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的時候,方氏已經在做飯了,玉嫻趕忙進廚房幫忙,這時秦氏進了廚房,把一個櫃子打開,那是她平日里鎖吃食的地方,從里面端出一盆肉來,「老大媳婦,把這個熱熱晚上吃吧。」這是下聘禮那天,佟雲蓮姐妹幾個也回來了,給秦氏捎回來了不少肉,秦氏讓用鹽炒熟,省得壞了,不過也放了有幾天了。方氏接過肉盆,看了看,「娘,這肉好像有點壞了,還能吃嗎?」。
「你個敗家的娘們,怎麼就不能吃了?好好的肉,你把它放鍋里重新熱熱,大家伙吃了就是,好心給你們肉吃,咋了?」秦氏開口就罵。
方氏也不吱聲,把鍋燒熱,肉倒進鍋里,翻炒了起來。
玉嫻在旁邊聞著,感覺有些不對勁,「娘,這肉的味道不對啊?」有點酸臭的味道。
方氏也聞到了,就從調料堆里找出來一點堿面放了進去。「你女乃說還能吃,咱就給熱出來吧,一會兒端上去的時候跟大家伙說一下,要是感覺不對就別吃了。」把肉多熱了一陣才盛出來。
「真是不明白我女乃,干嘛把東西放壞了才想著拿出來。」玉嫻真有些弄不明白這老太太。
「你女乃大概是以為你姑她們能多在家住幾天吧,想留著給她們吃。」方氏說道。
菜端上桌的時候,方氏剛說了一聲這肉放的時間長了點,還沒等說完呢,秦氏又開始罵了,玉嫻就拽了一下方氏的衣角,讓她別說了。家里依舊是分兩桌吃飯,方氏也把肉分成了兩下,大家一看桌上多了一樣肉,都很高興,誰也沒在意方氏的話,都開始吃飯。雲松因為听到了方氏說的,又對自己的娘太了解了,所以就沒動那肉。大郎他們想吃也讓玉嫻給攔下來了,雖然這肉不一定有問題,還是保險點好。駿祺還小,看見桌上有肉,直喊著肉肉,周氏正想給駿祺夾塊肉,玉嫻看見了,連忙去把駿祺抱了過來,「駿祺乖,咱們不吃肉肉,一會兒姐姐給你拿糖糖吃。」
周氏看著奇怪,玉嫻跟駿祺並不親近,今天這是怎麼了?就問玉嫻︰「玉嫻啊,這是怎麼了?」
「三嬸,那肉放了好幾天了,大人吃了興許還沒事,可駿祺太小了,我怕他吃出問題來。小孩子太小了,若真是有什麼事,後悔就晚了。」玉嫻跟周氏說了肉的事。「剛剛我娘想說,讓女乃女乃給罵了。」
周氏一听,連忙也告訴玉妍別吃。劉氏在一邊听了,笑著說︰「玉嫻就是瞎操心,這肉我嘗著挺好的,也沒什麼別的味道啊?」說完,就回頭吃飯了。周氏也夾了塊嘗嘗,沒嘗出什麼來,就放心的吃了。
玉嫻一看自己的話也沒人信,就抱著駿祺不撒手,不讓他吃肉,弄的駿祺哇哇哭。
秦氏在那听到了駿祺的哭聲,就罵道︰「死丫頭片子,你不好好的吃飯,抱著駿祺干什麼?整的他光哭,不吃就給我滾一邊去,別在這礙眼。」玉嫻听了,把駿祺還給周氏,坐在那悶頭吃飯。
駿杰幾個看見肉,都搶著吃,大郎告訴他們肉可能有問題,沒有一個听的,連玉妍也都搶著吃了一些。
吃完晚飯,大家在院子里坐了一會兒,院子里燒了些艾蒿,倒是沒有蚊子。佟老爺子抽著煙,跟兒子們說著莊稼的事。坐了一會,都回屋睡覺去了。
玉嫻晚上怎麼也睡不踏實,翻來覆去的就是睡不著,方氏听見了,問玉嫻︰「嫻兒,怎麼了?」
「娘,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是睡不著了,沒事,興許一會兒就好了。」迷迷糊糊的不知道過了多久,剛剛要睡實了,就听外面「哎呦,哎呦」的聲音。「娘,你听外面是怎麼了啊?」
方氏也听見了,就捅捅雲松,讓他出去看看,雲松穿鞋下地,出去看了看,回來說︰「今晚不知道是怎麼了,大家伙都起來上廁所,捂著肚子喊疼呢。」
玉嫻一听,骨碌一下爬起來,「壞了,怕是晚上的肉吃出問題了。」急忙穿上衣服。「爹,快點燈。娘,咱出去看看。」說著就出去了。外面的情況比剛才又嚴重了些,每個人現在都上了至少三次廁所了,都捂著肚子在那排著呢。佟家人多,廁所有三個蹲位呢。
「二叔,二嬸,怎麼樣了?駿杰他們呢?」玉嫻急忙問。
「駿杰他們拉得更厲害,有點下不來地了,我讓他們在屋里的馬桶。哎呦肚子好疼啊。」劉氏捧著肚子,看見廁所里有人出來,就趕緊進去了。
佟老爺子也出來了,他的情況能輕一些,但歲數大了,也不抗折騰了。「爺爺你怎麼樣了?」
「肚子疼,總想上廁所,拉得都是些稀水。」老爺子說。
玉嫻趕緊回到屋里,跑到了自己放藥材的一個櫃子前面,這是方氏特意給她倒出來的,專門讓玉嫻放藥,有一些量不多,不足以賣的,都放在這。玉嫻進山,不論什麼藥,只要是認識的,都會采一些回來。雲松舉著燈過來,玉嫻仔細的辨認著藥材,抓出了三樣,想了想,又抓了一種,放到一個小筐子里,回身一看,大郎幾個也都起來了。二郎正站在自己身後,舉著燈呢,父親已經出去了。「二哥,趕緊燒火,把這些藥多加點水熬了。」
「妹妹,你這麼做行嗎?咱女乃他們能喝你的藥嗎?我看還是送他們去醫館吧。」二郎有些猶豫,倒不是懷疑妹妹,而是怕女乃女乃他們不領情。
「顧不得這些了,先把藥熬了吧,快點,我怕他們會越來越重。」玉嫻也想過了,可要是讓他們就這麼去醫館根本不太可能。最近的醫館在鎮上,坐車也得一個時辰還多,更別說家里有這麼多人都病了,哪有那麼大的車?
二郎也不廢話,急忙燒上火,把鍋刷了又刷,此時也不管是不是鐵鍋了,藥材倒進去,沒多會水就開了,二郎看著火,玉嫻又出去了。
院子里的人比剛才更厲害了,有的開始又拉又吐的,連秦氏也不例外,玉嫻一看,除了自己一家八口,還有駿祺,剩下的基本上都一樣了。好在吃飯的時候抱住了駿祺,要不真就壞了,玉嫻心里慶幸。
這時,東廂里咚的一聲,大郎進去一看,喊著︰「不好了,駿杰昏過去了。」是拉月兌水導致的昏迷。
秦氏喊道︰「老大,快套車,送我們去醫館。」聲音也是有氣無力的。
雲松把車已經套好了,玉嫻攔住他,「女乃女乃,現在去醫館根本來不及,要走一個時辰呢,再說還不知道大夫在不在。」
「你個死丫頭片子,都這樣了,你還攔著不讓去醫館,你是成心讓我們死啊,黑心肝的,你怎麼沒事?」秦氏不管什麼時候罵人的本領都丟不了。
「那是因為我們沒吃那肉,我娘都說了,那肉不能吃,你還罵我娘。這下怎麼樣?我們都沒有事,看看你們呢?」玉嫻不管那些,誰對自己不好,她也不會客氣。
二郎已經把藥熬好了,找了個盆子盛了出來。「玉嫻,藥熬好了。」小四小五跟在後面,捧出一摞碗來。
「叔叔,嬸子听我說,我這熬好了藥,信得過的就來喝,信不過的就坐車去鎮上的醫館,反正我爹已經套好了車。」玉嫻扯開嗓子喊。
周氏最先過來喝藥,因為她想起來駿祺就是玉嫻抱著才沒吃到肉的,盛了一碗藥喝進去。「好苦啊。」接著也給玉妍和雲楓一人一碗,倆人也都喝了。
這時秦氏還在那罵著︰「都別听那死丫頭的,她個小丫頭片子,上哪懂的醫術,喝了那藥,不毒死你們才怪呢。」
這時劉氏也猶猶豫豫的過來了,「二嬸,你自己琢磨吧,我先去看看駿杰哥他們,要是晚了恐怕會有危險了。」說著,玉嫻就往東廂去了。
一進屋,滿屋子的臭味,帶著一些腐敗的酸氣,玉嫻走到炕邊上,大郎正扶著駿杰呢,駿杰還沒醒。駿熹和駿燾躺在炕上也氣息奄奄,今晚上數著他們三個吃的多。玉嫻上前用手掐住駿杰的人中,使勁掐了一會兒,駿杰幽幽轉醒。「大哥,快去和二哥三哥端幾碗藥來,給他們灌上,數著他們三個最重。」
大郎出去了,一會兒和二郎小三一人端碗藥進來,扶著駿杰哥三個,一人灌了一碗。苦得三人臉都皺在一起了。「大哥,兩刻鐘後再給他們灌一次,二哥,你再和我去拿些藥吧,看樣子還得再熬些。」
到了院子里一看,劉氏和佟雲柏把藥喝了,佟老爺子和佟雲樺正捧著碗喝呢,就剩下秦氏不肯喝,還在那罵著。周氏上前勸著︰「娘,你就喝一碗吧,你看我喝了,這會兒肚子沒那麼疼了。」
玉嫻也不管她,徑自進屋又抓了那四樣藥,讓二郎再去熬一鍋。「熬好了就讓他們再喝一次,我去把娘扶進來,她熬不得夜。」