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樂記 第十四章 京中來客

作者 ︰ 竹下听風

此後的日子,益城卻是詭異地風平浪靜起來,既不見嚴家有何動作,余光也一反常態地沉寂下來。崔語星不以為然,安適地捧著茶杯,等著好戲上場。

「小姐,六殿下府上的人奉命送了東西過來,堅持要親自交到你手上。此刻正在前廳等著。」「哦?要親手給我。」崔語星站起身來,頗有些疑惑地看著彩衣。之前蕭宸熙也曾令人送過不少東西,有時,趕上自己沒在府里,他們也便放下東西,就走了。從來沒有要非見自己不可,難道是有什麼要緊的事?

她臉微微一沉,匆匆來到前廳。看到那人,卻是喜笑顏開,「小樂子!你怎麼來了。」樂唯見了她開心的容顏,也是眼有笑意,走上前躬身道︰「屬下見過二小姐!」「行了,我又不是你家爺,快坐下說。」她樂呵呵地笑著,調侃道︰「熙哥哥怎麼舍得把你這個貼身侍衛派到這麼遠的地方來?」樂唯聞言,為難地看了眼四周。她立時了然,大袖一揮,對著侍候的婢女們說道︰「你們都下去吧。」轉頭又吩咐著身旁的彩衣,「你也去門邊守著,別讓閑雜人等靠近。」

樂唯這才從懷中取出一封信交給了崔語星。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神情嚴肅地細細讀完,卻是頭疼無比,怎麼會是這樣呢?和自己計劃中的出入也太大了吧。收好信,她抬頭看向樂唯謹慎地問道︰「信中的內容,你都知道吧?」「殿下大概和屬下說過。」「那就好,」崔語星點頭道︰「熙哥哥只是在信上簡略地寫了,是謝大人將余光參與買賣私鹽一事秘奏給了皇上,可卻沒有說明,皇上為何會秘派表哥與平西將軍過來調查此事?你可知道具體的經過。」「原來您是想問這個。」鐵血笑了笑,「其實謝大人本來是推薦簡王世子蕭為的,不過皇上最後定下來的卻是這兩位。只是听殿下說,皇上懷疑如此大批的鹽是打算運往北野國,用于緩解其目前的鹽荒。所以異常重視。至于其他的,屬下就不清楚了。」謝佑這個老狐狸!崔語星听完便在心中暗罵,他倒是想得美,讓蕭為過來,再加上已在益城的李九和自己,這不就成了正經八百地大、三兩皇黨的斗爭了嗎?就算原本多在理的事情,只怕皇上也會起疑心。原來是自己想著坐山觀虎斗的,沒料這老狐狸不上當,還反將了一軍。

樂唯見她時而惱怒,時而哀嘆,不禁有些奇怪,「小姐,您可是有什麼事情?不妨說來,也許屬下能為您解惑呢?」「沒,沒什麼,」計劃都已經落空了,崔語星哪還好意思說出來,只能支吾著遮掩過去,「對了,除了這封信,你家爺還有沒什麼要交待的?」「自然是有,」說到此事,樂唯神色一正,十分嚴肅地交待道︰「殿下再三叮囑小姐,私鹽一案,凶險頗多,切不可因程將軍乃您表兄,就輕涉其中,萬事務以己身安全為上。」見他如此認真地把蕭宸熙的話一字一句的又背了一遍,她抿嘴笑著︰「知道、知道了,你家爺什麼時候變得如老頭子般了,信上來來回回念叨不說,又讓你當面來上一遍。怎麼,就如此信不過我?」「這、這也是殿下他的一番心意,」面對崔語星的打趣,樂唯有些不好意思,結結巴巴地解釋道︰「其實,其實這些消息飛鴿傳書很快就到了。可當他一得知前來調查私鹽案的官員中,也有程將軍,便立即改變了主意,令我跑了這一趟。」樂唯小心打量了下崔語星的臉色,關心地提醒道︰「小姐,莫怪屬下嗦,只是您對著自己的親人,向來特別好說話。您可千萬別辜負了殿下命我千里送信的苦心啊!」「哦。」她愣了下,打著馬虎眼地說著,「怎麼會呢?你們也說了,很危險嘛,不會的、不會的,放心吧。」

樂唯瞧著她那沒啥誠意的表情,不禁心內暗嘆殿下的料事如神,本來嘛,這哪是個听話怕事的主!他從身後取出兩個包袱,恭敬地遞給崔語星說道︰「這是殿下張羅來的好東西,您瞧瞧!」「寶貝?」她眼楮一亮,樂滋滋地接了過來,急不可待地扒開一看。第一個包袱里竟是一件泛著淡淡銀色光澤的天蠶絲衣,薄如蟬翼,輕如鵝羽。「天!」她瞪大了眼楮,驚詫地問道︰「他是怎麼得到這個的?」「殿下想要的東西,便自會有辦法。」樂唯頗有些驕傲地答著,「此物刀劍不入,小姐有了它,也會多幾分安全保障。」「他真舍得就這樣送我了?」她盯著樂唯,再三確認著,對習武之人而言,這就是無價之寶啊!崔家就只有小姑姑有這麼一件,還是當年皇上賞賜的。

見到樂唯肯定地點頭,她抱著天蠶絲衣,笑容如同滿園盛開的春花,燦爛明艷。「你家主子真是萬中無一的好人!」她興高采烈地拿著絲衣翻來覆去地看著,樂唯實在有些不忍打擾她的興致,不過,他還需立即趕回京城,時間緊張,所以不得不插了一句,「小姐,你要不要看看第二個包袱里是什麼?」「哦。」見到他有些期待的眼神,崔語星依依不舍地放下了手中的絲衣,漫不經心地打開了第二個包裹,卻是一方精美的紅木雕紋盒子,紫色的緞子上躺著五個惟妙惟肖的泥捏小人。「這是……」她歡喜地取出一個正舞著劍的中年男子形象的泥人,「這是老爹吧,真有意思!」「沒錯,就是崔大人!」樂唯樂呵呵地說道︰「殿下特意畫好了圖,請人捏制出來的。很像吧?」「是很像,」她的手指一一摩挲過那些小人,娘親、大哥、大姐,咦,竟然連他的都有。她微笑著逐個欣賞完,卻皺起了眉頭,「怎麼連熙哥哥的泥人都有,卻不見我的?他可真偏心。」「啊?」沒想她竟糾結在此處,樂唯一時傻了眼,訕訕說道︰「殿下他,他是覺得小姐您的神韻,豈是泥人能表現出來的,太糟蹋您了。」「哈哈,」听了他的話,崔語星不禁樂出聲來,「小樂子,你什麼時候這麼會說話了?得了,他送的這些東西,我喜歡都來不及了,哪會有什麼怨言。也虧他能想出這麼多花樣。」

「殿下的心思向來就多,」有人贊揚自家主子,樂唯自是要接上,只是,他面有難色,欲言又止。「你怎麼了?」崔語星一瞧他那副模樣不禁奇怪道︰「是有什麼事嗎?」「恩……」樂唯搓了搓手掌,小心翼翼地問道︰「屬下有任務在身,必須盡速趕回京城,這會就要走了。不知小姐您可有什麼需要屬下帶回的?」末了,還朝崔語星使了個眼色,「沒什麼啊!」她不解地問道︰「是他還有什麼吩咐嗎?」「不是、不是。」樂唯連忙擺著手,又擦擦額頭上突然冒出的汗,心驚膽顫地說道︰「就是,就是……」「哈哈,」一陣銀鈴般的笑聲響起,她樂不可支地說道︰「樂唯,瞧你那緊張樣。我算是開了眼了。」不待樂唯埋怨,她稍稍正色道︰「放心吧,他的生日我哪敢忘啊!禮物早就準備好了,你走時,我讓彩衣給你。」「原來小姐您早就安排好了。」樂唯尷尬地笑著,畢竟當面向人索要禮物是件很丟臉的事,雖然是幫自家主子,但還是……他心內長嘆,沒辦法啊,必須為小命想啊!「你家主子某些方面的小心眼,我還是很清楚的。豈會讓你難做?」她很有義氣地拍拍他的肩膀,「保證讓你交得了差就是。」

見要做的事都圓滿完成,樂唯舒了口氣,安心地起身告辭。崔語星瞧了瞧外面的天色,勸道︰「都快黑了,吃了飯,休息一晚,明兒再走也不遲。」樂唯拍拍行囊里的干糧,笑著婉拒道︰「吃的,都在這了。殿下每日事務繁忙,我不在旁邊,總是有些不便。還是趕緊回了的好。」「好了,知道你的忠心,就不用拿出來說了。」崔語星擺擺手道︰「走吧,走吧!大忙人。」樂唯歉意地躬身拜別,縱馬揚鞭而去。

他日夜兼程,不過數日便返回了京城。

「殿下,信與物件均已親手交給了二小姐。」樂唯低首向書桌前奮筆疾書的男子稟道。蕭宸熙停了筆,微笑著看向他,「星兒一切可好?」「回殿下,二小姐看起來很健康,精神也不錯。」「那就好,」蕭宸熙滿意地點了頭,又問道︰「我的話,你可有帶到?」「屬下都已轉達了。」樂唯據實答道︰「只是如您所料,二小姐並不是太在意。」「就知道她會這樣。」蕭宸熙無奈地搖搖頭,「讓屈一他們跟緊些,別真出了什麼事。」「是,」樂唯恭敬地答道,「另外,二小姐還托屬下把為您準備的生辰禮物帶了回來。」「哦?」蕭宸熙眉毛微微一挑,露出一抹迷人的笑意,「還算她有良心,拿來瞧瞧。」樂唯忙取出畫卷呈給了他。

蕭宸熙眼底明明有著星星點點的笑容,卻還是在接過畫卷時,戲謔著,「該不是隨便一家店子挑的吧,不是名家手筆,本殿下可是不收的……」只是,卻在展開看清後安靜了下來,臉上浮起煙花般的絢爛笑容。樂唯見他如此溢于言表的開心,忍不住偷瞄了一眼,卻是青山綠柳下撫琴的六殿下,栩栩如生,宛如真人,就連唇角那抹若有似無的笑意都勾勒得動人無比。如不是極其了解與熟悉,是畫不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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