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欣緩緩睜開眼楮,只覺得眼前白花花的,很是刺眼,看什麼都帶著重影,身邊好像有個小男孩一直在嗚嗚地哭著,她吃力地活動了一下手指,卻發現自己的右手被人牢牢地握著,她這麼一動,便驚動了那個握著她右手的人,緊接著,便听見那個小男孩用稚女敕地聲音喊道︰「母親,母親,阿姊醒了!」
咚咚咚!
伴隨著急促地腳步聲,一個黑影擋住了窗外的刺眼光線,凌欣感覺有人用手指在她的手腕處按了一會兒,又松開了站了起來,便听見一個渾厚的男音道︰「公子請放心,公主殿下已無大礙,可喜可賀!」
「阿姊!太好了!」男孩听後抓著凌欣的胳膊使勁兒地搖著,興奮地大吼大叫。
「阿璃怎麼樣了?公主可醒了?」又是一聲清脆悅耳的女音,仿佛天籟,從房外飄了進來。
那個小小的身影迅速讓到了一旁,叮咚作響的環佩聲後,一抹紫色映入眼簾,直到這時候,凌欣才稍稍恢復了一些,眼前的事物也慢慢清晰了起來。
眼前的人雖然穿著著華麗的古裝,但容貌未改,凌欣輕輕張嘴,叫了聲︰「媽媽!」卻根本一點兒聲音也沒有。
「這是怎麼回事兒?太醫,公主怎麼不能說話了?」凌欣見媽媽扭頭問身後的人,便掙扎著跟著一起偏過頭,望著床外。
自己的床頭站著一個四五歲大的小男孩,濃濃的眉毛,大大的眼楮,高挺的鼻梁,微微翹起的嘴角,分明和自己的弟弟長得一模一樣。只不過弟弟身上也穿了一件奇怪的古裝,藍底繡著金蝠,料子看起來很昂貴的樣子。
媽媽和弟弟的身後站著一位頭發花白的老者,低眉垂首地一動不動,只是嘴巴一張一合地說著話︰「……因此公主殿下才倒了嗓子,老臣開幾服藥,連續服用些時日便可痊愈,請美人放心。」
公主?美人?
凌欣听了那位老者的話,竟然有那麼一瞬的晃神,腦子里仿佛過電影一般,一下子放映出許多的片段,讓她記起自己是這里的公主,叫阿璃,自己還有一個一母同胞的雙生弟弟,叫阿彘,而自己的生母便是眼前的這位紫衣女子,被尊稱為王美人。
更讓凌欣詫異的是,在她的記憶里,自己一直都是以旁觀者的身份去看別人說話做事的,就算有人和自己說話,也沒見自己回答過一聲。
為什麼,難道自己是個啞巴?
想到這里,她的腦海里又閃出一個畫面,好像也是在這個屋子里,自己坐在床上玩,一個小宮女捧著個白玉瓷的食盤過來,卻一不小心絆了一跤,人雖然及時站穩了,可食盤里的點心卻都掉在了地上,屋里另外一名宮女見狀,趕忙上前和她一起將點心撿起來,重新放在食盤里拿來給自己吃,見自己沒有說什麼,便拍了拍胸口,和那名小宮女說道︰「還好公主愚鈍,不懂這些,不然你我都要倒霉了!」……
想到這里,凌欣心中一驚,難道自己是個傻的?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凌欣有些不敢確定了,眼前的人分明是自己的媽媽和弟弟,而自己的記憶里,有在這里的點點滴滴,更有在另外一個時代的點點滴滴,而那里的媽媽,那里的弟弟怎麼和這里的長得一模一樣?
究竟是自己做夢夢見了變成公主,還是自己就是公主,做夢夢見自己是凌欣?這就像是莊周做夢夢見自己是蝴蝶,醒來以後不敢確定現在的自己是不是蝴蝶做的夢一樣的道理。
但是一想到那個時代的爸爸、媽媽、弟弟、同學等等等等,都可能是自己的夢境,凌欣心里一陣絞痛,她寧願自己重生穿越了,也不希望自己的心目中最最珍貴的人是虛空泡影。
是的,自己一定是穿越了,穿越到了這個公主的身上,正好她的媽媽、弟弟和自己的媽媽、弟弟長得一模一樣,正好自己繼承了她的所有一切記憶,一定是這樣!!
凌欣在心里給自己打著氣,抬眼看見王美人從墨離姑姑手中接過一個紅漆雕花小碗,一邊用嘴巴吹著,一邊用手拿著小木勺在里面慢慢地攪動,心里一暖。
無論自己身處何處,自己還是幸運的,有母親,有弟弟,父親也健在,沒有什麼比一家人快快樂樂地生活在一起更加幸福的事情了。
想到這里,凌欣,不,現在是阿璃,望著床邊的王美人微微笑了起來。
「美人,美人!」墨離姑姑眼見,立刻注意到公主臉上的表情,于是站在王美人的身後激動的說著,卻又怕太唐突了嚇著公主,所以給人一種手足無措的樣子。
王美人應聲抬眼一瞧,自己的女兒竟然真的望著自己在笑,這心里立刻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苦辣酸甜頓時涌上心頭,手中的碗勺也不要了,迅速遞給身後的墨離,伸手擁起女兒摟在懷里,親拍著女兒的背。
「太好了,太好了!可真是應了那句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的話,這多年來都不會笑,今天竟然對著母親笑了,太好了,太好了!」王美人口中反復念叨著,最後竟然都變成了哭腔。
阿璃慢慢抬起頭,打量著自己的母親,她的記憶告訴她,自己的母親為了自己的病,受了很多累,吃了很多苦,還要在別人面前坐低伏小,強顏歡笑,所以現在看見自己有了些微正常的反應,才會如此欣喜若狂,甚至喜極而泣,想到這里,阿璃抬手輕撫母親的臉頰,替她擦去臉上的淚水。
「阿璃!」王美人見狀,也伸手抹了抹臉上的淚,愛憐地望著懷里的女兒,破涕為笑。
「阿姊!」一旁的弟弟阿彘也忍不住踢了鞋子爬上床來,擠進了母親的懷里,阿璃看著這個可愛的弟弟,笑著模了模他的頭,然後握住了弟弟的小手,緊緊的,緊緊的。
看著一家三口這溫馨的場面,墨離姑姑輕聲遣退屋里服侍的人,領著太醫悄然走了出去。「阿彌陀佛,佛祖保佑,我們美人終于撥開雲霧見青天了,求菩薩大慈大悲,保佑美人、公子、公主從今往後平平安安,快快樂樂!」墨離姑姑心里默默念著,朝著法相寺的方向拜了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