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殤 第一百六十七章

作者 ︰ 紅葉沾襟

小福從殿內走出來,搓搓手呵了口氣,不下雪的夜更是一種干冷。

「皇後娘娘,您不進去見見陛下嗎?太醫已經將傷口包扎好了。」

看到一直站在殿門口不肯進屋的若琬,小福忙不迭湊上前去告知她,以為她是怕看到那血淋淋的刀口才站在外面的,殊不知她心里此刻正在做著激烈的掙扎與斗爭——是怨恨,還是虧欠,好像已經分不清了是進去,還是離開,為何邁出這一步如此之難懶

看她半天還是躊躇不前,小福滿臉疑惑,這皇上包扎時,眼楮可是不時的盼向外面的,他哪能不曉得陛下的心思,

「娘娘,皇上的功夫向來極好,難得受傷一回,您就進去看看他吧!」

若琬聞言,頓時面上一陣羞愧之色,不管小福這話有意無意,他確實是受她連累的,每一次受傷都是為了救她,朝佛寺的那晚是,還有今天晚上也是,娘告訴過她做人不可以虧欠別人太多,否則總有要還的一天的。如今她是欠了他,就當是彌補自己的虧欠,去看看他吧!

見到她進來,坐在一邊的若芷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此刻的她心里已經說不出是何種感覺了,只有一股莫名的辛酸。

若琬走過她身邊時,只是靜靜的看了她一眼,帶著一絲淡漠的悵然,曾幾何時起,她們之間已經被不知不覺升上來的一座疊嶂隔漸漸離開來,讓她們從熟悉變得陌生。蟲

見到若琬進來,那雙深邃的褐眼里明顯的閃過一絲悅色,還不及她靠近,他已經伸出一只手召喚,低言開口,

「到朕這兒來。」

若芷的杏眼里很快閃過一絲妒色,她咬了咬下唇,穩住了自己的語氣,淡淡的說了一句,

「那臣妾先告退了。」

他根本就沒有看過來一眼,就立馬虛應了一聲。若芷訕訕的離去,其他人也察言觀色,紛紛請安,跟在芷妃身後默默告退了。

看著絡繹走出去的人,她不禁有些尷尬難堪,那些人好像是故意要給他們單獨相處的機會,整個屋子的氣氛一下子靜滯下來。

她瞟了一眼他左臂上纏好的白色繃帶,隱隱浸出淡淡的血印,應該流了很多血吧!他的臉色顯得更加蒼白了,眼中一陣酸澀,終是忍不住瑟瑟的問了一句,

「疼疼嗎」

「疼!你看看還有血了!」

說著,他還特意用右手去捏了一下纏布的傷口。

只听見「 ——」了一聲,白繃帶上的血塊印一下子迅速擴張了不少,她瞥見他突然皺眉撇嘴的臉,不由一驚,連忙慌張的制止他的荒謬的行為。

「哎!你不要踫——」

他突然抓住她伸過來的一只手,淡淡壞笑的表情像是奸計得逞一樣,靜靜注視了她一會兒,深幽目光突然變得認真而專注,

「要是你不來,朕就會更疼,不止傷口會疼,連心也會疼。」

她微微愣了一下,頓時慌張的退開了幾步,無奈他的手抓得很緊,任她無論如何退,也始終只有那麼遠的距離。

她只得撇下頭,故意轉移了話題,

「皇上可有派人去調查那些刺客都是些什麼人了嗎?」

「嗯,只是沒有留下線索,恐怕很難查得到了」

他虛應的點了一下,若淡若輕的語氣,

「不過那個用暗器的人,朕一定會把他找出來的!」

「若是找出來了,」

她惴惴的瞄了他一眼,試探性的問道,

「皇上打算怎麼處置他呢?」

「朕一定會讓他人頭落地,滿門抄斬!」

他狠絕的語氣不留一絲感情,那幽暗的眼眸里溢出的一絲殺氣讓她心中一顫,皇上似是察覺到了,若有所思的看著她,

「你是不是看到什麼可疑的人了?」

她陡然一驚,隨即低下頭去思量,一切都還不確定,她不能妄自斷定那個人就是他,更不能就此認定暗器是他射的,況且皇上剛剛說的那麼斬釘截鐵,讓她忍不住心憂,她不可以動搖、毀掉那個人的幸福的!

「小琬?!」

似是還不習慣他這樣叫喚,他連叫了幾聲,她才從思緒中回過神來,一臉驚慌,說的支支吾吾,

「沒沒有,大街上人那麼雜,臣妾怎麼可能會注意得到呢」

「是嘛?」

他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見她點了頭,便一笑了之。

「本來想讓你好好過一個生辰的,沒想到會弄成這樣!這下你該更恨朕了!」

他蒼白俊逸的臉上露出一個歉意無奈的淺笑,卻讓她更加愧疚不已,她是恨他,恨他拆散了她和暄哥哥,可是暄哥哥狠心的拋棄了她,真的能全怪面前這個人嗎?!歸根到底,是她自己不如人,才眼睜睜的看著她的竹馬去繞了別的女人的床

她恨!可是心里真正恨的是那個人吧!因為愛至深,恨亦如此

「臣妾不恨陛下」

夜已深,玉珍坊的二樓仍然燭火通明,在彩壁的房間內熠熠閃爍。

看著對面的人一杯一杯冷酒灌入愁腸,易袖眉頭緊鎖,飄忽的眼眸里浮現出更多的慚色與心疼,

「你真要把自己灌得爛醉如泥,才肯罷休嗎?」

暄之墨玉的眼里隱隱有淚光浮現,仰首吞酒時又迂了回去,嘴角邊卻掛著一絲苦笑,幾屢散露的發絲顯得落魄不已,

「我和她認識到現在有十一年了,你知道嗎?過去的整整十年,都是我陪她一起過的這一天,就算我什麼也沒有,只是從外面買了一個壽包回來給她,她也會笑得很開心!」

「今天是她的生辰是她的生辰」

話到哽咽處,有幾滴清淚,一咚一咚落入酒斛中,一層層小波圈在夜光浮動的酒水表層蕩開,卻是更加冰冷淒涼。

 !今天他才發現,原來上天只給了他們十年的時間,原來上天只把她賞賜給自己十年,為什麼是十年!為什麼只有十年?!浮生若長,十年又何其短暫矣

「賢王」

易袖震驚的看著他,眼里的悔怨頓時更加濃稠了,欠他的——注定要一輩子成為自己心頭的陰翳,揮之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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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

良久,暄之自嘲的笑哼了一下,白玉無垢的容顏上泛著兩行淺淺的淚光。

「她或許會恨我一輩子的」

∼∼∼∼

寒夜不掌孤燈,一片靜寂。

她無法入眠,對坐于銅鏡寶奩,仰面望向窗外月華,淡輝如煙輕薄,孤掛寒梢慘戚已,手里緊緊握著那只木刻梅花簪,宛如要嵌進肉里去。

她忽然隨手一扔,將它甩在了染花的地毯上。

伏在案頭微微嗚泣的嬌弱身影,身子不住顫抖著,良久之後,她倏地站起身來,驚慌失措的趴在地毯上四處尋覓,一陣亂模亂掃之間,手指突然踫到一個細小的木棍似的硬物,她心頭一喜,急忙抓起它,雙手將其緊緊捂在胸口。

臉上的淚無聲無息中更加肆意縱橫,心若還有一絲眷戀,心若未死,情也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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