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嘯世 第五十二章 壓抑的釋放

作者 ︰ 江南霧中雨

第五十二章壓抑的釋放

楚歷二三七年,六月二十五日夜。楚國皇帝楚棣駕臨九江府,整個江南西路的官場為之大震。

兩江總督姚辰啟和江南西路巡撫杜名禮得到消息,連夜便帶領幾十位官員趕往九江城。楚棣已經有些年沒有巡視地方了,可他選在九江大堤屢出狀況的時候出現九江府,意味著什麼?

姚辰啟和杜名禮等人一路憂心忡忡地趕到九江府,這天還沒亮……

翌日,皇帝的行宮。

其實九江府內一直未曾興建過皇帝的行宮,那是因為九江府離梁國太近了,又是戰事多發之地。可皇帝居然來了……

楚棣下榻的行宮,其實是九江城內一位富商聞訊後把自家那座在九江城算得上最為奢華的宅子給空了出來,願意獻為皇帝的臨時行宮。而楚棣不知為何沒有選擇容王府,竟然點頭同意了。

九五之尊的皇帝居然能把一個商人家的宅子作為自己臨時的行宮,這商人老家的祖墳上不知道連著冒了多少道青煙。

此時楚棣這臨時行宮的前堂大廳內,黑壓壓地跪著江南西路的一眾官員,為首的正是兩江總督姚辰啟和江南西路巡撫杜名禮。

而容王楚楠卻是一臉恬淡地坐在眾人的右邊,一邊喝著清茶,一邊冷笑連連地望著一臉惶恐之s 的姚辰啟和杜名禮二人。

而上首的那張屬于楚棣的大位上,卻空空如也,不知道楚棣此時是因為昨夜太過疲勞貪睡在還是故意要把這些官員晾在這里。

眾人惶惶不可終日地跪著,不敢輕易地開口,皇帝雖然沒到,可他的親弟容王楚楠卻面s 不善地注視著他們。

正當眾人跪得雙膝疼痛難忍,汗流浹背之時,只听堂內後面的屏風內一聲公鴨嗓的尖叫︰「陛下駕到……!」

眾人忙抖擻跪直了身子,在姚辰啟和杜名禮的帶領下高呼一聲︰「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只見楚棣面含笑意地從屏風內轉了出來,來到眾人面前,微微打量了一眼,一臉意味地笑道︰「都到齊了?姚辰啟到了,杜名禮也到了,這九江大提的一場大水沒把你們嚇跑,卻都上趕著到這九江府來了,好啊……好,諸位卿家為國為民之心,著實難得啊……!」楚棣說著往那大位上沉身一坐,斜眼瞥了躬身立于一旁的楚楠一眼,朝他擺了擺手。

楚楠心中微微一松,卻也不敢放肆,t n間貼著圈椅的邊緣一靠,便算是坐了下來。

楚棣依舊淡淡地笑望著眾人,可誰都知道他心中壓抑著多大的怒火,即便是之前他們不知道楚棣為何而來,可此時此刻若是再不知道,那便被禁衛拉出去把腦袋砍了,也是應該的。

「臣惶恐,臣有罪……,請陛下責罰!」那姚辰啟如何听不出楚棣言語中的意味,忙倒頭請罪道。

「哦……?」楚棣濃眉一挑,探出身子,戲謔般地望著姚辰啟道,「姚卿你所犯何罪?說給朕听听……!」

那姚辰啟四十來歲的模樣,一臉的黝黑,那雙原本頗為狡黠的眼楮此時充滿了惶懼之s 。他原是戶部左後經丞相傅齊軒鼎立舉薦下,才調為江南東路和江南西路這兩路總督。雖然是正二品平階調動,可一個在朝中,一個在地方,這其中的差異卻有天地之別。

朝中且不說皇帝和那些正一品文武大員了,便是那品階只有三品的九寺九卿,他也不敢輕易招惹,那些個老頭子都是人又是前朝的老臣,便是皇帝有時也要謙讓他們。況且如今這京城中還有一位身居四品便敢去招惹一品都統的許言,真是龍潭虎x e一般,令人望而生畏。

而在地方上,這總督便是天一般的存在了,雖然以前有御史的監察,如今又有疏密院監察處的官員,可總好過在京城戰戰兢兢地過活太多!

姚辰啟趴伏在地面上,渾身瑟瑟發抖,他這兩江總督的位置坐了好不到兩年,眼看是要不保了。

「臣身為兩江總督,在九江府百姓面臨生死存亡之刻,卻沒能與百姓風雨同行,臣愧對陛下,愧對治下的百姓!」那姚辰啟顫聲道。

「唔!」楚棣不見喜怒地點了點頭,轉向姚辰啟身旁的杜名禮問道︰「杜卿呢?可有什麼要說的?」

「陛下,臣亦有罪,臣不應該听從姚總督的勸阻,只顧著洪州城(今南昌)的水患,拋下九江府的百姓,臣應該早日便趕至九江府,與大堤上抗洪的將士奮戰在一起,與撤離的百姓攜手在一起!」那杜名禮痛聲高呼著,卻毫不留情地把姚辰啟給出賣了。

姚辰啟膽顫心驚地伏在地上,面對杜名禮的出賣卻不敢有一絲辯駁,他心中雖然對杜名禮的作為痛恨不已,可眼下如何渡過這關才是最為緊要的。

楚棣聞言冷冷一笑,捋須而立,抬腳踢了踢面如土s 的姚辰啟,長聲嘆道︰「還是洪州城好啊,終日鶯歌燕舞、紙醉金m 、逍遙得很哪,連朕都羨慕……!」

「朕的子民在哀嚎痛泣的時候,你們卻煙hu 柳巷、把手尋歡;朕的將士在浴血抗洪的時候,你們卻清風明月、對酒當歌,好啊……朕這太平盛世多虧了你們這般親力親為的頌揚。」楚棣嘲笑著說道,卻毫無預兆地抬腳便把匍匐在地上的姚辰啟狠狠地踹倒在了地上,猛然怒喝道︰「來人,把這二人押下去,待朕回京之後,打入天牢,再行發落!」

四位虎背熊腰的禁衛便從一旁走了上來,一把拽起嚇得魂不附體的姚辰啟和已經昏厥過去的杜名禮,架著便拖出了堂外。

跟著姚杜二人跪在大堂內的眾位江南西路的官員,已經嚇得膽顫心驚,面無人s 的伏在地上,顫顫發抖。

楚棣眯著眼冷冷地打量著這些官員,開口道︰「除了九江府知府張紳,諸位這瀆職之罪可當得?」

堂內鴉雀無聲,無人敢回應。

楚棣朝立在一便的童興招了招手道︰「傳朕旨意,今日堂內所屬官員,除九江府知府外,其余人等皆官降一級,罰俸半年,留職察看,以儆效尤!」

「奴才領旨!」童興躬身退後,漠然地望著這些表面惶恐內心卻慶幸不已的官員。

「滾吧……!」楚棣厭惡地看了他們一眼,說道,「都給朕滾到長江大堤上去,什麼時候洪水退干淨了,什麼時候再回洪州城去。」

「謝陛下……!」眾人高呼一聲,快速退出大堂,卻各有一種劫後余生的感覺。

楚棣待眾人退淨,便轉向神情悲戚的楚楠,面目復雜地望著他,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楚楠卻是坦然而起,跟著跪倒在地愧疚道︰「陛下,臣弟有負陛下所托,臣弟愧對陛下,愧對子均兄,請陛下賜罪!」

楚棣無力地搖了搖頭,長嘆了一口氣,起身走到楚楠身邊,親自把他扶了起來,悵然道︰「朕這一路上在心里不知罵了你多少遍,可朕到了九江府之後,卻是不想再罵了,朕知道你雖然有所疏忽了,卻也怪那孩子x ng子太過執拗了,像啊……真是太像了……!」

「陛下……!」楚棣這番話卻是比怒叱還要讓楚楠難受,強硬如楚楠,也忍不住眼中淚hu 閃動。楚棣後面的話,他便是听不明白,也無心去理會了。

許言的身世楚棣和許騰卻是一直瞞著他,就是怕他心直口快,不知道何時便給吐l 了出來。

「走……隨朕去你營中看看,將士們勞累多日,朕要親自去探望一番!」楚棣說著緊緊拉起楚楠的手,便一同走出了大堂,往行宮外走去……

入夜,那鄱陽湖中的是山是島的大孤山中,那間小屋的油燈再次點了起來,那一身青衣的妙齡nv子如時走進了小屋的里間,緩緩地關上房m n。

她緩緩地走到邊坐下,仔細地端詳著眼前這位依舊沉睡中的男子,心中對他的好奇與日俱增,他究竟是何身份,為何會受了這麼重的傷,又為何昏m 至此……?

竟是連平日里料理菜圃時的那份恬靜也偶然會被這個念頭打擾。她自小雙親死得早子有些自閉,或是童年時留下了不可磨滅的慘痛記憶,不願與人說話,便是和這麼多年來一直跟隨著她的丫鬟蓮兒,也是極少說話。

說話在她看來只是為了應付別人的詢問,在她的心中反而是和山上的這些菜苗相處得要來得親切些,什麼都不用說,可好像它們什麼都知道。

榻上這個男子是這麼多年來第一個走進她生活中的男子,而且這個男子和那些她種在園圃里的hu 木一樣,看不見她,也不會和她說話。

給他施針,便像給那些綠苗拔草澆水一般,簡單而快樂。

她嘴角慢慢地浮起了絲笑意,抬手掀去他身上的被單,緩緩地退去他的褻k ……,便是每夜這一出,讓她心中頗為糾結,那看不得的地方,卻還要用手去觸m 。

銀針刺下,她便心無旁騖地捻動起來。果然,他體內的真氣一直如ch n蠶吐絲一般,緩慢地在他破損的經脈處修復著,今夜只要再給他施針一次,明日他的經脈破損處便能初步愈合了。

當她把最後一根銀針拔出的時候,不知不覺已經兩個時辰過去了,比昨夜又多耗費了半個時辰。

她疲憊地拿起m o巾擦了一把臉,癱靠在大口地喘著氣。斜眼看到那男子一身的汗膩,才想起他自從被救下之後,如今已有六天了,卻一直沒有清洗。

她這般想著,便自然而然地拿起m o巾為那男子仔細地擦拭起來……。

等她做完這一切,卻已經是深夜了,可她絲毫沒有困意。俯身端著銅盆剛想走出里間,卻無意間看到了擺在窗前的那架瑤琴。

那是她父親留給她的遺物,對她來說,除了父親的那幾本醫書,便是這架瑤琴最為珍貴了。她看到這架瑤琴,便想起了父親小時候手把手教她撫琴的情景,心中一熱,便放下銅盆,行到那置放瑤琴的木案後,抬起雙手浮在琴弦上,緩緩的撥動起來……

琴聲漸起,她的手法有些生澀,音s 微顯嘈曲調斷斷續續,她的技藝實為一般,堪堪入耳。可此時她已經完全沉浸其中,手中撩撥的分明不是琴弦,而是她童年時的回憶……

「嫦兒……!榻上的男子好似夢囈般,輕呼了一聲。

那青衣少nv一驚,有些忐忑地微微側過身來,卻發現那男子依然昏m 著,可那一聲分明是從他嘴中呼喚而出。

嫦兒?這應是他對一名nv子的昵稱。

青衣nv子默默地走到那男子的身邊,那雙星眸愈加好奇地打量著他,他終于有轉醒的跡象了嗎?好似是感知到了自己的琴聲,他對音律有與眾不同的感觸嗎?

青衣nv子思量著,這名男子與之前她所醫治的百姓截然不同,無論她施針深淺他都不會喊上一句痛,他就一直睡著,睡得那麼安靜,那麼m 人,讓人忍不住就像躲進他的懷里,隨他一同入夢。

她也猶豫著,要不要繼續撫琴下去,如果他醒了,會是這樣靜靜地躺著,還是會很快便離去?她一想到此心中便浮起一層淡淡的惆悵,那種感覺便如同那些她悉心料理的hu 兒敗去,草兒枯萎了一般。

她終究還是d ng回瑤琴之後,輕輕地撥動開來。

她雖醫術j ng湛卻心思單純,不諳世事,她簡單地喜歡一些美好平靜的事物,顯然榻上的這個男子便是如此,俊朗清秀的面貌,而且從來不會出言問她,所以她想把他留下。可她也知道這不是這是一條鮮活的生命,他有家人在等待著他,有他口中的那位嫦兒在等待著他……,他只是一位她的病人而已,所以她還是想著他能早日醒來。

琴聲在夜s 中一層層蔓延而去榻上的男子似乎真的能感知到音律的變化,口中不時的呼喚著,或是母親、或是嫦兒,一顆顆豆大的汗珠浮上他的額頭。

那青衣nv子一臉安詳地坐在窗前,對身後的呼喚聲充耳不聞,只有琴聲依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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