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皓慢慢對上他的俊目,同樣是炙熱的眼神,怎麼槿晨的就讓她不敢接受,甚至是想逃避?而槿夕的眼神卻像是個無盡的漩渦,釋放著一種說不出來的奇妙感覺,吸引著她,不由自主地就陷了進去……
「範公子,」馬商見他二人對視半晌都沒反應,便開了口,「明日一早我們就去看宅子吧!」
槿夕仿佛沒有听到,只看著雲皓,她漆黑的眸子從來沒有這樣明亮過,撫在自己背上的手異常溫柔。這是夢嗎?如果是,那我寧願永遠不要醒來。
「公子好些了嗎?」。雲皓拼命從他的眼神里掙月兌出來,轉過頭去,雙手不停絞著衣角,心兒跳得快要出來。
「嗯,好多了。」槿夕回過神,不禁黯然,終究是醒了!他遂轉向馬商,淡淡道,「看了宅子再給價,若是不喜歡,別的宅子也有。」
「好!」馬商高興了,又瞧著他二人神色怪異,一時也想不出別的話來說。雲皓卻起了身,往窗邊走,「宛婉為公子獻上一曲。」
縴縴十指按上琴弦,暗香浮動,悅耳動人的琴音便如清泉般地流淌出來。槿夕看著雲皓低眉撫琴,仿佛是畫里的女子般絕美,怎麼偏偏就是她?老天真是會開玩笑!槿夕斟滿酒,一杯接一杯地飲下,無奈正想醉的時候,卻極是清醒,琴聲悠揚入心,撥亂了他的心跳。
兩三支曲子奏完,酒也喝得差不多了。馬商有些暈乎乎,酒量本就不怎麼好,他趔趔趄趄地站起來,「範公子,我實在喝不了,我,我得回去了……」
「也好,明日見面再詳談。」槿夕心里不由一陣喜,他終于走了!
房中只剩下他們兩人。雲皓也是憋了好久,便過來在槿夕身旁坐下,直直看著他,表情極是憤怒,「你騙我!」
槿夕也沒看她,自顧自地飲下酒,冷冷道,「你還不是一樣?」
二人相視一看,竟然不約而同地笑了。雲皓抓過他手里的酒杯,一口灌下,再豪邁地抹了一把,「你到底姓甚名誰?」
「你先說。」槿夕揚揚眉,憑什麼讓這丫頭佔便宜?
雲皓也不傻,死活不干,「憑什麼?」
「因為我是你師傅。」槿夕拿過雲皓手里的杯子,斟上酒又遞給她,笑得迷人,「師命難違。」
「你……」雲皓也沒話來頂他,反正都被拆穿了,還是實話實說吧!她飲下一杯,道,「我是錦衣衛的雲皓,也是金玉滿閣的宛婉,不過宛婉是假的,雲皓是真的!」說完,她又倒上酒,把杯子舉到槿夕面前,「該你了!」
槿夕接過杯子,猛地灌下,神色有些復雜,「你真的要听?」
「當然了,一定要听!」雲皓不以為然,莫非你還是皇親國戚不成,有什麼好隱瞞的!
似乎是喝多了酒,槿夕全身都熱起來,死守的心門也忽然被撐開。他看著雲皓,突然笑起來,「那我說了,你別嚇著!」
「說啊,我怎麼會……」
雲皓話還沒說完,耳邊就傳來了三個字,驚得她當下啞口——「範槿夕。」
「什麼?」雲皓呆呆看著他,難怪總覺得他眉目間有些熟悉,他居然是……
「沒想到嗎?」。槿夕笑著,把倒滿酒的杯子遞給雲皓,「為什麼來這里?」
她似乎還沒能接受這個事實,自己崇拜又敬重的師傅,怎麼會是槿晨說的「那個人」?想想跟他相處的這段日子,他除了言語有些傷人,好像並沒有很可怕。雲皓也不再多想,一口灌下酒,道,「我是為了打探消息,上任指揮使安排我進來的。」雲皓盯著槿夕,慢慢倒上酒,「你為什麼來這里?」
「剛剛那個人是從雲南來的馬商,他想買我家的宅子,我爹叫我來京城的。」槿夕接過杯子,心里設了已久的防線慢慢瓦解,他不禁高興,原來毫無顧忌地講真話是這麼舒服的感覺!
兩個人你問一句,我干一杯,彼此間隱藏的秘密全部傾訴了出來,笑得極是開心。
「槿晨說我什麼了?」
雲皓有氣無力地舉著杯子,灑了一身的酒,咯咯笑道,「他說跟你接觸的人都會受傷,所以叫我不要認識你!」
「胡說!」槿夕竟一下握住了雲皓的手,想要嚴肅卻又眼神迷離,「我不會傷你的,絕對不會!」
雲皓也握緊了他的手,腦袋暈暈乎乎,她是真的喝不下去了,「師傅,再問最後一個,我有些醉了。」
「好。」他灌下一口酒,瞬間清醒,認真地看著趴在桌上的雲皓,心里很是糾結,緊張又不安。
「在這樣的地方,你可有**?」
雲皓扯過槿夕的胳膊,枕了上去,笑著搖搖頭,「怎麼會,我是賣藝不賣身的,我可是頭牌花魁!」
听到這話,槿夕莫名地笑了,擔心的事情終于平伏了。眼前跳動的燭火慢慢模糊起來,暈成一團紅光,勾勒出雲皓好看的模樣……
陽光透過窗戶射進來,雲皓長眉皺著,睜開眼,立即被嚇到——她居然睡在槿夕懷中,而他的另一只手也緊緊抱住自己,正對面的那張英俊臉龐,近在咫尺。雲皓不敢出聲,她不也敢想象,若是他醒了的話會是多麼尷尬!
過了一會兒,槿夕有些醒,見著他動了兩下,雲皓趕緊閉上眼。由于太過緊張,她的額頭沁出了細密的汗,這時,卻有什麼東西輕柔地擦過……
雲皓猛然睜開眼,正好對上了槿夕深邃的眼眸。槿夕嚇了一跳,趕緊收回為她擦汗的手,雲皓也慌忙從他懷里掙出來。兩個人站著,一時無措,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該說什麼。
「師傅,我,我……」雲皓頭腦混亂,抬手拂了幾下凌亂的鬢發,「我要回錦衣衛當差了!」說完,就飛似地逃了出去。
跑回房間,雲皓關上了門,氣喘噓噓。這還是第一次跟男子共度整晚,幸而他們都只是喝醉了,想起昨晚跟槿夕喝酒聊天,雲皓心中不禁一陣悸動。具體說了些什麼,她已記不清了,總之她是高興的——渴望了那麼久的真誠相待,原來竟是這般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