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木終究北雪 第九十九章 葉子

作者 ︰ 綠錦年

故事一開始就不是合格的故事,它只是一場電影里的花絮,從頭到尾都不能冠上愛情的完美辭藻。大文學

杜微安時時見著蘭子元和秦楠牽手而過,她越發憔悴和清冷。

蘭子元隱約地覺得有些事情就要發生了,好像海嘯前的安寧。

至有天,蘭子元接到一個電話,杜微安出車禍了。蘭子元趕到醫院的時候愣住了,這該是怎樣的愛。秦楠幾近崩潰地日日守在她身邊,不停地叫喚她的名,到她睜開眼,南木,你終于肯到我面前來了。

他動動嘴巴,眼淚淌了下來,小安,你醒過來,好不好,你知道我愛你,可是我們,不可能了。

站在病房外的蘭子元分明听見了秦楠絕望的聲音,微安只是閉著眼楮,一副很安詳的樣子,仿佛世界上所有的聲響都遠離她了。又是一陣痛苦之後,秦楠快步離開病房,關上門的一刻,他呼吸急促起來,昏厥了過去。正如他守著微安一般,蘭子元也衣帶不解地陪在身邊,直到他醒來,她笑著,眼淚落了下來。

微安,她怎樣了,還好麼。醒來的第一句話。她愣了愣,笑著回答她出院了,很好。

眼前的男子放心的表情傷了她的心,愛上他的那一刻,已經不知道心疼到底可以多麼傷了,體無完膚,還是可以遮掩,因為愛。

醫生說,杜微安由于車禍後身體虛弱,又不慎在下樓的時候摔了下去,造成了大腦損傷,現在記憶也受損了,可能會影響到她長期記憶儲量,換句話說,她會忘記一些事情,但也只是可能。這些,蘭子元都不想說。因為她也是自私的,哪個人能夠愛得無私。

恩,蘭子元,不要等我了,好好地幸福。秦楠走出病房的時候放下的最後一句話,像春日里綠得發亮的爬山虎,密密爬滿整個心髒,綠得絕望。

不,我會等下去,等你來愛我。蘭子元仰起精致而驕傲的臉龐,她知道,從很早之前就知道,秦楠是她的坎,從他輕淡的笑,從他戲謔地那句你就當游戲,幫幫我,從他說我們在一起吧。一切都不可挽回地陷入一場宿命。

秦楠還是走了,義無反顧。

于是,蘭子元依舊放起等待的姿態,她知道她一直維持得很好。

那句你可以帶我走麼,在心里纏繞,就要出口,卻夭折了,有些愛注定強求不來,卻仍是執迷不悟。

「蘭子元,是你麼?」身後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恩,蘭子元下意識轉身,哦,是那個醫生。大文學

是我。

清清瘦瘦的臉龐上流露著干淨的笑容,我記得你哦。

蘭子元笑笑,當時自己在醫院門外哭得那樣,過往的人群有很多人都停了下來,但是眼前這個人是不是其中一個人呢,她想不起來。

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兀自跑到了這個醫院來,只是想看看這里曾經留下的氣息罷了。

不奇怪我怎麼記得你的麼?呵呵,醫生自顧自地說著話︰

幾年前暑假的時候,我在學校附近一家照相館里找到一份兼職的工作。每天看著攝影師給不同的人拍照,旁邊的人總是說,來,笑一個。 嚓,定格,就這樣被照相機給抓住了那一刻的時光。

我的工作就是在櫃台處等著人們來拍照或者取照片。時間很空閑的時候,我總是喜歡看著那些照片。除了一寸照片外,大多都是帶著笑臉的頭像。快樂的笑,幸福的笑,憂傷的笑,勉強的笑,害羞的笑等等。各式各樣的笑容。

笑似乎成了拍照的一個慣有的固有不變的姿態,不管那一刻你是開心還是悲傷,站在攝影機的面前,都會被要求笑一個。似乎除了笑和其他幸福的樣子之外的表情都是不被允許的,也許是因為人們大多喜歡回憶那些幸福的快樂的時刻,而對于悲傷,難過,我們總是選擇性遺忘。

每天我看著來取照片的人接過照片。有的會匆忙取出照片,對著照片會心一笑;有的接過照片又匆匆地離開,眉頭和照片上一樣是緊鎖的︰有的握著照片,突然失聲大哭,照片上是一對情侶幸福的樣子,甜蜜蜜的……

我時常會猜測著照片背後會藏著怎樣的故事,甜蜜的,憂傷的,帶著神秘的……

一個下雨的下午,一個渾身濕漉漉的女孩,走了進來,她的頭發很長,雨水順著她的發梢流淌了下來,我想這是個很憂傷的女孩,她說,我要拍照。

不巧的是,那天攝影師有事出去了,店里就只有我一個。我慌忙和她解釋。她突然抬頭說,你會拍照麼。

啊,恩,會。我突然支支吾吾起來。她說那就好,走吧。眼楮看著我,眼神很堅定。

我安排她坐在風景背景前的搖椅上,透過鏡頭看著她,突然有些心疼,那個女孩的妝花了,襯衫的扣子掉了兩顆在胸前的位置,牛仔褲也裂了很大一個口子,很狼狽的樣子。應該是個有故事的女孩。

喂。大文學快點。她叫喊。

哦。好。我急忙答應。

就在要拍的時候,她突然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很燦爛,像靜靜的矢車菊很純粹的樣子。 嚓,我急忙拍下。

好了。我告訴她。她沒有說話,掩著面開始哭泣,全身不停抖動。我站在一旁,不知道怎麼安慰。

半響去拿了條毛巾和一杯熱水,遞給了她。

謝謝。她聲音也有潮濕的味道,那一刻,我想起花瓶里枯萎的玫瑰。

抱抱我。她突然抬頭說,眼楮直視著我。

啊。哦。我慌亂無措地抱了抱她。雨水的冰冷蔓延到我的身上,我有些心疼這個女孩子。就這樣靜靜地靠在我的肩上,哭泣著,眼淚的溫度打在我的肩上,潮濕了一大片。

過了一段時間,她突然起身,跟我說再見,我明天來取照片。

恩,那個。我剛想和她說話,心里有許多的疑惑。

她徑直推開門,回頭沖我笑了笑,謝謝,你是個好人。

外面的雨還是很大,很快看著她消失在雨里。希望你一切都好。我默默祈禱起來。

第二天,我一清早就開店,心里掛念著那個女孩子。我看著照片里那個狼狽的女孩臉上還掛著那麼燦爛笑容的樣子。心里總是不停地猜測著,這該是怎樣的一個女孩子,有怎樣的生活際遇。

她像一個謎團在我的心里纏繞著。可是一直到天黑,她都沒有出現。

接下來的幾天,她始終沒有出現。

一直到暑假就要結束的一天,她突然出現了。那是個午後,店里很清閑,很少有人來。

她推開門的時候說,我終于來了。一身樸素干淨的樣子,布衣白裙,臉上掛著笑容。

我笑了起來,看著她掛著調皮的笑。急忙從櫃子里取出她的照片遞給她,她微笑地接過去,取出照片。

正當她看著照片的時候,我的疑惑終于還是無法隱忍地出口了,恩,為什麼那天感覺你那麼悲傷,而且狀態也不好,還是要拍照,而是還可以有那麼燦爛的笑容呢。

她抬頭看著我,笑了笑,因為那是我這輩子最糟糕的日子,遇到了一群人渣,我不停地在雨里跑,我曾經以為我會在那場雨中死掉,所以我跑到相館去想留下最後一張照片,面對鏡頭的時候,我努力露出了微笑,那刻我想起我爺爺告訴我的,就算再難過,面對鏡頭也要努力地笑,以後就可以告訴自己,我想在以後的日子里,我可以看著這張照片告訴自己再沒有比那還糟糕的事了,那都不可以抹殺我的笑容,那還有什麼可以呢。

我看著她,也笑了。這個午後,是我最美麗的回憶之一,我看見了一個女孩勇敢地那麼美麗,它提醒了我在以後的日子里不會迷失生活下去的勇氣,再艱難的時候,我也會用手機自拍,記下自己的笑臉,告訴自己沒什麼大不了,人生不就是這樣麼……

蘭子元听著,點點頭,笑道,你還真是懂得生活。

是這個女孩子教我的。醫生的眼楮望著蘭子元,好像想要她想起什麼一般。

不是說的就是我吧。蘭子元覺得好笑地想著這年頭搭訕的台詞還真是動听。

恩,就是你呀。醫生的表情很認真,白大褂的衣服襯得他臉色尤為干淨。

呵呵,那要收版權的呀,在你腦海里當成力量書籍來鞭策你。蘭子元開玩笑到。

哈哈,不然我請你吃飯吧。

好啊。相視一笑。

此刻的微安和秦楠正搭乘著從重慶飛往廈門的末班飛機。

甜美的空姐提醒微安,小姐,你好,飛機馬上就要起飛了,請您關機,以免影響飛機的正常飛行。

好的。微安點點頭。小姐笑著走過她的身邊。

微安的手不停地顫抖,因為這麼多天第一次開機,手機里面有許多條的短信,震得手臂發麻。

她直接按了忽略。手指在鍵盤上面走動著。一個熟稔的號碼跟著出現在屏幕上,深吸了一口氣,還是撥了出去。電話里面一個機械的女聲依舊提醒著,您好,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是真的要消失的麼,外面是黑色的蒼穹,濃的化不開。

偌大的落地窗邊上站著一個身影,微微晃著神,旁邊的一個中年婦女笑道,真的不接電話,你舍得?

該不會,每天看著消息通知你說有多少通她的未接,就讓你安心認為她是愛你的吧?呵,你還真是天真。

難道她不知道你做了什麼麼?

不要以為你後來做了什麼就可以彌補了,褲子破了一個洞,怎麼補都是有痕跡的。

我都迫不及待想看到她知道一切以後的表情了,哈哈,那一定很動人吧?

你說呢?

女人尖銳的聲音劃破了屋子的寧靜,好像一場獨腳戲,他始終沒有開口回答。

高跟鞋聲音劃過空蕩的房間,一個一個腳步似乎都打在他身上。

關上門的前一刻,女人一抹諷刺的笑意揮之不去,朱紅色的嘴唇吐出一句話,對了,她昨天已經回來了,也就是說好戲就要開局了。哈哈……他的身子晃動了一下,還是沒有出聲。

微安,我也在等你的選擇。他對著空氣喃喃道。

那個貓一樣的女孩子。同時也是一個神秘的代號。它走路不會發出聲響,長相和老虎一般高貴,瞳孔里永遠陰翳著讓人探究的奧秘,它是一個謎的存在。有人說它能夠帶來好運,有人說噩運與它同行。它總是輕盈著步伐,走在世俗人的注視下,出現在人們意料外。它就是特立獨行的存在。它有時溫馴地躺在主人的懷抱里,有時輕快地穿行在古老的城牆上,有時不經意出現在教堂的十字架旁。

貓可以是高貴無比的象征,可以是流浪者的影子,可以是騎士的神秘,可以是智者的深邃,可以是美女的誘惑,可以是孩童的頑皮,可以是逢凶化吉的喜慶,可以是深陷沼澤的前兆。

他記得之前跟微安說過,她像一只貓,有刺的貓。

她笑著回答︰女人可以為愛付出一切,可以把愛踩在腳底,可以為愛焚燒自己,可以為愛點燃他人。在這個世界里,女人,注定是不同尋找的,她們為愛而生,為愛奔行,也為愛枯萎,為愛泯滅。她們可以全部有喜寶的影子,沒有愛,就要很多很多的錢。女人如貓。

她的答案是,所有的女人都是貓。其實女人不難懂,她們只是棲息在人類軀殼里的貓。抑或者言,貓與女人的靈魂可以很好的契合。

嘴角有一席松動的範圍。那是很好的念頭,想一個人的時候,可以減輕一些不好的記憶。

咒語咒語。

微安,我記得你說,可以留下來陪你生活麼?我想,可是我可以麼,我想等真正的你明白一切,然後再等你的回答。

這邊的微安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南木抬頭對著她爬上一縷笑意。他說有人罵你了。

去,是有人想我了。

相互輝映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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