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歌 001 重生、重活

作者 ︰ 緋夜沙葬

天朝三十六年,該年同時發生了四件事,七歲大的仲稜被立為太子,五歲大的仲夜被封為安朝王爺,蒼家兩歲的小兒蒼狼被立為家主,皇家樂師越庸家新添一女,名喚越歌。

越歌的出生無疑是給越家添了歡樂,只是歡樂的卻只有越家的上下而已,其中卻不包括越歌。或許你會說,一個才生下來的嬰孩兒會懂得什麼歡喜快樂,但是越歌偏偏就懂。她什麼都懂,包括自己為何會重生于這個不熟悉的年代。

神仙說︰你不該死,只是成了別人的替身罷了。

她沉默不語,目光炯炯盯著神仙,黑瞳中只有對他身份的疑惑,卻沒有絲毫對人生的眷戀。

或許神仙覺得她是枉死了,但是她卻覺得像是解月兌一樣。她的養父在她十四歲那年出車禍死了,她便被生父領了回去,便開始了戲劇般的生活。生父在她二十歲時欠了一的債無力償還,干脆撇下她跑路了。然後她便綴了學,像電視演的一樣,被黑社會逼良為娼,成了夜總會的三陪小姐,美其名曰︰商務經理。

她的死也如戲劇一樣,她是死于一場意外。一場戲里才會有的意外。黑社會與警察的槍戰,她不知為何被誤卷入其中,心髒中了一顆黑彈,中的位置很經典,在她沒回過神來時,就死了。

緊接著她的面前便來了個看不清面容的家伙,這個家伙稱自己為「神仙」。

她回憶,她沉默。

神仙並不在意她的沉默,說︰現在有個機會可以讓你重新活一次,這個機會不是每次都有的,若是去了閻羅殿,你不見得還有轉世為人的機會,但是現在可以給你一個機會……

她覺得眼前這看不清的神仙,好像那些上門推銷商品的家伙一樣。神仙不停地說著、說著,說得她雙耳發燙。她記不清神仙說了什麼,只知道她可以再活一次,但不是現代,而是另一個時空的古代。她是無所謂,無所謂家庭情況,無所謂身處環境,無所謂生與死。但是她對神仙的嘮叨有所謂。為了阻止神仙的繼續嘮叨,她被迫答應了。

神仙揮了揮手,她就像被突然沖進下水道一樣,突來的旋轉令她難過得想吐,以至于神仙還在說些什麼,她一律都沒听到耳里,直到眼前失去光亮前一秒,她都還能看到神仙的嘴一張一合地動著。

她只想喊一句︰你給我說大聲點!但是月兌口而出的,不是怒吼,而是一聲清脆響亮的哭聲。她,就這樣帶著記憶重生了。

『天朝四十一年』

「蒼月,你確定她在麼?」稚女敕的男童聲惴惴不安地問著。

「怎麼可能不在?我們約好了的。」另一個女童聲反問著,語氣中有著一種不容反駁的強勢。

二個孩子穿過一片花圃,來到一棵大樹前停了下來。被叫做蒼月的女孩四處張望著,好像在尋找誰一般。

蒼月身邊與她生得一模一樣的男孩,呆呆地看著蒼月,半晌後,問道︰「她沒在麼?」話語中有幾分失落更有幾分輕松。

蒼月將食指放在唇上「噓」了聲,藍色的眸子靈活的轉動著,最後落于樹上。只見樹的枝椏上坐著一個四五歲大的女孩,她閉著眼靠著樹桿,一雙白女敕的小腳垂著,輕輕晃動。她似乎只在假寐,唇邊含著一個淡淡的笑容。

男孩順著蒼月的目光瞧去,頓時呆住了,平日里的生人勿近,此時只有天真無邪。

「越歌,越歌!」蒼月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頓時激動起來,她邊喊邊跳邊揮手,令閉著眼的越歌睜開眼來。那是一雙藍得深邃的眸子。

越歌見到蒼月,唇邊的笑容擴散了幾分。她從樹上小心地滑下,撿起樹旁藏起的鞋穿上,才朝蒼月走去,邊走邊說道︰「你說要帶人給我瞧瞧,就是他麼?」越歌看向一旁的男孩兒,他似乎正在發呆。

蒼月與男孩是雙胞姐弟,二人相貌奇像,加上兩孩童尚小,本就雌雄不分,每次她認識了新朋友後,都會把弟弟蒼狼帶去瞧瞧,對方總會驚訝二人的相似。可是越歌卻沒有絲毫驚訝。蒼月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淡定從容的小朋友,這也是她想與她交朋友的原因。雖然別人都說她很難相處,而她卻覺得,越歌只是不愛說話而已。越歌卻能微笑著听自己把話說完,這一點,是她最喜歡的。

蒼月推了推難得呈顯害羞的蒼狼,在他耳邊說道︰「她就是越歌,去,打招呼呀!」平日里的蒼狼雖不算很淘氣,但也不似今天這樣像小女生,不出聲不吭氣的,一副羞答答的模樣。

蒼狼被蒼月推了出來,他有些緊張地伸出舌頭舌忝了舌忝下唇,咽了口唾沫後才說︰「越……越歌,我……我叫蒼狼……」

越歌看著這個比自己身體年齡要大上兩歲的蒼狼一副緊張的模樣,便暗暗好笑。她的前世本來是個單純的少女,卻因世事難料入了歧途,在天朝混了五年,好像又回歸了純真一般。她不想逗弄蒼狼,淡笑著點了點頭,伸出粉女敕的小手揮了揮,什麼話都沒說。只是眼中的笑容卻讓蒼狼看得痴了。

那一年,越歌五歲。蒼狼七歲。二人認識之後便時常來往,熟識後的二人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

她重生之時,听不懂天朝的話,看不懂天朝的字。面對一切都是陌生的環境,她後悔不應該答應那個看不清的神仙。原來所謂的重活,果然需要重活,一切都需要重新適應。

她八個月開始學說話。一歲開始學走路。兩歲開始學認字,從此便天天往書房跑。越家上下,包括皇上都知道越歌是個天才,小小年紀便會吟詩作對且博覽群書。

四歲,她便破例進了皇家學院,比一般的孩童早了兩歲。

這皇家學院中,除了皇家的子弟之外,還有四大家以及富商家的孩子。

只有越歌的身份比較特殊。按理說,樂師的女兒是不用上學的,她應該在家學習各種樂器,根本就沒有時間再到學堂學習。可是她想早一些了解這個時代,而她此時唯一的途徑就只有去學堂,她求了越庸幾日,並承諾一邊學音律樂器,一邊去學堂,保證兩不誤。越庸思其女從小聰慧,又做了如此保證,便答應了她,送到了學院中。

她的破例入學,卻讓比她大的孩子們無法理解。她在學堂中連一個朋友都沒交到,仿佛應了那句「天才總是伴隨著孤獨的」話一樣。可以說她不需要一些小屁孩兒成為自己的朋友,也可以說她沒有時間去交朋友。但人總是群居的動物,一個人獨自進出久了,難免會感覺孤寂。

五歲,遇上蒼月,隨後認識了蒼狼,蒼家最年輕的家主。

三人在草坪上坐著聊天,其實孩童聊天的內容無非就是哪里有好吃好玩的話,越歌听得越來越有瞌睡,她強撐著眼皮,強露著笑顏面對著姐弟二人,正要撐不下去時,一個小個子的少年急匆匆地朝三人跑來。

這個少年是蒼狼的書僮蒼秦。

蒼秦的到來,解了越歌睡意的同時,也打擾到了蒼月說話。蒼月撅著嘴沒再繼續說話,蒼狼一掃剛剛的羞澀,站起身來,表情嚴肅地問道︰「不是吩咐過,沒有叫喚就別過來麼?」如此語氣若是出自一個成人之口,定會令人覺得威嚴,可若是出自一個七歲小兒之口,再配上女敕聲女敕氣的童音,便給人一種格格不入的不協調。

蒼秦卻被問得糾眉垂眸,額角暗生冷汗。他知道,蒼狼雖小,但說話做事,從來說一不二。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必須按他說的來。此番突然闖過來,定不會被輕饒。

越歌覺得蒼狼如此說話,一掃孩子的可愛味,整個人看起來陌生了不少。她暗睨蒼狼一眼,只覺得他眉眼中有著幾分自然的威嚴,雖然此時臉蛋還未長開,但已經有了不怒則威的氣勢了。她在天朝混了幾年,早就習慣了眼前這種明確的等級制度,她知道幫書僮求情只會令他受到更重的責罰,但若讓她眼睜睜地看著書僮受罰,她卻不能忍心看下去。越歌站起,拍了拍衣服上的泥土與雜草,輕聲說道︰「我回書堂了。」說完盈盈走開。

越歌的離開令蒼狼呆了一下,蒼月也嘟起嘴來責備他,怪他不應該拿出如此架勢。蒼狼也後悔剛剛擺出的嚴肅,掃了蒼秦一眼,悶悶地問道︰「說吧,有什麼事讓你敢跑過來?」

蒼秦擦掉額角滲出的冷汗,雙眸追向越歌的背影,心中明白是這個女娃救了自己一次。他心里轉過念頭,嘴上卻不敢耽誤,答道︰「是老爺出事了……」

話未落,蒼月蒼狼均是一驚,二人對望一眼,默契地朝著皇家學院的大門沖去。蒼家的馬車早已候在了那里。

蒼月與蒼狼此時並不知,二人突然的離開,便再也未踏進學阮一步。與越歌再見面,也是幾月之後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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