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芷仙緣 六 : 算計(下)

作者 ︰ 辛卡

顏青在決定踏上修仙這條路時,心里就想著將來有一日要離開家,尋求自己的天地,不想再受這些人的擺布。今天她偷听到的消息,恐怕不出三年,家里就已經準備好犧牲自己了。這樣一來,自己得加快修煉,好為離家作準備。

一晃眼兩年過去了,顏青十三歲了,她經過這些年的苦修,已經是練氣期四層的修士了,而顏青由于去上房請安請的勤,「一不小心」得知趙翰林的夫人已經于四個月前去世了。顏青心中暗忖,估計該來的也快來了罷。

按照《天緣決》所述,練氣期四層的修士就可以修習一些低階輔助法術了,顏青仔細研究了清揚上人留下來的一個名為《基礎功法大全》的玉簡,選擇了其中比較簡單的明目術和雖然有點復雜但威力不小的天火術。明目術是一種加持在眼楮上的法術,修習過後,可看透無靈氣之物,一般修為高之人可輕易看透比之低的人的修為,並且依據玉簡所言,當使用它對準修為低于自己之人或者無修為的凡人時,可以起到催眠的作用,顏青在雨湘身上實驗了一番果真如此。明目術最為難能可貴的是它練習起來並不復雜,才練了三天,顏青便可目透牆壁了,並且它相對于天火術而言是非常溫和的功法,修煉時不易引起他人注意。天火術在等閑時刻她都不敢練習,特別是夜晚,生怕動靜太大引起別人注意。

顏青自從那日請安中無意听到柳氏和顏女乃女乃密談,也會經常在抓著柳氏請安的時間去上房蹲點。這日,顏青遠遠听見柳氏動身前往顏女乃女乃處,忙催著雲溪等人出門,一行人不緊不慢的趕到了上房,顏青照舊被夏荷請進耳房喝茶,一邊閑聊,一邊听著里邊的動靜。

顏女乃女乃隨手將一封信遞給了柳氏。柳氏略掃了一眼,有些遲疑的看向顏女乃女乃,道︰「這麼說來,這事十有**能成了?」

顏女乃女乃看著她說︰「只要安排得好,便能成了。」

顏女乃女乃喝了口茶,又道︰「這些年來,我看著,青丫頭也不像是個忘恩負義的,顏色也出落得越發的好,雖沒有她娘當年那麼嬌艷,但是那股子精神氣確實她娘怎麼也比不上的,這也是她還小,等在大一點張開了,只怕她娘都趕不上,將來翰林府的後院還不是她說了算。」

柳氏听到提及蘇氏的嬌艷,心里閃過一絲不快,轉眼又想到,在嬌艷又如何,現在也不過是死鬼一個了。

柳氏看了看顏女乃女乃,道「娘,這事成起來也不容易啊。」

顏女乃女乃笑道︰「這有何難!」說罷,想了想到底是陰私之事便招了柳氏到跟前,低頭耳語娓娓道來。

饒是這兩人聲音壓得再低,她們的話也被如今已是練氣四層的顏青听了去。顏青低下頭裝作喝茶的樣子,實則實在慢慢消化剛剛听到的事情,顏女乃女乃她們的手段雖然有些不堪,但對于顏青來說也確實是個機遇。

沒過幾日,顏女乃女乃就告知顏青,這幾天好好準備一下,三天要進城給表姨祖母祝壽,順便認認城里的幾家親戚。听到這個消息,顏青開始著手準備要帶的事物了,她將所有重要的東西裝進了儲物袋里,包括這麼些年積攢的金銀事物,還有一些衣服什麼的,以及她娘的遺物,幸好現在是冬天,衣服厚,儲物袋也不大,也就五寸左右,顏青連夜將它縫進了儲物袋的夾層里,也幸好儲物袋的容量還是蠻大的,裝這麼多東西也沒有鼓起來,縫進衣服里也絲毫不顯得別扭。

這日,風和日麗,顏女乃女乃帶著柳氏、顏青等人出了門。馬車在路上經過了兩個多時辰的顛簸之後,終于到了她所謂的表姨祖母家——「張府」。一下馬車,顏青還來不及打量一番,她們一行就被幾個婆子迎了進去。進府之後,稍事安頓,顏青少不得去見見這位久聞大名的表姨祖母,幾個長輩又是一番計較不提。

到了張府後的第二日,也就是這位表姨祖母壽辰的前一日,由表姨祖母起頭帶著一行女眷去縣城西邊的濟雲寺上香祈福。顏青從家里出來之時,只帶了雲溪和雙璧,而現在上香由于馬車的原因她只帶了雲溪一個人。等到馬車到了濟雲寺之後,顏青感覺到顏女乃女乃與柳氏的笑容愈發的燦爛,像是能溢出來一樣,顏青看她的樣子,心下了然,這局估計已經布好了吧。

這趙府在山城這彈丸之地,也算是一方大戶,故而,這一行女眷由方丈單獨招呼。顏青陪著幾位長輩拜了一會便覺得有些無趣,就跟顏女乃女乃說了一聲,顏女乃女乃看了她一眼,略有遲疑,但顏青身後的雲溪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顏女乃女乃這才放了她離去。

這方丈是個知情識趣之人,見顏青要自己逛逛,立即派了一個六歲的小沙彌來引路。這小沙彌濃眉大眼,眼楮黑得像黑葡萄一般,左看看右看看,接到領路的任務之後,一路上別別扭扭的,顏青看出了他的小心思,邊笑著說︰「小師傅,你自己去玩吧,我們自己轉轉吧。」這小沙彌听著顏青這麼說,還是有些不好意思,便說︰「施主,前面左轉就是香雪海了,那里的梅花可好看了……」顏青看他的樣子又笑了,邊說一定去看,小沙彌听她這麼說便也不再推辭,歡天喜地的離去了。顏青便帶著雲溪往前走,果然左轉之後見到一片寬闊的梅林,還未靠近便聞見清幽的梅香,入眼即是大片的白色花樹。顏青慢慢靠近,頓時心生搖曳,感覺疲憊全部消失殆盡,這幾天一直以來的忐忑之感頓時消去大半。

雲溪忽然道︰「小姐,奴婢小時候曾經來過這兒幾次,這兒最有名的梅花還是那株‘別角晚水’,听說連寧王爺也曾經專程從京城趕來看呢,小姐,我帶您去看。」

顏青心下一動,面上不露聲色,道︰「這‘別角晚水’我听先生提過,不是說是晚梅嗎?現在應該還沒開吧。」

雲溪眉毛略微動了動,道︰「小姐您難得出來一次,等到這梅花開的時候估計就回家了,能看看花骨朵,瞻仰一下它的大名氣也是好的。」

「你個狹促丫頭,分明是你自己想要看,偏要說上這麼一大篇。罷了,既然來了,就去看一眼吧,看看它到底有甚麼三頭六臂的。」

「小姐,都說在這棵梅樹下祈福是最最靈驗的,奴婢還不是想讓小姐去好好的求一求,將來覓得如意郎君。」

「你個作死的丫頭,你自己思嫁非要賴到我頭上。」

說罷,雲溪便帶著顏青往香雪海中心處引。一路上時不時可見三三兩兩的賞梅之人。大約走了半刻鐘,便到了香雪海中心之處,儼然可見那棵大名鼎鼎的「別角晚水」,也不知是她們運氣好還是怎麼著,本來照晚年還要半月才開放的梅花,其中一枝竟然開放了,這梅花呈淡玫瑰紅色,淺碗狀的花瓣層層疊疊,細數之下竟有四五十瓣之多,內有碎瓣婆娑飛舞,異常美麗。

身邊忽然听得人贊︰「好梅!」

在此人向這邊靠近之時顏青便注意到了,如今回頭一看,一男子三十念許,身著青衫,正目不轉楮的看著自己,顏青臉色頓時緋紅,適時低下頭,做出一副嬌羞的女兒姿態,心下卻知,這位恐怕就是丁憂的趙翰林吧。她在趙翰林出現之時,已經注意到雲溪已經悄悄的後退,躲在西邊不遠處的一棵梅樹後面。

過了一會兒,顏青抬起頭來,看那趙翰林仍舊盯著自己瞧,有些不好意思,只好看言喚道︰「先生!」

這邊趙翰林像是才反映過來,知道自己失禮了,臉竟是紅也不紅。反而問道,「小姐,是一個人嗎?」

顏青微微蹙眉道︰「原本是帶著丫鬟的,適才不小心與她走散了。」

趙翰林臉上一喜道︰「這梅林中美景甚多,小姐要是不介意的,在下願陪小姐游賞一番。」

顏青襝衽道︰「先生好意,小女子本不欲拒絕,緣小女今日見此‘別角晚水’,頓生‘看盡天下梅’之感,心生疲憊。」趙翰林听著臉上便有些失望,但听顏青話鋒一轉︰「不過如今與丫頭走散,有勞先生帶路,好讓小女子與家人會合。」

趙翰林听著臉上一喜,道︰「不勞煩,不勞煩,舉手之勞而已。」

說罷,顏青便由著趙翰林從香雪海的另一頭出來了,顏青一直能感應到雲溪不遠不近的跟著,走到香雪海外面的四角亭,顏青便道,「先生,到這里即可了,小女子在此謝過先生了。」

這趙翰林听了頗有些意猶未盡,最後問道︰「敢問小姐芳名?」

顏青無甚在意,答︰「小女子顏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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