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魅 第十九章 高女痴心再現身 了生無望卻不悔

作者 ︰ 木顏回

沈無遷瞬間寒了臉色,冷冷地看著紫煙用發絲將少女捆縛成蠶繭狀,拖到自己的臂彎中緊緊地囚住。少女似乎是被嚇得狠了,只蜷緊了手臂,死死抵在胸前,任女子動作而不做絲毫的反抗。絮兒在旁神態自若地又給沈無遷斟了一杯香茗,端與青年面前︰「無遷少爺,這種不長眼的雜碎就不勞您親自動手了,絮兒自會給您收拾干淨了去,省得污了您和小姐的眼。」沈無遷默不作聲,只端著茶盞呷了口香茶,面上的寒霜更深了一層。

絮兒轉身面對著紫煙嬌嬌俏俏地笑道︰「這位高女姐姐,快些放了我家小姐吧,我怕動手滅你的時候會嚇到我家小姐,濺出來的血腥也會污了我家小姐新換的衣裳。」高女聞言瑟縮了一下,看著幾步之外笑得格外燦爛的小姑娘,心里一陣發寒︰「我只是來求沈公子助我一臂之力,並沒有惡意。」言罷,卻下意識地緊了緊發絲纏繞的力度,花襲衣只覺得胸口一陣劇痛,悶哼了一聲,險些一口氣憋死過去。絮兒笑得越發歡快︰「傷了我家小姐,這會子怕是連您的那具軀體都要一並給毀了才好。」說罷,小姑娘舉起一只白女敕女敕的小手,瑩潤縴細的五指間赫然糾纏著一圈碧翠的柳條,柳枝似有生命一般靈活地游刃環繞在小姑娘露出來的半只手臂上,通身散發出一圈圈綠幽幽的瑩光。見到此景,高女那張丑惡的臉面上浮現出露骨的懼意,在外人看來尤顯得猙獰起來。花襲衣微睜開了些緊閉著的雙眸,瞥了眼對峙的兩人,少女囁嚅著嘴唇顫著聲音道︰「不,不要傷害紫煙姑娘••••••她,她是好人••••••」沈無遷聞言面上閃過一絲怒意︰「襲衣,她並非是紫煙,只是被生魂附了身的傀儡。閉眼凝神,她傷不了你的。」「沈公子何以肯定奴家傷不了您的新娘子?」高女在旁有些不服氣地抗議道。「咦?看你那張丑臉,連奪魂離魄咒都施不全的鬼祟怎麼還在這里吹著牛兒滿天飛?」絮兒可愛地歪歪頭笑道。高女聞言恨恨地瞪了眼沈無遷︰「那是奴家前日里被沈公子吸了大半血魄,失了六成的法力,今日才勉強尋了個機會離身出來附于紫煙姑娘身上,無論如何,奴家都要見到那人!」話音剛落,女子身後飄散著的發絲就飛落了下來,遮住了些許女子丑惡的面容,她似乎極為在意別人看清自己的面容。誰說不是呢?這般丑陋,連自己有時候都憎惡不已,何況是不相干的外人。其實,比這惡毒百倍的說辭都听過,這種程度的諷刺又算得了什麼呢?高女想到此處,心中揪痛起來,雖說生魂沒有味覺,女子卻依稀覺出滿嘴的苦味兒出來了。

絮兒小姑娘甜甜一笑,不再搭理那人,抖手就甩出一截柳條,利刃一般「嗖嗖」地竄向驚恐著飛退的某人。因著高女的長發還卷著花襲衣,女子躲避柳條的身形不可避免地慢了許多。眼見柳條就要鞭抽到自己身上,高女踉蹌了一步,撇了眼拖累自己的少女,女子咬咬牙,拽起人來拖到自己身後。高女附在花襲衣的耳邊說道︰「花小姐,今日冒犯非奴家本意,只是奴家心中有未償的心願,得罪了。」言罷,女子停下飛退的身影,對著依舊端坐在椅上的沈無遷高聲喊道︰「沈公子,您若不應了奴家的請求,就別怪奴家無情了。」

高女閉眼念了道烈火焚身咒,只見女子曳地的長發驟然猛烈燃燒了起來,花襲衣也瞬間被卷入了熊熊火勢中。絮兒的柳條觸踫到灼熱的火苗,「嗖」的一聲又縮了回去。絮兒接過燒傷的柳條,幼稚的小臉上浮出一絲怨毒,小姑娘抽手又要鞭出柳條,被沈無遷一把拉住,青年信手潑出杯盞中剩余的茶水,水漬湮入熊熊烈火中,火勢竟然愈演愈烈,原本明黃的火苗赫然蛻變成鮮紅色,似鮮血一般明艷跳躍,灼紅了半間屋子。

女子的魂魄被艷麗的火苗一點一點拽離了紫煙的身體,裹著花襲衣的長發也截截松月兌剝離,落在地上打著卷兒。沈無遷見狀揮出衣袖,一陣柔風托著少女搖搖欲墜的身子飛了出來,落在青年的懷里。高女被妖冶的焰火燒灼得快要魂飛魄散,直痛得原地打著滾,只見女子原本明晰的魂魄漸顯輕薄,她撕扯著嗓子哭喊道︰「怎麼會這樣?沈無遷!你竟無情至此?我不甘心!我不甘心!」絮兒在一旁樂得拍手笑道︰「叫你得意!丑八怪,你不是最愛來這一套麼?哈哈,怎麼?現在受不了了吧?」沈無遷皺皺眉,沒有看向那邊,僅抬手輕輕撫了撫懷中少女有些凌亂的鬢發。花襲衣搖了搖青年的衣袖︰「無遷,我們幫幫她吧。」少女見青年沉著臉不應話,有些急了︰「無遷,方才也是她護著我,我才沒被真正燒傷,她無惡意的,我們幫幫她吧••••••」沈無遷看著少女苦哀哀的小臉,嘆了口氣道︰「有些事,不去求結局,反而是福。執念最是傷人,何苦?」花襲衣聞言只含淚盯著沈無遷深沉沉的眸子再不做聲。青年伸手拭去了少女落在腮邊的淚水,言語中流出一絲挫敗︰「罷了,我听你的就是了。」說完示意絮兒扶過少女,自己只身走進還在燒灼的烈焰中。

花襲衣見了有些擔憂,絮兒乖巧地扶著少女坐在床榻上,擰了快娟子遞與少女︰「小姐不必擔心,那丑八怪可不是少爺的對手。」花襲衣皺了皺眉︰「絮兒,不要這樣說她,萬萬不可以貌取人,你如今還小,以後自會明白這人世的復雜險惡。只是今後再不可惡語傷人,可知道了?」絮兒撇著嘴心下嘀咕︰還小?我都一千歲 ,說出來嚇死你。再說,人世的復雜骯髒我可比你明了多了••••••小姑娘面上還是垂著頭應道︰「知道了,小姐。」花襲衣見不得小姑娘這副「委屈」樣子,忙伸手拽人在床邊一起坐下,對著小丫頭光潔的額頭親上一口。絮兒紅了臉頰,也不再扭捏,兩人又好做了一團。

這邊,高女虛弱地伏在沈無遷的腳下,面上卻是一片欣喜︰「沈公子終于答應奴家了?奴家謝謝公子,謝謝公子。」沈無遷揮手散去了半室的烈火,轉身冷著聲音道︰「你先回魂。三日後,未時三刻,在城外了望坡上的月老廟前相見,我自會給你一段你要的相遇。」高女聞言喜不自禁,忙撐起身子磕首道︰「謝謝公子,謝謝公子。奴家一定會去的,一定會去的。」沈無遷見她如此,眼中流露出一抹淒涼,半晌才出聲問道︰「你不後悔麼?」高女抬手拭了拭眼角的淚水,面上一片篤定︰「奴家不悔。」

待高女散去身形後,沈無遷吩咐絮兒規整凌亂的飛絮苑,自己伏案寫了封信交與點墨,交代送往王府王逸安公子手上。點墨撓了撓頭傻愣愣地笑道︰「少爺總算有個好朋友可以互傳信件了,真好。」沈無遷瞟了點墨一眼,自笑笑不說什麼。倒是一旁的絮兒看不慣這小子犯傻,撇著嘴直嚷嚷︰「你哪只眼楮看見少爺和王家那書呆子有干連的?傻呆瓜!」「傻呆瓜」瞥了眼火辣辣的小姑娘,面上一片緋紅,他低著頭絞了絞自己的衣角,囁嚅道︰「少爺,我下去了。」說完就跑出門去,跑到一半又折了回來一把抓起書桌上的信封,再偷看了一眼嬌俏的小姑娘,得到絮兒的一記瞪眼,點墨小臉漲得更紅,趕緊飛快地奔了出去。

沈無遷斜眼笑看著小姑娘︰「點墨是個好小伙子。」絮兒翻了個白眼︰「無遷少爺,小姐方才定受了驚嚇,您還是多多擔心怎麼和小姐交代才是。」沈無遷聞言一愣,隨後嘆了口氣,起身向里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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