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皇上封了印,但是官員們卻是直到二十三的小年才開始放假。文字首發綰綰不由感嘆,雖然古代公務員休息時間少,不過年假倒還不錯,從二十三放到正月初七。雖然說期間也要安排人輪值,不過四品以上的大員,基本上只要不是皇帝傳召,就可以不到衙門去了。
不過綰綰自己卻沒有那麼幸運,她是日日都要進宮去報到的,只是晚上可以回來的早些罷了。
好在到了臘月二十七,她終于可以回家過年了,綰綰立刻帶著自己在宮中得到的賞賜,包袱款款的回家去了。
馬車走在街上,就已經滿是年味兒了。綰綰激動得一個勁兒的催車夫,「快點兒,再快點兒。」無奈御街上的人實在有些多,這麼慢慢騰騰的折騰到家,已經是下午了。
這一日就這麼過去了。第二日,綰綰便指揮著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一起在院子里大掃除。把各處都清理干淨。雖然說平日里各處都是有人照看的,但是這麼一收拾,還是多了幾分清爽。
綰綰又叫听雪把紅紙拿出來裁了,自己來寫春聯。
先是寫了一句「春滿人間百花吐艷,福臨小院四季常安」,貼在自己院里。然後又寫了一句「綠竹別其三分景,紅梅正報萬家春」,擱下筆,叫了听雪過來,「你說,這個該貼在哪里好?」
听雪歪著頭想了一會兒,拍手笑道,「想到了,後面園子里不是有一處種著幾株紅梅?前幾日奴婢偶然經過的時候,倒見著花都開了呢。那里有個小亭子,不如貼到那亭子上,豈不應景?」綰綰滿意的笑道,「果然就屬你最機靈。等寫完了,咱們就去貼上。」
想著該給父親母親的院子也寫上一幅,綰綰想了想,提筆寫了一副「新年納余慶,嘉節號長春」出來。這對聯,據說是中國最古老的一副對聯了,又喜慶大氣,貼在爹娘門前,祝二老長命百歲。
然後又提筆寫了一副「百世歲月當代好,千古江山今朝新」,這是寫給秦衍的。綰綰事君,一向兢兢業業,小心翼翼務必要在所有細節處不留下遺憾,不讓秦衍有一天找到機會翻舊賬。雖然這對聯秦衍未必會貼,甚至都未必會看上一眼,但是她的心意卻一定要送到。就如同那個如今不知在哪個角落的漆金雕花筆筒一般。
最後寫下兩幅一樣的「溫樹四時花,蟠桃千歲果」,是給雙胞胎的。
然後綰綰興高采烈的拿著那一幅梅花報春的對聯,和听雪一起到那個亭子里貼了。然後逛了半日,挑一枝梅花折了抱回來,叫袁媽媽找了個大花瓶插起來,屋子里一下子就清爽起來了。
然後綰綰親自挑了盒子,將對聯裝了,對听雪道,「我進宮一趟,馬上就回來的。」
剛走出門,綰綰忽然想起來,陳瑞風似乎一個人在宮里過年,還有那個不知藏在了哪里的左晴空。于是又轉回院子里,叫听雪幫著搬了兩壇子酒出來,一直送到馬車上。
到了宮門口,驗過牌子,綰綰便叫了兩個小內侍幫忙搬著酒壇子,到了風華殿,皇上卻不在,點翠接了那對聯盒子,看後面小內侍抱著的壇子,便笑道,「大人怎的還搬了酒壇子來了?」
綰綰便叫其中一個小內侍過來,道,「還要勞煩姐姐呢,這一壇子酒,是送給左前輩的,到時候你交給皇上,請皇上轉交吧。」
誰知話音未落,便見一個白影閃過,小內侍手上的壇子便沒了,左晴空站在另一邊,道,「還算你有良心,記得給我送酒來。聞著倒是香。」說完人又不見了。
點翠這才尖叫出聲,「那……那是什麼?」
「是一位前輩,專門保護皇上安全的。你們還是第一次見,以後習慣了就好了。」綰綰笑道。「我還有事,先走了。」
然後抱著壇子去找陳瑞風。因為綰綰和陳瑞風身份有些特殊,因此都是單獨住一間屋子的,相隔倒不是特別遠。綰綰過去的時候,便看見陳瑞風站在她的門前,不知在干什麼。
她叫了一聲「陳小哥」,陳瑞風轉過身來,看見她,便綻出一個笑來,溫言道,「你不是回家了麼?怎麼又來了?」
綰綰從未見他笑過,尤其是又笑得如此……妖孽,頓時覺得自己臉上有些燒。她低了頭,平復了一下心情,才道,「我進宮來給皇上送節禮啊,想著你一個人在宮里,便順便拿了一壇子酒來,給你過節的。」說著叫那小內侍放下了東西,賞了銀子打發他去了。
陳瑞風便自己把那壇子抱起來,笑道,「多謝你的好意了。」
綰綰只覺得今天陳瑞風有點奇怪,忙不迭的告辭了。直到走出宮門,她才一拍腦門道,「對嘛,我就說不對勁,臭書生居然對我笑了!真是太要命了……」一邊咕噥著,一邊爬上了自家馬車,回府去了。
除夕夜宮里照舊是要賜宴的。綰綰的工作是隨侍皇上,以前並沒有先例說能不能參加宮宴,因此秦衍叫她跟去,她也就只能在秦衍的後面擺上一張小桌子,還得時時注意秦衍有什麼要的東西沒有。這麼一頓飯吃的不上不下的。
因除夕夜還要祭祖,所以宮中早早就散場了。
回到家中,諸事都已經齊備了。歐陽敬帶著全家人祭了祖,然後賞了下人們過節的紅包,吩咐他們不要鬧得太過,便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除夕的飯菜豐盛得很,雙胞胎一會兒要這個一會兒要那個,沒過多久,就吃撐了,又叫女乃娘帶著出去散步。
吃過了飯,一家人坐著說話,聊天,打打葉子牌,說是要守夜,結果才剛剛到了戌時,兩個小的就受不住,迷迷糊糊的在大人懷里睡過去了。讓女乃娘將他們帶回院子去睡,綰綰便道,「爹娘也早些睡吧,熬夜傷身子。」
然後才帶了听雪往回走。听雪今天跟一群姐妹鬧得很,此時也乏了,便問道,「姑娘,回去就歇下麼?」
綰綰見她困得不成樣子,便笑道,「回去就歇下,你可真是越來越會偷懶了。」
躺在床上,綰綰卻睡不著。在床上滾了一會兒,她悄悄爬起來,見听雪已經睡著了,才穿上衣裳,批了厚厚的披風,偷偷帶上門出去了。
除了偶爾還能听到一兩聲鞭炮聲響之外,四處都靜靜的。綰綰想了想,忽然記起來前幾天去折過梅花的那個小亭子。便自己點了燈籠,往那邊去了。
其實夜里黑漆漆的,根本就看不清什麼。好在綰綰終于到了亭子里。因本就打算過幾日來賞梅賞雪,因此綰綰叫听雪帶人來布置過了,四周圍上氈子,里面也都鋪了毯子。綰綰坐下來,將油燈點燃,總算是有了光亮。
她出了一口氣,回過頭來,差點嚇得尖叫出聲,卻被一只手捂住了嘴。接著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別出聲,是我。」
是高寒。綰綰只覺得自己被困在他的懷抱里,兩個人的距離那麼近,近的她能夠聞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一種好聞的氣息。她伸手去推他的胸膛,硬硬的。又用指頭戳了戳,果然很硬。這動作自然之極,綰綰做完了,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她微微的紅了臉,退開了兩步,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圈,才問道,「你怎麼來了?」
高寒不自在的咳了咳,道,「路過,就來看看你。」
「路過?」綰綰又懷疑的打量了他一下,調侃道,「該不會你大年三十還有任務吧?你們殺手這麼忙啊?」
「不是。是我自己的事情。路過這里,就來看看你。」他解釋道。
「不對啊,你怎麼知道我住在哪里?」綰綰疑惑了。
他低下頭,仿佛是在笑,「我自然有我的辦法。你最近好嗎?」。
「有什麼不好的啊?皇宮里吃好喝好的。你呢,最近好嗎?」。綰綰走回去坐下。高寒便也跟著她走過去,在對面落座。
綰綰便抬起頭來打量他。果然美人就是美人啊,他似乎在室外呆了很久,因此頭發有些濕,他的輪廓很好看,稜角分明,在昏暗的燈光里照出部分陰影,顯得更酷了。就算是天天對著秦衍那種美人,卻還是比不上眼前這個啊。綰綰不由在心中暗暗惋惜,做什麼不好,偏偏做殺手,白瞎了這一張臉了。
兩人都沉默了一會兒,氣氛有些微妙的尷尬與曖昧。又過了一會兒,高寒清了清嗓子,站起來道,「我要走了。」
走了幾步,他回頭問道,「我給你的東西,還在麼?」
綰綰便掏出那帕子來給他看。他笑著點了點頭,一下子就沒了身影。綰綰卻還站在原地,一只手撫著胸口,只覺得自己的心跳特別的快。老天,他笑起來真是……太勾人了。
宏德元年的除夕就這樣過去了,綰綰第二日醒來的時候,幾乎以為自己昨夜是做了一個夢。可是一開門就能看到一行清晰的腳印,一直延伸到看不見的地方,那個方向,就是昨夜的亭子。果真不是夢麼?綰綰撫著頰想,他真的來過。
綰綰一時之間說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麼感覺。她並不是真正的深閨小姐。一個男人大年三十的晚上去看一個女人,說是路過,有誰會相信?可是……要說他特意來看她,她心里也並不十分相信。綰綰掏出那塊一直帶在身邊的錦帕看了一會,又放了回去,嘆一口氣,管他呢,反正又不是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想不通就不想了。
大年初一自然是要拜年的,綰綰穿戴完畢之後,便到前院去給爹娘磕頭,然後又將自己準備的禮物送給雙胞胎。一家子和樂融融的吃過了早飯,下人們又進來磕頭,自然又是一番賞賜。等綰綰回到自己的院子里,還要這麼來上一次。
其實過年沒什麼好玩的,只是累。但是這種氣氛仍舊叫人喜歡。歐陽大人出身微寒,並沒有什麼親戚,而歐陽夫人的家人,除了每年送去年禮,也是從不來往的。過年的時候,也就是拿了拜帖到各位同僚的府上去,算是拜過年了。又因尚書省雖然官位極高,卻是沒有掌握實權的,因此並沒有什麼人來拜謁。
綰綰自己除了邵與堯,也沒有什麼別的朋友,不過等公主府建好,邵與堯就要成親了,最近也忙得很,綰綰也只是送禮過去,並沒有登門拜訪。因此這個新年便過得格外的清靜。
很快年假就過去了,綰綰便又重新回宮中當值。沒料到恢復早朝的第一日,竟然就有大臣提出要給五皇子封王。
秦衍听了這話,臉色立刻難看起來,不過也只是一瞬,他笑著問那個連名字都記不住的小官,「你這麼說,難道是覺得朕不想給五弟封王嗎?你離間天家骨肉,居心何在?」
那人戰戰兢兢的跪下,卻含糊著說不出什麼。秦衍心中厭惡,揮了揮手叫人帶下去了。雖然他不曾說什麼,不過那個官員的一輩子就算是完了。
回到風華殿,秦衍十分生氣的問道,「他們連一日都等不得麼?才過完了新年,便迫不及待的說出來了。哼,只可惜找了個草包!」
綰綰和陳瑞風皆勸了幾句,秦衍猶自忿忿不平,不過還是回去處理奏折了,誰想才翻開第一本,就氣得拍了桌子。綰綰等人連忙跪下,大氣都不敢出,不知他到底又為何生氣。
秦衍便將那奏折丟下來,「你們且看看吧,哼!」
綰綰便撿起來看,原來還是為封王的事情。便將那奏折整理好了,放回秦衍面前,笑道,「皇上何必生氣?我想剩下的奏折里,想必還有許多是說這件事的,皇上難道都要一一生氣麼?」說著隨手翻開一本,卻果然是勸皇帝封王的。便擺到秦衍眼前,「皇上可看見署名了麼?是兵部的官員,呵,兵部的人都開始操心起封王的事情來了,說明那些人著急了。」
「哦?」秦衍被她說得有了興致,掃了一眼那個名字,「那又如何?」
「他們著急了,皇上就不必急了,只管等著就是,看他們能耍出什麼花樣來。」綰綰笑道。
秦衍點點頭。復拿起那本奏折遞給她,「你且先看看,這些奏折里,有多少是說這個的,都是些什麼人,咱們才好應對。」
綰綰應了個是,便抱了御案上的奏折下去整理。她看書的速度極快,不一會兒就回來了,「回皇上的話,一共是二十三封奏折,不過大多都是些低等的官員的奏折,想必品階高的,也不會這麼早跳出來。不過,里面有一個是吏部侍郎肖慶德。」
「肖慶德?」秦衍想了想,「我記得她有個女兒在宮里,是不是?」
中常侍大人便回道,「回皇上,是梅寶林。皇上您還在潛邸的時候,就進門了。」
「哼。」秦衍冷哼一聲,「還真是舍得下本錢,從那麼早就將女兒送進府來,不知打的是什麼主意?」想了一想,就對綰綰道,「午膳到梅寶林那兒去用,你們都陪我去。」
綰綰雖然在宮中有些日子了,但是一向都是在風華殿附近活動的。還沒有進過後宮。她這個位置,說是外臣吧,又是天子近侍,還是個女子,為了不被皇帝的那一群女人恨死,她一向十分注意。可是秦衍開口叫她去,想必是也想讓他們看看梅寶林的反應,一時之間她找不到拒絕的話,便應了。
要是綰綰知道,從此以後她就要倒霉的跟著秦衍各個宮殿的到處去轉,她一定會在這第一次嚴詞拒絕的。
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
因為決定得很倉促,所以並沒有提前派人去通知梅寶林。只看梅寶林沒有給皇帝留下多少印象就知道了,她並不受寵。不過後宮里只有良貴妃一個主位,而她又不喜跟嬪妃們住在一起,因此其他人都是兩個人結伴住在一個宮的東西偏殿。梅寶林便是和另一個寶林同住在茹安宮的。
皇上的突然到來,讓茹安宮亂成一片。秦衍見此情景,立刻皺了眉頭。綰綰心想要不是有目的的話,他恐怕立刻就轉身走了。梅寶林見他皺眉,更加小心翼翼。
進了屋里,秦衍便道,「朕今日在你這兒用午膳。」
梅寶林忙一疊聲叫人去傳膳,要的都是秦衍喜歡吃的東西,秦衍的眉頭總算松了下來。
等著擺飯的這段時間,秦衍便有一句沒一句的問話,多半都是她在家時候的事情。梅寶林似乎是緊張得很,問什麼就答什麼。秦衍覺得無趣,但還是忍耐著問下去。只可惜這位寶林在家時只知繡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對她父親的事情當真是一問三不知。不過她倒是說起,曾經有一次無意听母親提起,父親似乎是在接待某個大人物,神秘的很,交代她的弟弟們不許去打擾。
總算有個像樣點兒的東西了,秦衍看看問不出什麼,便住了口。一時之間房里安靜的很。好在午膳很快上來了,用過膳,秦衍就忙不迭的走了。不過到了風華殿,他想了想,還是讓中常侍大人去宣旨,晉梅寶林做梅美人。
綰綰听了笑道,「皇上,這梅美人叫起來著實別扭得很呢。」
秦衍自己念了一遍,果然別扭,便道,「那依你的意思呢?若封良媛,她沒有功勞,只怕說不過去。」
「對誰說不過去?」綰綰問道。
秦衍愣了愣,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後宮里最大的不過是個貴妃,又沒有太後管著。若說朝臣們,封個良媛這樣的小事,就算有些逾越,他們也不會特意拿出來說。還真是沒什麼說不過去的。于是秦衍哈哈大笑道,「綰綰說得有理,那就封梅良媛吧。」
中常侍大人應聲下去了。綰綰繼續給秦衍磨墨,心中卻撇了撇嘴,「沒良緣」,嘖嘖,這個封號還真是……絕了!想必陳瑞風也想到了,正站在下面偷笑呢。
果然第二日,又有許多奏折請皇上封王。皇帝笑眯眯的說道,「並不是朕不想封王,只是打算等到元宵之後,也讓五皇子與趙太妃母子能多享受幾天天倫之樂。」
這話沒人能反駁。秦衍看著下面那些人不知是高興還是失望的樣子,只覺得心中痛快。
綰綰卻覺得事有蹊蹺。這些人籌備經營了許多年,何以突然著急起來?
不過無論是什麼情況都不重要了。因為皇帝已經決定順著大臣們的意思,現在就下旨封王了。于是沒過幾日,聖旨下來,封五皇子為恭親王。綰綰听到這封號的時候,差點沒笑出聲來,不知五皇子听到,會作何感想。
只不過皇上接著又說,因為王府尚未建好,因此五皇子還需在宮中居住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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