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毛沒听到他名字,急了。
「我呢,我怎麼辦?」
「你就留守武漢。」我說,「資本主義的地方,一沖動回不來就劃不來了。」
「那能啊,我爸有地下黨的經驗,我也有遺傳。」大毛挺起胸膛說,「沒我,志偉他們不行,與資本家周旋他們沒我厲害。」
我說︰「大毛火鍋店更需要你的經驗。」
他馬上服了軟,說︰「我錯了,還不成,喜哥,讓我去吧,我一切安排听組織行不。」
我點點頭,說︰「這次派你們去香港還是跑雜志,我和人一起做的雜志,那邊發行有點問題,空降去建個銷售網絡。」
這是他們拿手的,我只說了幾點意見,空降兵這種模式容易引起原公司職員的反感,要他們只管推銷部分,走到香港每個書攤,最好學會說粵語。
事情交代完了,他們走了,我單獨和志偉說︰「去了,看看就行,別聲張了,影響不好。」
晚上,睡在床上覺得很溫暖,還在家里舒服。,我爺爺坐在在床頭,他笑著問︰「這幾天過得好不好。」
我說︰「算是開了眼界,那里是個大城市,但沒在家里過的舒坦。」
我仰面看著我爺爺,看著他笑咪咪地望著我,我倆沉默了一會,萬籟俱靜。
我先開了口,把給徐克寫劇本的事告訴了他。
我爺爺沉吟了半天,說了話︰「這事情不是很好,小喜,其實我對你有些話要說。」
我坐起來,說︰「您講,我听著呢。」
「小喜你是個好孩子,听話而且很聰明,但就是性子太浮躁了點。「我爺爺說,︰「有些時候說話欠考慮了,也許只是跟身邊的人開開玩笑,但在旁人眼里這話就可能就是很不好的話了,被有心人利用了情況可能更糟。現在你已經是大人了,有些東西要想好再下決定,非常的時候,言行越要注意。」
已經是第三個人說起我性格方面的問題,我模模額頭,苦笑地說︰「興許是裝瘋賣傻得太久,傻哩叭譏的,說話不經過大腦了,說得很對,我性子輕佻了,到底是要給自己惹點麻煩了。」
二十一世紀的人說兩句葷段子,調戲一回小姑娘平常的很,但在文革剛結束的時代,你多瞄兩眼女同志的臉就是政治犯了,流氓的定義還沒狹隘到情侶身上,打擊面很廣,按我的表現得送到月球去勞動改造了。幸好身邊的人關心倍至,沒鬧出很大的亂子,對我的行為他們也只是一笑而過,有些時候我承認自己只為自己想了點,但本性不壞,只是時代的大勢所趨而已,的確不怎麼適應這里的大環境。
我爺爺說︰「凡事多和我們商量,畢竟是你的長輩,過來人了,有些東西比你們看得多。」
這天晚上,我失眠了,說來奇怪到這邊來一直可以睡得很香,換了個新環境的緣故吧,無憂無慮的,其實不知不覺中已經融入這個時代了,習慣眼楮里整天只有藍、灰的顏色,習慣每個人對我的熱心,我對每個人熱心,習慣說話時必帶黨的口號…………
身邊的一切在改變我,悄悄地把我引到正軌,我想人果然是適應能力最強的物種。
第二天,我到學校報了道,教導主任把我領進了教師,正好是曹爹爹的課,他眼楮望我身上一飄,沉聲說︰「王喜同學,你已經掉了很多課了,要好好听講。」
我坐到最後一排,拿出語文書,認真地听他講課,一動不動,目不轉楮盯著曹爹爹,听進去他每一句話。
行為有點過火,曹爹爹總往我這里望,他看樣子不怎麼自在,故意用粉筆往我方向指︰「王喜,把這段讀一下。」
我站起來讀書︰「我們中國人是有骨氣的。許多曾經是自由主義者或民主個人主義者的人們,在美國帝國主義者及其走狗國民黨反動派面前站起來了。聞一多拍案而起,橫眉怒對國民黨的手槍,寧可倒下去,不願屈服。朱自清一身重病,寧可餓死,不領美國的「救濟糧」。唐朝的韓愈寫過《伯夷頌》,頌的是一個對自己國家的人民不負責任、開小差逃跑、又反對武王領導的當時的人民解放戰爭、頗有些「民主個人主義」思想的伯夷,那是頌錯了。我們應當寫聞一多頌,寫朱自清頌,他們表現了我們民族的英雄氣概……………………」
聲音洪亮,吐字清晰,標準的趙忠詳高八度。曹爹爹躊躇了半天讓我坐下了,繼續講他的課,我繼續認真地听。
第三節課以後,曹爹爹叫我到辦公室來,我看到他桌子的玻璃板下壓著我寫在《世界周刊》上的香港見聞。
他問我︰「今天你怎麼了。」
「挺好的,老師是不是我犯了什麼錯誤讓您生氣了。」
曹爹爹表情一呆,撓撓前額,說︰「沒什麼,以為你病了,今天都不怎麼說話,所以問一問。」
謊話很拙劣,不是個說慣假話的人。
我笑著說︰「謝謝曹老師的關心。」
沒有客套,他望了我好半天,才緩緩地說︰「王喜,你是不是有事不想跟我說。」
「不是,曹老師,我這是想通了,吊兒郎當是不行了。」
「王喜,你終于想通了嗎?」曹爹爹太高興了,站起來說,「想通了,要讀大學了嗎。」其他老師都瞅過來。
我眼楮一滯,說︰「不是,我還是沒想過上大學。」硬生生地把「那種地方不適合我」,卡在喉嚨里,憋出了內傷。
曹爹爹面部一陰,坐下來,把喝水的杯子拿起來,吹口氣,嘬一口茶葉茶,看都不看我,說︰「好了,這里沒你的事情了,回教室吧。」
「曹老師,你消消氣。」我笑著說,「您看我下決心改掉缺點嗎,以後還要給你爭光呢。」
指著玻璃板下的文章,說假話︰「你看這是我在香港寫的東西,巴老先看過了改過了,他老人家夸獎我寫的好,但我知道這還不是曹老師教導有方,憑我自己哪能寫出來啊。您不是教我們把社會主義**哲學融入文章嗎,又要貼近生活,又要體會勞動的快樂,您看我照辦了,巴老都說好。」
又是油嘴滑舌,我發現我對這里來說,信用度為零了,事有輕重緩急,曹爹爹高興就好,他說︰「听我話?不是敷衍我吧。」
厲害,連這都看出來了。
「背後還叫我曹爹爹吧,我都曉得。」
我呵呵笑了,說︰「對啊,爹爹就是父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了,曹爹爹我最尊敬的人就是您了。」
說地話不摻假了,曹爹爹終于笑了。
我望了望四周發現余老師不在辦公室里,問曹爹爹︰「余老師上課去了?」
「余老師不教書了。」曹爹爹說,「她要高考了。」
我笑著說︰「這樣啊,我相信余老師一定能考上的,68中也有大學生了。」
曹爹爹听這話,臉色又暗了,話出口知道糟糕了︰這可愛的人民老頭又要吃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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