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在劇終後 第十八章 請讓我愛你

作者 ︰ 歐陽清風

請讓我愛你

「請問,肖梅是住這里嗎?」

自己已經換姓很久了,怎麼還有人知道她姓肖呢?潘梅心里不免打了個格登。

方華見一大清早就有人來找潘梅,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心中不免對他們產生了強烈的敵意,他用身子緊緊護著身後的潘梅。

「有什麼事嗎?」

「你們別緊張,我們是‘打擊拐賣婦女兒童’辦公室的辦案民警。他倆是雲南分局的,我倆是江蘇無錫分局的。今天來是想找你了解一些關于你被拐賣的事情。他叫李強,我叫趙正剛,這是我的證件。」一位稍年長的陌生人和藹地對緊張的他倆說。

「對!我們是雲南省盤枝縣公安局的,我叫楊遠鵬,他叫丁博輝。為了少些誤會,我們都沒穿警服。這是我們的證件。」楊遠鵬用家鄉話對潘梅說。

看見家鄉人,听著家鄉話,潘梅突然間恍如隔世……

「現在我們向你了解一些你當年被拐賣出來的情況。你是所有案件漏掉的一件特殊案子,否則早在五年前的嚴厲打擊拐賣婦女兒童案中就已得到告破了,哪還能等到今天。所以,今天你要全面配合我們,你才能盡早和親人團圓。」

「你是雲南省盤枝縣的?詳細地址是哪里呢?」楊遠鵬親切地問道。

「雲南省盤枝縣龍坑鎮土樁村泥巴小隊。」潘梅看見丁博輝警官把她說的話詳細地記在一個小本子上。

「你父親,不!你繼父和王志輝把你從家里拐騙賣到江蘇有幾年了?」

「八年……」潘梅依然失控地淚流滿面。

「那……這麼多年了,你為什麼一直沒告訴家里人,老師或者同學?」丁博輝停下手中的筆抬起頭好奇地問。

「我怕我媽再遭他的毒打,走時他曾警告過我。」

「是你繼父肖仲逵嗎?」

「嗯!」

「你怎麼這樣傻,他說打就讓他打了?你要早告訴你的老師或同學,或者是我們,肖仲逵早就被我們抓住了,你也不會在外面流浪這麼久了,可現在……」

「還有一個原因沒告他,因為……我沒結婚。」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方華。方華低著頭把潘梅的手捏得很緊,似乎一放開她就會飛走。

「哦!為什麼?」

「因為,因為……他們,那家人只想買只傳聞中的‘鴿子’給他彌留之中的父親送終,讓他病入膏肓的老父親看見兒子成家後能死得瞑目,事後我就離開了那戶人家。」

「那你為什麼沒有直接回家,而是一直留了下來?」

「本來一直都想逃走,我在火車上沒走成,然後到了那人家後,也千方百計地尋找逃走的機會,可我繼父和那姓王的一直盯著我。到了結婚那天晚上我逃到了後園,眼看就要翻牆出去了,卻又被他們抓了回來。」潘梅平靜得出奇,仿佛是在說別人的故事。

方華卻如听天書般吃驚地瞪大眼楮看著她。

「後來,看實在沒有機會了,就準備了把剪刀,心想先殺掉那新郎,然後我再自殺。可慶幸的是那人並沒把我怎麼樣。安葬完他父親後他告訴我,他們家只是花了一萬多元錢買我來作場戲,然後就叫我走,還說我是‘鴿子’。為了證明我不是專門出來騙錢的‘鴿子’,我決定還了他家的錢再走,所以,我就留了下來,一直到現在。」

其實雖然事隔多年,但潘梅一旦提起,顯然還是記憶猶新,依然痛徹心菲,故作平靜的她還是沒有忍住涕淚滂沱。

「那你這麼多年來一直沒和家里聯系嗎?」看著眼前被淚水淹沒的潘梅,他們充滿了同情和憐憫。

「沒有。不敢冒險。自從他有了自己的骨肉後,就一直把我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好不容易把我送出幾千里以外,他是不會輕易讓我回家的。」

「現在你可以和家里聯系了,你和家里聯系是受法律保護的,就因為有你們這些不會利用法律來保護自己的人,才促使肖仲逵他們這種可惡的小人有機可乘,其實那時你完全可以告他虐待罪和遺棄罪,當然還有一條拐賣婦女兒童罪。可是現在你告不到他了,他于三年前在一次醉酒後滾下懸崖摔死了。」

「啊!那……那我媽,還有我倆小弟呢?」听說肖仲逵死了,潘梅沒有半點的驚喜,他畢竟是母親的全部支柱。

「他們都生活得很好,這個你放心。因為鑒于你母親長期受肖仲逵的欺壓,而且先前又是烈士的遺孤,政府已經給予了她最大的補貼和幫助,還免去了你兩個弟弟上學的所有費用,而且你母親每月還能領到最低生活水平保障費。所以,一切你都不用擔心。你媽不知道你的去向,我們是從抓來的人販子王志輝口中知道這件事的。對了,听說我們要來找你,她硬要跟來,但我們辦案不宜帶受害人家屬。而且尋找線索還有一定的困難,要找到人以後才能適當地安排受害人和家屬見面。所以沒同意她的請求,只帶來了她的一封親筆信。」說著,楊警官從包里掏出信來。

展開信,潘梅好不容易止住的淚又像決堤的洪水一樣泛濫成災。八年了,八年了才又見母親這親切而又陌生的手跡。看著母親這娟秀而有些僵硬的字跡,仿佛又看見了她那干涸的臉龐、凌亂的頭發,還有那臉上深深的未老先衰的條條縐皺……

「……梅!媽的心肝!你在哪里?你現在還好嗎?……提起你,媽的心就長痛不止。是媽沒用,是媽無能,才把你給弄丟了。我對著大山千呼萬喚,可是我的心肝就那麼地丟了,和你的父親一樣一去就不復返。梅呀……你回來吧!媽好想你!

「我向他要你的詳細地址,換來的卻是拳腳相加,我恨這個惡魔,恨這個酒鬼賭徒,恨他毀了我的一切……

「我對不起你父親,我沒有養育好他的女兒。我真想一死了之,可是我走了,小龍小虎怎麼辦?扔掉樂果藥水瓶,我只好苟且偷生地活著,用生活的重壓來懲罰自己當初的錯誤決定所造成的一切不幸後果……

「後來,我連哄帶騙陪他到醫院去作了檢查,才知道他患有間隙性狂妄精神分裂癥,加上酒癆,所以他才有那些不可思議不可原諒的作為,不過都過去了,現在他死了,我總算是解月兌了,你也不必再恨他,畢竟他是個病人。梅,你回來吧。政府說能找到你,媽徹夜未眠,媽想你呀,恨不得馬上見到你……那人對你好嗎?不好就回來,讓我們母女相依為命。小孩呢?該有六、七歲了吧?你的身份證我已經給你辦好很久了,只是一直沒機會給你,現在我讓政府帶給你,你現在可以正大光明地叫‘潘梅’了,再也沒人敢阻止你了……」

在淚水中讀完母親的信,潘梅早已成了淚人,這六年來的辛酸與無奈,都在這一刻如苦膽汁一樣全部傾倒出來,是那樣的苦,那樣的澀,那樣的讓人不堪回味。

她百感交集,哭得昏天黑地、痛不欲生……

看著眼前的這個苦命的女孩,警官們無不為之心酸。

「好好休息,過兩天我們來帶你回家。」

楊遠鵬他們走後,房間里只剩下潘梅和方華。

「你打我吧,到現在我才知道你應該有多恨我。」方華痛恨自己,蹲在床邊,他拉起潘梅的手就往自己頭上打。

「你走吧!拜托,別在這里添亂了。」潘梅掙開他的手,淚光楚楚地說。

「那去看韓彬……」方華小心翼翼地問。

「改天吧!你看我……合適出門嗎?」為了不讓方華過于自責,潘梅牽強地擠出一點笑容,但這笑比哭還難看。

「那好吧,你好好睡一覺。反正今天休息,我就在這兒陪著你!」

「你還是走吧,你在這里,我心里難受。你就讓我一個人好好靜一靜吧!」

「你不會真想跟他們回家吧?」方華緊張起來。

「你走吧!」淚又在潘梅的大眼中快速地滾落下來,「听見沒有?」

「好吧。」方華輕輕地帶上門,把外面的卷簾門拉下來,然後在走廊的盡頭悄悄地坐下來。

方華恨透了自己,一個錯誤的決定害苦了她的一生。

但難能可貴的是潘梅在逆境中並沒有自暴自棄,而是在這舉目無親的陌生他鄉,自力更生,自尊自愛,頑強地學習、奮斗。

她就像一株不畏嚴寒、不怕雪霜的臘梅,孤傲、勇敢地自由生長。

如果說在這之前對她只是心生愛慕之情,那經過今天的事情,方華更加心疼她,也更加堅定了自己的信仰,他愛她,沒有什麼目的,只是愛她!

他要好好彌補這麼多年來給她造成的苦難和傷害!

雖說自己當年差點成了她的刀下冤魂,但他一點也不恨她和後怕。其實那時如果死在她的手里,也許是他永遠的解月兌,以不至于這麼多年來一直背著這沉重的精神枷鎖,更不會在多年後的今天對她苦苦思念。

方華想了很多,坐了很久。

估計她已經睡著,方華這才悄悄離開。

母親這段時間住在鄉下老屋。

他要盡快告訴母親,他要娶潘梅,不管她是不是外來妹是不是大學生他都娶定了她。他在心中不斷地祈禱,希望開明的母親能全力地支持他。

「你怎麼到現在才回來呀?哎喲!我都快急死了。」範加英一見兒子就不迭地責怪起來。

「媽,發生什麼事了?」方華見母親一臉的驚慌,心里微感不妙。

「剛才來了幾個警察,調查幾年前我們買媳婦的事,好凶的。」

「那你怎麼跟人家說了?」

「我說我們沒要,我們只是做戲給老頭子看,後來那女孩就進廠上班了。然後有個外地口音的警察說,沒釀成事實婚姻就好,就不罰款不拘留。那個陳阿水,不但罰了伍仟元錢,還被抓去了,說要拘留15天。而且,阿巧已被解救了,準備後天回家。剛才我看見她哭得死去活來,他們的女兒也跟著哭,情景好淒慘,真是人財兩空啊。幸虧我們當初不是來真的,否則第二個陳阿水就是你。唉!只是苦了阿梅,听說阿梅的繼父在三年前已經死了。」

「是啊,你看,我們一個錯誤的決定就斷送了她一生的前途,但所幸的是她遇到是我們,如果是別人家呀,她的遭遇不知有多糟糕,真是想想都覺得可怕,天哪……」方華雙手抓住頭發把自己深深地陷進沙發里。

「也不知她現在在什麼地方?上次听你大姐說她生病了,很想去看看,可又不知道地址。還听說有了男朋友,在她生病期間,多虧那男孩照顧她,真該去好好謝謝他。方華,上你姐那里去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找到阿梅,帶我去看看那苦命的孩子吧。你們只要把地址給我,我自己去就行了,阿華,媽求求你了,就算媽少活幾年,也要去看看她。她是媽的救命恩人哪。這麼多年了,你應該學得寬容豁達一點,不應該再怕她怎樣怎樣,她不是那種人,不是的……」範加英痛苦地看著兒子,淚水從她滿是褶皺的眼角滾落下來。

「媽,您別這樣。以前都是我不好,讓您和她都這麼恨我,可是當初是當初啊,而如今你們都不肯原諒我……」

「不,媽不是怪你,媽只是想見見阿梅,一想到她媽這心里就堵得慌,媽覺得自己還不如一個孩子。也不知是為什麼,最近我老想她,常常整宿整宿地睡不著覺,醒著是她,夢里還是她,可就是見不到她的人啊……」

「我去去就來。」

方華來不及跟母親細談,他決定馬上到見潘梅,不管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母親。

迷迷糊糊中,潘梅哭了睡,睡醒又哭。這樣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又一次醒了,一眼又看見了放在枕邊的母親的信。

捧著母親的信,潘梅猶如捧著母親滾燙的心,極其沉重而又彌足珍貴。每看一遍,潘梅都哭得肝腸寸斷,悲痛欲絕。她恨不得馬上回到母親身邊,投進母親溫暖的懷抱,向她訴說這多年以來的遭遇和苦楚。還有分別多年的弟弟,見面肯定都已經認不出來,這是多麼可悲的事實啊。

雖說口袋里除了凱麗娜昨天給的400元錢外別無它物,但她還是決定回家,她知道楊警官他們會幫她的。

走之前,她決定去看看望龍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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