綰轉深宮 第二十九、三十章 書生

作者 ︰

綰綰和何子吟同時抬頭看去,只見一個車夫正一手拉著馬韁,一手高高舉著馬鞭。文字首發在他前面,站著一個布衣的書生,看樣子就是他喝罵和鞭打的對象了。四周還有許多圍觀之人。

眼見著那鞭子就要抽下來,綰綰心中不忍,正要開口說話,卻見那車夫也不知怎麼回事,忽然失了馬韁,那四匹馬中近著書生的那一匹便發起狂來,前蹄高高抬起,將書生打翻在地。那書生便就地滾了一圈,堪堪避開了落下的馬鞭。

綰綰一顆提起的心重又落進肚里,悄悄的用手拐了拐何子吟,「姐姐在這城中還說得上話吧?」

「基本上大部分地方都說得上話,怎麼?」何子吟驚訝的回頭看了她一眼。

「那馬車是誰家的,能看出來嗎?」。綰綰遲疑了一下,問道。

「那是張家的馬車。這人說是個生意人,手上卻也不怎麼干淨。你還記得那個劉半城的事情嗎?大家都猜是他做的。你該不會想管閑事吧?」何子吟道。

綰綰猶豫了一會兒,不知怎麼回事,她看著那書生,總覺得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見過似的,卻又想不起來,所以才想上前幫忙。「是啊,姐姐,能幫上忙嗎?」。

「我試試吧,平日里並不怎麼打交道。」何子吟說著便上前去了,綰綰連忙跟上。

「是張大官人在車里嗎?」。何子吟徑直問那個車夫。

「正是。不知這位是?」那車夫雖則看著他們她們二人兩手提著諸多物事,怎麼都看不出來是什麼奢遮人物,不過他在這岐川城中多少年了,敢這般上前詢問他家主子的人,皆不是一般人。因此說話還算恭敬。

此時車內終于傳出一個懶懶的聲音,「老周,怎麼回事?是誰啊?」

「老爺,有位姑娘找您。」那車夫立刻恭恭敬敬的回道。

只听車內「哦?」了一聲。然後一只手伸過來,打起了車簾,走出來一個丫鬟,又轉身去扶出了那張大官人。他一眼看見了站在一旁的何子吟,便扶著丫鬟的手下了車,笑道,「原來是何姑娘,許久未見了,令尊一向可好?」

「家父身體倒還康健。」何子吟笑著行了一個禮,「有勞大官人惦記了。」

兩人寒暄了幾句,那張大官人便問道,「不知姑娘有何指教?」

何子吟便指著那個剛從地上爬起來,滿身都是塵土的書生道,「方才我這位朋友沖撞了大官人的馬車。不敢替他求情,只望大官人發善心,寬恕他罷了。」

「我當是什麼事呢。既是姑娘開口,張某自然遵從。」那張大官人也笑道。

「那我就代他謝過大官人了。那我就不擋著大官人去發財了。」何子吟又行了一個禮,微微偏過身,做出讓行的動作來。「大官人好走。」

那張大官人知道話已說完了,便又復上車去了。

那車夫看了一眼書生,也坐回去,舉起鞭子繼續趕車。

待那車走得遠了,圍觀的路人也都散了,何子吟才對綰綰道,「搞定!」

綰綰立刻狗腿笑道,「姐姐果然厲害,那張大官人也要給幾分面子的。」

何子吟卻搖搖頭,「哪里是我的功勞,不過是看干爹和花大哥面上罷了。不過,不管怎麼說,還是幫了你的忙,你且說,怎麼謝我?」

「那就今晚的酒我來請姐姐好了。」綰綰笑道。

然後二人的目光才轉向那個書生。見她們看他,那書生便做了個揖,「多謝兩位姑娘相助。小生感激不盡。」

綰綰見他雖是灰頭土臉,卻一點兒也不局促。站在那里,看過去竟有一種挺拔如松的感覺,不由心中有些詫異,便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回姑娘的話,小生陳瑞風。」那書生十分守禮,竟是連抬頭看她們一眼都不曾。

是個沒听過的名字,綰綰也說不出自己是什麼心情。而且現在再看他,那種熟悉的感覺卻又沒有了。她心中有些煩躁,便道,「你還是先回去換身衣裳吧,都沾上了泥土。」

陳瑞風又微微彎了彎腰,「多謝姑娘提醒。」

綰綰听她說話越發無趣,也就徹底丟開了,敷衍了兩句,便與何子吟繼續逛街。卻怎麼也找不到方才的興頭了,便對何子吟道,「姐姐,我們回去吧,已買了不少東西了。」

何子吟也買得差不多了,兩人便回頭去尋馬車。

上了車,綰綰拿出那許多零食道,「不想竟買了這許多,姐姐可要多吃一點,不然真不知怎麼好了。」

何子吟見她這樣,就取笑道,「誰叫你買了這許多?且留著自己慢慢吃,看你吃到什麼日子。」

「不可。」綰綰也笑道,「咱們姐妹,正要有福同享。我豈能一人獨吞了?肯定是要多分一點給姐姐才行的。也不枉姐姐方才幫我的忙啊。」

說到這個,何子吟便嚴肅了臉色,問道,「你怎的忽然想到要去幫忙了?可別說是你突然善心大發,我可不會相信。」

綰綰搖搖頭,臉上露出了一抹疑惑之色,「我也不知道呢。當時覺得他似乎有種很熟悉的感覺,也沒有多想。可是後來那種感覺卻又沒了,真真奇怪。」

何子吟听她說了,也覺得奇怪,卻又問不出什麼來,兩人想了一會兒,就丟在一邊了。又復去看何子吟買的那一堆東西。有針線,珠花,煙斗,花種,菜籽,還有許多亂七八糟的東西,最夸張的是還有一只觚。

綰綰哭笑不得的拿起那只觚,問道,「姐姐怎的還買了這個?」

何子吟也有些赧顏,臉紅道,「你也知道我們住在山中,諸事不便。從前那一只已是壞了許久了,卻一直不得空來買,索性今天一並買了。倒讓妹妹見笑了。」

綰綰抿唇笑道,「姐姐真是賢惠。」

兩人正待說話,馬車卻忽然停下了,阿福道,「少爺,客棧到了。」

听雪與荊向遠正在大堂之中說話,見他們買了這許多東西,忙上前來幫忙搬運。听雪一邊整理,一邊問道,「少爺,怎的就買了這許多東西回來?」

綰綰道,「東西都是姐姐買的,吃的是我買的,也不必收起來了,去看看大家喜歡什麼,都分了吧。」

傅樓听到動靜,也下樓來,一眼看見桌上放著許多吃食,便十分開心的上前道,「果真是好孩子,知道我愛吃這些,便買了這許多回來,只是忒多了。」一邊說著,一邊拆開包裝來吃。看的听雪直捂著嘴偷樂。

辦完了東西,大家便坐在大堂里說話,卻見一人滿身塵土的從外面進來,不是別人,卻正是那書生陳瑞風。

不知為何,明明近幾日都是艷陽天,卻忽然的下起雨來。雨是下午時分下起來的,綰綰午睡醒來,睜開眼楮的時候幾乎以為自己是一覺睡到了天黑。

听雪听到動靜,就走進來伺候。綰綰問她,「現在什麼時候了?」

「申時剛過。」听雪一面幫她穿衣,一面答道。

綰綰沒料到還這樣早,穿好了衣服便走到窗邊,推開窗。一股冷風夾著寒氣吹進來,綰綰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再往外看,只見那天陰沉沉的,幾欲壓到地面上來。厚厚的濃雲將整個天空遮的密密的,看來就像是天已經黑了。

听雪忙過來掩了窗,勸道,「姑娘剛剛起身,別叫風激病了。」

綰綰便由著她拉著自己往里走,一邊蹙眉說道,「才申時,天就這樣黑了。風也大,七八月的天倒像是寒冬里了。看來有一場大暴雨。」

「姑娘不必憂心。」听雪笑道,「這樣的雨,雨勢雖大,卻是來得急也去得急。想來一會子就好了。」

綰綰點頭稱是。

不料那雨並沒有很快停下來。直下到了晚上,還不見停。只是後來天不那麼黑的嚇人罷了。

也不知是不是听雪烏鴉嘴,到了晚上,綰綰便覺得沒什麼力氣,早早早的就去睡了。第二天起來,卻覺得頭暈沉沉的,身上也燙得嚇人。听雪急得要哭出來,急忙去找了何子吟過來。何子吟來看過之後,便說自己認識一個相熟的神醫,就隱居在城外。好在雨已經停了,立刻就派人去請。

綰綰迷迷糊糊的听到他們說話,此時便強撐著問,「雨已停了?」

「是啊,姑娘,到半夜就停了。」听雪急忙回道。

「听雪,你去打開窗,讓空氣流通一下,我覺得屋子里悶得很。正好換換雨後的空氣。」綰綰支撐著坐起來,懨懨的靠在軟枕上,吩咐著听雪。

听雪猶豫著,看了看何子吟,見她點了頭,方過去打開了窗。

清新的空氣撲入房中,雖然清新,卻讓房中的溫度下降了一點,听雪不放心的加了床被子。

「這雨邪門的很。不過下過雨之後的確是要清爽些。」何子吟笑道。

綰綰打起精神看了一眼窗外,也笑道,「正是呢。姐姐你看外面那一角的天,我從前讀書,書上老是說什麼碧空如洗,我如今才算看見了。」

何子吟看了,也笑道,「果然。綰綰你想必很愛這些。可惜病著,不然還能出門看看。」

綰綰支撐著說了這麼一會兒話,就覺得累得厲害,便叫听雪放下了枕頭,重又躺了回去。何子吟見此,便告辭出去了。

綰綰一直這麼昏昏沉沉的睡著,感覺像是只過了一刻,又像是過去了好久,方才感覺到屋里鬧哄哄的,似乎有許多人在說話。過了一會兒,有人將她的手從被子里拉出去,然後微涼的手指搭在了她的腕上,片刻之後又收回去。

然後又是鬧哄哄的,再然後就安靜了。她朦朦朧朧的想著,該是大夫來診治了吧?想睜開眼楮,奈何眼皮好像十分沉重。

又過了不知多久,有人往她嘴里灌了極苦的汁液,她下意識的吞了一些,剩下的卻都吐了出來。听雪真是越來越憊懶了,她想著,竟然敢給她吃這樣苦的東西。想著想著,卻又睡了過去。

等再醒過來的時候,就覺得身上松快許多。屋子里點著燈,想必天已經黑了。綰綰叫了一聲听雪,便立刻听到她的腳步聲往這邊來,一邊還道,「姑娘醒了?可覺得好些了?」

話音剛落,人就已經到了跟前。

綰綰笑著點點頭,「已經好多了。」

听雪便高興道,「那個神醫果真醫術高明,不過一劑藥罷了,姑娘就好多了。」說著又急急的往回走,「他說過小姐醒來還要喝藥的,奴婢去端來。」

那藥果真極苦。可是綰綰並非不知事的稚子,因此雖然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卻忍耐著到底喝下去了。把碗丟開,就立刻撿了蜜餞果子含在口里,這才好些。

听雪寬慰道,「良藥苦口,姑娘忍耐些。我去請神醫來給姑娘再診治一番。」

過了一會兒,听雪果然帶著位豐神俊秀的男子回來。綰綰呆了一呆,沒想到所謂的「神醫」竟然這般年輕。不過她想到那個看起來十六七的左晴空,也就釋然了,人家是神醫,說不定有什麼延年益壽,永葆青春的秘方呢?

神醫檢查過,說她已無大礙,睡一覺起來就好了。綰想著,不愧是神醫,一碗見效,兩碗根治。便坐起來,鄭重的謝過了這位姓鄭的神醫。

他笑道,「姑娘不需掛懷,這本就是在下的職責所在。」

又听一個人叫她姑娘,綰綰不由得郁悶起來。她的喬裝水平到底是有多差啊?怎麼每個人都知道她是個姑娘。就是怕身份暴露,她連夜里都不敢換裝的,誰想這麼容易就被拆穿了,不由有些泄氣。

別人卻誤以為她精神還不好。因此何子吟,傅樓喝和荊向遠便都起身告辭。

綰綰這才注意到,他們竟然都坐在一旁。果真那位神醫的存在感太強烈,將別人都遮掩住了。

大家走後,綰綰也覺得身上還是沒有多少力氣,就繼續躺下休息。

一夜里除了許多汗,黏糊糊的讓她睡得極不安穩,不過早上醒來的時候,果然發現精神極好,身體也不再無力了。

綰綰便叫听雪去要了一桶水回來,沐浴之後,就又是從前活蹦亂跳的歐陽綰綰了。

穿衣服的時候,綰綰忽然問道,「听雪,咱們帶著女裝嗎?」。

听雪正在展開一件男裝,要給她換上,忽然听到這話,愣了一愣才道,「自然帶著。當時想著回府的時候穿著一身男裝實在不像,因此帶著女裝的。」

綰綰很滿意的笑笑,「找出來,咱們穿那個。」

「姑娘……怎麼忽然想起來穿女裝了,會不會不妥啊?」听雪很驚訝。

「有什麼不妥的。自你家姑娘我到了這里,見了這許多人,誰不知我是女扮男裝。索性大大方方的穿女裝便是。」綰綰說起這個就郁悶。

听雪贊同的點點頭,便回去又翻出女裝來,給綰綰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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