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樂記 第六十三章初見謝萱

作者 ︰ 竹下听風

程芷巴巴地追了上去,留下崔語星和宋冰繼續隨意走著。街頭的繁華熱鬧,看得宋冰是目不轉楮,一個勁地嚷嚷著京城比起鄴城來壯觀了不知多少。崔語星搖頭哀嘆著,「八表妹,你都逛了好幾天了,還有這麼震撼嗎?再說了,你以往也隨三舅母來過兩次啊。」「那怎麼一樣?」宋冰撅著小嘴,嘟噥著,「當時太小,還不懂得欣賞,如今才是看明白了。」她說著,指指前方排著長隊的人群,嚷嚷道︰「我們過去那邊看看,不知道是在玩什麼了」崔語星無法,任由她使勁拉著,擠過人流,才看清了原來是有保林堂大夫在此義診,宋冰露出兩顆小虎牙,呵呵一笑,「二姐姐,這總是好人了吧?」

崔語星靜靜地沒有出聲,卻是听著身旁的百姓三言兩語地議論著,「這保林堂啊,是謝家大小姐開的,請了好些出名的大夫坐鎮,診金和藥錢本就收得極為便宜,每逢月底還會有專門的義診。如今咱們這些窮人家的,也不擔心看不起病了。」「謝大小姐真是大善人啊」「就是,就是,菩薩心腸,一定會有好報的。」……不知這謝萱是為了籠絡人心,還是真就如此善心?崔語星思量著,想起大哥對謝萱的一番評價,總覺前者的可能性比較大。她怔愣著,有些走了神,可宋冰卻是在精神奕奕地打量著四周,「二表姐,你看那邊馬車上下來了一個姑娘,好漂亮哦,不知是不是那位謝大小姐?」崔語星聞言望去,果然見到一位明艷美人搖曳地走下車來,面若桃李,光華奪目,只是那眼神稍嫌冷淡了些,讓人看著有些寒顫。崔語星仔細看了一眼那車上的家徽,點頭道︰「確實是謝家的車,看來此人多半是那位謝大小姐了。」仿若心有靈犀一般,謝萱停在原地,回頭望來,清冷的目光穿過重重人群,落到了崔語星的身上,唇角勾起一抹諱莫如深的笑意。

崔語星脊背發涼,眉眼一彎,回敬她一個大大的笑容。謝萱紅艷的嘴唇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目光卻越發寒冷,竟徑直向她走了過來。圍著的百姓似乎猜到了其身份,一邊低頭叨念著感謝的話語,一邊讓出了一條路來。「崔二小姐,我在七公主那見過你的畫像,應該沒有認錯吧?」她微微一笑,迎視向謝萱,「謝大小姐,我剛剛看到了你車上的家徽,加之民眾的議論,應該也沒認錯吧?」兩人目光交匯處,火花四射,電閃雷鳴。宋冰不敢相信地狠狠揉了揉自己的眼楮,再一看,已是春江花月夜,歌舞昇平。崔語星笑意拳拳,「謝大小姐能有如此善舉,確乃我輩效仿的榜樣。」謝萱也是優雅地笑道︰「早聞崔二小姐敏慧,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尋常。」崔語星謙虛地擺擺手,「哪里及得上謝大小姐。」「崔二小姐太過謙了……」……兩人一來一回,交鋒了幾個回合,彼此平分秋色,卻是虛偽得讓宋冰快把今兒吃的東西都給吐出來,兩人的談話這才勉強進入收官階段。崔語星嬌柔一笑,「難得與謝大小姐聊得如此投機,日後可得來我們府上多坐坐。」謝萱低頭淺笑,「那是肯定的,以後見面的機會必定很多,崔二小姐莫嫌我煩人就是了。」她這句話還真是句大實話,以後你來我往的機會確實很多,只不過不是別人以為的禮尚往來,而是刀光劍影,各為其主罷了。兩人目光再次踫撞在一起,又是 里啪啦地響了一陣後,才各自冷笑著分開了。

宋冰撫了撫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像看怪物一般地看著崔語星,「二表姐,剛才那個人是你嗎,沒有鬼上身吧,實在是太恐怖了。」崔語星啪地敲了她一記爆栗,笑罵道︰「叫你胡說,是人家先和我叫上陣的,自然不能讓她小視了去。」「那是,那是,」宋冰像小雞啄米似地不停點著頭,「你們倆那對話,還真是完全沒有實質內容,卻又是句句爭鋒相對,你來我往,打得好不熱烈。」崔語星並不覺得有什麼,隨意應了聲,「若你以後嫁人留在了京城,自然也會學會的。」「我才不要了,」宋冰撅起嘴望向別處,卻是突然睜大了眼,手直指著前方某處,「二表姐,我沒看錯吧,那是六姐姐吧?她不是說要去廟里上香嗎,怎麼會到了這里,她身邊的那位青年男子又是誰啊,看起來很高貴的樣子?」崔語星心不在焉地掃了眼,也是一愣,隨即臉色垮了下來,她萬萬沒有想到宋霜身邊的那人赫然就是幾日未見的蕭宸熙,兩人那親昵的舉止,談笑風生的面容,讓她看了心里就犯堵,手一捏拳,恨恨地轉過身去,「二表姐,我們不過去打聲招呼嗎?」宋冰忙跟了上來,不解地問著。她眸色犯冷,哼了一聲,「七表姐不是沒和你說實話,那便是說她不希望我們去打擾到她,我們又何必自討沒趣了,走吧。」「哦,」宋冰依依不舍地回頭又望了眼,「二表姐,那男的你認識嗎?」她腳步停頓了下,繼而沖口說道︰「那是頭豬」

送走宋冰,崔語星難掩郁郁之色,轉回府里,卻見當初靈堂之上,有過一面之緣的那位岳公子,在府門口徘徊不去。她感到有些奇怪,這人為何會此時找上門來,瞧他的神色似有什麼難言之隱,又不知到底該講不該講,頗為猶豫一般,想到蕭宸熙曾提醒,死去的那位岳老爺和丞相以及閔濤案都有著十分密切的關系,她琢磨著,或許是姑姑的遺物有了什麼線索也不一定,于是,緩了緩臉色,走上前問道︰「是岳公子吧?為何不到里面坐了?」岳中回身見是她,低頭道︰「崔二小姐……我……我……不知大公子可在府里?」「原來你是要找大哥啊,」崔語星點頭道︰「他這會應該是在的,你隨我一起進去吧。」

岳中與崔展陽在書房聊了許久,走時,情緒已明顯平靜下來,看來大哥已成功地安撫了他,兩人很可能達成了某種約定。崔語星從花蔭下走了出來,朝他離去的方向看了眼,若有所思地轉進了崔展陽房中。

「大哥,你的守株待兔有成效了?」崔展陽放下手中書卷,眉頭一揚,「什麼都瞞不過你,事情確實有了線索,不過還需進一步確認。」崔語星抬頭直視著他,「是在哪?」崔展陽仔細看了她一眼,卻是問道︰「你今兒怎麼看起來心情不太好,和八表妹出去玩,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事了嗎?」她臉色一沉,烏雲密布,「沒有,大哥,你別把話題扯開了,姑姑的遺物可能藏在哪?」「在丞相宛蘭的一處莊子上,離京城並不算太遠。」他話剛說完,崔語星便斬釘截鐵地作出決定,「你不方便出京,由我帶人過去查看吧。」崔展陽凝視著她,肅了神色,「小妹,你便是惱了誰,也不可如此任性而為。此事,我會安排暗部去處理,無需你出馬。」她垂下眸子,表情有些僵硬,「我就想出京走走,散散心。」崔展陽斜眼睨了她下,分明是不信,「京城有這麼悶嗎,你才回來,又想著出去了,還是說,京城有你不想見的誰。」她眼前忽然閃過適才在街上見到的那一幕,極為不適,很想去找蕭宸熙問個清楚,卻又覺得自己沒什麼立場去質問,只能憋回心里,「你既然不同意就算了,」她不耐地站起身來,「那我就先回房去了。」走了幾步,似又想起什麼般,回頭問了句,「他為什麼願意與你合作?」崔展陽自然知道她問的是岳中,隨口答道︰「他是個有孝心的人,在苟安與自己的父親間,選擇了父親。」她怔忪了會,低聲說道︰「可他父親未必如此想,否則,岳老爺不會至死未透露分毫。若不是爹爹的有意提醒,他也不會想到此上去,仇恨我們可比與丞相作對簡單了許多。」她說著,忽覺有些悲哀,崔展陽沉默了會,卻是淡淡說道︰「他很安全,不會有事的。」

崔語星這才心事重重地走了出去,不知不覺就到了崔語月那邊,有氣無力地趴在了桌上,「姐姐,你說人為什麼這麼復雜,有些時候,你覺得自己能看懂了吧,可轉眼,又發現還是隔了幾重山一樣,什麼都看不清楚。」崔語月放下手中的針線活,溫婉地看著她,「怎麼了,是誰這麼讓你傷腦筋?」「也沒什麼,」她直直地盯著桌面,晃了晃腦袋,「就覺得自己看人還是太簡單了,傻兮兮的。」崔語月臉上泛起些微擔心,模了模她的額頭,「怎麼今兒說話怪怪的,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吧?」她卻是忽然站起身來,伸了伸懶腰,「唉,是我想多了,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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