膏粱錦繡 第一百二十八章 來了

作者 ︰ 晚歌清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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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瓊道了謝,又坐了會,閑聊了幾句。一杯茶見底,便起身告辭了。

秦桑一邊收拾茶具,一邊抱怨道︰「……六小姐心里就只惦著自己的事,有用得著小姐的地方就來問一聲,問完就走。小姐原本在京中好好地當著官,現在被貶出來,她自始至終一句關切的話都沒有。這樣的姐姐,比陌生人都還不如,小姐你還答應幫她!」

黛瑤嘆道︰「我亦是說幫忙想一想……不一定想得到。」

「那六小姐回頭肯定還得來!」

黛瑤笑道︰「所以,能幫則幫了,不幫她對我也沒好處啊!而且二哥對我還是很照顧的。」

秦桑輕哼了一聲,說道︰「誰不知道二公子是為了來看望六小姐才來的這一趟!」

「那至少一路上二哥對我們也多有照應,你就不要這麼多怨言了,要跟碧絲越來越像了!」

一听被說跟碧絲像了,秦桑連忙不屑地撇清︰「誰像她!」

黛瑤笑著拍著她的肩說道︰「好啦,時候差不多了,齋飯應該快要送過來了,趕緊將這里收拾收拾。不然,沒地方吃飯了。」

三天後,何將軍帶領將士打道回京。溫岱珩告了半個月的假,所以準備再留幾天。而吳文攬則是無戰事一身輕,據說發覺清涼山的風景奇好,每天到處游覽,差不多已是流戀忘返之境,所以也是滯留在清涼山未返。

黛瑤每天畫五幅佛像,然後與秦桑一道到後山逛小半個時辰,放松眼楮,勞逸結合。清涼山風景確實不錯,不愧是名盛一時的避暑聖地。沿著幽靜的林間小路走上一段,站在飛瀑之下感受迎面飄來的絲絲涼意,便覺一天的疲累就此消去大半。

雖說是貶黜到此,但日子過得倒還愜意,比在宮中時舒心多了,再不用每天擔心吊膽的。不用成天地想著該拉攏誰,又該提防著誰。只一樣,讓黛瑤頗感頭疼的,那就是黛瓊。前些天,黛瓊向她求詩,她勸服不了,只好答應幫忙。在那之後,黛瓊便每天過來找她探詢,問她可有想到什麼好的詩句。她說沒有,黛瓊便開始向她倒苦水。稱自己為婚姻祈福到此「受苦」,每每思念曾熙,寫信傳回去,卻一次都沒有收到過回信。她心中惶惶難安,讓黛瑤一定要幫她好好想想,不求他看到信後,就前來看她。至少看了信後,給個回信。

黛瑤答應幫忙在先,終是抵擋不住每天的催促提醒,只得又剽竊了首古人的詩給黛瓊,說道︰「我能想到的這是這些了,管不管用我不能保證。倘若別人問起來,六姐姐只管說是你自己看來的,抑或是自己寫的。可不要提我,不然,我以後可不會再幫忙了!」

黛瓊接了詩,目光便在詩上了,連聲應「好」,也不知有沒有將黛瑤的話听進去。回房後,立刻遣了梅香去找溫岱珩過來。但有別于以往的一喚便來,這一次,足足過了近一個時辰,溫岱珩才姍然而來。

「二哥!」黛瓊早已急得坐立不安,一直在門口徘徊,看到岱珩進來,便迎上前去,輕責道。「怎麼過來得這麼慢?」

溫岱珩的臉色有些不好,壓低聲音說了句「進屋再說」,便拉了黛瓊進屋,並使梅香關上門,並著香蕊一道出去。

「怎麼了?」他這副樣子,任是黛瓊也覺察出不對來。

「今天早上,我邀了吳先生去逛後山……你道我看見誰了?」

「誰?!」黛瓊感覺自己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了,一種不詳的預感。

「曾熙!」

「曾公子?!」黛瓊幾乎是驚呼了起來,被岱珩的目光一盯,連忙捂了嘴,壓低聲音焦慮地問道。「他……他怎麼來了?!」黛瓊自然也不會蠢到會以為曾熙是為著看望她來的,他可是堅決要退婚的啊,唯一的解釋就是,他是追著黛瑤來的。可是,他明明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再娶黛瑤了的,一直也都刻意避著,這會兒又是為什麼湊上來?

「會不會是看差了?」

溫岱珩搖頭︰「我當時的反應,跟你一樣驚奇,所以我就去找他了。」

「真的是曾公子?」黛瓊的語氣帶了些不敢置信的絕望。她獨自在這里的時候,他不聞不問。黛瑤來了,他就來了……難道他還不死心麼?

「他說,是傅小姐托他來的,來保護八妹。」

「傅小姐?」黛瓊呆了呆,半晌才反應過來。「就是與八妹關系非常好的,那個司徒府的傅小姐?」

「對!」溫岱珩點頭。「我也終于明白八妹此趟被貶黜的真相了……原來與八妹關系匪淺的,並不是三皇子,而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黛瓊听得臉色都白了。這此,可都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大人物啊!

「皇上許諾太子殿下自己挑選太子妃,結果太子殿下選中了八妹。太皇太後宮里的陳小姐不甘心太子妃之位旁落,便設計陷害八妹在與太子殿下交好的同時,勾引了三殿下。偏三殿下還在當口上承認了,皇上勃然大怒,定了八妹‘禍亂宮闈’的罪名,將她貶黜了出來。經此一遭,八妹儼然已成太皇太後的眼中釘,怕會趁機‘痛打落水狗’,來個斬草除根,所以慶王妃才會特地派了吳先生隨行保護。但傅小姐還是不放心,便央了自家表哥曾熙過來,幫忙照看。」

「那……那……」黛瓊喃喃了半晌,也沒理出個頭緒來,只焦急地問道。「那怎麼辦哪?」

溫岱珩按住她的肩,輕聲說道︰「不要著急……我來之前,就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曾熙這次來,說不定是個契機……一個于我們而言,非常有利的契機。對了,你找我來,是什麼事?」

黛瓊早已經慌了神,經這麼一提,方才想起自己急著找岱珩之事。趕緊將揣在懷里的信取出來,遞與岱珩說道︰「詩,八妹幫忙寫的!」

「哦?」岱珩接過去一看,點點頭。「八妹寫的,自然沒差……對了,你將你之前的那些信,全部拿來給我。」

黛瓊也不再問為什麼,反正一切岱珩都會安排好,當即便回房抱了那紅漆箱子,交與岱珩。岱珩看著箱子,覺得抱著出門過于顯眼,便拿布裹了個嚴實。準備出門時,忽又想到什麼,回頭說道︰「對了,這幾天有空就去萬年古樹那祈福,用盡量多的時間在那里,我有可能帶曾熙過去。」

說罷,見黛瓊頓時有些倉惶無措,連忙安撫道︰「不必緊張,最多只遠遠地看,不會帶他靠近的。而且,倘若真的要過來,我自會派人先來打個招呼。你只需人在那里,做個祈福的樣子就可以了。」

「知道了。」黛瓊抿抿嘴。雖然岱珩這樣說了,她卻還是禁不住地緊張,一顆心在胸膛里「砰砰」亂跳。總覺得她的婚事能否順利,便是看此一舉了!黛瓊拽緊了手中的絹帕,心中暗暗祈禱︰「曾公子,你可一定不要讓我失望!」

黛瑤給了詩之後,果然,黛瓊就不再來了。黛瑤松了一口氣之余,心里的滋味亦是不好受。在天閣府時,有黛琳,到京城後,有傅庭萱,都是可以互相關心、互相傾訴的好姐妹。就算是阮嘉瑜,雖然私心比較重,但對她也有關心,也會出于她的安危考慮,向慶王借了吳文攬過來一路護送。但黛瓊真的是……就像是秦桑所說的,有用得著她的地方,便過來問上一問。用不著了,便一句多余的話都沒有。黛瑤覺得,就算是自己今天突然死了,黛瓊亦不會來關切地問上一聲︰怎麼死的?

黛瑤低嘆一聲,起身舒展了下腰肢,出門去到院子里給前兩天從後山移來的幾株花澆水。秦桑去送畫了,估模著也快回來了。想到晚上吃的齋飯,就又有些憂傷。她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呢,每天青菜豆腐這樣地吃,會不會營養不良?不知道秦桑有沒有改善伙食的方法?

「小姐!」正是說到曹操,曹操就到。秦桑在門口喚了聲,便笑盈盈地快步過來。

黛瑤回眸看了眼,目光落在她手里捧的一包東西上,好奇地問道︰「這是什麼?」

秦桑笑著說道︰「我去交畫的時候,方丈大師給的。」

「大師給的?」黛瑤更加奇怪了。

「是一些糕點。」秦桑一邊說,一邊將布包打開,露出里面包裝精致的各色糕點。「大師有位故友從京城而來,帶了許多糕點過來。大師說小姐離京來此茹素多日,想必對京城的食物頗有思念,便讓我捎回來,給小姐品嘗。對了,小姐,我去送畫,倒叫我撞到件有趣的事情。」

「什麼事情,將你心情逗得這樣好?」

秦桑笑盈盈地將糕點放到一旁,然後蹲到黛瑤旁邊,徒著幫著除去花叢里長出的雜草,一邊說道︰「這次參與畫佛像的畫師,除了與小姐一道從京城來的兩位畫師外,清涼寺自己還從當地重金聘了五位畫師。其中一位姓胡的畫師,拿了工錢,在畫上卻偷工減料,這幾日越畫越粗糙,越來越不成樣子。被監寺大師發現了,還不承認,想推諉給別人。因為京里來的三位畫師的畫,是另外放的。但他們五位的畫,交上去,卻都是放在一起的。那些畫,沒有落款,也沒有印章,叫它又不會應,到底是誰的,沒人承認,便誰也說不清。監寺大師氣得說五個人的工錢一起扣,其他四名畫師當然不肯,就鬧了起來。後來驚動了方丈大師,還是方丈大師的那位故友給想的法子,將那位胡畫師給抓了出來。」

「什麼法子?」黛瑤一邊給花澆水,一邊听秦桑講故事。

「出問題的,是最近五天的畫。五位畫師,他們跟小姐一樣,也是每天畫五幅,所以總共是二十五幅。監寺大師將所有人都帶到外面,屋里只留了方丈大師與他的那位故友。大概過了一刻鐘後,方丈大師讓畫師們一個個單獨進去。」

「至于方法,我也是後來打听得來的。原來方丈大師他們是將近五天的二十五幅畫全部混在一起,讓五位畫師一個一個地進來挑選出自己畫的畫。掛在牆上,正面看不出端倪,其實畫背後早就貼上了序號,從一到二十五。雖然都是一樣的畫,但是自己畫的,總是認得出來。若是將別人的畫,硬說成是自己的。第一次,可以信口開河,指到哪幅說哪幅。但是第二次,再將二十五幅一樣的畫打亂掛在一處,重新挑選。不是自己畫的,絕對不可能再挑中五幅一模一樣。」

黛瑤笑道︰「這倒是挺有意思,方丈大師的故友,還挺有急智的。對了,後來那位胡畫師怎麼處置的?」

「直接給趕下山去了……不過方丈大師說了,會再請個畫師回來,不會加重小姐你們的工作量的。」

「也加不了多少……」一個人的量,其實七個人分分,倒也沒多少。

正說著,院門外傳來了輕輕的叩門聲。秦桑應了聲,快步前去開門。黛瑤澆完水,起身將水壺掛到一旁的花架上,忽听得身後秦桑失聲驚呼了一聲「小姐」。黛瑤驚了驚,連忙回身,便看到一臉驚惶、跌跌撞撞地朝自己跑過來的秦桑,繼而看到從門外緩步走進來一個錦衣男子。

他穿著與現今天氣有些不符的厚重風衣,帶著狐裘的兜帽,幾乎將整個人都隱藏在了衣服里。這個似曾相識的打扮,使得黛瑤的心猛然一記緊縮。而當他徐徐地轉過身來,從狐裘中露出小半張白皙而清俊的臉,溫和而沉靜的目光正面迎上黛瑤的,黛瑤更是渾身一震,無形之中仿佛有千萬股電流在體內飛竄而過,一個細胞接連著一個細胞的震動、叫囂。

黛瑤雖然心里清楚地知道,這時自己該上前去見禮,但身體就是挪動不了。直到他輕道一聲「好久不見」之後,她方才僵直中艱難地尋回自己的聲音,低喚一聲︰「太子殿下……」(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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