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楊妃歡喜地跟隨著蕭暄而去,陸穎之不再掩飾,精致的面容上現出一抹譏諷的笑來。
陸穎之停在湫泓殿的台階下,扶了扶發上的絹花,這才拾步往上走。
湫泓殿里燈火通明,女子衣角發鬢上的陣陣清香隨著夜風吹散到外面來。夜宴還沒開始,只有一點平和的絲竹聲在殿里回響。
宮中女子的私語輕笑聲在一聲「陸貴妃到」中驟然停了下來,像是被一刀切斷了似的。
陸穎之臉上帶著笑從容地走了進來,後妃們齊齊向她行禮。她如往常一樣,溫和客套地回應著,一番寒暄後,走到御座左下的位子前坐下。她今天穿著紫紅色蘇紗宮裙,襯得她肌膚雪白如脂,頭發上每個發釵簪花都是精心挑選過的,既精致又不過分耀眼。同階下其他妃子比起來,的確非常醒目出眾,獨冠群芳。
宮里的老規矩,每逢初一十五,是皇帝和後宮眾妃及子嗣團聚用餐的日子。齊帝新登基,國事繁忙,本來就不怎麼親近後宮。每月這兩天,倒被後妃們當成了得見聖顏的節日一般。
蕭暄登基三年多,除了皇後外,總共納了五個妃子。皇後進宮前就在生病,這些年天天養病,都沒有在外人面前露過臉,其他妃子也一直沒有生育。大長公主和嵩親王等長輩早都耐不住了,一直想法子張羅著選新良媛,又催太醫給皇上調養。皇上倒干脆,一概用先帝駕崩、國之大喪、三年不嫁不娶做借口,送到手邊的人都給退了回去。
大長公主會使心眼,又不知道從哪里尋來一個模樣清秀動人的少女送進來。皇上看到她,臉色大變,愣了良久,就在大長公主暗喜之際,皇上突然憤怒地站了起來,一言不發,轉身就走了出去。
想到這里,陸穎之拿起一個李子送到嘴邊,來掩飾她那又譏諷又苦澀的冷笑。
三年了,她進宮已三年了,怎麼感覺像三個月一樣短呢?
蕭暄今天遲到,這是常有的事。皇上好靜,不喜歡這種鬧哄哄的場面,有時間還不如去中宮陪皇後坐一坐。
想到這里,陸穎之又忍不住地冷笑著。
什麼皇後?什麼身體不適終年不見人?真是一個假透了的幌子。
那個女人到底有什麼好?連大長公主都想到去找個模樣相似的替身來,期望皇帝轉了念頭。
不過是個庶出,模樣又不千嬌百媚,性格也不柔順。不過就是跟了他沙場兩年,可是她自己也曾為他出生入死過啊。那個女人到底好在哪里呢?
「姐姐什麼事那麼開心?」許嬪湊過來討好地問。
許嬪是去年入的宮,四個妃子里進宮最晚的一個。之前的幾個妃子,張嬪是南方附庸國張家小朝廷的公主,卻是個悶葫蘆,膽小怕事、平淡無聊,一直融合不到人群里。楊妃天真活潑、機靈調皮,蕭暄喜歡她倔強的性子,十分寵她,她也高傲得意,有些驕橫。羅嬪整天只知道吟詩作畫,對月嘆息對花落淚,蕭暄對她幾乎是避之不及。這許嬪為人老實中透著一點精明,很知道投機取巧,一直跟在陸穎之身邊奉承有道。
陸穎之是去年末晉的貴妃。無子卻能進到這個品級,已是極大的恩寵了,可是她卻並不高興。再多的恩寵,也不過是做給陸家和天下人看的樣子。宮里其他女人本來都比她差得很遠,她升得再高,那人對她依舊是老樣子,有什麼意思呢?
許嬪見她一直不答話,也沒打攪她。倒是楊妃,正和羅嬪猜字贏了一回,高興地過來湊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