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綰綰起得很早,或許是因為心里裝了事情,夜里睡得不很安穩。文字首發因此她起來的時候,仍是呵欠連天的。
「姑娘起得也太早了。」听雪一邊給她梳頭一邊抱怨道,「我看您一夜都沒有睡好。這又不是和咱們關系很大的事情,怎麼姑娘倒如此操心,白白拖累了自己的身體。」
綰綰只是微笑著听她抱怨,待她說完了,才笑道,「你懂什麼。若是能夠查出凶手,也許傅前輩會願意跟我去京城也說不定的。只是現在說這些都還太早了。」她說著微微偏頭,「听雪你就一點都不好奇凶手是誰嗎?我可好奇得很。那魏無言既然自己是個兩面三刀的壞人,能夠處心積慮的殺死傅前輩的師父,又帶走他的小師妹,而讓他們都完全不懷疑他,想必是個處處小心十分謹慎的人。我以為,這種人一輩子都不會信任別人,所以我很想知道,到底是什麼人,能夠讓他毫無防備的接納他靠近。我總有種預感,那個人,必定是個女人。」
「姑娘怎麼會這麼想?」听雪問道。
「沒什麼,不過是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罷了。像魏無言這樣的人,不會有兄弟,只會有女人。」綰綰笑著答道。
听雪仍舊不明白,她卻不再解釋了。
梳洗罷,下樓的時候正巧踫到了傅樓和何子吟,何子吟便笑道,「綰綰,爹也跟我們一起去。」
綰綰了然,想必傅樓十分想第一個知道自己的仇人到底死于誰手。無論那個人殺人的動機是什麼,卻都算是他的恩人了。
三人仍舊用了早飯,這才上了馬車,向城主府行去。一路街市熱鬧,人流如織。然而車廂之內卻是異常的安靜。
終于,綰綰開口打破了僵局。她問傅樓,「前輩得知那凶手是誰之後,打算如何?」
傅樓笑道,「我知道丫頭你跟朝廷有些瓜葛,你不說,我便不問了。你只放心便是,我知道了那人是誰,也只好謝他一謝罷了。了了我幾十年的舊怨,日後也可安心養老了。」
綰綰笑道,「前輩不必說這個老字。前輩正當壯年,哪里來的老?不瞞前輩,家父是京中朝官,綰綰,亦身在宮門。此番前來岐川城,便是要為皇上找些助力。我知道前輩是不屑理會這些紅塵俗事的,只是皇上畢竟是養在純顯皇後膝下的孩子,還要勞你們這些長輩幫忙呢。」
傅樓听了這話,卻是笑著搖頭道,「丫頭這張嘴果然了得。難怪那小皇帝派了你來。你既言辭如此懇切,我若是不幫忙,倒是我見外了。也算是還了衣姑娘的一份情吧!」
綰綰聞言大喜,立刻站起來,鄭重的行了一個大禮,這才道,「多謝前輩高義。若非皇上處境艱難,原也不必非要請前輩出手的。」
「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之事老頭子當年都做過,收拾幾個小人,自然不在話下,只是下面的事情,你們可要安排好了。」傅樓渾不在意的道。
綰綰心中一凜。果真是前輩高人,什麼事情都看得透透的。其實說了那許多廢話,關鍵的地方也只在這一處。只要那些人手中沒有兵,那便是所謂的「秀才造反,三年不成」,無須任何擔憂了。畢竟實力才是硬道理,這句話,千古皆同。
馬車來到城主府門前停下。三人下了車,何子吟便上前敲門。綰綰抬頭去看,果然那橫梁上還留著掛牌匾的釘子,只是匾額已經撤下多年了。
不一會兒就有人來開了門,領了他們往里面走。
或許是因為還有人居住的緣故,這府里倒是並不顯得破敗。只不過漸漸到了秋天,草木搖落,萬物凋零。雖然岐川城地處南方,卻也已經有了衰敗的影子了。
綰綰三人跟著那領路人行走在曲曲折折的回廊之中,忽然便覺得有些意興闌珊。她只在宮中住過幾日,並沒有在後宮行走過。但是不用想也知道,一個皇帝的後宮,自然要比一個城主府要大得多的多。
她努力隱藏在心上的隱憂又浮出來。若是哪一日,秦衍要將她納入後宮,她該怎麼辦?她並沒有忘記,自己是為什麼做了這個女官。有朝一日,朝事一靖,到那時,她還能選擇自己要去的地方嗎?
她這麼胡思亂想著,沒有注意到大家都已經停了下來,還兀自往前走。
「綰綰。」何子吟伸手來拉她。
綰綰嚇了一跳,方才回過神來,卻見已到了一處亭台。
只听那帶她們來的人彎腰道,「公子請諸位在此等候。」接著便有茶水點心和時令瓜果陸續的上來。
綰綰只覺奇怪。上一次來並沒有這許多繁文縟節,她們兩人是在內室見的左晴空,說完話便走了。怎的今天忽然弄出來這許多禮節?
她將眼神投向何子吟。何子吟便解釋道,「可能是在見客人,咱們且等等吧。」
不過也只坐了一會兒,左晴空便過來了,笑道,「要傅前輩久等了。我這里有客,月兌不開身。不過傅前輩真是稀客,已經有好幾年沒有來過我這里了吧?」
「人老了,不願走動了。」傅樓嘆息道,「如今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我也不好意思來鬧你。」
左晴空低低的笑了幾聲,那笑聲讓綰綰覺得,听了就有些臉紅。這男人果然是個妖孽。
幾人閑話了幾句,左晴空才問道,「今日前輩親至,可是有什麼事?」
傅樓便道,「你一向耳目靈通,一定听說老魏的事情了吧。」
左晴空點點頭,「听說了。」
「我們此來,便是想問問你,知不知道這魏無言的生平之事,他最信任何人?」傅樓急切的問道。
左晴空連想都沒有想,就搖頭道,「像他那樣的人,哪里會信任別人?」不過話音剛落,他又道,「若說有,也許也有的。我听姐姐提起過,他曾經和一位女子,感情甚篤。只是不知那女子後來去了何處。不過,你們來的甚巧,方才便是李知府過來拜訪我,他告訴我,昨夜在萬古樓後的小巷子里的一戶人家,發現了一具女尸,仵作驗過了,說是自殺。」
傅樓听了這話,身體便震了一震,仿佛被誰用力捶了一拳般,吐出一口血來。他呆呆的坐了一會兒,才道,「小師妹,一定是小師妹!她終究是信了我的話,為師父報仇了。」
他臉上的神情似哭似笑,一時之間綰綰也不忍去看。這個男人的一生是如此悲情的一生。如今那兩個讓他糾結了一生的人都死去了,他的心情,想必旁人也不會懂吧?
幾個人便又趕到衙門里去,看過了那具女尸。已經過了那麼多年的時間,中間不知發生了多少事情,那位曾經活潑愛笑的「小師妹」,也已經是白發蒼蒼的老太太了。仵作告訴他們,老太太的身體其實已經極差了,就是不自殺,只怕也就是最近的事情了。
綰綰心中了然。當年,她或許並不是不相信自己的師兄。畢竟是一起長大的人,真話和假話怎會分辨不出?她不過是不願信罷了。因為她愛著那個男人,若是相信了,他們便永不會有在一起的可能。可是人生走到最後,她卻還是選擇了親手報仇。
中間那許多年,他們之間又發生了些什麼,或許只能成為埋藏在如水的時光中,永遠無法解開的秘密了。
綰綰想到此處,一時之間,心中也惆悵起來。
回到客棧,眾人得知了這樣驚人的消息,也都紛紛嘆息了一回。
而傅樓,獨自一人在房中關了三天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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