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夜因為擔心越歌便往越歌的小屋而去,在院中卻遇到平時不用端茶送水的音容拿著一碗湯水,詢問之後才知越歌染了風寒且三天未愈,他便要音容把藥給他,親自送到越歌的房間之中。
這個時候,越歌還躺著。
越歌被余妃體罰之後,心里雖然沒有大的氣卻有幾分委曲,加上有傷易有寒,一不小心就染上了風寒。這放在現代一個小得不用吃藥的病,卻被丫環被搞得興師動眾,又是請大夫又是煎藥,完了後,音容還每頓親自送藥。這讓越歌本來涼透的心,稍稍有了幾分熱氣。
因為窩在房間有些無聊,越歌吃過午飯總會小睡一會兒,仲夜進來的時候,越歌才剛剛醒來。
隔著床簾屏風,越歌只能听到外間有腳步聲走動。按照這半月的習慣,這個時候進來的人不是音容便是某個丫環。她微微坐起,對外間的人說道︰「是音容麼?」
此話問完隔了一會卻沒得到回音,越歌便有些奇怪地又問道︰「是哪個丫環麼?」此時問完,她便扯過輕紗披在身上,慢慢地下床。
當越歌從里間出來時,邊整衣衫邊笑說著︰「怎麼今天不敢講話了?平時你們不是挺愛……」話未說完,越歌便驚愕地站地屏風邊上不再往前,余下的話改口成淡淡地一句︰「王爺怎麼來了。」仲夜的出現實在讓她意外,她想到此時衣衫不整,便往屏風後面縮了縮。
仲夜端著藥進了越歌的房間。這間房,自從新婚之後他便再未踏入過,此時房間的擺設雖稍有改動,卻並非華麗。認識越歌的人,再走進這間房,便能一眼瞧出這是越歌的小屋。
房間淡雅自然,處處透著一種與世無爭的超然境界,就連屏風上的畫,也並非普通的牡丹圖,而是一副雅致的蒼松圖。很難想像,一個女子的閨房會布置得如此簡單。
仲夜這一欣賞便沒注意到越歌的兩次問話。
等到仲夜回過神來時,越歌也從屏風之後走了出來。她的話,他沒留意听,但卻留意到她藏在輕紗下那曼妙婀娜的身體。仲夜被越歌吸引得目不轉楮,直到越歌又縮回屏風之後,只露出半張清顏。
她似乎又清瘦了。
仲夜清了清嗓子,算是為自己走神下了個台。他指了指桌上的藥碗,對越歌溫柔地說道︰「藥在桌上,來,乘熱喝了。」他此番的溫柔純屬真情流露,卻令越歌暗暗鄙夷。
換在半月未發生余妃那件事之前,或許面對仲夜似真似假、捉模不透的溫柔時,越歌可能會淡然接受而與之周旋,但是余妃的事情把她的心都傷透了,此時再看仲夜露出不知真假的溫柔表情時,越歌卻覺得無力應對。
這都撕破臉皮了,還用得著假惺惺麼?越歌在心里冷笑了下,干脆將那半張臉都藏進了屏風內,語氣不冷不熱地答道︰「多謝王爺送藥,妾衣著不雅,不便出來見人,還請王爺放下藥就離開吧。」她有意貶低自己,話外之音不言而喻。
越歌明顯的逐客令,仲夜如何不知,但他自知此前之事有些理虧,所以就算有氣也只是強行忍住。仲夜盯著屏風瞧著上面影出那嬌小玲瓏的曲線,人影中顯出一種淡淡地柔弱,他的心髒卻被這份柔弱給撞擊了下。他在心里暗嘆了聲,說道︰「我知你在生氣,你先把藥喝了,容我慢慢給你說。」他此時倒是一直掛記著越歌喝藥的事情。
仲夜的脾氣,越歌經過幾次交鋒算是有些了解,他能被她刺激之後,耐著性子說出這番話,已經是個進步了,畢竟他還是一府之主,一點兒面子都不給也是不行。越歌隔著屏風對仲夜說道︰「容妾先穿好衣衫。」說完便不再言語。
仲夜听到衣衫摩挲發出的細碎聲音,忽然覺得魂不守舍。其實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從越歌嫁入王府之後,見到的第一眼起,他的心早就被越歌精致的面容,坦蕩的眼神給俘虜了。他之後與越歌的賭局也好,將王府的管理交給越歌也好,甚至于容妃來大鬧一場也好,他的心都一直系在越歌的身上。在他自己不察時,他把這種心情歸于一種討厭,等到不久之後漸漸弄明白時,才知道「迷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沒多一會兒,越歌便換了身素雅的衣衫,從屏風後走了出來。她對仲夜淡淡地掃過一眼,沖著桌上的藥碗走去。
這藥,她一連喝了三天,每次喝藥都覺得難受不已。苦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卻覺得喝得肚漲不舒服。她剛端上藥,眉頭便不由自主地皺緊,還未喝到口中便露出口不堪言的表情來。
越歌雖然懶得理睬仲夜,但他卻一直未轉眼地盯著越歌。他見越歌露出苦惱的表情,便一片好心地主動說道︰「不如讓我喂你吧!」仲夜努力地在表達著想與越歌和好的誠意,只是他的方式總是有幾分偏差,仲夜的一片好意听在越歌耳里卻不太受用。
越歌淡掃仲夜一眼,面無表情地拒絕道︰「多謝王爺好意。不過這藥本就苦,王爺這一喂,不就更苦?」她的意思是,一口口的慢慢喝,比一口氣喝下去,感覺還要苦些。但越歌心里有氣,故意不說清楚來了個一語雙關。
仲夜听得蹙眉,怒火似乎隨時都會暴發一般。
越歌有十足的理由不給仲夜的面子,反正他都巴不得趕她離府,她也沒必要再拿好臉相對,畢竟余妃的事,也弄得她傷心之極。
越歌的想法,仲夜都清楚,也知道她受得委曲。對于仲夜來說,就是因為清楚越歌的委曲,所以才會如此低聲下氣。
他看越歌憋著一口氣喝完了藥汁,便主動拿出綢絹要給越歌插嘴。仲夜的綢絹遞出一半,越歌卻自己掏了絲帕捂著嘴,目光有幾分游離。
這藥實在是太苦了,還是吃西藥好。越歌鮮少懷念前世,此時卻有些想念了。
仲夜又一次被越歌給將了下,他之所以能忍住脾氣遲遲未發,也是因為念及越歌的委曲,只是被越歌一次又一次的刺激,他終于忍不住地沉聲說道︰「就算本王如何不對,這不也是來給你賠禮了?你又何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