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宮芳華 第二回 莊周曉夢迷蝴蝶(中)

作者 ︰ 月光樹下

阿璃吃過藥後,便躺在床上一直昏昏沉沉的,一覺醒來,竟然已經到了華燈初上的時候了。頭頂上是紗制的茶色羅帳,上面用白色絲線勾勒出花瓣紛飛的樣子,被精心雕琢的木框支撐著,輕柔地籠罩著整張床,兩只雲紋金鉤牢牢鉤住了羅帳的左右,金色和茶色將鉤子上掛著的大紅色芍藥花香囊襯托得格外醒目。床外正對著的牆壁處是一排紅木矮櫃,上面放著一些玉器的擺件以及一只白玉花瓶,里面插了幾朵茉莉花,矮櫃旁放置著一尊鳳頭鎏金銅爐,裊裊白煙冉冉升起,夾雜著茉莉花香,香囊內干花的香味,給人一種甜甜的仿佛水果糖一般的感覺。屋子的中間放置著一張小巧的紅木矮桌,圍著桌子的四面各鋪放著一張草席墊子,看來這個時代還沒有發明椅子。古代沒有電燈,但這並不妨礙屋內的照明,自己的屋子很大,除了屋頂上懸掛下來的七八盞制作精美的八角宮燈以外,屋子的四個角落里,屋內的紅木桌子上以及自己的床頭,都放著一個巨大的瓜型落地宮燈,眾多的燈火將屋子里照得猶如白晝一般。

此刻,弟弟阿彘便坐在自己的床上,專心致志地擺弄著手中的一個花布玩偶。

阿璃微微皺了皺眉頭,在自己的記憶里,弟弟是皇子,未來是有可能當上皇帝的人,怎麼可以玩這種小女孩的東西呢?看來自己到這里來任務艱巨,不僅要幫母親爭寵固寵,還要幫弟弟掃除障礙,保駕護航,那麼,就先從弟弟的性格開始培養起吧!

「阿姊,你醒啦!」小家伙正玩得不亦樂乎,不知不覺中抬頭掃看到自己正睜著眼楮盯著他看,便丟下手中的花布玩偶,爬到了自己身邊,也躺了下來。

阿璃現在暫時還不能說話,所以只能用肢體語言告訴弟弟自己對他的關心,于是便側過身,一手環住弟弟的肩膀,將他摟在懷里,扭過頭望著他微微的笑。

「阿姊,你什麼時候能跟我說話呀?」弟弟阿彘忽閃著一對兒大大的猶如黑葡萄一般的眼楮,喃喃自語︰「以前娘親說你病了,所以不能和我說話,平時也不怎麼理我,你不知道我有多無聊呢,劉榮哥哥也不和我玩兒,其他的兄弟也不和我玩兒,我只能找南宮阿姊她們,還有那些小宮女一起玩兒。」

可憐的孩子,怪不得這麼喜歡玩女孩子的玩意兒呢。阿璃心中想著,下意識地抬手模了模弟弟的腦袋。

「阿姊,你知不知道,剛才大姨來看你的,還帶了南宮阿姊,只不過你睡著了,所以不知道。」小家伙覺得阿璃沒什麼反應,于是噌的一下翻了個身,將上半身的重量一起壓在了阿璃攬著他的那只手臂上,眨巴著眼楮,撅著小嘴嘟囔著,一只手還不停地比劃︰「南宮阿姊你知道吧,就是每次和我們在一起玩兒的那個漂亮阿姊,不過你每次都不理她,嗯,你可能不認識她,我下次介紹你們認識吧!」

望著弟弟這個小大人的樣子,阿璃不禁捂著肚子笑了起來,只不過她的嗓子還沒好,發不出聲音,不然一定滿屋子都能听見,雖然如此,她還是笑得滿臉通紅,氣都快喘不上來了。

弟弟阿彘撓了撓頭,弄不清楚阿姊為什麼笑,表情非常困惑。

阿璃見狀更喜歡了,捧起弟弟的臉頰就左右各親了一口。

「阿姊!」阿彘的臉立刻紅得仿佛要滴出血來,骨碌一下翻身跳下床,趿著鞋子就往門外跑去︰「阿姊討厭,我回房了,不跟你玩了!」阿彘在臨出門的那一刻,忽然轉過身,叉著腰朝著床上的阿璃叫著,然後便跑了出去,但是他的表情卻沒有一絲氣憤,反倒被阿璃瞅見了他那微微上翹的嘴角。

這個小家伙,原來是悶騷型的!

阿璃暗自評價著,重新在床上躺好,開始消化今天所發生的以及存在于自己記憶中的東西。

在自己的記憶里,作為父親的皇上似乎很是模糊,竟然連他的臉都記不得是什麼樣子的了,而自己和弟弟就住在娘親王美人的常寧殿偏殿東西暖閣里。自己娘親的名字自己不知道,估計問別人也沒有人敢說,那麼自己就更不可能知道自己的父皇是哪位皇帝了,看來必須要想個辦法弄弄清楚才是。

想到這里,阿璃不禁閉上了眼楮準備休息,卻被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驚動了,睜眼一瞧,自己的娘親王美人早已坐在了床邊。

「阿璃,你感覺好些了嗎?」娘親輕柔地撫了撫她額前的碎發,幽幽的花香鑽進了她的鼻子,讓她瞬間覺得非常舒服。

阿璃點點頭,表示沒有大礙,朝著娘親甜甜地笑了起來,順勢握緊了娘親的手往床上拉。

「阿璃!」王美人見狀,月兌了鞋子,側身睡在了她的身邊,將她抱在懷里,輕聲呼喚道。

阿璃輕輕閉上眼楮,像一只小貓一樣窩在王美人的懷里,此刻,她只想盡情享受這難得的親情,無論是為了彌補什麼,還是為了懷念什麼,那些說不出來的秘密,將永遠封存在她的腦海里,往事已然如煙,卻永遠縈繞在她的心底,帶著一絲寂寞與想念,永遠珍藏。

這一刻,她需要溫暖,需要親情的慰藉,更需要有人給她力量,給她勇氣。

從明天起,她將開始為了親人的幸福而戰!

阿璃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著的,一覺醒來。王美人早已不再身邊,天也已經大亮了。古代的生活還是算比較悠閑的,特別是像她們這種帝王家的金枝玉葉,可以說過得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也不需要為了生計發愁,只要自己的母親得寵,自己不被遺忘,在宮斗中能夠保護自己和家人,等長大了找一個文臣武將嫁了,過著安安穩穩的婚後生活,相夫教子就是最終的結局。所以現在的她,最重要的就是保住自己和家人的地位不被動搖,以及好好享受她的童年幸福時光。

她伸了個懶腰,剛剛坐起來,便有人主動撐開了床前的羅帳,阿璃抬頭仔細打量了站在最前面的那個穿水綠色宮裝的宮女,似乎比自己要大個三四歲,頭上梳了雙髻,人長得很是水靈,皮膚白女敕,眉清目秀的,眼神也很澄澈,只不過臉上的表情早已沒有了七八歲孩子的那種天真的輕浮,而是滿臉的穩重,服侍自己穿衣梳洗的動作也顯得非常嫻熟,明顯比剩下的那四個小宮女要熟悉的多了,不過從衣著上來看,她的衣服比其他幾個小宮女的淺青綠要更亮一些,所以明顯等級也不一樣。

「公主一直盯著奴婢看,一定是覺得奴婢眼生是嗎?」那宮女被阿璃看得有些不自在,于是在幫她系衣帶的時候,張口問道︰「奴婢和這四個小宮女都是墨離姑姑新挑選到您身邊的,您可以叫奴婢巧雲,這四個分別是錦風、潤雨、踏雪和玉露。」巧雲介紹著,那幾個小宮女當听到自己的名字後,就給阿璃行著禮。

阿璃听她這麼一說,表情不禁一黯。是了,自己發生了如此的事情,料想那原來服侍的幾人一定不可能繼續跟在身邊了,只是不知道她們現在身在何處,是給打發做了苦力了,還是早已處置了不在人世呢?

「公主?」巧雲見她發愣,只當她沒有听清楚她們的名字,便又仔細地介紹了一遍。

阿璃微微頜首,其實在巧雲剛才介紹的時候,便早已記住了。

「公主,您看看這樣行嗎?」阿璃現在還小,不能梳好像王美人那樣的發髻,可是梳那種兩個揪揪的發髻又和小宮女們的太像,于是她便指手畫腳地讓巧雲用她鬢角和額頭上的頭發在後面編了一條長長的辮子,並用一串長長的珍珠串做裝飾,圍著額頭繞了一圈,其中最大的一顆蓮子米大小的南珠墜在額前正中,顯得非常醒目,而剩下的部分則被巧雲一起編進了辮子里,忽隱忽現,長長的頭發一直披到腰間。

阿璃對著銅鏡甩了甩頭,確定不會散開,便點了點頭,朝巧雲感激地笑了笑。

「公主,您趕快吃東西吧,一會兒美人要您和公子去長樂宮給太後娘娘請安!」巧雲說著,拉了阿璃在矮桌前跪坐下來,伺候她吃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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