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升上山頭,給清苑縣郊外的小樹林披了一件金色的紗衣,地上兩個斜長的影子卻充滿了敵意和憤怒,與這寧靜美好的景色格格不入。
「還以為你不敢來了!」寧素素翻著漂亮的丹鳳眼,仍是輕蔑的囂張模樣。
雲皓挺身站在她對面,氣勢不減半分,直截了當,「說吧,怎麼個比法?」
寧素素的眼光落在雲皓腰間配著的長刀上,伸手一指,道,「赤手空拳,不比武器。」
「好!」雲皓倒是爽快,利索地解下長刀,自信滿滿,就算不用刀,照樣能打你個落花流水!見她取下刀,寧素素瞬間沖向雲皓,身子往下一匐,抬起腿就狠狠掃了過去……
雲皓沒料到她會趁機偷襲,隨即縱身躍起,卻還是被寧素素的腿絆到腳背,雲皓打個趔趄就往下摔。幸而她步子穩當,單膝跪下去用力撐住,還好沒摔個臉啃地。
「哎喲,我的好徒兒,這麼快就給師娘行禮了?」寧素素見了,笑得張揚跋扈。
听得「師娘」兩個字,雲皓當下暴怒,仿佛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注入身內,整個人就猛地翻起來,騰出手用力打在寧素素肩頭。寧素素來不及躲,被這一掌震開,摔在了地上。她正掙扎著要爬起來,雲皓趕緊撲過去,順勢騎坐在了她的身上。
「當我師娘?你想得美!」雲皓一陣 啪啪地亂打,怒火難消。師傅英偉不凡劍法超群,你這山野村姑哪一點配得上他?竟還不知羞恥地想做師娘,也不問問我雲皓同不同意!
寧素素忍著痛,用力勾起腳,雲皓被她踢到背心,一下子往前摔出去。寧素素還沒起來,雲皓又使出全身的勁兒,一個跟頭翻起來,把她按在地上。兩個人扭纏著,你一巴掌我一腳,打得難分難舍。雲皓畢竟常在錦衣衛訓練,體力上勝過寧素素,打了一會兒,寧素素就沒了力氣,明顯敗下陣。
雲皓一手卡住她的脖頸,喘著大氣,沾了一臉的灰土,得意洋洋,「怎樣,服不服?」
「不服!」寧素素也是個不甘示弱的,豈能被這閹黨走狗佔了上風?她心一狠,抬袖就揮上了雲皓的臉!
眼前頓時白茫茫的一片,眩暈了片刻,雲皓只覺頭重眼花,人就栽下去,沒了知覺。
寧素素艱難地爬起來,看著昏迷不醒的雲皓,冷冷一笑,「真是個笨人!」她拍拍身上的泥土,高興地走了……
已過正午,槿夕坐在桌前,餓得肚子咕嚕嚕地叫。他已經等了快一個時辰,雲皓昨晚跟他約好來這家酒樓吃飯的,怎麼遲遲未到?既然已經跟她約了,槿夕不敢走,于是又傻愣愣地繼續等她。約莫過了半個時辰,他實在是餓得不行,便叫了飯菜來,邊吃邊等。
正吃著飯,就看見門外頭有好幾個穿官服的校尉,愁容滿面,甚是惶急,互相詢問著。
「找到了嗎?」。
「沒有啊!這好好的一個大活人,怎就不見了?」
「唉!皓哥若是出了什麼事,讓我們回去如何交待啊!」
听到個「皓」字,槿夕碗筷一扔,立刻奔了出去,焦急地向他們問道,「雲皓不見了?」
看到面前陌生的男子,他們有些驚訝,听他說出了雲皓的名字,只怕是認識皓哥的,便道,「是,你可知道她在哪?」
槿夕抽了一口冷氣,轉身就要走,又忽然想起什麼,便急匆匆回去酒樓,丟下一錠銀子就跑了出來。店里的伙計緊緊跟在他後面追,「客官,還要找錢吶!」
「哎,你是……」那些校尉也還沒來得及問,槿夕步子幾點,就消失在了人來人往的街巷中,留下他們莫名其妙地愣在原地。
銳利的眼眸不停轉動,快速掃過一個個行人,身高、長相、穿著……統統排除,都不是雲皓!槿夕越來越著急,那丫頭素來就沒心眼,現在時局動亂不安,她若是被壞人擄走了可怎麼辦!清苑縣並不大,到處都找了個遍,仍舊沒看到雲皓,槿夕只得出城去找。他一路跑到了城外的小樹林,四周安安靜靜,連個人影都看不到。偏又是這麼明晃晃的太陽,照得他心煩意亂,槿夕腳下踩到個什麼東西,險些滑倒。
他低頭一看,趕忙撿起那東西,紅瑪瑙石攢成的桃花已經被踩變形了……
捏著發簪的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槿夕不敢多想,可腦海里浮現出來的全是雲皓被綁被打被欺負的畫面。他用力拍著頭,努力把那些可怕的場景趕走,心突突跳得厲害,第一次有了如此擔驚受怕的感覺。
「雲皓!」槿夕大聲喊起來,既然簪子掉在這里,她或許就在附近,應該是跌進坑里或者迷路了吧!槿夕安慰著自己,緊緊握住發簪,邊跑邊喊。
「嘩——」
一桶冰涼的水潑過來,雲皓微微皺著眉,頭疼難忍,還有些昏昏沉沉。她只覺腰酸背痛,手腳動彈不得,好像被什麼東西牢牢束縛著……
過了半晌,她拼命睜開眼,竟是在陌生的房間,面前圍了七八個陌生的人,她一驚,卻發現自己被捆綁在了椅子上!
「你們,你們……」雲皓嚇得臉上沒了血色,瞬間清醒,我不是在樹林子和寧素素打架嗎?這是哪里,我怎麼到這來的?他們又是誰?
一個高大魁梧的男子認真盯著她看了半天,好像還有些迷糊,立刻一巴掌打了過來。
「啪!」,雲皓臉上立刻出現了五個鮮紅的指印,她吃痛大叫,掙扎起來,「你們是誰?快放了我!」
那男子遂彎下腰,用力捏住她的臉,眼神凶得像要吃人,「狗官,冊子在哪里?」
雲皓的下頜骨快要被他捏碎,鑽心的疼痛逼了眼淚出來,雲皓仍舊不肯低聲下氣地去求他,狠狠瞪著他,表情堅決,「我不知道什麼冊子,快放了我!」
「不知道?」男子松開手,打量著雲皓,笑容漸漸變得yin邪起來,「這麼漂亮個姑娘,死了怪可惜的,不如好好伺候一下我……」
「小牧,不可亂來!」背後突然傳來低沉渾厚的聲音,雲皓看過去,是個鶴發老人,精神矍鑠,拄著一根長拐杖,正慢慢走過來。
那男子趕緊笑著去扶他,「爹,那狗官不肯說,我不過是想嚇唬嚇唬她而已!」
老人走到雲皓面前,只見她頭發凌亂,臉上紅了一大片,眼淚直流,甚是淒楚可憐,居然是個女校尉?他表情嚴肅,直直看著雲皓,問道,「姑娘,冊子在哪里?若說出來,我們立刻就放了你!」
什麼冊子?沒听說過!這糊里糊涂的死老頭一定是抓錯了人!雲皓抽著鼻子,冷冷道,「我不知道你們說的什麼冊子,快點放了我!」
男人隨即亮出一塊令牌,顯然不相信雲皓說的話,「錦衣衛的千戶,可不是個小官啊!你會不知道冊子的事?」
雲皓氣到極點,牌子是系在腰帶上的,這個惡心的男人居然敢踫自己?我定要把你的手給剁下來!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們再問一百遍,我還是不知道!」
「你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爹,既然她不知道,干脆殺了她吧!」說著,那男人就抽了刀出來要砍雲皓,卻被老頭給攔住。
他眯著渾黃的老眼,笑得詭異,「莫要殺她,留著還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