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還未等綠娥到神仙堂探明情況,樂天便主動上了門求見。
靜候綠娥和其他女侍給自己穿戴整齊,朱玉潤努力睜大了雙眼,眼前依然是一片朦朧。除了隱約的光影外,竟是什麼也分辨不出。
昭定帝派來的御醫診治了數次,這眼疾是因內傷導致供血阻滯,待隨著傷情慢慢好轉,自然會不藥而愈。
聞到來人身上熟悉的藥味,朱玉潤嘴角上翹。神仙堂眾人,身上都難免沾染了丹藥香氣。輕移蓮步,端正地倚在台旁,對著正前方視線中一團模糊的黑影道︰「樂天,怎麼一大早就來了?你們堂主最近可好?」
樂天打量著朱玉潤空洞的眼神,神情露出些許不忍,低聲對綠娥詢問道︰「郡主的眼楮……?」
不待綠娥答話,朱玉潤微笑︰「不礙事,已經讓最好的郎中診治過了,說是過一陣子內傷好了,就會復原。」
樂天上前一步,欲言又止。思量再三,終于咬著牙道︰「郡主,我們堂主他……他……」
朱玉潤眉頭微皺,急不可耐的將身子前探︰「元玉出什麼事了不成?樂天,你能不能一口氣把話說完?」
樂天嘆氣︰「郡主上次遇襲,堂主幫您療傷時不知被什麼人暗算,內丹移位。」
內丹移位?朱玉潤倒抽了一口冷氣。內丹可是修仙之人的命根,若不是受了重傷,根本就不會移動分毫。
內丹移位受損意味著修習倒退,嚴重時甚至性命不保。這下毒手之人借著嚴宣徽分神不暇落手,果真是毒辣至極。
眼中含淚,朱玉潤嘆道︰「難怪一直沒有元玉的消息。」焦急地伸出手,縴長的手指在空中虛抓了幾下,隨即苦笑道︰「我現在這個樣子,也幫不上元玉什麼。」
樂天見狀,忙上前幾步,袖袍便落在了朱玉潤白女敕的手指間。仿若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朱玉潤仰臉︰「樂天,那暗算元玉的人,也是修習之人?」
樂天點頭︰「堂主即便全心為郡主療傷,但按理說也不應全無察覺。堂主之所以傷了內丹,主要還是因為那人專門練了克制堂主菩提術的陰邪功夫。」
朱玉潤悵然︰「元玉現在情況如何?」
樂天勉強微笑,面容依舊僵硬︰「長青仙子和不老天女合力壓制,終是將堂主的內丹歸位。但在抽離那人所下的禁咒時,也順帶抽離了一部分記憶。」
「抽離記憶?」朱玉潤听聞嚴宣徽已經月兌離凶險,長松了一口氣。
樂天看著朱玉潤半晌,不語。
朱玉潤鎮定心神,心頭卻涌出一股莫名的不祥來︰「莫非元玉不記得我了?」
樂天神傷︰「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恐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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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玉潤本還要多問些嚴宣徽受傷的細節情況,嚴宣徽卻上了門來,正正式式地遞了拜帖拜見敬敏公主與駙馬。拜帖上並沒有寫自己的名字,卻是打著神仙堂長青仙子的旗號。
那嚴宣徽此刻並沒有服食烏發丸,也沒有染發。而是銀發赤目的本來面目,雙手負于背後,正在公主府招待客人的偏殿等候召見。
十九夫人與朱鴻福一早听下人回稟了黃立棠偷了神仙堂不老秘寶的事情,便很配合地讓人去郡主處索要。
在听清十九夫人貼身侍女蓮心的來意後,綠娥一臉疑惑地道︰「那秘寶不是昨夜就拿走了?怎麼還過來要?」待反應過來,卻是一臉煞白。
朱玉潤心知不好,忙行至門口,交待綠娥速請黎海龍和李知微過來。對著蓮心做了個手勢,蓮心忙上前攙扶,道︰「郡主身體未愈,不如蓮心同公主回話罷。」
朱玉潤搖了搖頭,道︰「有些事,還是自己出面說得清楚。」蓮心眼見郡主不听勸阻,只得扶了朱玉潤,緩緩地向會客堂移動。
十九夫人眼尖,遠遠便看見女兒的身影,忙不迭地跑出門口,待朱玉潤行至門口,方恨恨地說︰「身子不好也不歇著,叫綠娥來就是了,要是摔了可不許哭鼻子。」
朱玉潤忙偷偷地捏了下蓮心的胳膊,一路上,蓮心已經把情況了解得七七八八,當下會意,大聲道︰「可不是,走也走不動,看也看不見,真是累贅。」
對上十九夫人詫異的眼神,朱玉潤忙不迭地做了個小動作,十九夫人不明就里,卻也知道女兒肯定別有用意,只是狠狠地瞪了朱玉潤一眼,那眼神里分明寫滿了「好自為之」、「一會兒再跟你算賬」……
嚴宣徽將這些神情收在眼里,心里的疑惑登時消了幾分,望向十九夫人和朱鴻福的眼神里,也多了些冷漠和不屑。
「長青少俠的水晶瓶呢?」十九夫人終于按耐不住,開口問道。
朱玉潤忙福身道︰「回母親的話,女兒這些日子一直在養傷,不知有水晶瓶的事。」
十九夫人開始有些明白女兒的套路,轉身對著嚴宣徽道︰「長青少俠,你看這如何是好?」
嚴宣徽倒也不似要追究的模樣,只是從袖筒掏出一個滿身是孔的木筒,道︰「在下這秘寶倒也好找,只要放出我這小雀兒便可。」
朱玉潤登時松了一口氣,嚴宣徽也不待十九夫人首肯,便自顧自地放出了小雀兒。
小雀兒約莫去了一刻鐘的功夫,便回到嚴宣徽手中唧唧喳喳地叫了幾聲。嚴宣徽登時臉色大變,顧不上和朱家眾人告辭便急匆匆地出了門口。眼見走得遠了,
十九夫人才緩和了臉色,向著朱玉潤道︰「珠珠,這是這麼回事?神仙堂堂主不是嚴少俠?如今是怎麼個情況?」
朱玉潤忙將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詳細地向父母解釋,只是隱藏去了嚴宣徽的身份,只說是嚴宣徽為了自己療傷身體受損,堂中事務便委托了這個長青仙子代理。
好在十九夫人和朱鴻福並沒有見過嚴宣徽的本來面目,剛剛也沒有仔細打量,並沒有認出來。倒是對嚴宣徽充滿了愧疚。
待朱玉潤詳細地解釋了不老仙灰,十九夫人這才知道這水晶瓶的用途,一提及黃立棠,雖然說是好心為女兒醫病,卻十足地惹了個大麻煩上身。朱鴻福感慨道︰「幸好這長青仙子有尋找秘寶的小雀兒,不然,今日怕是不能善罷甘休。」
正在朱鴻福和十九夫人數落黃立棠偷花獻佛的齷齪行徑時,黎海龍和李知微也趕到了會客廳。兩個男人同時向朱玉潤伸出手,緊張地道︰「潤兒(郡主),沒事吧?」朱玉潤抽了抽嘴角,她實在是不願意被師父和李大人見到自己滿臉淤青的樣子。又不好臨陣跑回房間,只得尷尬地上前行禮問好,師徒少不了一陣寒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