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館大夫給幾個孩子開了十天的針灸,眾人趁此也休整十天。
這浩浩蕩蕩的十幾輛馬車,早就進鎮就成了小鎮的焦點。
偏僻小鎮,只有一條街道。醫館客棧酒樓全部在這一條街上。已經是十一月,天寒地凍,連縣上都不願派人來,何況南來北往的客商。小鎮的商家,早就把這個車隊當成了財神爺,全都打听著消息,盯著財神爺荷包里的銀子,準備過個肥年。
「十二輛雙馬拉的大車,跟著二十八個騎馬的。听說是南邊來的,是將軍遺孤,帶著孩子回家認祖歸宗。」皮貨店老板和布店老板正念叨著,「花錢和流水一樣,醫館陳大夫住的都是上房,一天一兩銀子呢。」「可不是,我家那口子打听了,半天就花了三百兩藥錢,人參就和粉條一樣可勁造」對面的鞋鋪老板也湊過來說話。成衣鋪老板也擠了過來「要呆上十天呢,客棧的二狗子听見了」
四個小老板就這麼守在冷風里,都伸著脖子看向客棧醫館那邊。
「兩個小子沒了,醫館的小泥鰍給跑腿買的棺材,賞銀就給了十兩」
「這陳大夫可夠黑的,一次針灸就是三錢銀子,給孩子開藥,清一色貴重藥材,還給兩個大人開了鹿胎。你說咱這里傷風哪有施針的,都是幾十個大錢的草藥,喝上幾幅就好了」
「客棧里,哪有上房啊,都是一樣的房子大火炕,平時一百大錢住一宿,現在愣是喊六錢銀子的上房,剛剛客棧的二狗還去買 子章子鹿肉呢,他家那點凍肉大半天就被這伙財神爺吃沒了」
「你家鞋做好了沒,我家的褲子袍子,昨天就做出來了"
「我家那娘幾個一宿沒合眼,早上全做好了」
「你倆還不是借了我家的光,拿到銀子,得意思意思啊」
「你家那皮子,也就我家能做成衣服,不是我一個勁的說好話,那三個爺們能要你家的皮料?」
「你們三個別狗咬狗了,這麼大的買賣,都不照顧我家。」
「誰讓你不開門!」
「看緊了這一伙貴客,這一次婦人多,保證你家賺大頭」
「孤兒寡母的,寒冬臘月的趕路,也夠可憐的」
「南疆那邊總打勝仗,月銀高,賞錢也多。毛溝的老毛頭子的三兒子,就在南疆呢,听說已經是個軍官,娶了水女敕的南方妞,家里下人伺候著,出門騎著高頭大馬,馬後面還跟著小兵。」
「在富貴,也要有命享,再多的銀子,也是孤兒寡母。」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老員外家的大兒子去扔在戰場上了,還是個軍官呢,只給了二百兩銀子。齊家的女婿,只得了二十兩銀子,銀子拿到家里才發現,是雜銀,只能兌換十六兩。」
「快閉嘴吧,咱就是買賣人,賺點零錢養家糊口,小心言多惹禍!」
四個老板,迎著冷風,聊了個熱火朝天。
吳老板的雜貨鋪,在這條街上正中間,是這條街上最大的鋪子。吳老板正仔細的交代自家的伙計「到客棧里盯住了,只要有人出來,就往咱家帶,不管你們用抬的背的,一定要先進咱家。回頭給你們發賞錢。」吳老板前天吃了個大悶虧,三個獵戶打扮的漢子,到了他家,吳老板頗有幾分看不起,就由著這三個漢子買了日用雜貨。等到三個漢子去了皮貨店,竟然買光了所有的熊皮,還要了十幾張狼皮。鞋店,成衣店的老板轉手就接了過去,听說,手工錢,都賺了十幾兩。三個漢子又去了醫館,上好的草藥,價都不問,一下子就要了幾十副。
這一次,吳老板絕對不能吃虧了,說啥也要吃到第三口肥肉。
眾商家眼里的財神爺,正有幾個聚到二妞的房間,商量著置辦物資。雖說是丁老大已經安排好,可是這天這路,一路上人家把咱們當貴人伺候,咱不能真的啥都不管。一人一身皮貨,狼皮護腿,羊皮大褂,護手帽子棉鞋,也省的車把式再受凍傷。
兩匹馬拉車不算累,但是,凍傷的馬也得修養,改成四匹馬拉車,每輛車加兩匹。
錢家孫家,孩子多,一直過得不寬裕,後面這一路,咱幾家多照顧些,每天輪流送吃食。
鹿脯多買一些,當零嘴吃,咱幾家再多預備一份,給那些爺們分分。再買一些凍肉,放在火盆上烤熟,沾著作料趁著熱乎吃。
再預備兩個空車吧,專門拉凍肉木炭。以後更冷了,車里都得放個火盆。
幾個表示媳婦商量好,就拔腿往外走。瑾兒抓著二妞不撒手,只好抱著帶上。成風當然是跟著瑾兒走。一行人,就這麼招搖的出了客棧大門。
沒走幾步,就被各家店鋪的伙計圍住了,小伙計們都嚷嚷著去自己家,雜貨鋪的伙計說「我家在中間,先到我家,然後挨家轉」兩個半大小子拉著陳嬸就走。
吳掌櫃早就準備好,親自沏茶,幾個嬸子先要了作料,而後要了木炭,吳掌櫃的順水推舟就開始介紹火爐炭盆,」我家這火爐,爐壁厚實,做工好,邊角不走煙,結實耐用,三五年也壞不了。這可是我家獨家有的,這做活動師傅,是幾代人傳承的手藝。我家這炭盆,也是厚料好工,周邊都用我家的。」幾個嬸子點頭要貨。
吳掌櫃繼續介紹,您再看我家的水壺,和這個火爐是配套的,坐在爐上,隨時喝熱水。這一套家什,我家的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大家伙一點頭,要了。
鐵匠鋪的伙計,恨不得一把火燒了這個雜貨鋪,你家水壺最好,你家師傅幾代人傳承的手藝。
小伙計們給搬來搬去的給幾位嬸子看,您看這個銅篦子,架在火盆上,烤地瓜,烤肉條,烘榛子,烘松子,看這篦子多細致,瓜子都掉不下去。水桶,扁擔,籮筐,都搬了過來。
外面別家的伙計,看的火氣沖天,你家雜貨鋪啥都有,人家就啥都買啊?
吳掌櫃,又抓著榛子松子,「這是油松子,果仁大,油多,吃到嘴里,香上幾天,小孩子吃了補腦,大人吃了補腎。這薄皮榛子,更是好,冬日里無聊,大家的小姐少爺,都是放在篦子上烤著吃。」也不管幾個鏢師媳婦是否點頭,小伙計就喊著,給幾位貴人每樣包上二斤。早有另一個小伙計手腳利落的稱好包好。
吳掌櫃的繼續介紹,我家鋪子,還有山上獵戶送來的新鮮的獾子章子,這肉可以烤著吃,這皮,做了衣服保暖華貴。幾位夫人看不上眼,還有整只的狐狸。
皮貨店的伙計也急了,你家賣過馬車,三天就散架了!
這青杏子干,煮水喝,酸甜可以,還有這個千層糕,是我們鎮上獨一份。夫人們一人來二斤
外面各家店鋪的伙計早滿肚子火,人多膽子大,一起沖了進來,攔住雜貨鋪的伙計,擋著吳掌櫃的,順勢就把幾個鏢師媳婦請了出去。
吳掌櫃的還在喊"我家是這個小鎮上最大的鋪子,貨品齊全,價格公道,從嘴里吃的,身上穿的,到房子里用的,應有盡有……"
還是鐵匠鋪子的小伙計脾氣大,一拳頭砸了過去,吳掌櫃捂著臉,支支吾吾的繼續喊「貴客再來,別家沒有的,盡管來我家,別家不滿意,還是到我家」
小伙計們又把幾個嬸子圍住了,是大家一起從雜貨店里請出來,這一次,小伙計們爭得的更熱鬧了。
一個伶俐膽大的小伙計,直接站在了二妞身側,一臉獻媚的說「二位小姐可是累了,我家是這鎮上的老字號。剛剛那雜貨鋪里的松子榛子,都是我家做點心的配料。二位小姐賞個臉,雖小的到小店去看看坐坐嘗嘗。我家鹿肉油酥,章香集子,王爺府都派人來學過。」
成風听說鹿肉,立即蹦到了二妞前面,一臉期待的等著二妞和伙計走。瑾兒也直了眼,正咧著小嘴,露出小舌尖,看著那伙計。二妞只好少數服從多數,隨著伙計走了過去。那幾個正不知道該去哪家的嬸子,也跟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