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城煙雪 上卷 第四章 青樓驚密(中)

作者 ︰ 褐瞳里的光影

其實五髒廟早就在叫囂了,午膳沒吃,為了逃避黑衣人又損了很多體力,弄得韓雪饑餓得慌。

所以當她看到豐盛的酒菜,就毫不猶豫地抓扒起來,狼吞虎咽。邊吃邊心內不禁贊嘆,這妓院的廚子還真是有水準。

紅衣看著這位毫無吃相的郡主千金,不由莞爾。自打她跟隨公子後,別說給主上臉上添脂加粉,就連敢肆無忌憚地看著公子的人都未曾有過。

公子一向是雲淡風輕,從不顯露自己的真實情緒的,卻叫這位郡主給弄得破功。而且這安陵郡主言行舉止更是異于常人,就連她也不禁對她好奇起來。

一時飯畢,韓雪吃飽喝足後整理好衣裝後就把眼亂瞄。這位紅衣果然不愧為紅衣,再沒有人比她更適合紅妝了,冰肌玉膚更襯得白皙透亮。嬌好面容,盈盈秋水,可憐而不顯嬌弱。武城軒這廝果然艷福不淺,天天在美女堆里混,難怪眼界高的連梁小姐這樣絕色的都不上眼。

廳內雖然只有紅衣一人,但外面絕對埋伏著數名高手。既來之則安之,韓雪倒要看看這位武公子究竟何為。等了些時候,韓雪便有些坐不住了,這廝不就是洗個澡嗎,竟然比女子還慢。百無聊賴,于是韓雪便和紅衣搭訕。

「紅衣姑娘,你們武公子是個什麼樣的人?」

「紅衣是屬下,不敢妄議公子。但紅衣可以保證,公子對郡主絕無惡意。」紅衣恭謹地答道。

「那他為什麼偷偷開妓院?」

「這個……」

「難道……是因為要裝病,無法公然眠花宿柳?」韓雪拍案而起,恍然大悟道。

「……」這話說得紅衣直接捂著臉背過身去。從韓雪的角度看,只見她身形在顫抖著。這郡主果然有趣的緊,這天馬行空的想象力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紅衣心內笑翻了天。她完全可以想象公子若听到此話,表情絕對精彩絕倫。正想著,但聞門外傳來一個清冷中帶著些許慍怒的聲音,

「郡主有那麼多問題何不直接問武某?」話音剛落,只見武城軒進得廳來,他又換了一襲白衣,玄紋雲袖,腰束羊脂玉帶,好一位翩翩佳公子,只是一雙星眸陰沉不定,尤其是對上韓雪後愈加暗了幾分。這個安陵郡主才不過初見,卻三番五次輕易惹動他的肝火。紅衣見公子進來,知是有要事和安陵郡主談,于是便默默地退出去。

「武公子終于洗好了?我以為要等到明日呢。」韓雪一看到他黑如鍋底的臉,就分外愉悅。

「武某只是順便去解決了下那群梁上客。」武城軒不急不緩地坐下道。

「是麼?那現在可以直入正題了罷。」韓雪正色道。

「既然郡主如此急切,武某也就坦誠以對。其實這並不難猜,幾月前,吾妹回京遭遇一神秘公子的馬夫教訓,而這個馬夫居然是鑒陽王府管家許震。之後鑒陽王府突然多了很多戒備。而我派人調查得知的結果卻是鑒陽王的獨女安陵郡主回京了。如此這神秘公子的身份可想而知。而前幾日又有一周公子贏了荊學士珍瓏棋局,且逼學士不再收徒。天朝讀書人莫不以能受學士青眼為榮,而只有一人嗤之以鼻。而這個人就是因五年前那個笑話而為人恥笑的安陵郡主。我與郡主素未平生,郡主卻道我和吾妹很像,加上沐風對周公子的描述,我便確認了你的身份。」

「武公子真是聰敏過人,心細如塵。沒想到記憶力也讓人妒羨,居然連多年前的區區小事都還記得。」韓雪心里雖嘆服他的推斷,嘴上卻仍是不肯服軟。

「那個笑話,的確印象深刻。」武城軒說到此,嘴角不由地上鉤。五年前正是自己人生最陰暗的時期,當時那個笑話,卻多多少少驅走了他心內的一些陰霾。

韓雪看著那廝笑得燦爛異常,不覺袖下拳頭緊握,這個笑話一直是她內心的恥辱,盡管五年過去了,還是不能釋懷。而眼前這個人卻肆無忌憚地嘲笑她,她且忍了!

「那武公子裝病開妓院的緣由又是什麼?」

武城軒想起她方才那番自以為是的解釋,笑意立減,恢復到進來時的陰雲滿布,道︰「只不過是換一種姿態立于世,省卻很多麻煩罷了。至于這家挽香閣,青樓妓館從來都是搜集情報最快最好的地方。」

「武公子如此自揭底牌,到底意欲何為?」

「安陵郡主果然是聰明人,我說了,郡主是要負——責的。」武城軒故意把負責二字尾音拖得很長。

「……」這下換韓雪的臉黑如鍋底了,什麼叫調戲和反調戲?她算是領教到了。她忍住殺人的沖動,盡量語氣平和道︰「好吧,你要我怎麼‘負責’?」

武城軒看著她快炸毛的樣子,輕笑出聲。走至她面前,弓下腰,耳語了幾句。韓雪當即悔不當初,好好地學簫,為什麼硬要去騎馬觀花,遇見這個難纏的主,攤上這樣一個麻煩事。她狠狠地剜了他一眼,道︰「好,我答應負責到底,現在可以放我走了罷。」

「口說無憑,郡主必須留下一個憑證。」

「說的也是,無憑無據我怎麼知道武公子會不會反悔呢?不如我們交換一件可以證明彼此身份的物件如何?」韓雪道。

武城軒頷首,隨即從懷中取出一支小巧精致墨玉笛,道︰「這是我們武家男兒的象征,女紅男黑。如此通體黑亮的墨玉世間少有,絕難仿制,郡主大可放心。」

韓雪接過,這墨玉笛觸感光滑,雕刻細膩,且深黑如漆,光可鑒人,絕非凡品。

她亦轉身,自頸上取下配帶多年的紫色梅花狀的水晶項鏈,道︰「這是我娘親送我的唯一禮物,紫玉蝶。上面有我父王的題字,也極難偽造。」武城軒接過,握著可聞到淡淡三色堇香氣的項鏈,他心頭突然涌起一絲異樣的感覺來。

韓雪握著墨玉笛,出了挽香閣,牽著自己的馬回到王府時已近黃昏。但見許管家立在大門口,焦灼地踱來踱去。看見她,忙快步出來迎接,道︰「郡主可算回來了,再晚點王爺就要回來了!」韓雪只是「哦」了一聲,心不在焉地將馬鞍交給下人,進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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