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板死了,就死在我眼前,我是看著他的腦袋從脖子上掉下來,真的跟切西瓜沒兩樣,原來生命如此脆弱。大文學只因為他沒把錢全交出來,懷里另藏了兩錠金子,結果被搶我們的士卒搜出,那些士卒,也不知道是哪邊的,這時城里一片混亂,到處都在殺人,我們老百姓可真是命苦,誰都可以搶我們、殺我們。
我是何老板的跟班,自然也逃不掉干系,雖然我沒藏一分錢,其實我是真沒錢,錢全在何老板那里,他還沒給我工錢呢,說是等回家了再給,老財迷把錢看得比什麼都重要。我韓蠻子是看重錢,但還沒他那麼笨,命沒了,錢怎麼用。唉,這老財迷算把我也給害慘了。
還滴著何老板溫熱鮮血的刀,下一刻架在了我的脖項上,我無奈地對著那個滿臉凶相的士卒笑了一下,然後把眼閉上。
我的父親、母親、弟弟,還有燕子,你們再也看不到我了,來世我們再做家人吧。
等著挨那一刀的痛楚,可是等了片刻,還沒等到,我又睜開了眼楮。大文學「嘖嘖!」面前的士卒砸吧著嘴,他看著我的眼神竟然很痴迷,接著他伸手在我臉上捏了一把,說︰「你當真是男娃子嗎?長得居然比女娃子還水靈,虧得大爺我不好這口,否則,一定把你小子給吃了,你走吧,路上小心點,別給色鬼搶了去。」
殺人如麻的他們竟然放過了我,等他們走出好遠,我才把嚇散的魂魄給收拾齊了,趕緊找個看似安全的角落里躲起來。後來好幾次,也是這樣化險為夷。
從小我便知道自己長得漂亮,看看人們瞧我的眼神就知道了,還有燕子,她經常夸我,說我笑起來的樣子比女人還嫵媚,我想她喜歡我,很大一部分出于我的長相。可惜,女人長得美可以嫁給富人家,男人長得美能有什麼用呢,男人有錢才是有用,我以前是這樣想的。
但是,經歷過這場浩劫,我發現有錢也沒用,在亂世里手里有刀才不會被欺負。大文學雖然我的美貌一次次救了我,不過不會總這麼幸運的。所以,我要當兵,像那些士卒一樣,有武器有武藝,是的,等到局勢穩定下來,我要去當兵。
城里亂哄哄過了好長時間,才逐漸安定下來,听說侯景已經逃走了,後來聞听他被自己的親信殺死在海上。侯景之亂後,王僧辯鎮守建康,陳霸先鎮守京口[注︰京口,今江蘇鎮江]。這期間,齊國趁亂來騷擾了一下我國邊境。齊國?怎麼又出來個齊國,呵呵,這世道真有夠亂的,不光我們梁國亂,話說這東邊的魏國也鬧內訌,這期間已經改朝換代了[東魏權臣高歡之子高洋化家為國,取代東魏,國號齊,史稱北齊]。齊國來騷擾沒撈到好處,死了個平秦王爺,其余的被陳霸先統統打回老家,齊國派使來求和,齊梁邊境算是暫時平靜了。
大寶三年十一月,湘東王蕭繹在江陵即位,改元承聖,封兩位大功臣王僧辯為太尉、揚州刺史,仍鎮建康,陳霸先為散騎常侍、征北大將軍、南徐州刺史,仍鎮京口。
現在時局暫時穩定,我打算就近到王僧辯的軍隊里去當兵,說做就做,我只身前往軍營,在營門口,我被把門的士卒攔下。
「你,干什麼的,往里就闖?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那士卒嚴厲地問我。
「當然知道,這是軍營,我就是來投軍的。」我微笑著回答。
「投軍?你想當兵啊?」那士卒上下打量我,然後大笑起來︰「有沒有搞錯,長得跟個娘們似的,去麗春院還差不多,走錯地方了吧。」
怒火在我胸中燃起,但我還是把它壓了下去,為了能當兵,受點恥辱又怎樣,我仍微笑著說︰「大哥,煩請幫個忙,我真的想當兵。」
「那你會使刀劍嗎?」那士卒問。
我搖搖頭,幾近奉諛的微笑說︰「雖然現在不會,但我會努力學的。」
「不會刀劍,你想送死啊,走吧走吧,瞧你這模樣身板,根本不適合當兵,忙緊走吧!」那士卒說完不再理會我。
我仍不死心的站在門口,不停地往里張望,那士卒見我不走,很是生氣地上前用矛驅趕我,把我趕出好遠才回營門。
去了其他的軍營,遭遇幾乎差不多,結果都是沒有人願意收我當兵,唉,難道我真的不適合當兵?難道我真的只配一輩子做鞋?
承聖二年春,我決定不在外面漂泊了,仍回山陰老家重拾老本行,雖然侯景之亂早已平定,但是路上盜賊四起,回鄉路很不安全,一路上走得膽顫心驚,不久在淮渚路上踫到趕赴吳興郡的一支官軍隊伍,吳興郡[注︰吳興,今浙江湖州]和我家山陰城所屬的會稽郡[注︰會稽,今浙江紹興]靠得很近,于是我打算跟著這支官軍隊伍走一段平安路。
再也沒想到,我的這個想法,竟讓我的人生發生重大轉折,依附隊伍的那天,我遇到了一個人,一個改變我未來命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