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樂記 第三十四章 語星挨摑

作者 ︰ 竹下听風

听了蕭宸熙的話,崔語星的臉色黯淡了下來,悶悶地扒著飯,「七公主的寶貝駙馬今兒差點就要把我害死了,這樣都能懷疑我和他有什麼的話,我也沒辦法。」看著她撅著嘴的可憐樣,蕭宸熙搖頭輕笑了聲,「感情上的事如果能用理智去分析,這世上哪會有那麼多傷心人。」「你的話也沒錯,」她擱下筷子,眸色淡了下來,「就像我明知余青做了那麼多錯事,明知即使對我,他也絕不會手下留情,之前卻總還抱著一絲希望,學不會死心。如今好了……」她自嘲地笑了聲,「今兒多虧你及時趕到,不然,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只是,我怎麼都沒想到,他竟然對自己都可以下如此狠手。」「看來你冷靜以後,腦子也不算太笨嘛,」蕭宸熙似真似假地稱贊了聲,眼中神色漸深,「他今日此舉還真有點出乎我意料,原本我是覺得此人一無可取,如今看來,除了看重自己,他對家族倒有幾分責任心在,不過,手段還是粗糙了些。」雖說以他的身體狀況,也撐不了多久了,只是妄想憑一死,來為家族爭得一份生機,他也未免太天真了些。蕭宸熙擔心地望了眼崔語星,她若是把前因後果都想明白了,就算已對余青死心,還是會很難過吧。「星兒,這些也只是我們的猜測而已,也許……」「熙哥哥,你不用說了,」她垂下雙眸,掩去眼底的苦澀,「我很清楚。那會和他交手,我便感覺到了,他的刀法看似來勢洶洶,卻處處是破綻。若不是當時我也氣昏了,打得毫無章法,他早已死在我手上。若真如此,我勾結姬千里陷害余家的罪名怕是更難洗清,這一場私鹽案到最後最大的輸家反而極有可能是我們崔家。」看著蕭宸熙眼里的不認同,她苦笑了下,「退一步想,就算在你的幫助下,我僥幸從私鹽案中月兌身,那殺害當朝駙馬的罪名呢?」更何況,再怎麼灰心都好,也從來沒想讓自己的劍沾上他的血,他如此做,是何其殘忍……

她臉上的憂傷如此明顯,蕭宸熙想裝作看不見都難,他心中暗嘆,眼中波光流轉,卻是戲謔著笑道︰「難怪常有人說慧極必傷,你這樣,可讓我不知如何是好了?太過聰明,什麼在你眼里都是如此通透,以你重情重義的心性,難免傷到自己。可你若是太笨了,我又得擔心你會不會踩入別人的陷阱尚不自知,最怕的就是……」他心頭一緊,沒有說下去,「你說吧,該如何是好?」「那可真是讓你費心了,」她抿嘴笑了下,眼底依然有著愁緒,但顯然,已經散去了許多,「好了,不提這些掃興話了,吃飯,怎麼也是我親手做的,也算彌補你的一番頭疼傷神。」這一生,遇見某些人,是沉淪的開始,遇見某些人,卻是救贖的開始,而能遇見那個能讓你從深淵地獄輪回重生的人,無疑是一種幸運。

崔語星一夜無夢,日上三竿,才遲遲醒來。「似乎很久沒睡過這樣的好覺了,」她伸伸懶腰,帶著絲甜笑嚷嚷著,「新的一天開始了,真好!」彩衣笑著給她整理好衣裳,「是小姐心情舒爽了,便覺什麼看起來都是好的了。」她歪著頭想了下,「也是,看開了,天高海闊了,斗就斗吧,誰怕誰啊!」

用過早餐,崔語星撇下彩衣,獨自走了出去,打算找鐵血好好討論下如今城中的形勢,休養得夠久了,也該做點事了。她邊走邊低頭思忖著柳海青此來的目的,漸漸忘了周遭的一切。「崔語星!」突然一道人影怒喝著奔到她身前,手起掌落,干脆響亮的巴掌聲,根本來不及反應。崔語星捂著火辣辣的臉,惱火地望向此人,「你腦子有……七公主?」她暗嘆晦氣,到得可真快,昨兒還在路上,今早就在面前發飆了。偏偏人家是公主,她能打你,你不僅不能還手,還不能失禮,「參見七公主。」她無奈地躬身拜道,「大清早的,不知為何如此大的怒氣?」蕭雲緋雲鬢紛亂,臉色慘白,「你,你這個賤人,竟還敢質問本宮!」她喘了口氣,手顫抖地直指著崔語星。其後,又有一道粉色身影急奔了過來,小心翼翼地扶穩蕭雲緋,看向崔語星時,立馬怒目圓瞪,「崔語星,我二哥都已經成親了,你還如此不知廉恥地糾纏著他,你究竟知不知道羞恥兩個字怎麼寫!」崔語星定楮一看,卻是平曲侯府的四小姐余歡,余青的四妹。她輕輕一笑,「歡歡,說話也要講個真憑實據,平白污我名聲,我可不依。」「名聲?」余歡冷冷一哼,「就你現在,還有什麼名聲可言!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卻與那麼多男子交往甚密,什麼李清皓、什麼姬千里,听說可都是你的裙下之臣。不過,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你們崔家向來是門風開放,你姑姑不也是整日和男人廝混在一起,說什麼戰功彪炳,還不是憑美色把下面那些將軍們哄得服服帖帖,乖乖地把功勞拱手相送。以致于後來嫁人了,也不知安安分分相夫教子,最終被捉奸在床,逐出了謝家……」

余歡正說得滔滔不絕、興致高昂,突然,啪地一掌狠狠落在她臉上,「你好大的膽子,竟敢侮辱我姑姑,活得不耐煩了嗎!」崔語星眼色狠戾盯著她,渾身充滿了陰寒之氣,「皇上都已下過明令,敢妄自議論此事者,殺無赦!你是長了幾個膽子,有幾條命!」崔雅,崔語星唯一的親姑姑,是崔家有史以來最出色的女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文韜武略無不勝過男子許多,她高貴、美麗,對敵人,殺伐決斷,從不曾皺過眉頭。對家人,全心全意的付出,毫無保留,是祖父最貼心的女兒,父親最信賴的妹妹。這樣玲瓏剔透的人,卻被謝家生生冤枉,郁郁而終。崔語星雖從不曾見過崔雅,但從父母的只言片語中,還是由衷地尊敬這位姑姑,也對謝家生不出半點好感來,更容不得旁人污蔑于她!崔語星厲眼看了二人一眼,冷冷反問著,「七公主您認為呢?皇上的金口玉言,您不會不知道吧!您說說該如何處置這個妄言之人?」「這……」事情如此急轉直下,蕭雲緋怒氣也嚇得消退了大半,她為難地望了眼一臉驚慌的余歡,「父皇,父皇確實有說過此話,只是、只是……」她咬咬牙,低聲替余歡求著情,「歡妹也是一時沖動,你又何必與她一般見識了?」「我確實不會與她一般見識,」崔語星聲音陰沉,帶著地獄般的召喚,緩緩抽出腰間的長劍,迅速地揮向余歡的脖間,停下,「但家規不可違,皇命更不可違!」手起劍落,一縷青絲紛紛揚揚散落向地面,余歡模著脖子,嚇得面色慘白,哆嗦不已。崔語星輕蔑地哼了聲,「這次看在公主的面上,饒你一命,下次可就不是幾根頭發如此簡單能了事的了。」她拂拭著自己的長劍,眼神慢慢掃過兩人,「我們崔家門風開不開放,我就不知道。不過,我倒是很清楚,我們崔家每個人的劍都是很鋒利的。」

饒是蕭雲緋,仗著公主的身份,有恃無恐,此時也不禁起了一身寒顫。崔語星卻適時地緩和下了神色,「公主,我與侯爺眼下的關系,您應該心知肚明。若您听到什麼閑言碎語的,也該比旁人清楚這其中肯定另有文章。」蕭雲緋將信將疑,「難道你們在平城孤男寡女,一連幾日同處一屋之中,也是旁人的誤傳?」她鬧了半天,原來是為了這件事。崔語星暗嘆了聲,本來一樁充滿了陰謀、陽謀,各方博弈的爭斗,換了幾個詞,竟變成了一場風花雪月的佚事,謠言猛于虎,便是如此。可此時,就算說出實話,這位公主也未必肯信,更何況有些事,就算大家都清楚,也不能拿到台面上堂而皇之地去說。想至此,崔語星低頭淺笑了下,「可也有人說那時我是和北野鎮南王姬千里在一起,公主又如何看了?」余歡從害怕中醒過神來,輕哼了聲,「恬不知恥!」崔語星也不以為意,「我如此說,並不代表我當時就真的在那,只是想以此告訴公主,謠言多半都是假的,有時還會自相矛盾。」蕭雲緋審視地打量著她,「那你當時到底在哪?」崔語星避重就輕地答道︰「我當時身受重傷,昏迷不醒。」蕭雲緋盯著她瞧了半晌,實在看不出什麼破綻,只得恨恨說了聲,「崔語星,我就信你這一回。若你敢意圖欺騙,我定不手下留情!」「自是不敢。」崔語星笑著低頭恭送兩人離開,想著該不該知會程宇澈一聲,他的未婚妻子已經到了,不過,想必就算自己不去說,余歡也會親自去好好提醒下程宇澈辦案的衡量尺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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