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進屋,就听見里面傳來一些零碎的哭哭啼啼聲,腳上的步子不由加快。
踏進屋的一霎那,只一眼就瞥到躺著床上的那抹熟悉的身影,他頓時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腳不由向後打了個趔趄,幸虧小福一直緊跟在他身後,及時扶了他一下,才穩住重心。懶
「皇上,您要當心啊!」
皇上毫不留情的猛地推開了他的攙扶,難以置信的向床前走去,坐在床邊的太醫立馬自覺的退到了一邊,給他騰空了地方。
靠近的每一步都像含鉛一樣沉重的難以挪動,觸到床沿的那一刻,他整個人如跌蕩一般重重的坐在她的床邊上,那雙清澈透亮的眼眸緊閉著,秀白柔美的臉此刻卻少了溫婉,只有死寂般的冰冷。
「皇上,您要保重龍體,節哀順變呢!皇後娘娘她已經香殞了」
見皇上臉上瞬間毫無血色的滯白,站在一旁的太醫連忙盡著人臣的本分,情真意切的上前規勸他。
一度沉默至極的皇上像一下子被激發了,反手狠狠的一個耳光,直接將他煽倒在地,連在旁邊哭啼的梅柳兒和秋月都被一時駭住,只見太醫驚恐的爬起身時,嘴角已經淌下一絲血跡,他卻顧不得臉上的疼痛,連忙跪地謝罪求饒。蟲
「去把御醫館所有的太醫都叫到這兒來,救不活朕的皇後,你們就通通跟著陪葬!」
頭頂上方傳來的那一聲咆哮,嚇得太醫不敢回頭就連滾帶爬的奪門而逃。
屋內的人早就嚇白了眼,甭說哭了,連喘氣也不敢出聲。
他輕輕的撫模著她紙白的面頰,此刻卻比他的手還要冰冷,讓他忍不住一陣顫栗。
他眸光一凜,索性將她扶起身,緊緊的摟抱在自己的懷中,好似要用自己身上的溫熱去暖和這個冰涼僵硬的身體,好想听到她微微皺起眉頭,顫聲說一句「皇上,您摟疼我了」
「這屋子怎麼會這麼冷?沒有火爐嗎?為什麼屋子里的火爐這麼少?還不快把火爐都弄過來!」
他突然發狂似的沖著小福怒吼道,小福整個臉色頓然一青,腦子里還未轉清,人已經慌慌張張的跑下樓去張羅了。
已是深夜,寒風刺骨的舜安街頭,門戶緊閉,早已沒了人影和燈影,一片黑寂。
皇城里的景秀宮,這個素日冷冷清清的皇宮一隅此刻卻是亮如白晝,二樓的廂房內已是攘攘擠滿一屋子人,屋內明明擺滿火爐,凝重的空氣卻令人窒息的壓抑。
候在一旁的人靜靜的注視著床邊的光景,太醫們一個接一個的上前把脈診療,又一個接一個的沉默退下。
只有皇上始終坐在床邊,鷹般隼利的目光盯著每一個上前診斷人的臉,那陰沉的臉色容不得人窺視,早已紛紛避之不及的逃開去。
「皇上」
一番診斷完後,眾太醫皆俯首躬身行禮,卻沒有一個人敢直言不諱,全都縮頭縮尾的向後退縮。
這時一個剛新上任的太醫,看上去年輕氣盛且有著初生牛犢不畏虎的精神,似是不耐眾人的畏懼,獨獨往前冒了出來,口無遮攔。
「皇上,皇後娘娘已經回天乏術了,您還是盡早節哀,為娘娘風光大葬吧!」
話音猶落,他倏地起身,拔出了腰間的那柄軟劍,銀鋒寒光一閃,血沫四濺,屋內一片驚駭尖叫。
屋子里迅速蔓延的血腥味讓靜坐一旁的若芷一陣泛嘔,此時除了躺著床上的人,屋內的每個人都惶然驚恐的看著滿臉血漬的皇上,他全身籠罩著一層濃濃的陰戾之氣,像極殘忍冷血的魔鬼,令人望而生顫。而倒在血泊里的那個人早已經紋絲不動了。
那凝滯如冰的褐色眼眸只有瞟向床上時,才會有微微的撼動,蓄滿了難以抹平的痛楚。
皇上忽然丟開了手中長柄的軟劍,轉身回到床邊重新將若琬冰冷僵硬的身體抱緊,伏在她肩頭的那一瞬,有兩行清淚在他沾滿血漬的俊臉上滑落下來。
他胸中突地一悶,陡然一陣猛咳,屋內的人皆是又恐又嚇,那紈白紗帳上像是潑灑上去的花朵瞬間綻開,腥紅欲滴,刺目驚心。
「皇上啊——」
成公公早已率先跑上前去,卻見皇上血淚斑斑的臉上,哀傷倦乏,薄涼微喘的雙唇上還沾著鮮紅的血跡。
成公公心里頓時生出了一個可怕的念頭,那種預感卻是如此之強烈,整個人面色驟然變青,連忙要人過來扶住皇上,可皇上就如同在神殿的那一晚一樣,死死的抱緊她,不讓任何人分開他們。
一直靜靜佇在旁邊的梅濂也呆愣著,心里好像被抽空了一樣,瞬間被深重的虧欠感所填滿,難以釋懷。
他身後的那個人卻悄悄的退出了房內,宮道上冷風呼嘯刮面而過,可房內的剛剛血腥的那一幕還深深的震撼著他的心,那倒在血泊里的人還讓他心有余悸,他沒想到皇上會對她動情至此!可是他只有這一次不能心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