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歌 007 新婚洞房夜

作者 ︰ 緋夜沙葬

天朝五十一年,七月十五。這天,風和日麗、陽光明媚。越歌身著霞披,頭戴鳳冠,蓋著喜帕被越庸扶著出了越府。她雖然邁著碎步,卻也走得沉穩,就如她清冷淡定的性子一般。喜帕下的越歌並不知道,除了來送親接親的人群,還有一個寂寥的身影躲在暗處默默的注視著她。那個身影一直緊緊的拽著拳頭,直到指尖刺破皮膚滲出血來。

暗中之人,便是蒼狼。

七日前的那夜,他一時賭氣說了重話,回家之後便一直暗自後悔。嫁人的事哪里是越歌能做得了主的,就算沒有皇上的指婚,也輪不到越歌自己挑選。就算這樣,他也希望越歌說上一句兩句善意的謊言,令他能報上一絲希望。

可是,越歌卻沒有。蒼狼知道,這也是為了他好。

他今天來,沒有露面。他想了七日,終于想通。他只用在默默的在暗處守著越歌便好。這一輩子,默默的便好。

王府接新娘的花轎早就等在了門外。仲夜坐在高大的白馬之上,冰冷的藍眸與俊雅陽光的面容成著反比,也與現場熱鬧喜悅的氣氛成著反比。他冷眼的看著嬌小的越歌慢慢走出越府,在他的眼里,她的一切都是虛偽的,在他的心里,對她都是厭惡之意。不屑之情、厭惡之意,都從他唇邊的冷笑中溢出……

為了越歌的婚事,越庸在三天前便與她長談了一夜。越庸知道越歌越是嘴上不說什麼時,心里便是越抗拒。這嫁人的事,她雖順從的接了旨,眸中的黯然卻沒能逃過越庸的眼楮。她雖然嘴上沒說,但心里並不願意嫁到王府。他一邊無奈自己的無能,連為女兒的婚事都沒法做主,一邊擔心越歌會做出過激的行為,便想勸勸她接受事實。

誰知他想好的話還沒出口,越歌便搶先說道︰「爹爹,女兒都明白,您也不用多說什麼了。」這句話便把越庸準備好的所有內容都堵了回去。他張著嘴「啊」了一聲,便沉默了下來。他明知道越歌早熟,卻還在一旁眼巴巴的擔心,好像白為她擔心了。越庸暗暗自嘲了一下。

越歌深知越庸的無奈與擔憂。她低下頭,掩住唇角輕聲笑了笑,說道︰「爹爹,其實女兒嫁入王府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越庸光听她的笑聲,便就疑惑的盯著了她,又听她突然如此一說,更是不解的問道︰「如何是好事?」

越歌將越家在天朝的地位,詳細的與越庸分析了一遍,只听得越庸連連點頭,不由暗自佩服。越家,世代為樂師,鮮少參與政事,雖然地位只在皇族與四大家之下,卻早就不再牢固。若是家中出了王妃,便又會不日而同。

有了越歌這番話,越庸也知不用再去擔心。

送越歌入花轎之時,按慣例要對女婿交待一句,越庸也不會例外,他對仲夜說道︰「歌兒便交給賢婿了。」

仲夜早就收起唇角的不屑,對越庸點頭答道︰「小婿知道。」說完招呼著隊伍出發。

馬上的仲夜,卸掉偽裝之後,藍眸中滑過絲絲不悅。他不明白父皇的意思,就這麼一個樂師的女兒,哪有資格成為王妃。而且對方還是那個令自己失去太子之位的人的女兒,更是沒有資格進入府中。

二人還沒拜堂,仲夜便想給越歌一個下馬威。

由于是皇上賜婚,又是王爺娶妻,除了越歌自家人不能出席之外,天朝能來的都來了。

禮成之後,越歌靜靜的坐在洞房之中。屋外的那些喧囂,那些熱鬧,似乎都與她無關一樣。若不是她保有前世的記憶,那她只是個十五歲的孩子,而一個十五歲的孩子卻嫁作人婦,是件令人多麼惶恐的事情。

她孤坐于床上,直到屋外漸漸安靜下來。

天朝的婚禮與中國古代有幾分相似。新娘早早的起床梳洗化妝,然後按吉時被新郎接到家中拜堂,禮成之後送入洞房等新郎。新郎卻需要陪所有客人,等到客人走光之後再進洞房陪新娘。在陪客人的時候,若是酒量不好的,早就被客人撂趴下了,酒量好的也會喝得忘記自己姓什名誰。而這些只是一般百姓。王爺的大婚,除了皇上之外,誰敢灌新郎的酒?就是這樣,仲夜也將自己喝得腳步踉蹌。

推開洞房的門,仲夜見那嬌小的身軀寂寞的坐在床上一動未動。頭上的喜帕仍然蓋在鳳冠之上。他回身將頭關上,唇角帶著邪笑,搖晃著朝越歌走去。

他要羞辱她一番,要讓她知道自己的尊容根本就配不上王妃的名頭。仲夜走至越歌身邊,毫不在意的掀開了喜帕,然而看清喜帕下的容貌後,就令他原本想說的話哽在了喉間……與其說驚訝,不如說驚愕。

仲夜進洞房,聲音大得讓假寐越歌睜開雙眼。隨著他的走近,酒臭味便越來越濃,她暗暗蹙眉,心里對這傳說中的王爺產生了負面的評價。她與仲夜只是十年前有過一面之緣,那時他雖只是十歲大的孩子,但眉眼間早有俊雅的一面了。可人不能貌相,就算長得再好,也是馬屎皮面光,草包枕頭而已。

光是聞到股股傳來的酒臭,越歌便把仲夜定為無所是事、游手好閑的風王爺了。

這一定性,當然也不會擺出什麼好臉色來。

當喜帕被掀開之時,仲夜不屑的目光正巧對上的是越歌微蹙的眉頭。

仲夜的吃驚不止這一點。

他對越歌的印象,完全還停留在十年前,當時他是帶著孩子的眼光去瞧另一個孩子的,所以印象之壞,可以想象。此時的仲夜已是二十歲的男子,當看到越歌令人著迷的臉龐時,心中打定好的主意頓時迷茫了。她不僅擁有美貌,而且並非帶著阿諛奉承的目光看著自己。當仲夜讀懂越歌眼中淡淡的鄙夷時,迷茫立即轉為憤怒。

誰都可以鄙視自己,唯獨越歌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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