綰轉深宮 第七十七章 百轉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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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綰綰才剛剛用過早膳,謹婉容和蘇婉容又不約而同的到了。文字首發

綰綰笑道,「你們若是早一刻來,我還能請你們用早膳,可惜來遲了,我就不招待了。還能節省些兒。」

蘇婉容便微笑道,「娘娘說笑了,咱們就算是咋自己的宮里用膳,到最後不是還要從娘娘這里出?哪里來的節省?」

「正是呢。不過臣妾瞧著,娘娘近幾日醒的晚了。這時候才用過早膳。可是身上不好?」謹婉容心細,便問道。

綰綰調笑道,「到底是養過女兒的人,比咱們不同,心思更細些。我都沒有覺得晚。也不知怎的,最近幾日便有些乏,因此貪睡了一會兒。」

其實綰綰起床的時間並不規律,若是秦衍留宿,便難免晚些。平日里累了,也會多睡一會兒,所以自己倒是不曾發覺起晚了,只是最近也不知怎麼了,就是覺得疲乏得很。

蘇婉容便道,「想來是娘娘正月里太過忙碌的緣故。如今驟然歇下來,自然覺得乏了。這才是後勁呢,緩幾日也就好了。」

淄川公主也跟著來的,便笑道,「母後要是乏了,就自去睡吧。淄川去瞧瞧弟弟。」

「你只記得你弟弟,哪里還會想起本宮這個母後,去吧去吧。一日不見,就念叨的這個樣子了,也不知你們小孩兒家的玩些什麼。」綰綰笑著嗔道。

淄川笑嘻嘻的答應著去了。綰綰這才請她們坐下,「你們是經常來的,我就不客氣了。」一面仍是叫輕雲端了瓜果點心來。

如今謹婉容和蘇婉容倒確實是經常來,或許是因為自己于她們有恩,因此自己被冷落之時她們肯上門,如今自己仍舊得了皇上的寵幸,她們也不偏避。綰綰很喜歡這樣不做作的姿態,因此三個人的交情倒是一日一日的變厚了。

此時說起閑話來,不免說到前朝的事,謹婉容便問道,「娘娘,臣妾听說,要與東夷打仗了?」

綰綰點了點頭,「東夷不馴,皇上早晚都要去打的。自宏德二年開始,邊境便陸陸續續的打了好幾場。如今東夷的意思,只怕是國中拖不起,想要速戰速決。咱們雖然國富兵強,可是皇上也想著速戰速決呢。」

「速戰速決雖好,只是一場大仗,難免牽扯多些。難怪皇上今日都忙著。」蘇婉容也附和道。

謹婉容又問,「听說領兵的人選一直懸而未決。皇上也不曾跟娘娘提起過?」

綰綰詫異的看了她一眼,謹婉容平日里兩耳不聞窗外事,怎麼今日忽然關心起這個了,不過這種事情,秦衍不說,她難道還能說出去,便笑道,「妹妹說笑了。後宮不得干政,這是祖訓。皇上雖然常來鳳鳴殿,但也不過略坐坐就走的,本宮哪里還能提起前朝的事情,叫皇上煩心?」

道理確實如此,因此謹婉容便有些訕訕的。蘇婉容便問道,「姐姐一向心思只在公主身上,怎麼忽然問起這個來了?莫非姐姐最近也讀史書了不成?」

這話也說得太犀利了些,綰綰便笑著看了蘇婉容一眼,她如今心思倒是越發的通透了,什麼人想什麼,一眼就能看出來,只看她想不想說罷了。若不是真心維護自己,她哪里會這樣咄咄逼人?

謹婉容听蘇婉容這麼說,便站起來跪下道,「娘娘恕罪,臣妾一時糊涂了。前幾日徐寶林來和臣妾聊天,說起這個。又說皇上肯定已有了人選了,我與皇後親善,想必也知道。因此臣妾今日便有些糊涂了。」

徐寶林,就是那個兵部尚書的女兒麼?綰綰蹙了蹙眉。說起來,謹婉容的父親,也在兵部,只是官職並不高而已,想必那位徐寶林說的話並不真的這般好听。因此謹婉容才會放在心上,特意來打听了,好證明自己確實是和皇後親善的。

這又是何苦?綰綰嘆了一口氣,笑道,「你不是有心,本宮哪里會不知道?只是你既在宮里,身邊又有個公主,就該知道惜福。本宮今日就明著跟你說,淄川很懂事,皇上也是喜歡的,你只管好好教導就是了,將來她能指個好人家,你面上也跟著光彩。就為這,也沒人能為難你,你可不要想差了。」

謹婉容忙道,「臣妾也是一時氣糊涂了,娘娘恕罪。」

綰綰這才伸手扶了她起來,讓她坐下,「這件事我就當沒听過,你可知該怎麼做?你是個婉容,要拿出一宮之主的威嚴來。」

謹婉容這才感激的應了。

蘇婉容便岔開話題道,「娘娘倒是吃了許多的酸棗兒。臣妾也嘗嘗。」

她是南方人,本來嗜甜,不慣吃酸,那酸棗兒又太酸了些,一口咬下去,整張臉便都皺在了一起,連忙拿了碟子吐出來道,「怎的這麼酸?難為娘娘能吃下去。」

「本宮平日里就愛吃這個,你既不慣,誰叫你來嘗?」綰綰一邊示意輕雲給她上茶,一邊取笑道,「如今可知道厲害了吧?」

謹婉容被這麼一鬧,也緩過來了,便笑道,「說起酸棗兒,真真害人。臣妾懷著公主的時候,就喜歡吃這個。听人家說起酸兒辣女,就信了,誰想生下來是個公主。好在淄川懂事听話,我這個做母妃的,也就放心了。」

說者無心,听者有意。別人還未怎麼著,綰綰自己就先覺得不對了,細細的想了想,這個月的月事,的確遲了些,又嗜酸,又貪睡,該不會是有了吧?

這個推測把她自己都嚇了一跳,面上就變了臉色,謹婉容便小心的問道,「娘娘怎麼了?」

綰綰這才想起宮里還有客人,強笑道,「你們且坐,本宮去更衣。」然後便急急地朝後面去了。

回到自己的寢殿中,綰綰才覺得一陣心驚。

因為一直不曾有孕,她便忽略了自己身體上的狀況,此時細細想來,果然有些懷孕的跡象。這事情她從未想過。一直以來,她考慮的都是她自己一個人的事情,破罐子破摔也好,隨遇而安也好,因為只自己一個人,便覺得無論怎樣都好。

可是,如果有一個孩子……

綰綰只覺得自己的思緒有些混亂,便囑咐了輕雲出去代她送客,又叫她去請平日里診平安脈的太醫來。還特意的囑咐了,「我沒有大礙,不過就是覺得不太松快,你不必著急,也別大驚小怪的嚇著人。」

輕雲答應著去了,不一時就請了太醫來。綰綰將人都遣走,這才讓她請脈。

果然是懷孕了。推算日子,應該是元宵那一夜有的。听到太醫的話,綰綰不知道自己是該歡喜,還是該難過。

她勉強打起精神笑道,「張太醫,這件事你不必告訴皇上,也不許告訴任何人。本宮懷的是嫡子,事關重大,再說皇上又為前朝的事情憂心,等時候到了,本宮再自己去說就是了。你只管閉緊嘴巴。」

那張太醫也知道,宮里什麼齷齪事都有,因此也不奇怪皇後隱瞞,答應著下去了。

綰綰躺在床上,只覺得心亂如麻。

有了一個孩子,是不是意味著她的生活從此就與過去不同了?她從前得過且過,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可是難道也要看著自己的孩子這般得過且過嗎?

她想起淄川公主,六七歲就已經這般懂事了,又想到已經夭折了的大皇子,還有中過毒的三皇子,以及楚妃,蘇婉容,還有蘇如敏三人根本沒來得及出世的孩子。

難道自己的孩子,也要在這樣的傾軋之中,步步驚心如履薄冰嗎?

她又想起遠嫁的夕月公主,還有秦衍回憶起純顯皇後時的孺慕依戀之情。生在皇家的孩子,是得不到幸福的。

難道她的孩子,將來也要走上一樣的道路嗎?

當晚秦衍來看她,問道,「听說今兒請了太醫,可是有什麼不適?」

綰綰想了想,便道,「皇上,臣妾最近身子不好,只怕要調理些日子的。不過沒有大礙,只是……」她像是難于啟齒,好半天才道,「臣妾最近只怕不能侍寢了。請皇上莫怪。」

秦衍笑道,「皇後這話說差了,朕哪里能夠怪你?只是你可要早日好起來才是啊,朕三月里就要出京了,到時你要是仍舊不好,朕可就不帶你去了。」

綰綰呆了一呆,抓著他的手問道,「皇上當真要帶臣妾去,不是哄我?」

秦衍便拍了拍她的臉,「朕什麼時候哄過你?答應你的事情,哪一件不曾做到?還是皇後不想去?」

這倒是,雖然秦衍這個人很難評說好壞,而且她自己在宮中也不能說過得很好,可是,秦衍待她卻是用心了的,答應過的事情,也確實從沒有食言過。

綰綰便拉著他的手撒嬌道,「皇上別介意,臣妾只是隨口說說而已。臣妾自然是想去的。塞外風光,想必很美。」

秦衍少見她這樣傻氣的時候,只覺得能讓她這般笑一次,就不枉帶她出去一趟了,「你既然身子不適,那就還是早些歇息吧。朕回風華殿去。」

他既然不召其他嬪妃侍寢,綰綰今日也不想裝賢惠,也不起來送他,就坐在榻上道,「皇上路上小心些。」

她這般情意綿綿的,秦衍還有些不慣,再說不過這幾步路,說什麼路上小心,他听著倒覺得怪怪的。只是她的一片好意,便回頭朝她笑道,「朕知道,皇後且顧好自己吧。」

這一瞬間,綰綰對他產生了一種類似愧疚的情緒。

她一直認為,自己是自由的,留在皇宮不過是不得已而為之,可是若是哪一日要走,也絕對是瀟瀟灑灑,不會對不起誰,也不會留戀誰。

可是就在這一刻,他回過頭來對著她微微一笑,然後離開。她看著他的背影,心里卻覺得有些愧疚。他對自己這般的用心,自己卻在得知懷了他的孩子的第一刻,不是想著告訴他,反而想著瞞著他。等到最初的震驚褪去,更是想著,怎麼離開他。

娶到自己這樣的皇後,他也確實是挺可憐的。

只是……綰綰低下頭,目光落在自己的小月復上,無論如何,她現在不是一個人了,要考慮的事情也就多些,希望將來秦衍不要恨自己。

可是如果他要恨呢?自己也是無能為力的。

恨就恨吧,總比留戀不舍來得強。像他這樣的男人,想要這世上的什麼會得不到?不差她歐陽綰綰一個。

雖然知道不過是在安慰自己罷了,可是這麼想過之後,綰綰確實覺得心里好過了許多。

秦衍走後,輕雲伺候著她睡下,她躺在床上,輾轉難眠。

本來如果是在這青熙宮中,她想離開未免有些困難。因為她還有家人在,不可能忽然之間就消失了,那樣的話,她可不能保證秦衍不會猜到是怎麼回事,甚至是為了報復她而傷害她的家人。

所以她一直不敢想。可是,如果是離開京城呢,尤其是和秦衍一起離開,亂軍之中,她若是突然消失,就會讓人以為她已經死了,死在了敵人的刀劍之下。

戰場上,死人從來都是太過容易的事情。

綰綰撫著自己的小月復想,為了孩子,怎麼都要試一試的,大不了最後的結局,就是一尸兩命而已,可是為了孩子,她願意爭這一回。

可是……在秦衍面前偷偷溜走也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如果他不相信自己死了,勢必就會來找,如果被找到……只是這麼想一想,綰綰就已經覺得渾身發寒了,這個男人的怒氣絕對不可小視,自己也決不能留下任何隱患。

她想了一會兒,將手伸進懷中,取出了那一方錦帕。

本以為這輩子都不會有用到的時候,沒想到還是有一天要麻煩他。

不過對于現在的自己,就是出宮也不是易事。因為怕秦衍起疑,所以她這段日子,須得安安生生的呆在宮里,根本沒辦法將這錦帕送出宮去。

算了,還有許久,慢慢的想法子也就是了。綰綰想著,就這麼握著那一方錦帕,沉沉的睡去。

第二日照例是起晚了的。

用過了早膳,輕雲見她懶懶的,便道,「娘娘這幾日像是都倦得很呢。不如奴婢去抱了三皇子過來給娘娘逗逗樂。」

綰綰自己有了孩子,便對小孩子的事情格外上心了,因此听她這麼說,便笑道,「也好,本宮有許久不曾抱過三皇子了,這個母妃做的真不像樣子,若是皇上知道了,想必也會責怪本宮的。就去抱過來吧。」

沒一會兒,輕雲就抱著三皇子回來了。綰綰坐在榻上,將人接過來,扶著他在榻上站著,笑著逗他說話,「兒乖不乖啊?」

三皇子卻只是看著她笑,笑了一會兒,又撲到她懷里,叫了一聲母後。

綰綰只覺得,就這麼一聲,她的心都要化成水了。這還是別人的孩子,若是自己生下來的,怎麼舍得他在這皇宮里受苦?

心下便更加的堅定了要離開的心思。

過了一會兒,蘇婉容和謹婉容便都來了。見著三皇子在,幾個人便都來逗著孩子玩。

蘇婉容便笑道,「到底是有個孩子,日子都要熱鬧些。我若是不到娘娘這里來,一個人在湘儀館里,也冷清得很。」

綰綰見她雖是笑著,然而面上卻是一副黯然之色,心里也不由戚戚然。不過還是笑著安慰道,「這有什麼,你平日里只到本宮這里,或是謹婉容那里去坐坐就是了,這兩處都是有孩子的,難道還怕不熱鬧嗎?」。

蘇婉容便笑著應了。

謹婉容便問道,「昨兒娘娘身上不好,可請了太醫來看了?」

綰綰點點頭道,「請了的,只說是不足,要多調養著,難怪本宮只是覺得懶懶的。幸而還有你們兩個來看看我,不然這宮里的日子真是難打發呢。」

謹婉容想了一想,便笑道,「照臣妾說,娘娘要是身上不快,也可以宣了夫人進宮來陪伴左右的。病中到底還是有家人在一旁照料,好的容易些。」

綰綰一向不願意自己家人進宮來的,因此听她這麼一說,倒是愣了一愣,正想說不必這般麻煩,卻忽然想起來,自己沒辦法出宮,卻可以讓別人進宮來啊。

這麼想著,心里就有了主意,只是面上笑道,「話雖如此,只是如今皇上忙的很,本宮也不知這樣做會不會有礙。」

「娘娘便向皇上請旨便是了,也不是多麼大的事情,皇上哪里還有不允的?」蘇婉容也笑道。

綰綰便點頭應了,道,「也好,本宮今晚便向皇上請旨。說來,自本宮封後之後,便沒有見過家人了。你們也是一樣的吧?」

雖然那年萬壽節時曾偷偷回過家,不過這不是能拿出來說的事,綰綰便不提了。

謹婉容還好,她父母俱在京城,就是一時不能見面,總也還有些消息。蘇婉容祖籍卻是南方的,如今連父母在何處都不得而知呢,听了這話,不免又傷感起來。

不過她不是做作之人,近來又看了許多佛經,因此自己也能看得開。

綰綰便想著,只有自己的娘進宮的話,就太惹眼了,若是後宮嬪妃的家人均可進宮來,就不容易看出自己的打算來了。

想到這里,心里便有了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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