街道上,一匹火紅色的駿馬四蹄如飛般沖來,猶如一道烈焰般驅使著大街兩側的行人,文官坐轎紛紛避讓不及,以免給騎士胯下的奔馬所傷。
紅馬卷起陣陣塵土,一直沖到卓敬身前一丈外的空地之上,馬上騎士這才勒馬止步,隨著他一聲 哨之下,火紅的駿馬霍然止步,猶如四蹄陡然間牢牢釘入了青石板的街面中,顯見得這縱馬而來的騎士騎術極為精湛。
一眾文武眼見此人來勢洶洶,心中都是微微不滿,一齊朝那翻身下馬的青年將軍看去,只見他身穿甲冑,面容冷峻,臉頰上隱約有一條寸許長短的疤痕,一雙眼楮狼睥鷹睨之下,鋒芒畢露。
在他懾人的威勢之下,不但是那些給他驚嚇的文官武將,就是負責守衛洪武門的錦衣衛衛士,觸及他凌厲若刀鋒般的目光後,喝罵的聲音到了嘴邊,再也說不出口,紛紛噤若寒蟬一般。
原來此人正是夜襲拿下遼東咽喉之地慶州,為大軍迫降納哈楚麾下二十萬遼東元軍,立下首功的大明朝長興侯藍玉。
藍玉將自己心愛的紅馬朝栓馬樁上一系,轉身昂然朝洪武門內走去。
卓敬眼見得藍玉方才縱馬疾馳而來的舉動,微微皺起了眉頭,心中暗暗忖道︰藍玉此人雖則和太子殿下有姻親,且忠心于殿下,但觀其平日行事,乃是彪悍有余,沉穩不足,看來此次遠征漠北的大事,陛下最終還是會交與穎國公傅友德將軍方為穩妥。
原來太子朱標的妻子,正是大明開國元勛,英年早逝的常遇春的女兒常氏,故此他和身為常遇春妻弟的藍玉還有如此一層姻親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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