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西侯晚宴上如何的熱鬧齊悅並不知道,也無心知道,她再一次睡覺睡到自然醒,醒來後衣來張手飯來張口,早飯不用她動手了,阿好學的很快,連炸油條今天早上都能正式上桌了。
「不錯,不錯,做的真好。」齊悅稱贊道。
阿好笑的眼楮都沒了,難掩那小小的得意。
「我自己也嘗了,比街上賣的還好吃呢。」她說道。
「對呀,阿好都可以自己去開小食鋪子了。」齊悅笑著說道。
「哪有,都是少夫人的手藝。」阿好裂開嘴笑。
吃了過飯,齊悅伸個懶腰,這次沒听到咳嗽聲,有些意外。
「阿如呢?」她問道。
阿好正給屋子里的花澆水。
「姐姐出去了,一大早就出去了,抱著一大包東西,是去漿洗房吧?」她猜測道。
齊悅哦了聲便不再問了,在屋子里轉了轉,書架上的書也沒興趣看了,都是繁體的古文她看不進去,也不知道做什麼,不由想起現代這個時候,正是查房最忙的時候….
「夫人,這是什麼啊?」
阿好好奇的詢問打斷了齊悅的遐思。
齊悅眼前耳邊同事的談論病人的急切問詢一瞬間散去,她低頭看自己手里正撫模這那個跟隨自己從現代而來的醫藥箱,醫藥箱就放在她床上枕頭邊被子下,每到晚上的時候,她都會打開撫模一遍里面的器械用品。
「這個啊,應該是當年我祖母留給我的,別的記憶我沒了,但看到這個就覺得很熟悉很熟悉,那天我應該是上吊之前拿出來的,然後極有可能上吊之後有它庇佑才能在黃泉路上見到老夫人….」齊悅不打磕絆隨口答道,一面點點頭,「也許我那時見到的老夫人就是我祖母呢….」
怪不得這麼多年都沒見過,原來這麼珍貴,少夫人藏著呢,阿好立刻整容點頭,不過她更傾向于那個老夫人是老侯夫人。
齊悅再次看了看醫藥箱,放進床里,用錦被壓好。
常雲起原本不想出來的,但父親昨晚吃醉了,做兒子再沒有早上不過來問候一下的道理,果然當他過來時被好幾個人圍觀。
「三哥,你這嘴是怎麼了?」幾個妹妹盯著他問道。
常雲起的嘴紅腫,說話聲音也是沙啞的。
「吃酒吃多了。」他苦笑著說道。
「真是沒出息,才吃多點酒,就這幅樣子。」定西侯很不高興,覺得子無父風,吃個酒都能吃成這幅樣子。
「請個大夫瞧瞧。」謝氏制止這些嘻嘻哈哈笑的弟弟妹妹,吩咐一旁的婆子,「起哥兒自小身子弱,你們跟著的人都經心點。」
定西候听了這話就有些不高興,看了眼常雲起。
「還是教養的緣故,出去風吹日曬雨打打就結實了,看看你哥…」他說道。
少爺小姐們都站起來,低著頭聆听。
謝氏咳了一聲。
「大清早的說這個做什麼,再說各人身子不同,別把孩子折騰壞了。」她不滿的說道。
「病秧子一般,也不知道隨了誰。」定西候听了這話忍不住嘀咕一句。
常雲起只是低著頭看不到神情。
「你們快忙你們的去,你父親要出門,我也要念佛了。」謝氏為孩子解圍,含笑說道。
少爺小姐們應聲施禮依次退了出來。
「三哥,你這個不會是把那個都吃了的緣故吧?」常雲宏拉住常雲起,二人錯後幾步低聲說道。
常雲起沒說話,咳嗽了下嗓子,好讓喉嚨舒服點。
「真吃了?」常雲宏驚訝喊道。
常雲起瞪了他一眼,這聲音引得前面的妹妹們回頭詢問吃了什麼,常雲宏擺擺手。
「回去熱了熱,味道還不錯,就是太麻辣了,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個做法,不過也真是怪,越辣吧還越想吃…」常雲起低聲說道。
「果然好吃?」常雲宏低眉笑道,沖常雲起擠擠眼,「不是因為秀色可餐吧?」
常雲起哼了聲。
「別人碗里的菜,縱然再好,也是殘羹冷炙怎麼吃得下?」他說道,嘴邊一絲冷笑。
「不是還沒吃嘛。」常雲宏低聲笑道。
兄弟倆口里談的話听似在說菜,但如果讓家里的任何一個人听到了,便明白他們說的什麼,也必定要嚇得臉兒發白,不過這兄弟倆神情隨意,絲毫沒有忌諱。
他們說著話慢行,漸漸跟前邊的姊妹分開了,遠遠的見路旁站著一個丫頭,抱著一個包袱左顧右盼,弟兄二人也沒有在意,便說便行。
那丫頭見他們過來,忙低下頭讓在一旁。
「三少爺,四少爺。」她恭敬的施禮。
兄弟二人並沒有理會,一邊說一邊走過去,忽的常雲起停下腳步。
「你阿如?」他轉過頭問道。
阿如抬頭看向他,再次施禮應聲是。
「你」常雲起略一沉吟轉過身返回來,上下打量她,只看得阿如微微垂目,「阿如姐姐在這里做什麼?」
阿如曾經是老侯夫人跟前的大丫鬟,有資格被家里的小輩主子們稱呼一聲姐姐,只是她已經很久沒有從家里的少爺小姐口中听到這個稱呼了。
「三少爺,我我在這里等人。」她低頭說道。
「等人?」常雲宏也過來了,皺眉問道,「等什麼人?你拿的什麼?」
他看向阿如緊緊抱在懷里的包袱。
阿如還沒答話,就見另一旁的夾道上走出來五個男人,一個個背著包袱,看樣子是要出門。
阿如一眼看到,也顧不得再回這邊二個少爺的話,幾步就沖那邊去了。
「大爺,大爺。」她喊道。
那五人停下腳步,看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女子,面帶疑惑。
「大爺,你們是要回世子那里去吧?」阿如看著他們,一臉激動的問道。
五人打量阿如,他們是跟著世子在外行走的僕從,家里的人認識的不多。
「我是少夫人跟前的阿如。」阿如忙自我介紹。
說了這句話,那五人面上露出恍然的神情。
「阿如姑娘,我們急著趕路。」其中一個大漢開口說話了,但說出的話卻是毫不客氣的告辭。
「大爺,世子有沒有帶話給少夫人?」阿如有些惶急的問道。
五人笑了,搖了搖頭,沖她拱拱手不再說話抬腳就走。
阿如轉過身幾步追著他們。
「大爺,這是少夫人給世子做的四季衣裳鞋襪,還請大爺們捎帶去…」阿如舉著包袱跟著他們顫聲說道。
那五人卻是停了也沒停。
「世子不穿這個,有的是衣服。」其中一個說道,帶著幾分不耐煩。
「求求大爺們,看在少夫人的心意上…」阿如小跑著繞在他們前方,舉著包袱哀求。
「我們急著回去呢,耽誤了時間,違了軍令,想讓我們挨軍棍啊?」終于那人急了,瞪眼吼道,一胳膊推開阿如,「實話告訴你,來的時候世子吩咐過,除了大夫人要捎帶的東西,其他人的一概不接,你這丫頭煩不煩人啊。」
阿如哪里經得住這些大老粗的胳膊,一下子被掃在地上,包袱也扔出去,里面的衣裳鞋襪散出來。
跌坐在地上的阿如眼淚終于斷線般掉下來。
「喂,幾位,也太絕情了吧,不就是幾件衣服嘛,更何況大嫂又不是外人,何必呢…」常雲起開口說道。
那五人停下腳,看向這邊二個少爺,恭敬的施禮。
「回少爺的話,委實不敢。」其中一個老老實實的答道。
「行了,三哥,大哥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常雲宏忙說道,一面沖那幾人笑著擺手,「你們快走吧,免得回去晚了,就算是來給父親祝壽,大哥也照打不誤的。」
那五人躬身道謝大步走了。
阿如低著頭惶惶的撿起包袱,沖他們匆匆施禮就走。
看著那丫頭一邊走一邊抬手,肯定是在擦眼淚,常雲宏搖頭嘆息。
「可憐啊可憐。」他說道,說完可憐,又笑了,搖頭嘖嘖,「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麼?」常雲起笑道,二人繼續抬腳前行。
「可惜這朵花兒還沒開就熬敗了。」常雲宏笑道。
「你就胡說吧。」常雲起笑道。
「說起來,當初我記得那小要飯的打扮打扮還不錯,不知道這幾年關在那里,熬磨的還有沒有人樣,這要是給人做小,指不定怎麼捧在心尖尖上,偏偏給咱們大哥當正妻…」常雲宏說道,一面手模著下巴,故作沉思。
常雲起笑著伸手捶了他一下。
三年了,被遺忘在牆角自生自滅的花只怕等不到開就枯萎了。
常雲起往阿如哭著而去的方向看了眼,收回視線。
「快走吧。」他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