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許馨身旁尚有外人,蕭蓉也暫時懶得理會她的一番嗆腔,有禮地站起身來,與謝萱寒暄了幾句,才又各自入了座。崔語星微挑了眉頭,若有似無地笑著,「謝家姐姐,許久未見了,可真巧。」只是她話里涼涼的意味,卻讓人感覺不到分毫這巧遇的愉悅。謝萱明艷的臉上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輕啟朱唇,「確實巧,正值秋高氣爽的日子,瞅著我府里的菊花開得繁盛,想著獨樂不如眾樂,便邀請了諸府里相熟的姐妹一起過去賞花。原本打算著請了許馨妹妹就過去崔府和你說道說道,沒想卻是在此地遇上了,倒省了我不少功夫,也不知語星妹妹是否願意賞光?」無緣無故的,邀個沒什麼交情的人去賞花,崔語星唇角微翹,請許馨她還可以理解,請自己,只能說這其中只怕是另有奧妙。不過人家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開口了,回拒自然是不可能的事,反正她也想看看謝萱這葫蘆里究竟賣的什麼藥,「謝家姐姐如此盛情相邀,語星哪敢推辭。」「那好,就這麼說定了。」謝萱笑得情真意切的,崔語星也是一臉真心歡喜,許家的事反是先擱一邊了。等到兩人聊得差不多了,謝萱掃了一眼蕭蓉和許馨嚴肅的神色,呵呵一笑,「語星妹妹,我看郡主她們似乎還有些家務事要解決,你我畢竟是外人,在此多有不便,不如我們一起先行離開,也好讓她們敞開談談,都是一家人,有什麼過不去的。你說是吧?」崔語星眼中精光一閃,原來是想支走自己,留下蕭蓉一人來,就是任由許家搓扁揉圓了,如此一思量,她心內暗哼了聲,想得挺美,「謝家姐姐,蓉蓉她身體不適,我請了大夫過來瞧瞧,這人還沒到了,我怎麼能先走。總得听听情況如何才行?」「語星妹妹這話就听得有些奇怪了,」謝萱眼波一掃,「郡主是許家的媳婦,你還怕他們不好好照顧她嗎?」崔語星眼角挑起,斜斜地睨著許馨,「這可不好說……」「你」許馨惱火地拍向桌面,「崔語星,你說話放客氣點。」「要怎麼客氣?」她抿嘴一笑,「常听人說,什麼樣的主子教出什麼樣的奴才,底下跪著的這些,那囂張的氣勢,我在其他府里還真沒見過。蓉蓉說的話,他們都敢不听,可想而知,你們這些上面的平日是怎麼對待蓉蓉的了,否則那些個奴才能如此耀武揚威的嗎?說句實話,」她不屑地勾起唇角,「我就是不信你們會好好照顧蓉蓉,等待會兒大夫過來了,一切自然會有分曉。也順便好好看看,孟姨娘是不是像你們所說的那麼清白」「語星妹妹,你如此說,未免有些逾越。」謝萱擺出大方得體的樣子,勸說著,「不管如何,都是許家的家事,我們這兩個外人哪能弄得清楚。」「是嗎?」她似笑非笑地反問著,「我還以為謝家姐姐很是明白這其中的來龍去脈了。」果然是崔語星,看得還真是透徹,謝萱暗自冷笑,沒有搭腔,臉上生起一抹厲色。還是蕭蓉開聲打破了這沉默,「謝小姐的一番好意,蕭蓉心領了,不過語星是我請她留下來的,摻和到這些腌的事情里來,雖然有些難為她,不過我今日要做的事,確實需要兩個見證人在場,如今,謝小姐在此可是正好。」此時,彩鳳悄無聲息地從後方走到崔語星身邊,躬,在她耳邊低低稟著,「小姐,奴婢從孟姨娘院子里出來的時候,發現突然到了一批風雨樓的人,里面甚至還有你說的那位斷翅蝴蝶女夜情,眼下正秘密監視著里面丫頭婆子的一舉一動。幸好我們動手得早,否則這會只怕沒那麼容易得手了。」崔語星詫異地望了謝萱一眼,連風雨樓的人也帶來了,看來也是有所防備。她點點頭,「做得好,不過咱們還有一場硬仗要打,要喘口氣,可能得等會了。」彩鳳眼楮發著光,「不辛苦,奴婢最喜歡跟著小姐看熱鬧了。」彩衣搖搖頭,「你呀,唯恐天下不亂的。」這邊眾人僵持住,一陣沉默。那邊,院門口又走進來幾人。許哲恭敬地半傾著身體為身邊的人引著路,「王爺,這邊請。」只是當他踏進來,看清院內的光景時,不禁面色一變,「怎麼跪了一地的人,這是在鬧些什麼」他頗感尷尬地告罪著,「王爺,府里有些亂,見笑了……」崔語星好奇地循聲望過去,見清來人,臉上頓時綻開一朵大大的笑容,忙起身迎了上去,「熙哥哥,你怎麼會來?」蕭宸熙寵溺地刮了下她的鼻子,淺淺淡淡的笑意,「還說了,不知是誰心急火燎地派了鐵血到我那嚷著要請御醫的。我以為你的舊傷又出了什麼問題,便與王太醫一起過了來。不過瞧你這活蹦亂跳的樣,應該沒事嘛。」崔語星嘲諷地睨了他眼,謊話說得有模有樣的,自己若是有什麼事,肯定是去請洪大夫,怎麼會請御醫,以他的聰明不可能猜不到,分明是來湊熱鬧的。她撇撇嘴,「熙哥哥,不是我,是蓉蓉。她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對……」「平寧堂妹?」蕭宸熙露出一絲疑惑,「我前幾日遇見簡王妃,還問起過她的近況,不是說挺好的。」許哲聞言,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甚是不好看。崔語星是偷笑不已,勉強忍住,故作憤憤不平地拉著蕭宸熙往前走去,「難道我還能騙你不成,蓉蓉就在那,你自個過去瞧瞧。」許馨遠遠瞧著兩人有說有笑,早已恨上心頭,狠捏著拳頭,尖銳的指甲摳進肉里,血慢慢淌了出來,竟不覺得疼。勉力撐著身體和謝萱一起站起身來,微微躬了身,「睿親王安。」蕭宸熙的目光直接越過了她,落到蕭蓉身上,「平寧,你這是怎麼回事,氣色真的很差,趕快坐下說話。」「謝過王爺,」蕭蓉福了福身,也不看許哲,坦然地說道︰「也不是什麼大事,不過是近來氣結于胸罷了。」「氣結于胸?」蕭宸熙面色不虞地掃了眼場中眾人,又盯著許哲瞧了會,看得他一陣發毛,才轉過頭去吩咐著,「王太醫,你先過來幫平寧把把脈,看看情況如何?」而後又輕聲寬慰著蕭蓉,「你放心,今兒有堂兄在此,怎麼也會為你討回公道,你且把事情細細說來。」孟姨娘身體不禁一顫,哆嗦著向許哲靠過去。蕭蓉嘲弄地瞟了她眼,眼神凌厲地看向許哲,「到底是怎麼回事,爺,您要不要自個當著王爺的面來說?」雖是有蕭宸熙在場,但當著這許多外人,豈能退讓,傳出去不是讓人笑話。許哲硬起一口氣,冷冷說道︰「事實如何,夫人當比為夫的清楚。有些事,說出來了,丟了顏面的只是夫人自己。」「是嗎?可惜我與你的看法正好相反。」蕭蓉一字一句堅定地說著,絲毫顏面都未為許哲留下,「真正的事實,只會讓你名聲掃地,許家蒙羞,而我蕭蓉,從來都是堂堂正正地活著做不出你們這些卑鄙的事來。」王太醫搭著脈沉聲道︰「郡主,您的脈不穩,平心靜氣,切勿動怒。不然,老朽也很難斷得出問題來。」蕭蓉長長吸了口氣,緩和了情緒,慢慢將事情的前因後果道來,雖然許哲屢屢想插話糾正,但都被蕭宸熙的眼神給壓了回去。而崔語星和謝萱卻是隔空放箭,兩人眼色均是不善。「許哲,你竟然敢寵妾滅妻」蕭宸熙听完蕭蓉的陳述,惱怒地望向許哲,「王叔把女兒嫁給你,是由得你這樣對待的」許哲趕緊低下頭,沉聲答道︰「王爺,事情並不像臣妻所說的那樣,事實是……」他剛想說,一旁的王太醫卻神色凝重起來,「郡主,你近來是否一直在服用藥物?」蕭蓉不明所以地點點頭,「不錯,可有什麼問題?」「不知郡主可否令人把藥方還有湯藥端過來給微臣看看?」蕭蓉詫異地望向崔語星,她是不是早就猜到了什麼,否則不會一早就讓自己收好這些東西,「自然沒有問題,紅兒,趕快去拿給王太醫。」蕭宸熙焦急地問著,「太醫,怎麼回事?很嚴重嗎?」王太醫垂首懇切地答道︰「微臣不敢妄言,還得看了郡主服的這藥才能斷定。」孟姨娘早就慘白了臉色,身子如篩糠一般地抖著,謝萱輕蔑地撇了下嘴,沒用的東西,這就怕了,若不是她瞎折騰,弄沒孩子,自己用得著走這一步嗎?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王太醫此時已仔細檢視了紅兒端上來的藥方、湯藥、藥渣,臉色一變,頓時跪了下來,「啟稟王爺,郡主這不是生病,而是中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