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走到前廳,便听到了吵鬧之聲,似乎還有人的慘叫,很快便有一群黑衣人轉到後面來,只見為首的一個男子黑衣蒙面,身材勁瘦修長,見到陸紅妝時分明帶了一絲安心,緊接著沖過來,一把將陸紅妝攬入懷中,隨手從隨手將一旁的簾幕扯下來遮掩住陸紅妝的身子,陸紅妝倚靠在黑衣人的懷里,看見黑衣人眼中閃過的心安,本來不寧的思緒也頓時安定下來,只是這雙眼楮,分明是熟悉的。
黑衣人在見陸紅妝被蓋得嚴嚴實實之後,這才抬起頭來,冰冷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殺意,他低喝一聲,「殺!」身後的黑衣人頓時提刀四散,準備大開殺戒。
陸紅妝正好看到了他眼中的殺意,不由心驚,她道︰「你先別急著殺,畢竟迎春坊里面的大多數姑娘都是無辜的,是和我一樣的。」陸紅妝說了這話,靜靜的等著黑衣人的回答,因為她不能確定這黑衣人她是不是認識,畢竟方才那一聲「殺」有些嘶啞低沉,似乎是刻意的。
是誰能在這樣的時刻救她于水火之中還要可以掩蓋身份?陸紅妝皺了皺眉,理不清思緒。
就在陸紅妝心中還是忐忑不安的時候,黑衣人開了口,「好,不過主謀必須殺掉。」
還是那般嘶啞的聲音,那種熟悉感依舊揮之不去,陸紅妝微微嘆息,道︰「在你殺死主謀之前,讓她先跟我談談。」
黑衣人沒有絲毫猶豫地點了點頭,這是陸紅妝才道︰「你可有這軟骨散的解藥?我想去看看櫳月,你的下屬進去,想必也多有不便。」
黑衣人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想來今夜這樣的事情這人也做好了準備,軟骨散的解藥自然隨身備著一份。
陸紅妝安然靠著黑衣人的胸膛,知道手腳恢復了些許力氣,這才站起身緊了緊披在身上的簾幕,往她來這里的方向走去。
隱隱約約便听到了隱約了罵聲,陸紅妝仔細分辨了片刻,笑了,是櫳月。
看來紅媽媽果然信守承諾,並沒有對櫳月做什麼,所以櫳月才有力氣罵的這般痛快。
陸紅妝循聲走過去,拔出了門外的插銷,櫳月見到陸紅妝,先是愣了愣,緊接著撲過來抱緊她,毫無預兆地嚎啕大哭,「小姐,我以為我們今天就這樣毀了呢,嗚嗚……」
眼見方才還在房中罵的歡快的櫳月就這樣哭了,陸紅妝不由失笑,但是想起來這兩天的遭遇也隱隱有些後怕,要不是黑衣人來得及時,她可能就要毀在這里了,雖然她早已斷了情一心復仇,但是清白之身就此失掉,還是心有不甘的。
「小姐,是誰救了我們?」櫳月松開陸紅妝,退後一步,鼻尖還有些紅,臉龐上的淚水也還未擦去。
「櫳月——」
陸紅妝和櫳月猛地回頭看去,只見一個男子沖了進來,慌慌張張地跑到櫳月身邊看著她,陸紅妝微微皺眉,上前一步走到男子和櫳月之間,「白檸公子。」
白檸眼見櫳月無事,這才平復下來,眼見陸紅妝皺著眉頭,心知自己失態了,又後退一步,抱拳道︰「是在下唐突了。」
陸紅妝此時心中卻不平靜了,她和櫳月被擄來之事,想必也沒有多少人知道,如今這白檸公子冒冒失失闖了進來,雖然沒做什麼,卻看到了她和櫳月在迎春坊這種地方,當下冷聲道︰「公子言重了,只是公子為何來此處?想必這也不是符合公子身份的地方。」
白檸此刻也覺得自己莽撞,聯想到姑娘家的清譽和陸府的顏面,只得小心翼翼地賠著禮。
陸紅妝眼見白檸這幅模樣,也不好說什麼,只是心中覺得奇怪,論身份,白檸是白家嫡子,而她陸紅妝只是陸家的義女,比起白檸來還是差一截,就算是同等的,白家也是不遜于陸家的世家,白檸沒必要如此姿態。
但是很快陸紅妝就發現了端倪,白檸一邊賠著禮,眼楮卻不時掃過櫳月,明明是輕佻的桃花眼,此刻卻含著些脈脈情意,陸紅妝微微一笑,知道了大概。
白檸看到陸紅妝的微笑,卻是心下一沉,隨即道︰「陸小姐,在下並無冒犯之意,只是此次犯錯的人是我們白家人,我作為白家人自然責無旁貸,所以趕來這里阻止事情發生,不過這件事牽扯到陸小姐的清譽,我也就只在小範圍內處理了,並沒有多大聲勢,至于白檸,我也已經責罰過他了。」
陸紅妝是明白人,對這番話中的意思自然清楚得很,不外乎是要她不要上報陸家,陸紅妝此時大約知道了白檸的心意,自然點點頭算是應允。
白檸當下告辭,陸紅妝轉過頭來看著櫳月,櫳月面孔上有些羞赧之意,陸紅妝道︰「剛才那些黑衣人並未打開殺戒,你若是想出去走走,就走走吧,等會來這間屋子尋我就是了。」
櫳月的屋子是點著火燭的,此時一開門,燭光躍動,陸紅妝看著紅燭滴淚,心神有些恍惚。
這黑衣人是誰?又是為什麼救她?思緒漸亂,燭光映著她的臉龐,神色一時有些陰晴不定。
正在陸紅妝思忖之時,黑衣人便帶著紅媽媽進來了。
紅媽媽一見陸紅妝,當下撲過來跪在陸紅妝身前,「陸小姐,你大人有大量,放過老奴吧!老奴願意一生給您做牛做馬!」
陸紅妝冷笑一聲,「現在相信我是陸家小姐了?我和你商量的時候你怎麼不信?」
「是老奴眼拙,是老奴有眼不識泰山,都是老奴的錯……」紅媽媽一邊說著,一邊磕頭,很快,她的額頭就磕破了,青色的地面沾染了一絲血跡。
「紅媽媽有錯麼?」陸紅妝輕笑,一邊輕輕叩擊著桌面,一下一下,仿佛也是擊在了紅媽**心上。
「老奴錯了,是老奴錯了……」紅媽媽听了陸紅妝這話,心中惶恐。
陸紅妝低頭,指節已經有些發紅,她收回手,「紅媽媽這樣,讓我很難做啊,我可不想傳出來有損我清譽的事情。」
紅媽媽眼見陸紅妝這樣說,似乎別有所指,當下覺得看到了希望,「老奴絕對不會說出去的,今日之事若是有一點風聲走漏,就任由小姐處置。」
陸紅妝雖然心中早有計較,卻沒有馬上答話,而是看向了黑衣人,黑衣人眼楮彎了彎,這就走了出去,還順手關上了屋門。
紅媽媽不敢出聲,陸紅妝也不發生,滯澀的沉默在兩人之間緩緩流動,屋中寂靜的似乎心跳都可聞。
半晌,終于是紅媽媽忍不住了,說道︰「老奴願意為小姐效力。」
「我有什麼地方需要你效力的?」陸紅妝身子一松,靠在了椅子上,微微斂了眼眸,姿態極是慵懶,口氣里卻帶著一絲不屑。
紅媽媽見狀有些著急,「以後迎春坊就是小姐的,可以為小姐掙錢!」
「你以為我陸家會差那點錢麼?」
紅媽媽躊躇了半天,不知道該怎樣回答,畢竟大戶人家的生活是她無法接觸到的,陸紅妝此番話她也不知該如何應答。
眼見差不多了,陸紅妝這才開口道︰「你若是想保命,也可以,只需要帶著迎春坊為我效力。」
紅媽媽聞言大喜,能保住一條命就是最好了。
「不過——」陸紅妝話鋒一轉,「你能牢牢把迎春坊握在手中麼?」
紅媽媽連連點頭,「能!能!」
陸紅妝眼見敲打得差不多了,深知打一巴掌還要給一個甜棗的道理,道︰「今日之事就這樣過了,後面的事情想必不用我說紅媽媽也知道如何處理,至于你為我效力,我也不是沒有好處給你的。」
紅媽媽驚訝了一下,她沒想到此次不但能保命,還能得到好處,那這樣……知道此事的人,就別怪她心狠手辣了。
陸紅妝很是滿意紅媽**反應,心知她已經有了決斷,當下也不想留在此處了,「紅媽媽若是想找我,今後去陸府找我就好,到西門,自有婆子會通傳,只是身份還需媽媽掩飾一下。」
紅媽媽點點頭,陸紅妝這才松了一口氣,往門外走去。
屋外已是滿天星光,她失蹤已經一日了,陸府還沒找上來,想必是碧荷那邊幫她掩飾過去了,不過她和碧荷畢竟不是一條心,知道她失蹤的就不知道有幾人了,倒是這黑衣人……陸紅妝四下望望,果然看到了黑衣人。
「多謝公子相救。」
黑衣人點了點頭,轉身就走。
陸紅妝忙上前兩步,「公子可否告知姓名,以後好報答公子的救命之恩。」
黑衣人嘶啞著聲音,「以後自會相見,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