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快起來,」櫳月輕輕搖晃胭脂,「今兒可是在陸府當差的第一天,可不要讓人見笑了。」
「哪個陸府?」胭脂還沒睡醒,聲音也是朦朧得很,櫳月無奈地搖了搖頭,再搖了搖她,胭脂這才清醒過來,猛地坐起身來,「是了,可不能讓人見笑。」
「小姐,別急,我都準備好了,」櫳月一邊說著,一邊將銅盆端了過來,「四公子方才讓珍珠姐姐傳話,說是今天的早膳和公子一起用。」
胭脂怔了一下,道︰「請我們?」
櫳月笑道︰「是啊,照我說啊,四公子人很好,我還以為咱們來了這陸府就要被規矩約束了。」
胭脂掬了些水洗了臉,才道︰「哪里沒有規矩呢,就算我是頭牌,也要被金媽媽約束著,」拿起櫳月手中的白巾,擦了擦臉,眼神略微嚴肅,「四公子好,不代表陸家人都好,陸家人丁興旺,想必這水很深,一切小心才好。」
櫳月點點頭,遞過去一襲淺碧色繡竹襦裙,知道小姐向來不喜人服侍穿衣,便由她去了。胭脂換上襦裙,用一支春暖花開的黃玉簪子綰了發,便跟著櫳月出去了。
胭脂和櫳月居住的屋子在清歡閣邊緣,走到正廳也需要些時間,胭脂踏著石子小徑,低頭不語,半晌,她才道︰「以後咱們都是丫頭了,你也不必叫我小姐,直接喚我姓名吧,省的有心人听到了,還要說你我的不是。」
「我會注意的,」櫳月點頭道,「早晨珍珠姐姐來的時候,我還順道問了一下輕歌曼舞她們幾人的去處,說是有梅分給了九公子,有蘭有竹在六小姐那里,有菊去了十二小姐那兒,輕歌、曼舞分別給了五公子和八公子。」
「都還算好,」胭脂走過一處假山,眼角余光瞥到了一個白色的東西,似是絲綢,她留意一下,不動聲色的往前走,「要是去了教習坊,那豈不是才出狼窩,又入虎穴。」
「什麼狼窩虎穴的?」珍珠從一旁走了出來,「趕快跟我去用早膳吧,公子等了你們半天了。」
「四公子向來如此麼?」胭脂看著珍珠鵝黃色的長裙,補充道,「同下人一起用膳。」
珍珠笑道︰「能到清歡閣來是福氣,四公子素來親厚,要不是姑女乃女乃管得嚴,四公子還要好些呢。」
「珍珠又在說我什麼呢?難道本公子現在不好?」
胭脂心中一驚,抬頭看去,只見陸玉瀾臉上滿是笑意,想來方才的話只是玩笑,再看向珍珠,只見他臉上並未有尷尬惱怒之色,當下也將心放下了,心下覺得這四公子也算是個妙人,不由對他產生了些許好感。
走進廳中,早已擺好了桌椅——是昨日見過的黃花梨木桌椅,桌上滿滿的擺了十二道菜,滿屋鶯鶯燕燕,入耳盡是環佩叮咚之聲,陸玉瀾遭到桌前做好,示意她們也坐下來,胭脂不慌不忙,等到多數人坐下了,這才拉著櫳月坐下,櫳月坐下便看向一旁的琥珀,問道︰「這清歡閣用個早膳也如此排場?」
琥珀道︰「今天這早膳呀,是專門為了胭脂姑娘和你準備的。」胭脂听了這話,笑道︰「你們公子倒是想法甚多,就算是歡迎,清粥小菜也就夠了,早晨吃葷腥的東西,畢竟有違養生之道。」
陸玉瀾聞言咳嗽兩聲,「我們吃飯吧,愛吃什麼不用客氣。」胭脂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陸玉瀾感到有些不自在,便住了口,埋頭吃飯。
飯畢,珍珠、翡翠、琥珀、紅葉和紅霞都走了,櫳月也走了,胭脂卻動也未動,氣定神閑地坐在椅子上,陸玉瀾向前一步,道︰「胭脂怎麼不走?沒吃飽麼?」
胭脂斜了他一眼,嬌笑道︰「小女子有個問題。」
陸玉瀾道︰「可是因為我風流倜儻,看上我了?」
胭脂笑道︰「四公子,咱們明人不說暗話,」頓了頓,直直看向陸玉瀾,想要在他眼中看出些什麼來,「你究竟想要做什麼?別用買丫頭搪塞我,大戶人家哪個不是顧及著顏面,也不見得只有煙花之地才有標致的姑娘。」
「這個嘛,」陸玉瀾笑眯眯的向外走,「胭脂不相信也罷,只是陸家真的缺人手,青樓的姑娘們都是懂規矩的,新來的丫頭難免手生。」
胭脂見他並不好好答話,這才暗自惱恨自己莽撞了,四公子的目的一定要弄清楚,現在……恐怕是讓他心生提防了。胭脂一邊想,一邊就走到了假山處,她走過去仔細一瞧,果真是絲綢,不,是一塊帕子,夾在了石縫中,明顯是人有意為之,絕不是無意掉落。
胭脂將帕子取出,隱隱約約有些字跡,她定了定神,將帕子放入懷中,剛放好,就見翡翠蹦蹦跳跳過來了,沖她喊道︰「胭脂姐姐,原來你在這兒啊,你瞧,」說著,拿出一支簪子,「今兒一早四公子將這個給了我,說是要你去十三爺那里把它交給玲兒,這是玲兒她娘的遺物,要是她知道不見了,一定會傷心。」
胭脂接過簪子,是一支成色不大好的翠玉簪子,但想來是玲兒她娘的遺物,又覺得這支簪子再好不過了。想著玲兒此時可能也在焦急,心中對陸玉瀾的好感更甚,將簪子收好,問道︰「十三爺的園子在哪?」
「容花館,在陸府東面,一直向東走就是了。」
胭脂出了清歡閣,苦笑一聲,清歡閣在陸府西面,容花館卻在東面,橫穿陸府,倒是把美差變成苦差了。
清歡閣鄰著雲湘樓,原本是陸玉沄二小姐和陸玉湘三小姐,三小姐入宮後,陸玉瀅十小姐便住在了這里,陸家人口多,玉字輩的便住在陸府西面,長輩們則是在陸府東面。
胭脂向東面走去,一邊思索著昨天翡翠告訴她們的陸家。
大華朝有陸段湛白四大家族,把持著天下幾近一半的的鹽茶絲綢,兵馬錢糧,陸家的鹽茶瓷器,段家的絲綢脂粉,湛家的兵馬,白家的糧都是鼎鼎有名的,這四家均有爵位,經營著錢莊當鋪,四大世家的名頭並非妄造。
陸家人丁興旺,雖然陸家人早些年便全部辭官,但與朝堂還是有千絲萬縷的聯系,現今家主陸昕的三女兒陸玉湘更是皇上最寵愛的妃子,世稱湘妃。
段家雖然只是絲綢脂粉,卻是這個行業的龍頭。湛家因掌著兵馬,害怕君主猜忌,所以平日里與其他勢力很是冷淡,從未和哪一方勢力交往甚密,只有湛賀和湛貴二人紈褲至極,時常和京中紈褲子弟來往,久而久之,也無人再管他們。
白家的老太君有一副菩薩心腸,每逢災年都要搭許多粥棚,帶頭捐糧賑災,而白家老太君的兒子又都是及其孝順的,跟著老太君行善,在民間名聲極盛。
這四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