綰轉深宮 第七十九章 邊塞甘州

作者 ︰

一路往東北而去,越走天氣就越寒冷。文字首發三月的鳳都城,已經可以看到早開的花了,可是一路之上,綰綰看到的盡是蕭瑟的景象,尤其是到了接近邊疆的地方,更是草木枯黃,一片沉寂。

秦衍遺憾道,「可惜了,來的不是時候,只能看到這樣空曠的景色,若是**月,想必北方的風光很好吧?」

的確如此,不過綰綰卻並不覺得可惜,「能看到這樣開闊蒼茫的景色,就已經是極難得的了,臣妾也不貪心。若是真要看秀麗如畫的風光,何不如去江南?」

秦衍見她這般能想開,便也笑了,「也罷,這仗總是要打到六七月份的,到時什麼樣的景色,也都有了。不急這一時。」

綰綰聞言不由有些黯然,來的時候是兩個人一起來,有說有笑的,不知回去的時候,他一個人還有沒有這樣的心情。

不過天太冷了,極容易凍壞人的,馬車里也就罷了,不僅鋪了極暖和的毯子褥子,還生了炭火,整個車廂里倒都是暖烘烘的。可是跟在外面的士兵就受苦了,他們大都是鳳都人氏,或者家在鳳都城附近的,總之不慣北方的嚴寒。

好在這是御駕親征,因此一應的錢糧等物都給的充足,士兵們的冬衣也都是發下去了的。

只是綰綰一路還是見到了好些士兵因為太冷,手上長了凍瘡,根本握不住刀。

「東夷人挑的時候果然好,咱們天鳳國的子民不慣北方嚴寒,他們卻是不懼的,這樣一來,他們便佔了許多的優勢,難怪會膽敢與天鳳決戰。」她低聲對秦衍說道。

秦衍目中也有擔憂,他卻並不說出來,「皇後只管放心就是了,咱們的士兵,個頂個的都是英雄,不會弱了聲勢的。」

綰綰情知這是安慰,也就不再多說了。

他們北上甘州的路,倒有大半是沿著湄河而行的。只是冬日里湄河結冰,行船不便,不然的話,還能快上些時日。不過這樣也好,若是乘船,也不知有多少士兵會暈船呢,這樣一來戰斗力就大大下降了。

這一日他們行到潞州地界,因潞州往前便是甘州了,因此他們需要在潞州休整一番,然後才渡過湄河,向甘州而去。不然,遠來之師,已經疲憊不堪了,貿然開到戰場上,也不妥當。

因此便要在這潞州停留上幾日的時間,一來是糧草的補給,二來也讓大家好生歇息一番,畢竟這一路走來,許多時候都是在路上搭帳篷宿在野外的,也要讓士兵們休息一下。

綰綰新到了一個地方,又離著鳳都城甚遠,因此心情倒好,便央著秦衍陪她出門逛逛。她想著,日後到了戰場上,秦衍想來是極忙碌的,等到戰爭打完了,自己想必就不在了,因此很是珍惜現在兩人相處的時光。

說起來真是好笑,決定了要走了,她卻忽然生出了這麼多的心思來了,若是叫她在宮里呆著,想必她這輩子都不會對這個男人生出什麼別樣的心思吧?

秦衍見她極歡喜,也不好阻攔,便陪著她換了常服,出了營帳,兩人就在潞州的街頭慢慢的閑逛。潞州是北方,許多特產之物鳳都城都很少見,因此綰綰一路上興致很高。

到了一個賣編織品的地方,她看中了一個平安如意的結,拿起來在秦衍身上比劃了一下,笑道,「夫君帶這個正好。」

那個如意結不過值一兩個小錢,只怕秦衍這輩子還沒有佩戴過這般寒酸的東西,只是看她笑顏如花的說好,自己便也忍不住的說了一聲好。

那小販是極伶俐的,一看這兩位就不是普通人,想必只是想買個新鮮,並不在意那幾個小錢的,便可著勁兒推薦自己的東西,嘴皮子都幾乎磨破了,綰綰和秦衍皆不為所動。綰綰拿了那個平安如意的結,對他道,「就要這個,給我包起來吧。」

那小販看實在無望,這才悻悻的包了東西,「兩個大錢。」

秦衍便伸手去掏自己的口袋,一時不由有些尷尬。綰綰情知他換了衣裳,哪里會在意是不是帶了錢,因此便笑著道,「說了是我送給你,怎能要你掏錢?」說著自拿了錢袋,掏出兩個大錢遞給那個小販。

等到走遠了,綰綰這才忍不住的笑出聲來。

秦衍無奈的問道,「什麼這麼好笑,瞧你笑成這個樣子。」

綰綰卻只是笑著,一時說不出話來,好一會兒,她才緩過來道,「那小販現在想必在罵我們呢,多幾個錢的東西都不肯買,不知浪費了他幾多的口水,哈哈。」

秦衍十分納悶,這件事情就有那麼好笑嗎?只是看著她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卻也忍不住的會心一笑。罷了,只要她高興就好。

他也發現了,似乎是因為離了京,綰綰不像從前那般處處端著皇後的款兒,看來倒是更加生動活潑了,而且,對他也越來越依賴,這是好事。

走了一會兒,秦衍看見了一家首飾鋪子,便笑道,「咱們進去看看,有沒有什麼新鮮花樣,也買幾支帶回去,將來賞人也好,自己留著玩也好。」

綰綰又听他說將來回去,心中黯然,更不願拂了他的意,便點頭道,「正好,我還缺一支頭簪的。」

其實哪里是缺,她的頭簪都數不清了,只是這麼說來應和他罷了。

兩人走進了店里,那掌櫃的也十分有眼力,恭恭敬敬的奉了茶,這才問道,「二位想看些什麼?咱們店里,不能說應有盡有,只是這潞州城里最好的首飾,都在敝店了。」

綰綰卻不坐,只是道,「我隨意看看,掌櫃的你也不必招呼,我若有喜歡的,你再拿出來看。」

雖則她如此說,但是那個掌櫃的到底還是跟在旁邊,見她看到哪一樣,就在一旁講解,說的是舌綻蓮花。

綰綰听他說的有趣,便只是朝著秦衍一笑,任由他跟在後面。

這時候她忽然看到了一支碧玉的簪子,玉是上好的玉,雕工也精細得很,便道,「掌櫃的,拿這個給我看看。」

秦衍便也走過來看那支簪子,笑道,「做的果然精致,不比咱們家里的差。你要是喜歡,就買下來吧。」

綰綰看了一會兒,笑道,「不必了,這簪子雖好看,卻不適合我。」

「怎麼說不適合呢?」那掌櫃的還想分說,綰綰卻忽然轉身往店外走了。秦衍也有些莫名,跟出來問道,「娘子這是怎麼了?」

綰綰抬頭看了他一眼,道,「沒事,就是不喜歡那支簪子。」

秦衍笑道,「你不喜歡,再看別的就是了,怎的忽然耍起小孩子脾氣來了。不過,你這模樣,還真是叫我不知該怎麼好了。」

綰綰其實不是為了別的,只是方才听到他說咱們家里,心上就是一酸。

家……那個青熙宮,她何曾當作是家?她一直以來想的,不過是怎麼在里面安安穩穩的生活下去罷了,家不應該是這樣的。可是當他那樣說的那一刻,她卻實實在在的覺得心酸。

青熙宮,她是再也回不去了,鳳鳴殿,遲早也會換了女主人。

這個男人不是她一個人的丈夫,自己的那些傻念頭,不過都是傻念頭而已。

選定的路,才是出路。

綰綰這麼想著,心里也這麼告訴自己,可是卻再無法高興起來。沒辦法,秦衍便只好帶著她回了營帳。

這一夜綰綰躺在秦衍的身邊,卻是一夜無眠。

越是接近甘州,他們分別的時間就越近了,可是她卻說不出自己是什麼樣的心情。

大軍抵達甘州的時候,已經是三月底了。然而甘州城外還有些許積雪沒有完全融化,這也能夠讓他們知道,東夷還沒有開始行動。

朱相宜帶著一干大小將校遠遠的出城迎接,秦衍看到他們,便吩咐軍隊停下來,他自己下車去和他們寒暄。

而綰綰自那日之後,便一直只覺得心中懨懨的,加上有孕的身子如此趕路實在有些吃不消,因此便成日里懶懶的坐在車里,也不露面。

過了好一會兒,才听的聲音小了,然後秦衍回到車上,擔憂的看了她一眼,握住她的手溫聲道,「就快到了,不過十幾里的路。你且忍耐些。一路疾行,確實辛苦你了。」

綰綰便朝著他勉強一笑,「是臣妾自己要跟來的,該說是臣妾耽擱了皇上不少功夫才是呢。」

秦衍搖搖頭,幫她掖了掖被角,「雖說快到了,不過你還可以再眯一會兒,朕就在這里,你放心吧。」

他之所以這般放心不下,是因為綰綰近日里睡覺時總是會做噩夢,因此休息的也不好,臉色不免就蒼白了些,秦衍也很擔心。

綰綰夢見的,都是些她逃走失敗,被秦衍發現之後的事情,他的怒火,他的懲罰,這一切都讓她膽戰心驚,而每日里醒來,又還要面對著他強顏歡笑,時間長了,她自然就沒有了精神,索性便說自己做了噩夢,連敷衍都懶得敷衍了。

綰綰任由他握著自己的手,就這麼迷迷糊糊的睡過去,睡的也並不安穩,車一停,她就感覺到了,睜開眼問,「可是到了。」

秦衍便回頭看著她笑道,「到了。不過你不必著急,朕先下去,囑咐他們將車趕進去,你便直接在內室歇息便是了。」

綰綰點了點頭,又問,「今夜可是有酒宴?」

秦衍笑道,「朕剛來,自然是免不了要安撫一下軍心,叫他們知道,朕不過是來看著而已,並不影響他們原本的安排,不然只怕他們也不安心。」

綰綰听了,便道,「那皇上少喝些,保重身子要緊。」

秦衍又握了握她的手,這才下車去了。

綰綰等了一會兒,那車果然就接著往前走了。等車停下來,她便掀開車簾往外看,卻是在一個院子中。想來是行軍統帥的行轅了。

綰綰下了車,便見一個婢女在收拾院子,因問道,「皇上的屋子是哪一間?」

那婢女回過頭來,兩人看見對方的臉,都不由有些發愣。那婢女長得竟和綰綰有五分相似。

「您是……」那婢女見她從馬車上下來,便不由用了敬語。

綰綰笑道,「我是伺候皇上的,你叫什麼名字?朱將軍給皇上安排的屋子是哪一間,我須得先去打理好了。」

那婢女便行了個常禮道,「奴婢秋兒,,這位……姐姐,」她說著指了指正中的那間屋子,「給皇上安排的是那一間,奴婢已經收拾過了,姐姐且去看看,可還有什麼缺了的,便告訴奴婢。」

她叫著姐姐,卻又自稱奴婢,綰綰心中有些怪異,卻也不好說什麼,只是奇怪朱相宜為何會安排一個與她相似的婢女在這里,難道還想讓皇上一見驚艷嗎?那該找一個跟楚妃相像的人才是呢。

這麼想著,便拿了馬車里的東西,自己進屋去收拾了。

這屋子打掃得很干淨,一應的裝飾品都是新的,看得出來朱相宜費了大工夫的。綰綰將自己帶來的東西一一擺上,這才覺得有些累了,坐在床上,捶著自己的腿。

果然是被人伺候的日子久了,她自嘲的想,不過是做了這麼點兒小事,居然就累成這樣子了。不過,好歹總是到了甘州了。不知道高寒有沒有收到自己求救的信,有沒有找到何子吟,現在是不是在趕來的路上……

不過多想無益,她歇了一會兒,覺得有些餓了,便打算出去問問那個婢女,有什麼東西可吃的,她現在可是一個人吃兩個人補,馬虎不得的。

誰料剛剛出門,院子里的門也被人推開了。隨即朱相宜的聲音傳進來,「還不快將皇上扶進來?秋兒,你過來伺候著,別惹惱了皇上。」

說著自己跨進了院子,卻不想抬頭就正對上了一雙似笑非笑的眸子。

朱相宜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便跪下道,「臣給皇後娘娘請安。」

綰綰斷定,他是故意的,明知自己微服而來,卻故意叫破,不知安的是什麼心。她本來以為朱相宜這幾年在邊關,已經學會收斂自己的性子了,卻沒想到,只是變奸猾了而已。

她心中不快,便冷笑道,「不敢當朱將軍的禮。你將皇上灌醉成這個樣子,想做什麼?哦,還在院子里放了一個與本宮有五分相似的婢女,難道就是為了讓皇上醉中認錯人嗎?」。

朱相宜臉色變了數變,笑道,「臣不明白皇後娘娘的意思。」

「不明白最好,朱將軍可不要因為一念之差,毀了朱府幾十年的聲譽啊。」綰綰也笑著回了一句,走下去對那幾個愣在原地的士兵道,「你們還愣著做什麼,將皇上扶到床上去,若是站在這冷風里受了涼,是你們擔待的起,還是你們將軍擔待得起啊?」

那幾個士兵方才听著朱相宜叫她皇後,便不敢違逆,將秦衍扶進了屋。綰綰一直走到朱相宜身邊站定,湊近他道,「朱將軍,可不要聰明反被聰明誤啊。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不過大可不必玩這些手段,不然,本宮有的是方法,叫你們朱府為你的愚蠢付出代價!」

朱相宜愣在原地,綰綰便回頭往屋里走,走到一半看到了秋兒,便道,「這個婢女就留著伺候本宮吧。還請朱將軍謹言慎行才是。」

朱相宜直等她進了屋,這才冷哼一聲離開了院子。

綰綰進屋之後,便讓那些士兵回去了,就坐在桌旁叫道,「秋兒,打盆熱水來。」

外面答應了一聲。綰綰坐在凳子上,看著躺在床上的秦衍,一時之間,只覺得十分疲憊,沒想到,離開了鳳都城,竟然還要面對這樣的事情。

也不知朱相宜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算了,不管什麼意思,都與自己無關了。她想著,那個秋兒長得與自己如此相似,若是將來自己離開了,說不定秦衍真的會留下她呢。那就留下又何妨?

過了一會兒,秋兒才打了水來,綰綰招呼著她,一起伺候著秦衍月兌了外衣,淨了面,這才扶他躺下。綰綰驚訝的發現,秋兒根本不像是個婢女,她根本不會伺候人,自己還是個半路出家的,她卻還不如自己手法嫻熟呢。

這麼說來,朱相宜將她送來的目的就更加的有待商榷了。

不過今日她累得很了,不想再去研究這些東西,且等明日再說吧。

打發了秋兒下去,綰綰就著秦衍淨面的水,洗了洗臉,然後拿出香爐來,點上了安神的香,才月兌了衣服爬上床去躺著。話說今天還真是累人啊。好在從明天起,就可以呆在院子里,輕松一下了。

又想到那個和自己有些相似的女孩,綰綰轉頭去看秦衍,他大約喝得很多,臉上都發紅了。綰綰心想,或許真讓他將那個女孩帶回去也不錯,不知道宮里的人都會是什麼表情。

不過,那些事情都與自己無關了。

閉上眼楮,綰綰在一片幽幽的安神香的味道中,迷糊著進入了夢鄉。

第二日醒來,難得的出了太陽,綰綰雖然看著喜歡,但也知道,這就意味著雪化的更快一些,離戰爭就更近一些了。

伺候著秦衍用了早膳,綰綰這才騰出時間來安排那個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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