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高嬤嬤來了之後,綰綰便重新撿起了丟了七八年的禮儀。文字首發好幾次高嬤嬤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她,咬牙切齒的問,「奴婢走後,娘娘難道就全不顧禮儀規矩了嗎?」。
綰綰便訕訕的笑,高嬤嬤好不容易走了,她自然要放松一下自己,放松著放松著,就習慣了。再說後來她當了女官,忙得團團轉的時候居多,別說禮儀了,有時間吃飯睡覺就是好的了。時間長了,自然也形成習慣了。
高嬤嬤見她這個表情,便什麼都明白了,也不多說,魔鬼訓練又開始了。以至于綰綰常常在內心中默默吐槽,讓高嬤嬤訓練一個時辰,比跟秦衍ooxx還要全身酸痛啊。
不過效果也是立竿見影,綰綰本來就有了底子,高嬤嬤只需跟在她身邊時時提醒著就是了。眼見著綰綰的禮儀姿態越發端莊,就連秦衍也忍不住感嘆,「你這位嬤嬤,果真是位高人。」
自從封後以來,秦衍一月里大部分的時間倒都是在她這里,剩下的時間,不是政務繁忙,就是有事要做,總之都宿在風華殿里,而且也沒翻哪位嬪妃的牌子。
這種事情,誰都沒法子挑理。要是皇上寵幸的是哪位嬪妃,朝臣們尚且可以大義凜然的說,後宮要雨露均沾,美色誤國,皇上太寵愛一個嬪妃不是好事。可是如今得寵的是皇後,他們若是多說一句,秦衍便要說他們破壞帝後感情的。帝後和睦,這本來就是國家之福,他們也找不到道理可說。
不過那群被綰綰下了令說可以不必每日來請安的嬪妃,卻每日都盛裝而來,早早的在鳳鳴殿外等著,就是為了看皇上一眼,或者說,讓皇上看她們一眼。
這些心思,綰綰都一清二楚。不過她也不說什麼。秦衍如今寵愛她,將來也能寵愛別人,她只需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情,不出錯就行了。只要她還是皇後,秦衍寵愛與否,其實並沒有太大的影響。
這一日,綰綰見一個嬪妃帶著個小女孩來給她請安,不由失笑,連孩子都祭出來了,果然是下了血本的。可惜前一夜秦衍並沒有過來,這份心思都白費了。
秦衍只有一個女兒,封號叫做惜夜,生母是謹良媛,母家並不十分顯赫。綰綰細細的看那個謹良媛,她生了一雙很好看的柳葉眉,襯得一整張臉都有了江南女子的溫婉秀麗。容貌雖不出眾,但是看著十分喜人。
的確是張有福氣的臉,難怪秦衍身邊那麼多女人,單單只有她一個人生下了女兒。最要緊的是,她生下這個女兒的時候,秦衍還是瑞王,還沒有娶妃,府里並沒有當家做主的女人,因此這個女兒一直養在她自己膝下。
這還是綰綰第一次見惜夜公主,便笑道,「這就是惜夜公主了吧?到母後這里來。」
惜夜公主抬頭看了看謹良媛,見她點頭,這才走到了綰綰身邊。綰綰拉著她的手,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含笑問道,「惜夜今年幾歲了?」
「六歲了。」惜夜的聲音是軟軟糯糯的童音,听著就叫人心里疼愛。
綰綰忍不住伸出手去捏了捏她的臉,便听見下面一片吸氣聲,她驚覺過來,自己方才的動作,的確叫人生疑。這古人可不像現代人,都講究個守禮,這種捏小孩子的臉的行為,是絕對不會出現的,尤其是在皇宮里。果然綰綰看到謹良媛的臉上一片緊張,她暗暗嘆了一口氣,笑道,「本宮很喜歡惜夜,謹良媛你把她教得很好。」
說罷便放了手,讓惜夜回到謹良媛身邊去。她雖然喜歡這個小女孩,但是也不願讓她的生母為難。若自己表現出不喜歡,她就會被人為難,若是自己表現的太喜歡,那這個女兒,說不得就不能再由她來撫養了。
因此雖然心中遺憾,不過綰綰卻並沒有多想。又說了幾句話,便讓她們散了。
中午秦衍過來用膳的時候,綰綰便提起來這件事,對秦衍道,「我瞧著謹良媛性子和順溫婉,女兒也教得很好。她的良媛,還是皇上登基的時候封的吧?如今惜夜都六歲了,便是不為她,為了公主的體面,位分也該晉一晉了。」
秦衍倒是被她說起了心思,便笑道,「等過幾日我得空了,去看過了惜夜,再晉封不遲,也算是名正言順。」
「還是皇上設想周到。」綰綰笑著附和。
此時她二人坐在榻上說話,秦衍便握著她的手問道,「怎麼听你的語氣,像是很喜歡惜夜?」
綰綰歪著頭想了想,笑道,「也不是說喜歡惜夜,小孩子就是要招人疼愛些。宮里就只有這麼一個孩子,臣妾自然格外看重。」
秦衍便低著頭吃吃的笑了幾聲。綰綰便問道,「皇上笑什麼?」
秦衍抬起頭來,臉上仍舊是笑意滿滿,手指在她手心輕輕劃動,「綰綰這般喜歡小孩子,給朕生一個如何?」
綰綰紅了臉,將手收回來,嗔道,「皇上越發的不正經了。」
的確是越來越不正經了。一開始的時候,秦衍單獨面對她的時候,尤其是她撒嬌的時候,他甚至還會臉紅。可是時間長了,他的臉皮也就變厚了,如今說起這樣調笑的話來,臉不紅心不跳。現在自己想調戲他,已經沒戲了,只有被他調戲的份兒。綰綰不由感嘆,這人的學習能力真是太強了。
秦衍傾身將她的手重新抓在手里,溫聲道,「綰綰,朕說的是心里話。給朕生個孩子吧。」
他最近少有這般正緊的時候,綰綰不由心中一澀,強笑道,「孩子也要看緣分,這樣的事情,哪里是臣妾能做主的?」
要想恩寵永固,在這宮里,自然是生個孩子最保險,能得個皇子固然不錯,就算是公主,只要能得她父皇的寵愛,自己就能保有一份體面了。
只是,她歐陽綰綰還不需用這樣的手段來邀寵。她的孩子,必得是兩心相悅的時候,才能有的。現在的秦衍,還差的太遠。
送走秦衍的時候,綰綰沒忘了提醒他,要記得去看看惜夜公主。
只是還沒有等秦衍去看望,惜夜公主就出事了。
「怎麼能將公主一個人留在園子里?養你們是用來干什麼的?一群廢物。」綰綰抱著惜夜公主,惱怒的斥責那群跟隨公主的宮人。
今日她見天氣甚好,于是就決定到御花園里來逛逛,沒想到走了沒多遠,就听到了小孩子的哭聲。循聲走過去一看,惜夜公主竟然一個人躲在假山角落里哭,臉上有些紅腫,不知是在哪里摔的。
那孩子像是被嚇壞了,問什麼都不說。一開始只知道哭,她哄了半天,這才好了,也只是睜著一雙大眼楮看她,看得人分外心疼。她只好派人去請了太醫和謹良媛,自己抱著公主在原地等了好一會兒,跟著公主的人才找到這里。她不由氣憤的罵了幾句,打定主意要把這些人都換掉。
這時候謹良媛也趕來了,一眼看到惜夜,便抱著她上下打量,見她臉上有些紅腫,便伸手去踫,疼得惜夜又哭了起來。謹良媛本就是個沒主意的,便跟著一起掉眼淚。
綰綰听的心煩,便道,「你也是,到底是怎麼照顧孩子的?怎麼能讓她們帶著公主出來呢?沒有大人照料著,出了事可怎麼好?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子,太醫馬上就到了,先給公主看過再說。」
謹良媛這才收了哭聲,抱著惜夜公主在一邊哄著。
很快太醫就來了。讓人意外的是,太醫檢查的結果說惜夜是被人打的。
這個消息太過勁爆,綰綰連忙派人通知了秦衍,又將各宮嬪妃召集起來。公主竟然被人打了,這可不是小事,一定要徹查清楚才行。
因為是第一次發生這種事情,所以綰綰直等到秦衍來了,這才帶著當事人一起回到了鳳鳴殿。各宮的嬪妃都已經到了,正在等著。
綰綰將情況說了一遍,便對秦衍道,「還是皇上來問話吧。」
秦衍搖搖頭,「你打理六宮之事,這是你的職責所在,朕就在一旁听著就是了。」
綰綰便先問謹良媛,為什麼會讓宮人自己帶著公主出門。
謹良媛的回答是,她午睡的時間長了點兒,並不知道她們私自帶著公主出了門。
雖然仍有失察之嫌,但是這也確實不能怪她。綰綰便又問那幾個跟著公主的人,為什麼要帶公主出去。那幾個人知道闖了大禍,戰戰兢兢的跪著,其中那個惜夜公主的乳母,大著膽子道,「回皇後娘娘的話,奴婢們並沒有帶著公主出門。公主小睡起來之後,說是要去找良媛的,因公主就在偏殿里,去良媛的寢殿只有幾步路,奴婢們便沒有跟去……誰知一直沒听見公主的聲音,奴婢進去看時,只有良媛一個人睡著,並不曾見公主。奴婢心慌,也不敢叫醒良媛,想著自己去找找……」
「真是大膽!」秦衍氣憤拍了拍桌子,「你們便是這麼照顧朕的女兒?」
「皇上且莫生氣,還是先找出打了公主的人才是。」綰綰安撫了他一句,這才道,「繼續說。」
「奴婢們一直找到御花園,就見娘娘抱著公主在那里了。」
「謹安堂離著御花園可不近啊,你們怎麼想著要到御花園去找?」綰綰挑出了一個疑點。
「回皇後娘娘的話,公主平日里最愛去的地方,就是御花園。因此奴婢們想著,公主有可能自己到御花園去了,這才找過去的。」那乳母又道。
這話說得有理有據,似乎全無漏洞,然而綰綰總覺得似乎少了點什麼。
就在這時候,一直坐在下面眼楮四處亂飛的連貴妃忽然開口問道,「你們方才說,看到的是皇後娘娘抱著公主?」
「是。」
連貴妃得意的笑了,對著秦衍道,「皇上,臣妾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呢。」
「你且說吧。」秦衍點頭道。
「怎麼沒人懷疑是皇後娘娘打了惜夜公主呢?她們到的時候,就看到皇後抱著公主,說不定就是皇後打了公主,自己又裝作才到的樣子呢。你看惜夜公主問什麼話都不答,說不定就是因為害怕皇後呢。」連貴妃站了起來,慢慢的在殿中踱著步子,將她的推論說了出來。
綰綰听了這話,既好氣又好笑,一時之間只覺得肝兒疼,她問道,「這麼說,連貴妃是懷疑本宮打了公主?」
連貴妃一昂頭,「正是。」
綰綰怒極反笑,「她一個小孩子,我為什麼要打她?」
連貴妃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樣,「當然是因為皇後娘娘不喜歡惜夜公主。說不定是因為皇後自己沒有孩子,所以看惜夜公主不順眼呢。」
綰綰听了這話,反倒不生氣了,她慢條斯理的理了理衣袖,笑道,「若是這麼說起來,我到覺得,連貴妃你的嫌疑更大些呢。大家都知道,我才入宮不過一月,貴妃你可是伺候了皇上四五年了。」
這話一說出來,連貴妃立刻感覺到,投射在她身上的目光都帶上了一絲嘲諷。她惱羞成怒,手指著綰綰道,「哼,你不必狡辯,肯定是你!那天大家都看到了,你伸手去掐惜夜公主的臉!」
綰綰听了這話,一時之間反倒不知該說什麼了,便轉過頭去看秦衍,便見他正在低頭悶笑。綰綰心中有氣,便悄悄的伸出腳來踩了他一下。因為帝後的服侍都極繁瑣,長長的拖到了地上,所以並沒有人看到她的小動作。
綰綰便見秦衍的悶笑戛然而止,臉色變換了好幾次,然後才抬起頭來,面無表情道,「連貴妃,你失禮了。怎可這樣指著皇後說話?這是大不敬。再說你方才說的,皇後掐惜夜的臉,」他停頓了一下,看向其余嬪妃,「你們可見惜夜呼痛了?」
其余嬪妃都搖頭,謹良媛便道,「皇後不過模了模惜夜的臉罷了,還說很喜歡公主的。」
秦衍點點頭,又去看連貴妃。
連貴妃見沒有人附和她,便有些心慌了,低下頭不再說話。
綰綰這才道,「說起這個,我方才才想起來,那日連貴妃好像不曾來請安,怎會知道我伸手去掐惜夜公主的臉?這個掐字,我可不敢當啊。」
連貴妃仍舊是忿忿的,卻不再說話。
查問不出什麼結果來,秦衍將那幾個跟著公主的人重重的責罰了,讓宮務司送一批人去給謹良媛挑選。又因連貴妃以下犯上,便罰了一月的俸祿。
綰綰見事情已畢,便示意輕雲上茶。待秦衍喝了一口茶,才對謹良媛道,「把公主抱過來給她父皇瞧瞧。」
謹良媛朝她感激的一笑,應了聲是,便抱著惜夜公主走到秦衍身邊給他看。綰綰便道,「今兒公主受了驚嚇,皇上抱抱她,興許就好了呢。」
秦衍聞言一挑眉,笑著伸手去接了惜夜公主,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和聲問她,「惜夜乖不乖?叫父皇好不好?」
惜夜公主怯怯的抬頭看了他一眼,竟然真的小聲的叫了一聲「父皇」。秦衍听了這軟軟的聲音,這種體驗是從前沒有過的新鮮,一時之間父愛泛濫,便笑道,「果真是朕的好女兒。朕想想,送你點什麼好呢?」
綰綰听了,想著賣個人情,也不少自己什麼,便笑道,「皇上便賜些長久的東西,我們惜夜長大了好作嫁妝啊。」
秦衍想了一想,便笑道,「也好,那就封我們惜夜做淄川公主,好不好呀。」
這話一出口,便惹來在場所有人的注目。一般的公主,封號便如嬪妃的封號一般,通常由宮務司擬定,特別受寵愛的,就由皇上自己擬定封號。而像淄川公主這樣的封號,都是皇上格外青眼,這才能得封。因為淄川是個縣名,封了淄川公主,就意味著這一輩子,淄川縣便是公主的食邑了,將來出嫁,也可以當成嫁妝帶走的。
這種榮耀,天鳳國開國三百多年來,也只有寥寥幾位公主獲得過。
謹良媛看著綰綰,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綰綰也沒料到秦衍竟然這麼大方,連忙笑道,「皇上這般疼愛公主,正是她的福氣呢。」
謹良媛反應過來,連忙替公主謝了恩。
秦衍也不看她,道,「前兒皇後還跟朕說,你教養公主辛苦了,該把位分晉一晉,可是今天出了這樣的事情,讓公主受了傷,都是你這個做母妃的不盡心的緣故,朕就不罰你了,封賞的事情,就留著下次吧。以後盡心照顧公主,多帶她到鳳鳴殿來請安。」
謹良媛連忙應了個是。
綰綰便笑道,「今兒耽擱了大家許多功夫。既然事情已經了結了,各位妹妹就都散了吧。」
眾嬪妃便起身行禮告辭。秦衍也把惜夜遞還給謹良媛,讓她把公主帶回宮去。
秦衍見人都走了,這才笑睨著綰綰道,「皇後方才也以下犯上了,不知朕該怎麼懲罰你呢?」
綰綰知道他說的是自己踩了他一腳的事情,不過她可不能認賬,裝傻道,「臣妾不明白皇上在說什麼。可是臣妾做錯了什麼?」她說著嘟起了嘴,「難道皇上也相信臣妾打了公主不成?臣妾確實伸手捏了公主的臉,可那是因為她太可愛了,臣妾忍不住就想伸手去捏,誰知一時忘形,就真的伸出手了……」
「朕自然是相信皇後的。」秦衍看著她仰著頭看著自己,微微嘟著唇的樣子,心里嘆息,朕自然是相信的,每次你這樣仰著臉看朕的時候,朕也很想伸手去捏捏你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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