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定二年十二月,我男人侍中、安東將軍、臨川王陳蒨率領文武百官朝前殿,拜上牛酒,主持典禮,他一身盛裝禮服,舉止端莊從容,儼然就像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儲君。大文學五天後,皇上于太極殿東堂大宴群臣,設金石之樂,君臣同慶太極殿落成大喜。
那天,從來沒見醉過的陳蒨,喝得半醉半醒,我摟著男人騎著烏睢回到領軍府,將陳蒨攙扶下馬,背在身後,往寢室走去。
我男人在我背上嘻笑道︰「子高,我從來沒有象今天這麼高興,皇上讓我主持這種按禮應是儲君才能主持的儀式,你說,叔父是不是打算立我為皇太子啊?」
「皇上嫡子陳昌遠囚在周國,身邊又無其他嫡嗣,如今四方尚未平定,國家大業未成,唯有明公可以擔當大任,若立為皇太子,也是眾望所歸啊。大文學」其實,我比我男人還要高興呢,做男人最高的理想,就是能當皇帝,以前知道我男人志向遠大,不過還沒想到我男人竟然是人中之龍呢!陳蒨如果為帝的話,他一定會是個好皇帝。
「子高,有人說我長有一副帝王相呢。」陳蒨呵呵地笑出聲。
一定是哪個好事的在奉承我男人呢,不過這個,我也有同感啊,我笑了笑說︰「明公,在我面前怎麼說都行,在外面可不要隨便講這話啊。」
我男人雙手摟緊我的脖子,在我面頰上親了一口,帶著幾分醉意道︰「如果是真的話,那我就冊封子高你做我的皇後。」
他說要封我做皇後呢?從古至今還沒听說男人做皇後的,我男人又開始發瘋了,難怪世人說他是個瘋子,我搖搖頭,淡淡一笑︰「明公,說醉話呢。大文學」
「我是說真的,你不相信嗎,我可以對天發誓,如果我出爾反爾,就讓我不得……」我男人在信誓旦旦地賭咒發誓。
「不要!」我立刻打斷了他的話。
男人愣了一下,然後說︰「子高,你是因為我們是同性,所以不願意嗎?可是我想給你名份啊。」
名份?我從來就沒想過,能一輩子陪在他身旁,我就心滿意足了呀,「子高不在乎名份。」我說。
「可是我在乎,」男人高聲說︰「我要子高永遠陪著我,死了以後,也陪著我,他日,我若為帝,你就為後,這樣,我們死了以後,才能埋在一起啊。」
男人的話,听得我的眼淚差點掉下來,他怎麼會有這樣異想天開的念頭啊!雖然知道不可能,我心里還是很高興。已經步入寢室,我把男人放在床上,幫他寬衣解帶,他突然一下抓緊我的雙手,問︰「子高,你怎麼不回答我呀?」
我低下頭,淺淺一笑道︰「明公,是說真的嗎?」
「你看我是在說笑嗎?」陳蒨道。我抬頭,看我男人一副認真的傻樣,今天若不配合他,一定掃了他的好興致,好吧,子高就陪你天真一回。
我煞有其事地跪倒在床前,叩首拜道︰「古有女主垂簾,當然也可以有男皇後,明公果真這樣恩寵我,我又有什麼理由不效仿吳孟子呢?」
陳蒨痴痴地望著我,然後朗聲大笑,他的笑聲很迷人,像清風吹過松葉。
男人說的是誓言也好,戲言也罷,看得出,他想君臨天下的心倒是真的,我心里暗暗對他說︰「蒨,一定會有那麼一天的,子高會親手幫你穿上皇帝袞服,為了這一天,子高將傾盡所有,不惜任何代價。」
[注︰韓子高是中國唯一一位有男皇後之稱的,他和陳文帝的這段對話,可謂驚世駭俗,這里把野史原文曬給諸君看︰
文帝曰︰「人言吾有帝王相,審爾,當冊汝為後,但恐同姓(性)致嫌耳。」
子高叩頭曰︰「古有女主,當亦有男後。明公果垂異恩,奴亦何辭作吳孟子耶。」
吳孟子,春秋時,魯昭公娶吳女為夫人,因兩人都同姓姬,按周禮,同姓不婚,所以兩人結婚是違反禮法的,魯昭公乃改夫人姓孟,所以,魯昭公夫人世稱吳孟子。
子高自比吳孟子,意指男人封後,是違反禮法的,但是如果陳文帝願意,他也不顧忌違反禮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