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一張毛茸茸的臉
就在我惆悵的把窗子關上時，那只鳥，那只被我擊中的鳥又飛了上來，依舊落在原來的位置上，它張開嘴，繼續發出「咯咯」的嘲笑聲。
我吃驚地看著那只怪鳥，覺得它真的不尋常，于是我緊緊盯著它的頭，它的頭似乎在我的眼前放大了……我看見了它的眼楮，它的鼻子，還有它的嘴……它的嘴角微微的上翹，它……居然會笑！
它的笑容卻有一絲熟悉，那是一種特別的笑，就像是遇到了什麼可笑的事情不敢笑卻一直憋著，憋到無法忍受的時候發出的那種表情。
我的頭皮一陣發麻，本能的朝後退了一步，就在這時，又一只灰色的鳥飛了過來，它落在了那只鳥的旁邊……接著，第三只鳥也落在那里，很快……第四只、第五只、第六只……
那種灰色的鳥越聚越多，那棵樹甚至快要支持不住了。所有的鳥都對著我的窗戶，它們發出的嘲笑聲越來越大，漸漸變得震耳欲聾……
天邊浮起了一片灰色的霧，那灰色的霧鋪天蓋地的朝我的窗戶飛過來……不對！那不是霧！而是成千上萬的那種灰色的鳥。很快，僅有的一點兒陽光被它們遮蓋了，天空布滿了消極的灰，整個世界被這種灰色統治了……
那恐怖的灰以極快的速度朝我逼近，我看見了一片灰色的頭，那頭上的灰蒙蒙的眼楮，還有統一的露著詭異笑容的嘴……
「?」的一聲響！那是飛在最前面的一只鳥撞在玻璃窗上的聲音，不到半秒鐘，又「?」的一聲響，很快！那聲音就像冰雹一樣撞擊在玻璃上……終于！玻璃被它們撞開了一個缺口……
一個灰色的頭從缺口外面伸進來，它還在朝我笑，我看清了它的臉，那絕對不是一張鳥的臉，而是一個張毛茸茸的人的臉，我倒吸了一口冷氣，因為我認出了那張臉，那是薛強的臉，一張縮小了的毛茸茸的薛強的臉……
那張臉朝我冷冷的笑了笑，它猛地張開翅膀，朝我的面門急沖過來……我被驚醒了！
原來是一場夢！一場詭異的夢！
我轉臉看了看窗外，窗外已經被黑暗籠罩了，我嘆了一口氣，剛剛鎮定下來，突然，我又听到了撞擊玻璃的「?！?！」聲！我趕忙看向窗外，窗外死一般的寂靜，我又把視線移向玻璃門，果然，門外似乎站著一個黑糊糊的人。
我站起來朝門走去，門外站著的是齊小杰。
我打開門，齊小杰一臉憤怒的朝我吼道︰「靠！你睡死過去了是嗎？我都敲了十分鐘了，你才起來給我開門，你今天真閑啊！躲在屋里睡大覺……」
「難道是你一直在敲玻璃門？是嗎？」我問道。
「是啊！我的手都快敲麻了，你要再不醒……我就要用腳踹門了……」齊小杰發狠的說。
難道是在夢中听到了他的敲門聲，才做了那個古怪的夢……我思忖著。齊小杰推開我，徑直走進屋子，然後大馬金刀的坐在了沙發中間。
「對了！客戶要的那個惲壽平的扇面你畫完了嗎？剛剛人家還打電話催了……」齊小杰問道。
「還沒有！我晚上加班畫吧！明天一早就能畫完……」我回答說。齊小杰點點頭，他舉起左手，手里握著一卷畫，他說︰「看看我的畫，這是我今天畫的……」說著，他把畫在桌子上展開，我低頭一看，又是一張鐘馗捉鬼圖，我嘆了口氣，對他說︰「我倒！又是鐘馗捉鬼圖！齊大爺您能畫點兒別的嗎？店里不是還有一摞了嗎……你和鐘馗有緣還是鐘馗和你有仇，你也不能總畫一樣的吧！」
齊小杰撇撇嘴，有些不耐煩的說︰「好！好！好！我明天不畫這個稿子了不就完了，明天我給你來張潑墨山水，怎麼樣！好了，不和你聊了，時候不早了，我得趕緊走了……」
齊小杰是我的高中兼大學的同學，在美院國畫系畢業後去了一家不景氣的編輯部做美編，做了沒到半年，編輯部就破產了，齊小杰不得不跳槽去了一家美容院做策劃。這家美容院是連鎖機構，生意很火爆，齊小杰人長得又很帥氣，所以在那里干得游刃有余，非常不錯。
可好景不長，美容院的老板是個女的，日久生情，居然看上了齊小杰……唉！如果那女老板漂亮一點兒，我想齊小杰也就忍了，可那老板偏偏長得太郁悶，就和一只白豬差不多，沒辦法，齊小杰再一次失業了……
正好當年我在這里開了這家店，齊小杰就過來和我一起干起來。他在樓下的畫廊里一邊做銷售，一邊看店，如果沒什麼生意的話，就自己畫些畫，這種生活要比在美容院擔驚受怕的日子幸福得多了。
齊小杰走到門口，他突然轉過身來，似乎想起了什麼事情，他問我說︰「對了！若水啊！今天早晨有個穿綠大衣的大個子，他向我打听哪里有人收古董，我讓他來找你，你收他的東西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